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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江湖之侠骨柔情-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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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他的怀抱。
“如果实在坚持不住，就不用硬撑着。”萧雨看着她仍然站立不稳的样子，淡淡地丢给她一句话，并且向她伸出了手去。
“别碰我！”铁如剑避之不及地拂开了他的手。
“你难道是个女人，怕我碰你？”萧雨语带嘲弄地说。
“你……”铁如剑顿时有他那清冽的目光已经把她给看透了的感觉，脸还是更加烧得火辣辣地，咬了咬嘴唇之后她把脸板了起来，说，“那是因为你的手太脏！你的手上不知道已经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又怎么能碰我？”
萧雨闻言霍然站了起来，显然铁如剑的这句话很刺他的耳朵，脸也立刻就沉了下来，握紧了拳头冷冷地回答：“做杀手本来就是见血的行当，但我的手未必就是脏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看着道貌岸然，但其实却是十足的伪君子，他们的手恐怕要比我的手脏上千百倍了！”
铁如剑鼻子里出气冷哼了一声，忍不住反唇相讥，说：“既然你想撇清自己是干净做人的，就不应该选择去做个杀手。”
“但是老天爷并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萧雨的拳头捏得更加紧了，咬着牙说，“没有谁会知道我的痛苦！”
“你的痛苦？”铁如剑露出不屑的神情，“你的痛苦能比死在你手上的那些人更多吗？比他们遗留在世的妻儿老小更深吗？可不要忘记了，你的罪孽就是用尽了你的血都洗不清！”
萧雨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忽然自嘲地笑了一笑，扭过了头说：“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
“没错，你确实用不着和我废话。”铁如剑说，“你早就应该离开了。”
萧雨这回并没有废话，真的掉转身就走，而且这次是真的走了。但铁如剑一错眼间，竟然发现他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什么给润湿了——是血！没错就是血！但因为染在他黑色的衣服上，并不明显。
她这才想起来，他先前受的伤非常重，现在应该还没有痊愈，忍不住就说了一句：“你的伤还没有好吗？”
萧雨顿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淡淡地回答：“如果你是个男人，就不应该这么婆婆妈妈的。”
这一句又戳中了铁如剑的心窝，铁如剑咬着嘴唇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后掉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但没走两步就听见萧雨在叫她，说：“你走错路了，应该是这边。”
铁如剑头也没回，气哼哼地回答：“如果你是个男人你就不要婆婆妈妈的，给我滚蛋！”
萧雨并没有应声，等了半天也都不见他的动静，铁如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到身后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原来萧雨早就已经离开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也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看着刚才萧雨站过的地方，就是迈不开步子，一直到远处传来了铁如澜和镖师们呼唤她的声音，她才算醒悟过来，加快脚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第二卷 中原行
第五十九章 … 遇到个老和尚
“放开我！你这个贼强盗，坏强盗！救命啊！快来人哪……”
小东西被那个色鬼强盗抓住了，扎手舞脚地拼命挣扎，一边就不停地哇啦哇啦大叫。没奈何那个强盗身高体壮的，手上力气大得吓人，把她夹在了腋下，就好像夹着一只小鸡似的，毫不费劲。小东西对他拳打脚踢，他全当成了给自己挠痒痒，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而且，起初他对小东西的叫喊也是充耳不闻的，只是一个劲儿往山林茂密的地方钻，到后来他实在有点不耐烦了——也是因为她一直这么大叫，让王福和马吉有踪迹可寻，一路不停地追过来，对他是个不小的威胁，他就伸手“砰”地在她后脑壳上敲了一记。小东西的脑壳嫩，那里经得起他这么一敲，顿时就晕了过去。
