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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剑客无情剑-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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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闭起眼睛,似乎已不忍再看她,嗄声道:你为什么——
话未说完,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林诗音也控制不住自己,十几年来一直控制着的情感,此刻就像是山洪般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踉跄扑向李寻欢,道;你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李寻欢咬紧了牙关,一字字道:你是死是活,以我又有何关?
林诗音霍然抬头,瞪着他,嗄声道:你——你——你——
她每说一个你字,就后退一步。
忽然间,她发觉她已倒在一个人的身上。
龙啸云的脸色沉重如铁。
他紧紧的搂住了林诗音的柔肩,像是生怕自己一动手,林诗音便要从他身旁消失,而且永不复返。
林诗音看到他的手,神情忽然镇定了下来,冷冷道:放开你的手,请你以后永远也莫要再碰我。
他的手终于缓缓松开,凝注着林诗音,道:你已全部知道了?
林诗音冷冷道:世上绝没有能永远瞒得过人的事。
龙啸云道:你——已全都告诉了他。
李寻欢忽然笑了笑,道:其实用不着她告诉我,我也早就知道了。
龙啸云似乎一直不敢面对他,此刻才霍然抬头,道:你知道?
李寻欢道:嗯。
龙啸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就在你拉住我的手,让田七点中我穴道的时候,不过——我虽然知道,却并不怪你。
龙啸云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说出来?
李寻欢道:我为何要说?
林诗音凝注着他,身子忽又颤抖起来,道:你不走,是不是为了我?
李寻欢皱眉道:为了你?
林诗音道:你怕我知道了会伤心,你不愿将我们这家拆散,因为我们这家本就是你——你——
她话未说完,又泪流满面。
李寻欢忽然大笑起来,大笑道:女人为什么总是这样自我陶醉,我不说,只不过因为说了也无用,我不走,只因为明白他不会让我走的。
林诗音道:现在无论你怎科说都没关系了,我反正已知道——
李寻欢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可知道龙啸云这样做是为了谁,你可知道他就是怕我来将你们的家拆散,所以这样做的!只因为他将这家看得比什么都重,更将你看得比什么都重——
林诗音望着他,忽也笑了起来,道:他害了你,你还要替他说话,很好,你的确很够朋友,但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人——你对不对得起我?
李寻欢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了血。
龙啸云疯狂般大吼道:我本来是这家的主人,但你一来,我就觉得好像只不过是在这里作客,我本来有个好儿子,但你来,就叫他变得半死不活。
李寻欢黯然叹道:你说得不错,我——我的确不该来的。
林诗音闭着眼睛,眼角的泪珠如珍珠般落下,道:你若还有一分为我着想,就不该这样做。
龙啸云道:我也知道不该这样做,但我却实在害怕。
林诗音道:你怕什么?
龙啸云道:我怕你离开我,因为你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你——你并没有忘记他,我只怕你又回到他那里去。
林诗音忽又跳起来,大声道:拿开你的手,你不但手狠,心也狠,你将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你将他看成什么样的人!
她扑倒地上,放声痛哭道:你难道已忘了我——我毕竟是你的妻子!
龙啸云站在那里,似乎已变成了个木头人,唯有眼泪还是在不停的流。
李寻欢看着他们,黯然自语道:这是谁的错——这究竟是谁的错?
阿飞只觉得身子软绵绵的,仿佛躺在云堆里。
他醒了过来,却宛如还在梦里。
在他梦里,也永远只有冰雪、荒原、虎狼,或一连串无穷无尽的灾祸,折磨、苦难——-
只听一人说,你醒过来了么?
