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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杰血-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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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笑了:“他上面还有四级,那四级?”
君玄清道:“巡察,堂主,师爷,总管四级。”
书生道:“那‘汴梁世家’的老主人呢!”
君玄清一怔说道:“玄清只知有一位主人,而不知……”
显然,这是真不知!
书生道:“那口无关紧要,且告诉我,主人怎么算?”
君玄清道:“主人不算在等级之内!”
书生道:“总行里,也该有护法!”
“有!”君玄清道:“总行护法,身份相当于堂主!”
书生道:“那么,总行里,分几堂有几个巡察?多少护法?”
君玄清赧然摇头道:“玄清就不知道了!”
书生点了点头,道:“总行里的人,总该有个东西证明身份,不然如何取信于各地分支,一旦派出去,如何表明身份?”
君玄清道:“有,拿秦得海来说,他就有面锡做的腰牌,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碰了到什么事,总是不离身的!”
书生道:“秦得海有面锡制腰牌,那么各地分支主持呢?”
君玄清道:“各地分支,是木牌!”
书生道:“你这分支护法呢?”
君玄清道:“也是木牌。”
书生道:“这么说,分支护法的身份,与主持同。”
“不!”君玄清道:“低于分支主持一级,相当于分支帐房,虽同是木牌,但颜色不同,主持是红色,护法与帐房为黄色!”
书生笑道:“那么,身受黑木牌的,该是最低的三等伙计了。”
君玄清点了点头,道:“四先生说得不错,正是!”
书生沉默了一下,道:“那么,像万家香的那位黄老板,身份职位怎么算?”
君玄清道:“相当于铜牌堂主!”
书生笑道:“堂主是铜牌,十二支中人是锡牌,那么总管该是金牌,师爷该是银牌,巡察就该是铁牌了。”
君玄清道:“正是按金银铜铁锡,木红黄蓝白黑之分。”
书生道:“那么,万家香里的帐房迟九如,身份不相当于巡察,腰牌是铁做的了?”他问得还真详细。
君玄清道:“身份是不错,但玄清不知道‘万家香’的帐房是谁!”
书生笑了笑,道:“行里的人,在未互相表明身份之前,或者是某人奉命找某人时,可有个什么连络方法与信号?”
君玄清道:“没什么特殊方法与信号,只有出示腰牌。”
书生眉峰一皱,沉吟说道:“腰牌之上,可有什么字迹或图案,多大,怎么样个形式?”
君玄清道:“一律长方形,长三寸,宽二寸,顶端中央有—系绳小孔,木牌上,只分颜色.没别的,秦得海那锡牌上,正面有一‘褚’字,背面有‘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八个字,再上去,玄清就没见过了!”
皇甫敬突然插口说道;“早知如此,四弟在万家香前就该看看迟九如的。”
书生笑道:“该够了,十足地殷实商人口气,由此可见,那个老的根本对外不露面,对外的只有褚长风一人……”
顿了顿,转注君玄清,接道:“但不知秦得海那片锡牌—上那个‘褚’字,是楷书,草书,隶书,还是篆书,你可记得是那一种?”
君玄清道:“是个草书的‘褚’字,这个玄清记得!”
书生道:“背面那八个字呢?”
君玄清道:“那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八个字,是楷书!”
书生点了点头,默然不语,须臾方抬眼说道:“我想打听个总行里的人,不知你知道不知道?”
君玄清道:“总行里的人,玄清知道得极其有限,不知色先生问得是谁?”虽然极其有限,可总比不知道好!
书生道:“当年,‘武林二叟’中的‘千面叟’余万相!”
君玄清一震说道:“四先生,是说,那千面叟余万相也是总行里的人?”
书生点了点头:“我是这么推测,中不中不敢说!”
君玄清沉吟说道:“玄清知道总行里有个精擅易容术的堂主,可不知道是不是‘千面叟’余万相。”这就够了!
书生目中奇光一闪,道:“汴梁世家确有个精擅易容术之人,没有错!”
君玄清毅然点头:“回四先生,不会错。”
书生道:“你是听谁说的?”
君玄清道:“秦得海有次由‘开封’回‘朱仙镇’后说的!”
书生点了点头,挑起了眉,道:“那大概不会错了。”
顿了顿,接道:“你确知他是个堂主?”
君玄清点头说道:“这也是秦得海说的!”
书生目中奇光再闪,点了点头,摆手说道:“好,没事儿了,你去吧!”
君玄清不明白何以这位四先生会突然召唤他来问了这些,可是他也不敢问,闻言应声站起,躬身欲退!
书生突然又道:“站住,这些话,只有大先生跟你我知道,对任何人不许轻泄,甚至连二先生,三先生包括在内,懂么?”