他再往前钻了一阵子，听见四周围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而且这里已经是山林的深处，枝叶繁茂十分隐秘了，这个家伙放了心，嘿嘿几声淫笑，顺手就把小东西给扔到了地上。
刚才在围住镖队还没有动手的时候，他就已经瞄上了镖队里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动起手来之后，别的人要紧抢金银珠宝，他就只顾着抢人了，抢到哪个是哪个。也算小东西霉星当头照，遇上了这么个急色鬼！这时候，盯着小东西白生生粉嫩嫩的脸蛋儿，他忍不住直吞口水，俯下身去伸出爪子就去撕小东西的衣服。
原本色鬼强盗已经算计好了，不会有任何人来坏他的好事，但就在他刚把手伸出来，手指尖刚刚碰到小东西衣服的时候，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声念了句佛：“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
这个声音中气十足，非常洪亮，把色鬼强盗吓了一大跳，急忙缩回了手回头去看，但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和尚，大概有五十来岁吧，胡子有点花白了，正低眉垂眼地不停摇头，双手合十，捻着一串佛珠，叹着气继续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施主却怎么心存恶念，要在这里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阿弥陀佛，施主可知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老和尚殷殷劝诫，实在是出于诚心，而且看他慈眉善目的，倒也像是一位得道的高僧。只可惜他面前的这个家伙从来不知道礼佛烧香，把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淫人妻女当作乐事，又怎么会有耐心听他的劝告呢。把眼睛一瞪，扬了扬手里的刀，恶声恶气地说：“臭和尚，滚远点儿，别耽误你大爷做正经事！”
老和尚连动都没动，依然低眉垂眼地念叨着：“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看来这家伙如果不放手的话，他就会一直站在这里念叨下去。
“死你个秃驴！”色鬼强盗十分不耐烦地把小东西抱了起来，另外去找个清净的地方，一面不停地嘟囔着骂，“要不是大爷我做这事有禁忌，不想见血腥，我他娘的非一刀把你的秃脑壳给劈了不可……”
一面他就施展开飞毛腿的功夫，继续钻了好一段路。自己觉得那个老和尚不可能追上来了，这才又把小东西放了下来。这回就不客气了，在放下她的同时，他狗熊一样沉重的身体就压在了她的身上，两只爪子就欺到了她的胸口。
可还没等色鬼强盗有所举动呢，忽然就觉得浑身一阵发麻，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山林里潮气重，多的就是蛇虫百脚之类的毒物，要是不当心被咬上一口，那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了。他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跳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脚似乎没有被咬到哪里，就又去查看周围。
还没等他看出什么名堂来，却见到旁边那个老和尚又冒了出来，仍然是低眉垂眼双手合十，唠唠叨叨地在他耳朵边念：“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
“死秃驴，滚远点，滚开！”色鬼强盗实在不耐烦了，叫着，“再不滚开，大爷就一刀把你的光头给砍下来！”
那个老和尚就像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威胁，照样念叨着，声音既不高也不低，喁喁絮絮，念着念着，声音就像被风吹的一样飘散开来，忽左忽右，忽前忽后。色鬼强盗望望四周，看不到别的人，就只老和尚一个人站在眼前，但却好像周围都是和尚在念经一样。
“哇呀！怕是这片山林里不干净，老子今天撞见鬼了！”色鬼强盗心里实在吃惊，嘴里就忍不住叫了出来，又忽然想到这个地方离嵩山少林寺虽然说距离不近，可也不算非常远，少林寺名震武林，而且少林武学贯绝天下……
我的妈呀！这老和尚就算不是鬼，也该是从少林寺里出来的吧？要不然怎么会这样神出鬼没的？乖乖没得命，少林寺的和尚他可惹不起。
想到这里，色鬼强盗的大腿开始大弹琵琶，抓起小东西掉头就跑——说他笨还真不是冤枉了他，这个时候已经知道苗头不对了，居然还舍不得把小东西放下来。明摆着那个老和尚是要救小东西的，把她扔下了，他自己一个人逃命不是把握就大很多？
而且他带着小东西根本就是个累赘，她还昏迷不醒也就罢了，一旦悠悠地醒了过来，抱着像是要裂开来的脑袋，她心里气恼，这时候比刚才挣扎得更厉害，拳打脚踢地继续大声嚷嚷，这么一来不是更容易暴露了他的方位嘛？