这声音是如此温柔,如此关切。
阿飞张开眼,就看到了一张绝美的脸,脸上带着世上最温柔、最可爱的笑容,眼波里带着最深厚的情意。
这张脸温柔美丽得几乎就像是他的母亲。
这张脸温柔美丽得几乎就像是他的母亲。
他记得在小时生病的时候,他的母亲也是这么样坐在他身边,也是这样温柔的看守着他。
但这已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得连他自己都已几乎忘记——
阿飞挣扎着要跳下床,嗄声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身子刚坐起,又倒下。
林仙儿温柔的替他拉起了被,柔声道:你莫要管这是什么地方,就将这里当做你自己的家吧。
阿飞道:我的家?
他从来没有家。
林仙儿嫣然道:“我想你的家一定很温暖,因为你有那么样一个好母亲,她一定很温柔,很美丽,也很爱你。”
阿飞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我没有家,也没有母亲。”。
林仙儿怔了怔,道:“可是……可是你晕迷的时候却一直呼唤着她的名字。”
阿飞没有动,面上也没有表情,道:“我七岁的时候,他就已死了!”
他脸上虽没有表情,眼睛却已湿润。
林仙儿垂下头,道:“对不起,我……我不该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又沉默了半响,阿飞道:“是你救了我?”
林仙儿道:“那时你已晕了过去,所以我就暂时将你搬到这里来,但你只管安心养伤,绝没有人敢闯到这里的。”
阿飞道:“我母亲临死的时候,再三吩咐表,叫我永远莫要受别人的恩惠,这句话我永远也没有忘记,可是现在……”。
他岩石般的脸忽然激动起来,嗄声道:“现在我却欠了你一条命!”
林仙儿柔声道:“你什么也不欠我,莫忘了,我这条命也是你救回来的。”
飞长长叹息一声,喃喃道:“你为何要救我?为何要救我?”
林仙儿脉脉地望着他,情不自禁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柔声道:“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以后——以后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她的手柔若无骨,温如美玉。
阿飞闭上了眼睛。
他从来也未想到,自己竟也会有这种感情。
但他却只是闭上了眼睛,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林仙儿道:还不到三晚。
阿飞又挣扎着要坐起来。
林仙儿道:你——你想到哪里去!
阿飞咬紧牙关,道:我绝不能让他们将李寻欢带走。
林仙儿道:但他已经走了。
阿飞噗地倒在床上,汗如雨下道:你说现在还没有到三晚?
林仙儿道:现在是还没有到三更,但李寻欢昨天凌晨已走了。
阿飞失声道:昨天凌晨?我难道已晕睡了一天一夜?
林仙儿道:你伤得很重,除了你之外,只怕没有别人能挨得住的,所以你现在一定要乘乘地听话,好好地养伤。
阿飞道:但是李——
林仙儿道:我不许你再提他,因为他的处境远不如你危险,就算你要救他,也得等你养好了伤再说。
她扶着他躺到枕头上,道:你放心,心眉大师既然说要将他带到少林寺去,那么他这一路上就绝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的。
李寻欢斜倚在车厢里,瞧着对面的心眉大师和田七,似乎觉得很有趣,忽然忍不住笑了。
田七瞪着他道:你觉得我们很滑稽?
李寻欢道:我只是觉得有趣。
田七道:有趣?
李寻欢打了个呵欠,闭上眼,似乎要睡着了。
田七一把揪住了他,道:我哪点有趣?
李寻欢淡淡道:抱歉,我说的并不是你,世上虽然有很多人都很有趣,但你却是例外,你实在无趣极了。
田七脸色变了,瞪了他半晌,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心眉大师,此刻却忍不住道:你觉得老僧很有趣?
他这辈子还没有遇见过一个说他有趣的人。
李寻欢又打了个呵欠,笑道:我觉得你有趣,只因为我还未见过一个坐车的和尚,我总认为出家人既不能骑马,也不能坐车的。
心眉居然也笑了笑,道:和尚也是人,不但要坐车,还要吃饭。
李寻欢道;你既然已坐在车上,为可不坐得舒服些,看你这样坐着,总忍不住以为你长了痔疮。
心眉脸色也沉了下去,道:你难道想我塞住你的嘴?
