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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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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贝勒泰齐道:“为什么要出去?在这儿不行么?”
李玉琪道:“大贝勒,线索是机密。”
大贝勒泰齐巨目一睁,道:“难道在场的人不够资格参与机密?”
李玉琪道:“大贝勒,一切小心为上,您说是不?”
那高大红脸老者脸上变了色,道:“侍卫营是皇上的亲信,我在侍卫营干了……”
大贝勒泰齐一抬手,高大红脸老者立即住口不言,大贝勒泰齐顺势一摆手,向着李玉琪道:“我既然把案子交给你,你就有权处理一切,你去吧。”
李玉琪一欠身道:“谢大贝勒。”转身走了出去。
康全抬眼望向大贝勒,大贝勒微一点头,那康全快得像一阵风,转身跟了出去。
出了办公房,康全紧几步跟李玉琪走个并肩,道:“李爷,来人在门房候话呢。”
李玉琪道:“谢谢康老了。”他没多说话,康全也没再多嘴,两个人并肩快步,很快地到了门房,只见门房门口站着个打扮利落,中等身材,一脸横肉的中年汉子。
那中年汉子一见李玉琪来到,抢步上前打千:“见过李爷。”
李玉琪浅浅答了一礼,道:“不敢当,你是查缉营的兄弟?”
那中年汉子道;“是的,我跟褚老多年了。”
李玉琪一听就知道他是三叔的亲信,当即截口说道:“贵姓?”
那中年汉子道;“不敢,我姓罗,叫罗必章。”
李玉琪道:“原来是罗大哥……”当即转眼望向康全,翻腕托出那面上镌虎头的金牌,笑问道:“康老可认得这个?”
康全陡然一惊,忙道:“认得,认得,这是……”
李玉琪笑容一敛,道:“请问康老,侍卫营东西两营一共有几个班?”
康全呆了一呆道:“东西两营共是十个班,李爷问这……”
李玉琪道:“每班有几名弟兄?”
康全疑惑地望着李玉琪道:“每班有二十名弟兄……”
李玉琪一点头道:“康老负调度、指挥之全责,请即调东西二营各两班巡查内城各处,严防飞贼骚扰、滋事,倘有不周,我唯康老是问……”转脸望向罗必章,道:“罗大哥,我们走。”迈步往外行去。
罗必章呆了一呆,忙跟了出去。康全则怔在了门房的门口,旋即他定过了神,转身一阵风般往里奔去。
李玉琪跟罗必章出了侍卫营大门,这时候李玉琪才含笑说道:“罗大哥,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明了。”
罗必章道;“李爷,褚老要见您,让我来找您。”
李玉琪哦地一声道:“是褚老,他人在……”
罗必章抬手向前一指道:“就在前面拐角口。”
李玉琪听得一怔,抬眼向前面望去。他看见罗必章所说那拐角口,就在二三十丈外,但却看不见人。
罗必章又道:“褚老不愿让他们瞧见,在墙那边候着您呢。”
既是三叔自己来了,这事儿必不寻常,李玉琪脚下加快了,而且忍不住问道:“罗大哥,是什么事儿,知道么?”
罗必章笑了笑,笑得有点勉强,道:“褚老会告诉您……”他知道,但他不肯说。
这是什么事儿,李玉琪心里忐忑着,他没再问罗必章,二三十丈远近在他脚下那不过是转眼工夫。
转过那拐角口,他看见了,他三叔褚三就站在墙角一棵大树下,身边没旁的人。
他快步抢了过去,叫道:“三叔。”
褚三的神色有点凝重,两眼带点儿血丝,像是一夜没睡好觉,可是他老脸上仍挂着笑容;“我就知道你准在这儿,果然让我猜着了。”
就这微笑,让李玉琪的心里松坦了些,他近前问道:“您怎么也来了?”
褚三笑道:“怎么,这地方我不能来?”