那个老和尚也真的像个鬼一样，随便色鬼强盗逃到什么地方，总是能在他停下脚步喘气的那一刻悠闲地出现在他的身边，就好像他的影子似的，无论怎么甩都甩他不掉！而且嘴里一直都在唠唠叨叨地念着，不过到后来已经改成了念般若波罗密心经，什么“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嗡嗡之声不绝，挥之不去，更让色鬼强盗感觉心惊肉跳。
到了最后实在是逃无处可逃了，色鬼强盗的力气也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没奈何他只好停下来，靠着棵大树直喘气，最后仰天哀号一声：“臭和尚，你到底想对大爷怎么样啊？你说啊！”
老和尚飘然从大树后面转出来，嘴里还是念叨那几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色鬼强盗已经被老和尚念昏了头，这时候根本就顾不上去想他到底是不是少林寺里出来的了，撇下了小东西，拎着他的大刀冲过去就朝着老和尚的光郎头上砍。这把刀算得上锋利，而且刀身沉重，就算没有砍中，被擦到一点皮也够呛的。没想到那个老和尚低着头，就像完全没看见似的，连动都没动一下，依然双手合十念叨他的心经，甚至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小东西在旁边看得非常清楚，忍不住大声提醒老和尚：“小心……”
可是她的担心完全多余。也没看清老和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只见那把大刀和他的头皮不过毫发距离，就仿佛突然间碰到一堵铁墙般地一下子就弹了回来，而且弹回来的力量比砍下去的力量还要强十倍，色鬼强盗收势不住，“嗵”的一声，反而把刀背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一下子肿起了老大一块，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咦？有趣啊！”小东西又是惊讶又是好奇，看得都把头上的疼痛给忘记了，在原地拍着手直跳。那个色鬼强盗则哭丧起了脸，知道自己今天是遇上了比自己更硬十倍的主儿了，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候不离开更待何时啊？拔脚就往一边溜去。
小东西才不打算放过他，急忙叫：“老和尚，别让这个坏蛋跑掉了啊！”
老和尚微微一笑，双手一分，两只宽大的衣袖就像被风吹的一样飘荡了起来，这么一扬一甩，顿时就像平地上起了一阵旋风，四周围的树木全都簌簌地抖了起来。两只袖子就是两股旋风，一左一右瞬间把那个拼命逃窜的家伙抄住，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他给卷了回来，“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猪拱泥。
“饶命啊！大师，活佛，我的活祖宗啊，饶了我吧！”色灰强盗害怕得鬼哭狼嚎大叫饶命，对老和尚磕头犹如捣蒜泥。
小东西上前去狠狠地踢了他两脚，说：“呸！你这个坏东西，才不要饶了你呢！”喔唷，这家伙的皮肉怎么那么硬，踢得脚都在发痛，她不由皱起了眉头捂住了脚。
老和尚却不理睬这个家伙，只是把双手重新合十，仍然翻来覆去地念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
那个色鬼强盗总算还没有笨到家，总算听出一点苗头来了，赶紧把手里的刀恭恭敬敬地放到了老和尚的脚边，磕着头说：“是是是，我该死，我放下刀……你看我已经把刀放下了，我的活祖宗啊，你就饶了我吧！”
第二卷 中原行
第六十章 … 死也不悔改
色鬼强盗连声求饶，那老和尚就接着念叨：“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是是是，我一定回头，我改邪归正，一定一定……”色鬼强盗一边不停地指天发誓，一边察言观色，看见老和尚一脸的祥和，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就战战兢兢地试着往后缩一点——老和尚没有动静，再往后缩一点，老和尚依然没动，色鬼强盗就壮了壮胆子，像乌龟似的倒着爬，越爬越快，最后就变成了一只兔子，就像身后有谁在用鞭子抽着他似的，慌慌张张地就窜进了山林的深处。
“哎呀！”小东西一跺脚，说，“老和尚怎么把他放给走了呀？这个家伙非常坏，我的头都要被他打裂了，也该让我打他一顿出出气嘛？”
如果她知道了这个家伙不止打疼了她的脑袋，更有其他龌龊的念头，不知道又要恨成什么样子呢。
老和尚看着小东西微微一笑，总算停止了念叨，说：“他已经对我佛法心生敬畏，既然有心悔改，又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呢？小姑娘你年纪还小，还不太懂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的意思啊！”