心眉望了田七一眼,田七的手缓缓伸到李寻欢的大穴上,悠悠笑道:我这只手一按,你知道就会怎么样?
李寻欢笑了笑,道:你这只手若一按,就听不到很多有趣的话了。
田七道:那么就算我——
刚说到这里。他的手还未按下去,突然健马一声惊嘶,赶车的连声怒×,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田七道:什么事?难道你们——-
他的头探出车窗,嘴就闭上,脸色变了!
积雪的道路旁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右手拉住马车辔头,健马长嘶跳跃,他的手却如铁铸般地动也不动!
第十八章 一日数惊
那人身上穿着件青布袍,大袖飘飘,这件长袍无论穿在谁在身上都会嫌太长,但穿在他身上,布还盖不到他的膝盖。
他本就已长得吓人,头上却偏偏还戴着顶奇形怪状的高帽子,骤然望去,就象是一棵枯树。
一只手就能力挽奔马,这份力量实在大量大得可怕,但更可怕的却是他的眼睛,那科不像是人的眼睛。
他的眼睛竟是青色的,眼球是青色的,眼白也是青色的,一闪一闪的发着光,就像是星火。
田七的头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嘴唇已有些发白。
心眉大量师道:“外面有人?”
田七道:“伊哭?”
李寻欢笑道:“只可惜这朋友也像我别的朋友一样,就想要我的脑袋。”
心眉大师面色凝重,缓缓推开门走过去,合十疲道:“伊檀越?”
青魔手碧森森的目光,上下一扫,冷冷道:“是心湖?还是心眉?”
心眉大师道:“出家人不打谎语,车上的除了田七爷外还有一位李檀越。”
伊哭道:“好,你将李寻欢交出来,我放你走。”
他说去还是句话,别人无论说什么,他全都充耳不闻,阴森森的一张脸更好像是死人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心眉大师道:“僧若不答应,又如何?”
伊哭道:“那就先杀你,再杀李寻欢!”
他左臂一直在垂着的,大袖飘飘,盖住了他的手。
此刻他的手忽然伸了出来,但见青光一闪,迎面向心眉大师抓了过来,正是江湖上闻名丧但的青魔手。
心眉大师一声怒叱,身后已有四条灰影年了过来,心眉闪过了这一着,四个灰衣僧人已将伊哭围住。
凄厉的笑声中,突有一丝青烟射出,“波”的一声,一缕青烟化了满天青雾。
心眉大师变色道:“快闭气!”
他只顾警告门下弟子,却忘了自己,这“快”字正是个开口音,“快”字说出,他已觉得一腥气流入了嘴里。
少林僧人看到他面色惨变,也都大为失色。
只见心眉大师凌空一翻身,掠出三丈,立刻盘膝坐地,要以数十年保命交修的真气,将这股毒逼出来。
少林僧人身形闪动,一排挡在他身前,到了这时,他们在有先顾全心眉,只有将李寻欢抛在一边了。
伊哭却边看也不再看他们一眼,一步窜到车门前。
李寻欢仍斜坐在那里,田七却已不见了。
伊器瞪着李寻欢一字字道:“丘独是你杀的。”
李寻欢:“嗯。”
伊哭道:“好,丘独一命换李寻欢一命,也算死得不冤了。
青魔手又已扬起——
阿飞望着屋顶,已有很久没有说话了。
林仙儿柔声道:“你在想什么?”
阿飞道:“你说他路上绝不会有危险?”
林仙儿笑道:“绝不会,有心眉大师和田七保护他,谁敢碰他一根手指?”
他轻抚着阿飞的头发,道:“你要想念我,就放心睡吧,我就在这里,绝不会走的。”
阿飞凝注着他,她眼波是那么温柔,那么真挚。
阿飞的眼帘终于缓缓闭起。
伊哭瞪着李寻欢,狞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寻欢望着他青光闪闪的青魔手,缓缓道:“只有一句话。”
伊哭道:“什么话?你说!”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你何必来送死?”