李玉琪情知他三叔是说着玩儿的,他笑笑没说话,心里也就更松坦了。
褚三一指罗必章,含笑说道:“认识了吧,他叫罗必章,广东来的,当年是广东头一条好汉,跟我多少年了,一直是我的左右手。”
李玉琪笑道:“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罗必章谦笑说道:“是褚老的爱护,栽培。”
褚三道:“没那一说……”
李玉琪道:“三叔,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褚三老脸的笑意敛去了些,可是还有,他迟疑了一下道:“咱们外头去再说。”
李五琪道:“外头去?”
褚三道:“怎么,公事缠身,你走不开?”
李玉琪道:“我没事儿,我是问咱们哪儿去……”
褚三道:“那还能哪儿去?还能过黄河去?走吧。”
转身前头走。李玉琪皱了皱眉,只好迈步跟了上去。
褚三前头走,李玉琪跟罗必章并肩走在后头,刚出正阳门,李玉琪便忍不住道:“三叔,咱们出来了。”
褚三淡然一笑道;“我本想找个地方先吃吃喝喝的,谁知道你比我还急,好吧,我告诉你,你凤妹妹被他们弄走了……”
李玉琪先是一怔,继而神情猛震,一把抓住了褚三的胳膊,震声说道:“三叔,您……
您怎么说……”
褚三很平静,淡淡说道:“别急,玉琪,急没用,也办不了事儿,反而会乱了方寸,越是这样越要镇定……”
李玉琪一时可镇定不下来,他叫道:“三叔……”
他刚叫了一声三叔,褚三已然截口说道:“昨儿晚上我回去得晚了些,到家叫了半天门叫不开,我就知道不对了,我由竹篱上翻了进去,可不是,堂屋里乱七八糟,凳倒椅歪,一塌糊涂,你凤妹妹不见了。”
李玉琪道:“您怎么知道是他们……”
褚三翻腕递过一物,道:“就凭这,不是他们还有谁?”
李玉琪忙不迭地伸手接了过来,那是一张信笺般大小的纸条,折着,李玉琪展开来一看,脸上立即变了色:“敢情是冲着我来的……”
纸条上写着很通俗的几行字,写的是:“七郎阁下,奉劝少管闲事,要不然不但这只凤永无还巢之日,便连阁下也难以幸免。”没有署名,便连个表记也没有。
几句话虽通俗,那笔字可写得不俗,铁画银钩,龙飞风舞,笔力透纸,虽名家不过如此。
褚三一旁说道:“你瞧瞧,这不是他们是谁?”
李玉琪一咬牙,道:“好卑鄙的东西,竟对一个姑娘家下手……”两手一合,就要毁了那纸条。
褚三伸手拦住了他,道:“且慢,玉琪,这字条儿我还有用。”
李玉琪抬眼说道:“您要它……”
褚三指了指李玉琪手中字条儿,道:“你没看出么,这笔字儿可不是一般人写得出的,没几年苦功夫,写不出这笔字儿。”
李玉琪低头一看,旋即点了头,道:“不错,能写这笔字儿的不多见……”
褚三道:“恐怕跟你那笔字儿不相上下。”
李玉琪道:“三叔,单凭这笔字找不着凤妹妹。”
褚三道:“我知道,他们现在把她弄了去,当然就不会那么容易让咱们找着她……”
李玉琪道:“家里……”
褚三摇头说道:“我看过了,高手,十足的高手,什么都没留下。”
李玉琪双眉一挑,道:“翻开北京城每一寸地皮,我也要找着凤妹妹。”
褚三微微点了点头道:“找你凤妹妹自然是势在必行,而且咱们也得尽快地找到她,只是,有件事恐怕你没留意……”
李玉琪道:“您是说……”
褚三道:“你凤妹妹是我的独生女儿,我办这件案子办了这么些日子,为什么他们始终没动你凤妹妹?为什么你刚接了这案子,他们就把你凤妹妹弄走了?”