悔改？那色鬼强盗远远地听见了老和尚中气十足的声音，心里暗想：老子今天是后悔遇上了你这么一个老秃驴，要我改？我才不悔改呢，等我保住了这条小命，我再……
还没等他想完，忽然就觉得眼前一花，只见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微微一凉。他吃了一惊，只来得及喊了半句：“哎呀！”人就仰天摔了下去。
这边才有了点动静，那边老和尚就已经察觉到了，把宽大的袖子一挥，瞬间就带着小东西到了事发地点。但他动作快，别人的动作更快，那个家伙才仰天摔倒，老和尚人到了，黑影子也已不见了踪迹。
只留下那个家伙咽喉处一点细细的血痕，触目惊心。
小东西愣了一下，然后拍手称快，说：“死得好哇，这种坏蛋就应该死！但不知道是谁帮我出了这口恶气的？”
老和尚盯着那家伙咽喉处的一点血痕皱起了眉头，说：“这很像是中原第一杀手的手笔，他也在这附近吗？”
“老和尚你在说中原第一杀手？”小东西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你说的是萧雨？”
“是萧雨没错。”老和尚说，“原来小姑娘也听说过他？”
小东西连连点头，说起来还有点得意：“我还救过他呢！只可惜那几天我没有仔细地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实在太粗心了，以后再见面的时候说不定我会认不出他来。老和尚你说萧雨就在附近吗？太好了，一定是他知道这个坏蛋欺负了我，所以帮我报仇来啦！”
中原第一杀手帮你这小姑娘报仇？老和尚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那当然了！”小东西说，“可他为什么就躲起来不让我看见他呢？我还想再仔细地看看他到底长个什么样。”
“阿弥陀佛！”小东西这番话把老和尚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念了一句佛。小东西说：“老和尚你就别念了，快点带我去找萧雨吧？”
“善哉！”老和尚说，“小姑娘才脱虎口，又何必再去趟龙潭呢？萧雨这人杀孽太重，你还是永远都不见他的好——小姑娘你没有受伤吧？”
小东西摸了摸头。头没有被打破，应该算运气比较好。真是奇怪了，那个坏蛋把她带到这里来干嘛？想要抢她身上的首饰，那也用不着这么费劲的啊？
老和尚对着小东西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想你不明白我明白，可我一个和尚也不大好意思把这话给你说明白了呀！于是不谈那件事，只是微笑着说：“小姑娘没有事就好了，阿弥陀佛！”
小东西对着他把嘴一噘：“虽然没有事，但那个家伙对我居心不良，老和尚居然要放他走，很让我生气。”
老和尚回答：“我佛慈悲，又怎么可以妄开杀戒呢？”
小东西说：“今天你不杀他，以后他再去杀别人怎么办？所以他死了最好。”
“小姑娘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老和尚微微一叹，“劝人向善是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昔年我佛如来身为雀王的时候，慈悲为怀，普济众生，有一天遇到了一只老虎，看见它咽喉中哽了一块骨头，因不能进食而奄奄一息，雀王就飞进了老虎的嘴里，不辞辛劳日以继夜地帮老虎把骨头一点一点地啄断，让它得以重生，之后又对老虎百般劝诫教导，不可妄杀生灵，要信奉我佛，免堕地狱，免生死轮回。没想到那老虎实在愚昧，不肯听雀王的教化，反而怒吼以对，我佛宽宏大量不以为忤，因为老虎的执迷不悟，也不过是摇头离开而已！今天这个强盗受我佛法点化，已经有了悔改之心，就应该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啊，但可惜……阿弥陀佛！”
小东西听老和尚说了一大篇，忍不住啧舌。这老和尚真会念叨，刚才已经念了半天，现在又给她讲了这么一篇故事，他倒是累不累渴不渴呢？
老和尚看着她又一叹：“阿弥陀佛！看世界上芸芸众生，沉溺于贪嗔痴妄之中不能自拔，无异于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只可惜老和尚无法一一将他们点化，使他们一心向善，皈依我佛，去贪去妄，唉……阿弥陀佛！”
“停，停！”小东西赶紧截住老和尚的话头。他没有念叨得口渴，她倒是已经渴了，得回去找振远镖局的人马了，不过还得麻烦老和尚送送——不是有句话叫“送佛送到西天”嘛？
老和尚微笑着点头，就是小东西不说他也要送的，不然她一定会在这山林里迷路。
接下来小东西就跟着老和尚在山林里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而且，经过一场苦斗，又被那个色鬼强盗扔过来扔过去的，她手脚酸软根本就没法走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老和尚，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第二卷 中原行
第六十一章 … 和尚无心
小东西在家的时候，经常玩累了就让哥哥们背着她走，再不就是有人抬着抱着，非常省心省力，因此这时候很自然地就跟老和尚提出了这个建议。