他的手忽然挥出!
刀光一闪,伊哭已凌空侧翻了出去。
雪地上已多了粒鲜血!
再看伊哭的身影已远在数丈外,嘶声道:“李寻欢,你记着,我……”
说以这里,他声音突然停顿。
寒风如刀,天地肃杀,雪地上变得死一般静寂。
然后突有一阵掌声响起,田七自车厢后钻了出来,拍手笑道:“好,好,好,小李飞刀,果然刀无虚发,名不虚传。”
李寻欢默然半响,淡淡道:“你若肯将我的穴道全解开,他不跑不了。”
田七笑道:“我若将你的穴道全都解开,你就要跑了。”
他拍了拍李寻欢的肩,又笑道:“你只有一只手能动,一柄刀可杀,却还是能令伊哭负伤而逃,像你这种人,我对你怎能不特别小心,分外留意。”
这时少林僧人已将心眉大师扶了过来。
心眉大师脸色蜡黄,一上车就喘着气道:“快,快走”。
等到车马启行,心长长吐了口气,道:“好歹毒的青魔手。”
田七笑道:更歹毒的却是小李飞刀。”
心眉大师望向李寻欢,道:“阁下居然肯出相救,倒出了老僧意料之外。”
李寻欢笑了笑道:“我救的不是你是我自己,你用不着意外,也用不着谢我。”
田七道:“我只问他是情愿和我们到少林寺去,还是情愿落在伊哭手里,然后又解开了他一只臂的穴道,给了他一柄飞刀。”
他微微一笑,道:“我这就已足够了。”
心眉大师黯然了半响,喃喃道:“小李神刀……唉,好快的刀!”
心眉大师的反应虽不够快,但内力却的确深沉,天黑时就已将毒气逼出,脸色又恢复了红润。
然后他们就找到了家清静的客栈歇下,晚饭的时没有酒,就像是没有加盐的菜,淡而无味,无趣极了。”
田七道:“有饭给你吃已错了,我看你马虎些吧。”
少林寺果然是门规森严,这些少林僧人们吃饭时非但不说话,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桌子上虽只有几样蔬菜,但他们本就粗菜淡饭惯了,再加上连日奔疲,腹中饥饿,所以都吃得很多。
只有心眉大师内伤初愈,喝了碗用糖拦的稀粥,便不再拿筷,田七早已叫了几样精致的菜,准备一个人慢慢享用,此刻他留着肚子。
李寻欢挟了块红烧豆腐,刚挟到嘴旁,忽又放下,变色道:这菜吃不得。
田七悠然道:探花爷若吃不惯这些粗菜,看来就只有挨饿了。
李寻欢沉声道:菜中有毒!
田七大笑道:不让你喝酒,你的花样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
他笑声骤然顿住,就像是忽然被人扼住了喉咙。
只因他发现那四年少林僧人的脸已变成死灰色,但他们却似毫无感觉,仍然低着头在吃饭。
心眉大师也已耸然失色,嗄声道:快,快以丹田之气收住心脉。
那些少林僧人居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赔笑道:师叔是在吩咐我们?
心眉大师急着道:自然是吩咐你们,你们中了毒难道连一点都感觉不出?
少林僧人道:中了毒?谁中了毒?——-
四人对望一眼,同时叫了起来,你的脸怎的——-
一句话未说完,四个人已同时倒了下去,等心眉大师再看他们,四张脸都已变了形状,眼鼻五官都已抽搐到一起。
他们中的毒非但无色无味,而且中毒的人竟会无丝毫感觉,等到他们发觉时,便立刻无救了!
田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嗄声道:这是什么毒?怎地如此厉害?
心眉大师虽然修行功深,此刻也不禁急怒攻心,一步窜了出去,提小鸡般提了个店伙进来,厉声道:你们在菜里下了什么毒?