罗必章一旁说道:“显然他们是怕李爷。”
褚三点头说道:“这固然是一个原因,可是从这件事看,咱们可以知道,他们知道玉琪跟我的关系……”
“对!”李玉琪一点头道:“不然他们不会劫持凤妹妹来胁迫我。”
“不错。”褚三点头说道:“只是,玉琪,北京城里的人知道咱们这层关系的并不多……”
“的确,三叔。”李玉琪道:“除了玉珠叔外,可以说没人知道……”
两眼猛地一睁,道:“三叔,还有万盖天……”
褚三摇头说道:“多年的老朋友了,万盖天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清楚,我不怀疑他,倒是昨天盯咱们梢儿的那两个……”
李玉琪道:“盯梢并不一定就……”
“玉琪。”褚三截口说道:“昨天你是到家里去过之后,才到天桥去的,是不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玉琪陡然一震,道:“您是说那时候他们已盯上了我……”
褚三道:“只怕是,可能你跟你凤妹妹在院子里的谈话全让人听了去了。”
李玉琪摇头说道:“不,三叔,不可能,您知道,十丈之内飞花落叶,虫走蚁闹也难瞒过我。”
褚三道:“这我知道,只是人家不必站在十丈内,我那个家的情形我知道,只要说话大声点儿,站在后河边上也能听得见。”
李玉琪没作声,但旋即他又说道:“三叔,不管怎么说,找凤妹妹要紧……”
“这还用你说。”褚三笑笑说道:“只是北京城这么大块地方,藏人的地方儿到处是,咱们上哪儿找啊,我还不比你急,你瞧瞧,我一夜没合眼,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本想昨儿晚上就找你的,可是你人在王府里不方便……”
李玉琪道:“三叔,您在京里待了这么多年,干的又是这种差事儿,难道您一点头绪,一点主意都没有?”
“傻小子。”楮三笑笑说道:“能找着你凤妹妹那就是找着了贼,要能,我不早就交差了么,还用老远地把你从开封调来么?”
这话可一点也没错,李玉琪呆了一呆,一时没能说上话来,但旋即他扬了眉,眉梢儿扬得老高,那一脸的煞威怕人,他道:“这么办,三叔,您把营里的弟兄调一批干练的给我……”
“傻小子。”褚三笑笑说道:“你真要蛮干,翻开北京城每一寸土不成?不能这么干,这么干你不但找不着你凤妹妹,而且等于是害了她,你还是跟着我,瞧我怎么办吧,你虽然一切都是上上选,可是干这种事比起我这块老姜来你还差得多……”
转眼望向罗必章,道:“必章,你回营里去吧,记住,别声张。”
罗必章道:“要不要回营调几个弟兄来……”
“不用了。”褚三摇头说道:“有玉琪一个人足够应付他们了,你回去吧。”
罗必章应声施礼,又向李玉琪欠了个身,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罗必章走后,褚三道:“皇帝不差饿兵,晌午已经过了,咱们……”
李玉琪道:“三叔,我不饿。”
褚三道:“不吃不喝可不一定就能找着你凤妹妹。”
李玉琪道:“我知道,可是我吃不下。”
褚三道:“那我不勉强,勉强吃喝会坏肚子,咱们先办事儿去,走。”一拉李玉琪,往西行去。
李玉琪忍不住问道:“三叔,咱们哪儿去?”
褚三道:“天桥去,这件事还得找万盖天,顺便问问他,咱们托他的事儿怎么样了。”
李玉琪道:“三叔,您看他行么?”
褚三道:“论这种事儿人家当然比咱们强,咱们知道的事儿瞒不了他,咱们不知道的事儿,全握在人家手掌心儿里,万盖天不是含糊人物,北京城里有人打个喷嚏,怕都别想瞒过他……”
李玉琪道:“这么说他准行了。”
褚三道:“那也不敢说,他要准行我也早拿贼交差了,只是这件事儿……总比咱们闭着眼睛瞎撞好,你说是不?”