老和尚当然要犹豫了——和尚背个小姑娘，你说看着像话不像话呢？但看到小东西可怜兮兮的眼神，也经不得她再三的恳求，老和尚最后终于心软了。
“阿弥陀佛！世间众生相，不过一副臭皮囊，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嘴里不停叽里咕噜地念着，然后背起了小东西迈开了脚步。也不见他一步能走多远，但却犹如飞的一样，小东西趴在他背上，简直比骑马还要稳当，又听见他一路上不住口地念叨，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老和尚，你怎么老是在念经？”
老和尚回答：“我是和尚，和尚不念经谁念经呢？”
小东西歪着脑袋想了一想，说：“我听我娘说外婆也是一天到晚喜欢念经，可她却并不是个和尚，娘说她是个蛮可爱的老太太，就是发起脾气来让人见了感到害怕，娘还说了，宁家老太太的脾气闻名江湖——你听说过我的外婆吗？”
“是金陵宁家那位老太太？”
小东西一拍手：“老和尚说对了，就是金陵宁家！”
老和尚点了点头，金陵宁家，江湖上不知道的人确实不多了，宁家老太太江湖人称“铁太君”，脾气当然就如钢似铁。原来这小姑娘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又不知道是哪一位俊彦的后代？
“你猜？”小东西说。
老和尚呵呵一笑——其实不难猜，瞧她这身装束不像中原人，应该就是桃花坞司徒申的千金。
小东西又一拍手，说：“老和尚真聪明，可是，我还不知道老和尚究竟是谁呢？”
老和尚回答：“老和尚无心。”
“无心？那你是不是少林寺的和尚呢？”整个武林就数少林寺的和尚名气最大，小东西也就只知道一个少林寺，因此有这么一问。
无心和尚听见她这么问，不免苦笑了一声：“以前是的，但现在想是，却早就已经不是了。”
小东西被他这话给搞糊涂了，什么是不是的？到底是不是呢？
无心和尚回答：“因为老和尚不守清规，破了戒律，所以已经被逐出少林寺二十年，所以我以前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已经被逐出了少林寺？小东西疑惑，可现在老和尚依然还是个和尚嘛？
无心和尚回答：“出家即无家，虽然已经被逐出了少林寺，但老和尚仍然一心向佛，所以仍然还是个和尚！”
原来如此！小东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无心”这个名字产生了兴趣。但她可不知道，“无”字辈的和尚在少林寺都是地位高辈份大的和尚，这位无心老和尚如果现在仍然在少林寺里的话，少林寺的方丈现在还能不能轮到做方丈，这还是个问题咧。
“那么，老和尚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清规戒律，人家要赶你出门的啊？”小东西又开始好奇这个。
这个嘛……无心和尚低下了头，本来是不想提起的，但既然小东西问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是犯了色戒。”
可什么是色戒？老和尚又怎么会去犯了色戒的呢？小东西对这个不是很懂，所以要刨根问底儿，却把个无心老和尚问得满脸通红，憋了半天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合适。
正在他感到万分尴尬的时候，忽然就听见旁边树林里有轻微的悉索声响，他立刻就喝问了一：句：“什么人？”顺便把小东西的注意力给引开了。
只见枝叶一分，钻出了两个人来。小东西一见到这两个人就欢呼了起来：“王福，马吉。”
王福和马吉两个气喘吁吁地，一见到小小姐安然无恙，顿时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刚才两个人算是被吓到家了，一颗心只是嗵嗵地乱跳，因为他们根本不必猜就知道那个强盗把小小姐掳走了打的是什么主意，那可比干脆一刀杀了她还让他们担心十倍。
想想看，小小姐如果惨遭凌辱，他们又怎么去跟主子们交代去？尤其是不好跟少当家的交代啊！
现在可好了，小小姐终于平安无恙地回来了，他们两个的脸上就都有了笑容，不过就是在看着老和尚的时候，眼神不免有点……那个。
无心老和尚连忙把小东西放了下来。这两个人目光不和善，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而且他原本就因为自己背着个小姑娘而感到浑身不自在，这时候正好可以卸掉这个负担，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他说：“有人来接小姑娘了，老和尚也就该离开了。”
小东西一听他说要走，赶紧地把他的袖子一把拉住：“老和尚不能走，我还有话没有跟你说完呢，你就再送送我吧，王福，马吉，你们帮我劝老和尚留下来嘛？”一边说就一边扯住了衣袖不放手。
看到小小姐这副样子，王福和马吉无奈只有从命了——当然他们心里还顾忌着一点，怕老和尚一走，小小姐也吵着闹着要跟着去，那就糟糕了。
王福说：“确实，大师你还不能走，你救下了我们的小小姐，这份恩德我们还没有谢过你呢，如果你就这么走了的话，我们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呀！”