君玄清不是湖涂人,当然懂,他只懂是不让他说出去,可不懂为什么连二先生、三先生也算在内。
这不懂,可也不敢问,点头应声,躬身而去!
君玄清一走,书生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哥,你坐着,我要出去—趟!”
皇甫敬一怔,道:“四弟,你要上那儿去?”
书生道:“不上那儿,出去走走。”
皇甫敬老眼一皱,笑道:“怎么,四弟,难不成这也不能问?”
敢情,此老不糊涂,他明白,书生突然要出去,绝非无因!
书生笑了,道:“大哥,‘汴梁世家’里的堂主,是什么腰牌?”
皇甫敬一点就透,笑道:“四弟是要……”
书生截口笑道:“咱们总不会做,所以我要出去走走。”
皇甫敬也笑了,但随即又敛去笑容:“四弟,你打算怎么办?”
书生笑道:“大哥何得陇望蜀,太不知足?”
皇甫敬眉头一皱,道:“怎么,这又不能问?”
书生道:“还是那句老话,一切交给我就是!”话落一笑,径自出门而去!
#奇#望着那一袭雪白儒衫,那颀长、潇洒背影,皇甫敬又笑了,可是那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书#入夜,“三义镖局”这偌大的一座庭院之中,静得很!
碧空一弯清冷新钩,高挂在柳梢头!
庭院十点点灯火,闪烁丁枝引丛中!
这夜景,既静且美!
靠西角的一座小楼上,灯火外透,窗棂上,映着一个人影,由那未掩的房门内望,这个人影,是“无敌金刀”赵振秋老镖头的独生爱子,“玉面小神龙”赵小秋!
赵小秋仍是一袭白衣,正襟危坐,正坐在桌前,灯下观书,仔细看看,那部书,竟是太史公的“游侠列传”!
书上,圆点斑斑,还带着眉批!
敢情这位少镖头是决心改过,用起了功,看看“游侠列传”,学学太史公那笔下重义轻财的豪侠人物。
对,年轻人本该如此!
夫子说得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再看看房里,窗明几净,纤尘不染,陈设很简单,很雅致,除了一张桌子,壁上长剑,睡榻之外,可说别无长物!
这房里,比庭院中更静,庭院中,还有那发自树间的微风拂动枝叶声,而这房里,静得连枝叶声也听不到!
蓦地里,一阵步履声划破了这寂静的一切!
显然,是有人上了楼!
赵小秋眉峰一皱,目光没离开书页,沉声轻喝问了一声:“谁?”
适时,来人已登上了楼,只听—个俏生生的话声起自门外:“禀少镖头,是小婢。”
赵小秋放下了书,转过了身!道:“进来!”
门外,应声走进一名青衣美婢,她,人美姿美,更难得神仪清奇,气质不凡俨然大家风范,不像是屈居人下,为人奴仆的下人,手中,还捧着一只漆黑洁亮的漆盒,近前施礼,说道:“禀少镖头,老夫人命小婢送来一碗银耳汤,要少镖头趁热喝了!”说着,将手中木盒置于桌上!
赵小秋望了木盒一眼,道:“老夫人安歇了?”
美丫鬟玲珑剔透,忙道:“少镖头该知道,没四先生的话,老夫人不敢来!”
敢情他不是自奋自发地用了功,而是被逼的!
赵小秋眉峰一皱,道:“你下去吧,回去禀报老夫人一声,请老夫人在我师祖面前求个情,要不然我非闷躺下不可!”
青衣美婢道:“禀少镖头,小婢正有喜讯禀报。”
赵小秋投以探询一瞥,道:“说!”
青衣美婢道:“少镖头三两日内就可以下楼了。”
赵小秋双目一亮,面上陡现喜色,霍地站起:“你听谁说的?”
青衣美婢道,“小婢听老镖头跟老夫人说的!”
赵小秋简直急不可待:“两位老人家怎么说?”
青衣美婢道:“小婢只听说少镖头两三天内,就可以下楼了!”
赵小秋道:“为什么?”
青衣美婢摇了摇头:“这个小婢不知道。”
赵小秋道:“没错了。”
青衣美婢道:“小婢焉敢哄骗少镖头?”
赵小秋一仰头想笑,可是连忙又以手掩口,摆了摆手,道:“谢谢你了,你走吧!”
青衣美婶一指木盒,道;“少镖头,这……”
赵小秋说道:“我自会喝,你不用操心。”
青衣美婢应了一声,施礼出门下楼而去!
赵小秋“哈!”地一声,转过了身,眉飞色舞,喜不自胜:“如今还读什么捞什子书……”
拿起书来要丢,但,蓦地里,他神情猛震,脸色大变!
这部摊开着的“游侠列传”书页上,不知何时,多了件东西!