那店伙瞧见地上的四个死人,早已吓得连骨头都酥了,牙齿格格的打战,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笨蛋,若是他下的毒,他早就跑了,还在这里瞧什么热闹?
田七窜了出去,刚窜出门又掠回来将李寻欢挟起,冷冷道:就算我们全都被毒死,你也跑不了的,我无论如何都会要你陪着我,我活你也活,我死你也得死。
李寻欢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对我倒真是深情款款,只可惜你不是个绝色的美人,我对男人又偏偏全无兴趣。
吃饭的时候已过了,厨房已空闲下来,大师傅炒了两样菜,二师傅弄来一壶酒,两人正跷着腿在那里享受着这一天中最愉快的一个时辰,他们活着,也是因为每天还有这样一个时辰。
心眉大师虽是急怒交集,一见到他们却呆住了。
这两人的脸竟也已赫然变成死灰色!
大师傅已有了两分酒意,笑着招呼道:大师莫非也想来偷着喝两盅?欢迎——-
话未说完,人已仰天跌倒,倒在炉灶上,灶上的铁锅碰倒了油瓶,油都流在铁锅里,闪闪的发着油光。
发光的油里竟有条火红的蜈蚣!
毒,原来下在油里。
毒总算找出来了,但下毒的人是谁呢?
李寻欢望着油锅里的蜈蚣,长叹道:我早就知道他今早总会来的。
田七厉声道:谁?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李寻欢道:世上的毒大致可分两种,一种是草木之毒,一种是蛇虫之毒,能自草木中提炼毒药的人较多,能提取蛇虫之毒的人较少,能以蛇虫杀人于无形的,普天之下,也只不过仅有一两人而已。
田七失声道:你——你说的难道是苗疆极乐峒的五毒童子?
李寻欢叹道:我也希望来的不是他。
田七道:他怎会到中原来了?他来干什么?
李寻欢道:来找我。
他也知道李寻欢绝不会有这种朋友的,话说到一半,就改口道:看来你的朋友并不多,仇人却不少。
李寻欢淡淡道:仇人倒无妨多多为善,朋友只要一两个便已足够,因为有时朋友比仇人还要可怕得多。
心眉大师忽然道:菜中有毒,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寻欢道:这就好像我押牌九一样,我若觉得哪一门要赢,那门就有赢无输,别人若问我怎么会知道的,我也回答不出。
心眉大师凝视了他半晌,缓缓道:这一路上他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心眉大师将他师侄们的×身交托给附近一个寺院后,就匆匆上道,一路上谁也不愿再提起吃喝两字。
但他们可以不吃不喝,赶车的却不愿陪他们挨饿,正竿时就找了个小店,自己一个人去吃喝起来。
过了半晌,只见赶车的用衣襟×了几个馍馍,一面啃,一面走了过来,似乎啃得津津有味。
田七盯着他的脸,很注意的看了很久,忽然道:这馍馍几枚钱一个?
赶车的笑道:便宜得很,味道也不错,大爷要不要尝尝?
赶车的立刻就将馍馍全都从车窗里递进来,又等了半晌,车马已启行,赶车的并没有什么症状。
田七笑道:这馍馍总不会有毒吧,大师请用。
心眉道:李檀越请。
李寻欢笑了道:想不到两位居然也客气起来了。
他左手拿了个馍馍,因为他只有左手能动,只见他叹息着道:这馍馍也吃不得。
田七道:但赶车的吃了却没有事。
李寻欢道:他吃得我们却吃不得。
田七道:为什么?
李寻欢道:因为极乐童子想毒死的并不是他。
田七冷笑道:你是想害我们挨饿?
李寻欢道:你若不信,为何不试试?
田七瞪了他半晌,忽然吩咐停车,将赶车的叫了下来,分了半个馍馍给他,看着他吃下去。
赶车的三口两口就将馍馍咽下,果然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田七冷冷道:你还敢说这馍馍吃不得?