李玉琪没说话,事实上褚三说的正是理,找线索,除了找万盖天没别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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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水冲倒龙王庙
半晌过后,爷儿俩联袂到了天桥。这时候的天桥,各种玩艺儿,各种买卖上摊儿的还不多,偌大一个天桥瞧不见几个人,可是万家棚进进出出的人仍不少。
进了万家棚,李玉琪一眼便瞧见万盖天那徒弟石玉在背着身跟人说话,褚三没招呼他,万盖天的熟朋友了,用不着招呼谁。
可是当他爷儿俩从石玉身边走过的时候,正好石玉说完了话,转过了身,李玉琪趁势跟石玉打了个招呼:“兄弟,你好。”
“哟。”石玉眼一瞪道:“琪哥,哎哟,还有三老,今儿可是什么风……”
褚三接过了话,道:“老三,你师父在里头么?”
“在,在。”石玉忙道:“您里边儿请,里边儿请,我前头带路了。”话落,抢一步往里行去。
到了那垂着棉布帘儿的门口,石玉扯着嗓子就是一声:“师父,三老来了。”
他掀起了棉布帘,侧身让了进门路。
褚三跟李玉琪低头行了进去,万盖天仍是那身打扮,迎面抱拳,含笑前迎,笑得可有点勉强:“三老,兄弟,今儿个是什么风,坐,坐,老三,沏茶。”石玉在后头答应了一声。
李玉琪近前说道:“万大哥,又来打扰您了。”
“什么话。”万盖天豪迈地一把抓住了李玉琪,道:“说这话你是见外,往后就别到我这万家棚来了,兄弟,来,坐,咱们坐下聊,一日不见让我觉得有三秋之感。”他拉着李玉琪坐了下去。
褚三笑道:“行,盖天,你居然酸起来了。”
万盖天笑道:“我这是瞎酸,还不知道酸得对不对呢,只别驴唇不对马嘴就行,兄弟,你说是不是?”
李玉琪勉强笑笑没说话。
石玉端来了两碗热茶,往茶几上一放,搓搓手笑道:“琪哥,今儿个怎么有空……”
李玉琪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又来麻烦……”
“兄弟。”万盖天截口说道:“又说见外话……对了,兄弟,那位名角儿有下落了,听说进了内城哪个府邸,可不知道确实不确实……”
“对,万大哥。”李玉琪一点头,由衷说道:“您的确不愧是北京城里的头一号人物,我刚才在内城见着她了。”
“那就行了。”万盖天呼了一口气,笑道:“我算交差了,兄弟,怎么样,亲热了一番没有,少不了吧。”
李玉琪脸上一热,强笑说道:“万大哥开玩笑……”
褚三干咳—声道:“盖天,我有件事儿要麻烦你……”
“三老。”万盖天转过脸来道:“怎么您也跟琪兄弟学,说起了见外话,多少年的朋友了,您吩咐一声不就得了么。”
褚三笑笑说道:“这是我的私事儿,凤栖让他们弄去了。”
万盖天一怔,道:“您怎么说,凤姑娘她……”
褚三当即把情形说了一遍,静听之余,万盖天脸色连变,石玉则不时地向万盖天看上一眼,可惜这情形褚三跟李玉琪都没留意。
褚三说完了话,转望李玉琪道:“玉琪,你把那字条儿给盖天看看。”
李玉琪伸手递过了那张字条儿。
万盖天接过—看,两眼发直地道:“这真想不到,这真想不到,这些人做得也太……太过了些……”
褚三道:“何只太过了些,简直是挖我的命根儿。”
万盖天道:“三老,瞧这字条儿上的口气,似乎是冲着琪兄弟……”
褚三道:“不错,事是冲着他,可是凤栖是我的独生女儿。”
万盖天呆了—呆,道:“说得是,我糊涂,那么您的意思是要我……”
褚三道:“盖天,这还用说么?”