这个东西,是个长三寸,宽两寸,顶端中央,有个小孔,正中央草书一个“褚”字的小铜牌!
这是准投的?又是什么时候投的,怎么投的?
竟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无怪赵小秋会神情猛震,霍然色变了!
莫非是适才那位青衣美婢。
赵小秋自己心里明白,那似乎是不可能!
再看窗棂,他立即恍然大悟,心神再震动!
纸糊的窗棂上,破了一个洞,夜风过处,破纸迎风,犹自在那儿不住飘动,啪啪作响!
敢情,是被人由窗外丢进来的!
可是,这是楼,而不是平房!
要把这小小铜牌丢进楼上的窗户,不是由楼下振腕上抛,便是腾身半空,抖腕打出!
无论是怎么个丢法,能把铜牌如鸿毛般让它不出一点声息,心眼,手法非臻上乘不可!
那么,此人的功力……
赵小秋身形机伶刚颤,适时——
蓦地里,背后响起个冰冷话声:“既见铜牌,何须犹豫……”
来人已到身后,又茫然无声!
赵小秋大惊失色,刚要转身!
突然,来人一声沉喝:“就这么坐着,没有我的话,不许回身。”
赵小秋机伶再颤,竟然没敢动!
该是老子英雄儿好汉,怎地虎父出犬子?
背后那人似乎很满意,冷冷一笑道:“既见铜牌,可知我身份?”
赵小秋微一点头,答话也颇为小心:“知道!”天!他怎知道?
背后那人道:“说说看!”
赵小秋道:“想是总行一位堂主!”
对“汴梁世家”,他倒挺清楚的!
背后那人道:“铜牌正面是个什么字?”
赵小秋道:“‘褚’字君临天下!”
背后那人嗯了一声,道:“背面该又是什么字?”
赵小秋道:“生意人的本份,‘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背后那人冷笑说道:“铜牌身份,你可信?”
赵小秋道:“铜牌明确,不敢不信。”
背后那人道:“报身份。”
赵小秋神色一转恭谨道:“锡牌身份,亥支弟子。”
天!原来这位“无敌金刀”老镖头的唯一儿子,竟会是……
赵振秋夫妇若是知道,怕不……
背后那人道;“呈上腰牌!”
赵小秋应了一声,撩起衣衫,伸手自贴身腰际取下一块小锡牌,翻腕向后递去,可仍没敢回头。
只听背后那人说道;“腰牌是真,身份不假,你通报镖信有功,少主人有谕,记你—功,他赏厚赐,谢恩!”
原来那趟镖……
赵小秋连忙俯首:“谢少主人恩典!”
背后那人笑了,笑是笑,可听来令人毛骨悚然:“如今,递还我铜牌拿起书来!”
赵小秋应声一一做了!
旋听背后那人又道:“你可知我来意?”
赵小秋道:“属下愚昧,请明白指示。”
背后那人笑了笑,道:“奉少主人之命,交你两项使命。”
赵小秋忙道:“属下遵命,请吩咐。”
背后那人道:“你可知日前你那位要饭的师叔,带回来个人?”
赵小秋道:“属下知道此事!”
背后那人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赵小秋道:“属下不知道,请明示!”
背后那人道:“君玄清,以前‘朱仙镇’分支护法,如今行里的叛徒。”
赵小秋身形一震,道:“少主人的令谕是……”
背后那人道:“你该知道,对叛徒,行规向来森严无情,少主人命我传令,要你执行行规,伺机下手!”
赵小秋道:“属下遵命,也有不得已的下情禀报。”
背后那人道:“说!”
赵小秋道:“属下身受四叔祖禁制,没有令谕不得下楼!”
背后那人话声忽转冰冷,道:“这就是你不得已的苦衷!”
赵小秋道:“不敢,无如,属下不能下楼乃是实情,既不能下楼,属下如何能达成少主人交付之使命?”
背后那人冷笑说道:“那么,你是抗不受命!”
赵小秋机伶一颤,忙道:“属下虽死不敢抗命,无奈……”
背后那人冷然截口,道:“答我一句,你是听少主人的,还是听他的?”
赵小秋一张脸,刹时间没了人色,犹豫迟迟不答!
背后那人冷笑又道:“不听他的,顶多逐出门墙,父母不认,不听少主人的,森严行规却是绝不容情,下场如何,你自己该明白!”
赵小秋机伶再颤,目中忽闪厉芒,咬牙说道:“属下焉敢抗不受命?自然是听少主人的!”
天人交战的结果?他这个“人”胜了“天”?可悲?可叹?又复可怜,赵振秋英雄一世,怎有此贪生怕死,不肖后人?