李寻欢道:还是吃不得。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竟似睡着了。
田七恨恨道:我偏要吃给你看。
他嘴里虽这么说,却毕竟还是不敢冒险,只见一条野狗正在窗前夹着尾巴乱叫,似也饿极了。
田七眼珠子一转,将半个馍馍抛给狗吃,这条狗却对馍馍没有什么兴趣,只咬了一口,就没精打采的走开。
谁知它还没有走多远,忽然狂吠一声,跳了起来,倒在地上一阵抽搐,就动也不动了。
田七和心眉大师这才真的吃了一惊。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我说的不错吧,只可惜毒死的是条狗,不是你。
田七一向以喜怒不形于色自傲,此刻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恶狠狠的瞪着那赶车的,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赶车的身子发抖,颤声道:小人不知道,馍馍是小人方才在那面店里买的。
田七一把揪住他,狞笑道:狗都被毒死了,为何未毒死你?若非是你下的毒?
赶车的吓得说不出话来。
李寻欢道:你逼他也没有用,因为他的确不知道。
田七道:他不知道,谁知道。
李寻欢道:我知道。
田七怔了怔,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寻欢道:馍馍里有毒,面汤里却有解药。
田七怔了半晌,恨恨道:早知如此,我们先前为何不吃面?
李寻欢道:你若吃面,毒就在面里了。
极乐童子下毒的本事的确防不胜防,遇着这种对手,除了紧紧闭着嘴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心眉大师沉道:好在只有一两天就到了,我们拼着两日不吃不喝又何妨?
田七叹道:纵然不吃不喝,也未必有用。
心眉道:哦?
田七道:他也许就要等到我们又饿得无力时再出手。
心眉默默无语。
田七目光闪动,忽又道:我有个主意。
心眉道:什么主意?
田七低声道:他要毒死的人既非大师,亦非在下——
他瞟了李寻欢一言,住口不语。
心眉大师沉下了脸道:老僧既已答应了将人带回少林,就万万不能让他在半途而死!
田七没有再说什么,但只要一看到李寻欢,目中就充满杀机。
和尚不但要吃饭睡觉,也要方便的。
谁知心眉大师似也窥破了他的心意,无论干什么,无论到哪里去,都绝不让李寻欢落在自己视线之外。
田七虽然又急又恨,却也无法可施。
只见街角有些油煎饼的摊子,生意好得很,居然有不少人在排队等着,买到手的立刻就用大葱蘸甜面酱就着热饼站在摊子旁吃,有的已吃完了,正在用袖子抹嘴,一个人也没有被毒死。
田七忍不住道:这饼吃不得么?
李寻欢道:别人都吃得,唯有我们吃不得,就算一万个人吃了这油煎饼都没有事,但我们一吃就要被毒死!
这话若在前两天说,田七自然绝不相信,但此刻他只要一想到那极乐童子下毒手段之神奇难测,就不禁觉得毛骨耸然,就算吃了这油煎饼立刻就能成佛登仙,他也是万万不敢再尝试的了。
突听一个孩子哭嚷着道:我要吃饼——娘,我要吃饼。
只见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站在饼摊旁,一面跳,一面叫,饼摊旁的杂货店里就有个满身油腻的肥胖妇人走出来,一人给了他们一耳光。
那孩子哭着道:发了财我就不吃油煎饼了,我就要吃蛋炒饭。
李寻欢听得暗暗叹息。
这世上贫富不均,实在令人可叹,在这两个小小孩子的心目中,连蛋炒饭都快慢了不得的享受了。
街道很窄,再加上饼摊前人又多又挤,是以他们的车走了半天还未走过去,这时那两个孩子已捧着个粗茶碗走了出来,坐在道旁,眼巴巴的望着别人手里的油煎饼,还在淌眼泪。
田七望着他们碗里的面饼饼,忽然跳下车,抛了锭银子在饼摊上,将刚出锅的十几个油饼拿了就走。
田七将一叠油煎饼都捧到那两个孩子面前,笑道:小弟弟,我请你吃饼,你请我吃饽饽,好吗?