万盖天的两道浓眉为之微微一皱,他迟疑了一下道:“三老,您的事儿就跟我的事儿一样,您的女儿也就等于我的亲妹妹一样,我一定找,而且是倾全力,尽所能地找,可是我没把握,您知道,这跟找他们没什么两样……”
褚三微一点头道:“我知道,这用不着你说,你要事事有把握,我该早就拿贼交差了……”
万盖天道:“三老,我就是这意思。”
褚三道:“尽力,盖天,我只要线索,别的用不着你,找不着再说。”
万盖天道:“这您放心,我一定尽力,我刚说过,您的事儿就跟我的事儿一样……”
李玉琪道:“万大哥,这件事全仗您的大力了。”
万盖天转过脸来道:“兄弟,你怎么老说见外话,我这个人对谁都是一样,从不会虚,从不会假,何况是对褚三老。”
李玉琪道:“这我知道,万大哥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么。”
万盖天脸上掠过了一丝异样神色,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兄弟,你也知道,这不容易,要不然我不会说没把握……”
李玉琪道:“我知道,万大哥。”
万盖天轻笑了一声道:“兄弟,我说句话你可别……别……”
一扬手中字条儿,道:“这张字条儿兄弟你也看过了,这字条儿上的口气,似乎是说只要兄弟你收手不管,凤姑娘就……就不碍事。”
李玉琪没多想,也没在意,道:“万大哥这么想么?”
万盖天一指字条儿,道:“兄弟,你看,他们要你少管闲事,要不然凤姑娘就回不来,这不是说只要兄弟你收手不管,他们就会放凤姑娘……”
李玉琪道;“万大哥该知道,这件事我不能不管。”
“的确。”万盖天浓眉一皱,点头说道:“你当初所以把这件案子要回来,为的是三老,而如今……”
褚三突然说道:“只要他们还我的独生女儿,这件案子我再接过来,反正我这老命只有一条,我豁出去了。”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纵横一时的老英雄说出这种话,也够悲哀的了。
李玉琪扬眉叫道:“三叔……”
褚三勉强笑笑说道:“玉琪,他们要真是这意思,那你说该怎么办?”
万盖天道:“只怕他们真是这意思,要不然他们怎不在三老办这件案子期间下手?”
石玉看了万盖天一眼。
李玉琪冷笑一声道:“他们要真是迫我收手,也可以,我暂时把案子交回去,等凤妹妹回来之后再说……”
褚三道:“你把他们当成了三岁小孩儿,他们要这么容易对付,我早就一个一个地拴上他们了。”
石玉道:“三老说得是,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万盖天眼一瞪,叱道:“你懂什么,少说话,给我滚出去。”
石玉立即闭上了嘴。
李玉琪道:“万大哥,玉兄弟说得是实情实话,谁要能担保我收手不管,他们就把凤妹妹送回来,我马上收手。”
万盖天道:“这……这谁也不敢担保,除非咱们能跟他们碰个头,大伙儿谈谈,来个千金一诺。”
李玉琪没说话。
褚三忽然站了起来,道:“玉琪,咱们走吧,接下去有你万大哥忙的……”转眼望向万盖天道:“盖天,全仗你了。”
万盖天忙站起来说道:“您放心,我一定尽所能,倾全力,您只管在家里听信儿就是……”
褚三点了点头,往外就走。
“三老。”万盖天跨前一步道:“我还是那句话……”
褚三强笑说道:“我知道,盖天,只尽所能,倾全力就行,这种事谁也不敢说有把握,我不是也说过了么,你要事事有把握,我该早就拿贼交差了。”
万盖天没说话。
褚三又道:“我们爷儿俩走了,你别出来,改天我再来看你。”话落,矮身行了出去。
李玉琪跟万盖天、石玉分别打了个招呼,跟了出去。万盖天没送,石玉也没跟出来,石玉他站在那儿直愣愣地望着万盖天,万盖天也在发怔,而且一脸的凝重神色。
“师父。”石玉突然叫了一声。
万盖天像被针扎了一下一样,两眼一睁,大声说道:“你少多嘴,年轻轻的,你懂什么,叫你少管我的事,为什么每回你总不听……”
“师父。”石玉道:“这可不是别的事儿……”
万盖天道:“我知道,还用你说么?”