“对对对！”马吉也说，“大师用不着和我们客气的，这边请，请啊！”
——我其实并不想跟你们客气的呀！无心老和尚颇为无奈地和小东西抢着自己的袖子，又不好意思和她发脾气，更不好用内力把她的手震开，只能就这么被她扯着往前走。没见过这样的小姑娘，跟他一个老和尚拉拉扯扯的，这叫别人看见了又像什么样子。
幸好她并没有接下去问关于他到底犯了什么“色戒”的问题，这就已经很阿弥陀佛了：“小姑娘你把我放开啊？我跟着你们走就是了……麻烦你放手，别再扯了！唉，阿弥陀佛，善哉啊善哉……”
第二卷 中原行
第六十二章 … 同门师妹
萧雨一口气掠过整片山林，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觉得有点气喘了。毕竟重伤还没有痊愈，刚才他傲啸山林来去如飞，杀人犹如斩麻一般干净利落，一帮强盗不是死在他的剑下就是吓得掉转身就跑，甚至还有吓傻了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根本就没谁看出他居然有伤在身，他自己也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轻轻地靠在一棵大树上，他一只手按住了胸口，原本犹如凝结了冰霜的双眸中闪现了痛楚之色。铁如剑的一句关怀话被他淡淡地拒绝了，但不是他不需要，而是他不习惯。
喘了口气之后，他慢慢把手从衣襟里抽了出来，手上已经沾了不少的血迹。伤口很痛，但正是这份痛楚才令他知道自己仍然还活着，虽然活得孤独，活得厌倦，活得生不如死！
“你不应该选择去做个杀手！”
铁如剑的这句话似乎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但正像他回答的那样，老天爷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打从他记事起他就已经在杀手门里面了，而且是在严酷得别人无法想像的训练中长大成人的，他似乎生来就是做杀手的命。
比起那些在训练中因为吃不了苦而夭折的同门师兄弟，他也许要幸运一点，但如今虽然高居杀手门第一把交椅，他却未必就像同门师兄弟们想的那样惬意。他从小就接受杀手门主灌输给他的，要冷血与无情的教导，这两者如果达到极致，那就是麻木了，而他自从出道以来，杀人无数，每一次都够冷静，却未必冷酷，更未必无情。
在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的时候，心底就会有某一种很纤细但却极其锐利的东西把他刺痛，刺得他痛极，简直无法忍受，但他却根本就无法说出来。
当他越来越不能坦然面对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人临终时的愤怒或者痛苦的表情时，他也会经常不自觉地就想像起那些人的亲人朋友们对他的愤怒与仇恨，他明白自己已经开始有了感情，而多愁善感正是做杀手的大忌讳，他已经不再适合做个杀手了。
然而他更明白一点，要想脱离杀手门，除了死之外再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于是他坦然地接受了刺杀龙公子的任务，想用这个等于是自杀的方式来给自己一个彻底的解脱。但没想到他居然命不该绝，龙公子不杀他，铁如剑更是救了他。而现在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不顾有伤在身，追踪铁如剑百十多里地，还替她杀了几十个人，最后还得忍受她的冷言冷语冷面孔。
谁能说得清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只是他自己一时失去了理智，就算做了出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地撇出淡淡的一抹自嘲来，轻轻地摇了摇头。然而很快地，这抹自嘲的笑连同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冰霜再度覆盖了他的脸，连胸膛也一下子就挺了起来。
并不回头，他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用躲躲闪闪的了，出来！”
树丛里繁密的枝叶向两边一分，钻出了一个黑衣女子来，带着一脸柔媚的笑容，声音也是甜得发腻：“哎哟，我的师兄，你的耳目可真够灵敏的，我才不过不小心碰掉片树叶，你就已经察觉出来了？”
早就知道你一直都在跟踪我！萧雨冷冷地：“萧琴，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对人家这么冷冰冰的嘛，我还不是在为你担心？”萧琴嗔了一声，“枉费我那么多心思，照料了你这么多天，你却连个笑容都不肯给我吗？”
萧雨连头都没回，只给了她两个字：“谢了！”
“谢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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