那两个孩子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世上有这种好人。
田七道:我再给你们一吊钱买糖吃。
心眉大师目中已不觉露出一丝笑意,看到田七已捧着两碗饽饽走上车来,心眉大师忍不住一笑道:檀越果然是足智多谋,老僧佩服。
田七笑道:在下倒不是好吃,但晚上既然还要赶路,就非得吃饱了才有精神,否则半路若又有变,体力不,怎闯得过去?
心眉大师道:正是如此。
田七将一碗饽送了过去,道:大师请。
心眉道:多谢。
这碗饽饽虽然煮得少油无盐,又黄又黑,但在他们说来,却已无异是山珍海味,龙肝凤髓。
因为谁都可以肯定这饽饽里必定是没有毒的。
田七眼角瞟着李寻欢,笑道:这碗饽饽你说吃不吃得?
李寻欢还未说话,又咳嗽起来。
田七大笑道:极乐童子若能先算准那孩子要吃油煎饼,又能算准我会用油饼换他的面,能先在里面下了毒,那么我就算被毒死也心甘情愿。
他大笑着将一碗饽饽都吃了下去!
心眉大师也认为极乐童子纵有非凡的手段,但毕竟不是神仙,至少总不能事事未卜先知!
第十九章 百口莫辩
心眉大师吃着田七由小孩手上换来的那碗饽饽,他也吃得很放心,只不过出家人一向讲究细嚼慢咽,田七一碗全都下了肚,他才吃了两口。
田七笑道:照这样走法,天亮以前,就可以赶到嵩山了。
心眉大师面上也露出一丝宽慰之色,道:这两天山下必有一门弟子接应,只要能——-
他语声突然停顿,身子竟颤抖起来,连手里端着的一碗饽饽都拿不稳了,面汤泼出,沾污了僧衣。
田七变色道:大师你——-你莫非也——-
突听波的一声,面碗已被心眉大师捏碎。
田七大骇道:这碗面饽饽里难道也有毒?
心眉大师长长叹息了一声,黯然无语。
田七一把揪住李寻欢的衣襟,嗄声道;你看看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也——-
他也骤然顿住语声,因为这句话已用不着再问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我虽然一向都很讨厌你,却也不愿看着你死。
田七面如死灰,全身发抖,恨恨的瞪着李寻欢,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过了半晌,忽然狞笑道:你不愿看着我死,我却要看着你死!我早就该杀了你的!
李寻欢道;你现在杀我不嫌太迟了么?
田七咬牙道:不错,我现在要杀你的确已迟了,但还不太迟了。
他的手已扼住了李寻欢的脖子。
阿飞已站了起来。
他脸色还是很难看,但身子却已能站得笔直。
阿飞在屋子里缓缓走了两圈,忽然道:你看他能不能平安到达少林寺?
林仙儿嘟着嘴道:你倒真是三句不离本行,说来说去只知道他,他,你为什么不说说我,不说说你,你自己。
阿飞静静地望着她,缓缓道:你看他能不能平安到达少林寺?
无论林仙儿说什么,他还是只有这一句话。
林仙儿哄哧一笑,道:你呀!我拿你这人真是没法子。她拉着阿飞坐下,柔声道:但你只管放心,他现在说不定已坐在心湖大师的方太室喝茶了,少林寺的茶一向很有名。
阿飞神色终于缓和了些,居然也笑了笑,道:据我所知,他就算被人扼住,也绝不肯喝茶的。
李寻欢已喘不过气来。
田七自己的面色也越来越可怕,几乎也已喘不过气来。但他一双青筋暴露的手却死也不肯放松。
李寻欢只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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