石玉道:“那您管不管?”
万盖天道:“那是我的事儿,用不着你操心。”
“师父。”石玉整了整脸色道:“褚三老可是您多年的老朋友了,对咱们一向是掏出他那颗心的,固然咱们替他出过不少力,可是人家对咱们也一直很照顾……”
“住嘴。”万盖天大怒,喝道:“我要你教训我……”
抖手一巴掌打得石玉往后一个踉跄,脸上立即红起五根指头印儿,他顺势往外一指,喝道:“滚,滚出去,你给我滚。”
石玉一声没吭,头一低,转身行了出去。
石玉刚出去,一个卅多岁的壮汉子快步钻了进来,这壮汉子穿一身裤褂,领子敞着,袖口卷着,浓眉大眼,透着一脸英武色,他瞪大了一双眼,进门便问道:“师父,怎么了,老三惹您生气了……”
万盖天余怒未息,不耐烦地摆手说道:“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别让我瞧见讨厌。”
那壮汉子一怔,他硬是没敢多说半句,旋即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老大。”万盖天突然抬手叫住了他,容待壮汉子转回了身,万盖天怒态已敛,平和地道:“带几个弟兄出去,上灯前给我打听出明字会那个明老四的落脚处,不许给我耽误事儿,快去。”
那壮汉子怔了一怔,张嘴要问。
万盖天一摆手,道:“少问,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快去。”
那壮汉子没敢再问,应了一声,扭头而去。
望着那块厚厚的棉布帘一掀垂下,万盖天像脱了力,颓然坐回了椅子上……
口口口
李玉琪跟着褚三往天桥外走,一路之上,褚三沉默着没说话,灰眉微皱,一脸的凝重神色,显示他有很沉重的心事。
本难怪,独生爱女被贼掳了去,要找,那跟大海捞针一般,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李玉琪看在眼里,心里很是不安,迟疑了几次,他才开口说道;“三叔,我没想到给您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这是什么话?”褚三道:“风栖是我的独生女儿,可也是你的妹妹,难道你不担心,不着急,你愿意她遭灾受难?”
李玉琪道:“话虽这么说,可是要不是我……”
“你怎么着?”褚三道:“把你老远地从开封调来是我的意思,我把你调来的原意就是要你帮三叔我拿贼的,事儿到了这地步谁也别怪,要怪只怪这班贼不讲江湖道义……”
李玉琪双眉一扬道:“他们只别让我遇上……”
褚三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要能遇上他们不就好了,恨只恨这班贼滑得很,你往东,他往西,让你疲于奔命,弄得你焦头烂额,到头来连他们一片衣角儿也摸不着……”
李玉琪道:“三叔,万盖天那儿您看……”
“玉琪。”褚三摇头苦笑,道:“别提万盖天了,你难道觉不出么,昨儿个,今儿个,不过一夜之隔,他对咱们可变多了。”
李玉琪呆了一呆,讶然说道:“三叔,您是指……”
褚三道:“你毕竟年纪轻些,在这方面的经验还不够,你三叔是干什么的,这一双老眼瞧过的人,瞧过的事儿多了……”
顿了顿,接道:“万盖天以前也没把握,我也明知道他没把握,可是他就从没说过一句没把握,还有,他要你收手别管,这不是他这种人物该说的话,以往他也不是这么个人。”
李玉琪摇了摇头道:“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事实上他是真没把握,正如您所说,他要有把握,您早就破案交差了,至于他要我收手,那是根据字条上的口气……”
“我知道,玉琪。”褚三道:“我不说过么,他是没把握,我也明知道他没把握,可是要按以往,他绝不会说出没把握这三个字儿来,固然,他要你收手,这是字条儿上这么写的,可是万盖天这个人我最清楚,他不会因此便暗示你收手,绝不会,他要是这么一副软骨头,凭什么在北京城称龙头大哥,称头号人物。”
李玉琪沉吟了—下道:“那……以您看他是……”
“那谁知道。”褚三摇头苦笑,道:“谁知道他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了。”
李玉琪迟疑了一下道:“三叔,要不要我回去弄个清楚?”
褚三刚摇头说了声:“算了。”忽听身后有人叫道:“三老,您慢走一步。”
褚三一怔停步回身,只见石玉匆匆地从后面赶了过来,褚三灰眉一扬,还没有说话,李玉琪已然说道:“正好,我问问他,他该知道。”
说话间石玉已到了跟前,他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分别叫了一声:“三老,琪哥。”
褚三一眼瞧见石玉脸上的指头印儿,目光一凝,道:“怎么回事儿,老三?”
石玉窘迫而勉强地笑笑说道:“没什么,—句不经心的话把师父惹火儿了,三老,有件事我想跟您说说,您要不急着回去,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褚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不急,正好,我们爷儿俩到如今还没吃晌午饭呢,咱们找个地方吃喝一顿去,今儿个我做东,请你们哥儿俩喝两盅,走。”伸手拉着石玉往前走去。
天桥边上有家饭馆叫致美楼,虽然不比顺来楼大,不比顺来楼有名气,可是在这天桥一带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
老少三个进了致美楼,除李玉琪面生外,查缉营的褚三爷,力盖天的三徒弟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伙计们既巴结又恭谨,连老帐房都迎出了柜台,这个三爷,那个三哥,捧凤凰一般地把这老少三个让上楼头雅座,沏茶、奉烟、递手巾把儿,周到得不能再周到。
点好了酒菜,帐房跟伙计都走了,石玉开了口:“三老,这件事……”
褚三抬手一拦,笑笑说道:“老三,别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等洒菜来了喝两盅再说不迟。”
石玉道;“三老,我觉得这件事越早让您明白越好。”
褚三笑道:“老三,急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女儿是我的,我比谁都急,你说是不是?”
石玉呆了一呆,道:“三老,您知道了……”
褚三淡然一笑道:“只能说我看出来了,老三,你想想看,我是干什么的,活了这么大年纪,见过多少人,见过多少事。”
石玉道:“您看出来了那最好不过……”
伙计送上了酒菜,一边摆酒菜,一边赔笑说道:“您三位尝尝看,这都是王帐房关照徐师傅亲自下厨做的。”
褚三道:“替我谢他二位一声。”
伙计道:“三老您说这话就见外了,大伙儿平日哪个不受您的照顾,王帐房说句话,徐师傅亲自下厨,这还不都是应该的。”说着,他拿起酒壶就要斟酒。
褚三一抬手道:“自己来,自己来。”
尽管褚三说自己来,伙计到底抓着酒壶不肯放地斟了三杯酒,放下酒壶,哈腰又赔了笑:“您三位还要点什么,请尽管吩咐……”
“不用了。”褚三一摆手道:“你忙去吧,有事儿有我会招呼你。”
伙计应了一声,欠个身走了。
伙计走后,褚三拿起了面前酒杯,向李玉琪跟石玉两个一晃,道:“老三,玉琪,来,咱三个先干一杯。”他先来个杯底朝天,一滴不剩。
干了一杯酒,吃了几口菜,石玉又开了口:“三老,按说这件事我本不该说,可是凤栖姑娘被他们弄走了,事不比寻常,您跟我师父又是多年的朋友,我跟琪哥更投缘……”
褚三微一点头道:“我知道,老三,在你没说之前,我要劝你一句,别让你师父为难,也别惹你师父生气,你要知道,在江湖上背叛师门那可是罪大恶极……”
“谢谢您,三老。”石玉一点头道:“我知道您,永远这么让人敬佩,只是我这算不得背叛师门,您老知道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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