背后那人嘿嘿长笑,似是怕惊动了住在镖局中那几位当今宇内的顶尖儿高手,声音压得很低:“好,这答复颇令我满意,不枉少主人——番栽培……”
顿了顿,阴阴一笑,接道:“放心,少主人不会教人无父无君,目无尊长的,你只管听你四叔祖的,所交付的使命,可以缓至禁令解除之后!”
这人工于心计,既狡猾又狠毒!
分明还要赵小秋继续潜伏,说什么少主人不会教人无君无父,目无尊长,令谕可缓!
赵小秋连忙低了头:“多谢少主人恩典,不过,属下不知道禁令何时……”
背后那人冷冷说道:“你敢欺我?”
赵小秋一颤,忙道:“属下不敢。”
背后那人冷笑说道:“刚才那名侍婢怎么说的?”
显然,一举一动,悉落他耳目之中!
赵小秋道:“他说属下三两日内可望下楼,无如,属下不知是否可靠!”
这倒是实话!
背后那人冷冷说道:“你不知道,我知道,若不可靠,少主人就不会命我来了。”
赵小秋脱口说道:“少主人怎会知……”
猛悟失言,一惊住口!
背后那人似乎没注意,反倒颇为得意,冷笑说道:“有什么事能够瞒得过少主人天耳神目的?少主人认为可靠的事,便绝不会有什么错!”
赵小秋暗捏一把冷汗,连忙应声称是!
背后那人道:“你之所以能下楼,与你父亲镖局里来了个人有关,你可曾听说过这件事?”
赵小秋道:“属下没听说,但不知此人是谁?”
他怎会知道?多少天没能下楼了!
背后那人冷冷说道:“就是你那师祖,师叔祖们的恩兄,独孤承老匹夫。”
听口气,独孤承该是真“百巧”,不然这位来自“汴梁世家”的铜牌堂主,怎会恶言相加?难不成书生错了?
这委实令人费解!
赵小秋一惊—喜,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
背后那人冷冷一笑。又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独孤承本来落在行内,可是前两天却被你那几位长辈救回来了!”
赵小秋脑际灵光—闪,心中猛地一紧:“少主人的吩咐是……”
“别紧张!”背后那人似乎看穿了他,冷笑说道:“那老匹夫膝下仅有的一子已亡,唯恐那身绝艺他年带进棺材,所以有意收你门下。”
这,那位少主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赵小秋心念才转,背后那人已然冷冷说道:“我不是说过么?天下虽大,可没有任何事能瞒过少主人……”敢情,他阁下—双眼也不差!
赵小秋不由为之一惊!
背后那人冷然又道:“既失之东隅,少主人却要收之桑榆,是故,少主人命我传令,你一旦被他收录门下,必须竭尽智能,学习那老匹夫的一身绝艺,然后用以报效总行,完事后也伺机除去,以绝后患,你可明白!”
赵小秋连忙点头:“属下明白了。”
背后那人道:“你可愿意!”
赵小秋道:“为报效少主人,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好!”背后那人嘿嘿笑道:“多用点心,这可是大功一件,一旦学成,他日行内几把金交椅,何惧没你一份,少主人之重用,自毋待言。”
赵小秋道:“多谢恩典,属下省得,自当竭尽智能。”
脸上,可没见多浓厚的喜色,这却是为何?
背后那人嘿嘿一笑,话声忽转狰狞,道:“那么,让我带回去—句话,好让我向少主人交差!”
赵小秋自然明白何指,只得咬牙横心:“若辜负少主人期望,愿听凭行规。”
背后那人吃吃笑道:“好,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话是你说的,自己要记牢了。”
赵小秋道:“属下自当牢记,不敢有片刻或忘。”
背后那人没答话,也没出声。
赵小秋一怔,又道:“属下尚有一事,祈请指示……”
仍没听背后那人答话,而且一丝声息也无!
赵小秋又一怔,随即恍悟,猛然转身,目光投注处,他身形颤动,久久不能出声!
背后那里还有人影?显然那人是早走了!
良久,良久,赵小秋方始定过神来,缓缓地转过了身,颓然坐下,神色木然,呆呆地坐在那儿,不知想些什么。
适时,楼梯上再传步履声,这步履声,不似先前青衣美婢那凌波莲步那般轻盈,蹬蹬然震得小楼颤动。
听步履声,也不像一个人,是两个人,另一步履较轻。
赵小秋一惊,刚要伸手掀那桌上木盒!
来人已然登上楼梯,到了门边,只听一个慈祥话声说道:“秋儿,还没睡么,你爹来了。”
赵小秋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连忙应声站起。
适时,来人已推门而入,正是老镖头赵振秋夫妇,显然,老夫妇是心疼爱子,过来看看!
既然老夫妇联袂而来,那也表示书生有了话!
赵小秋—整神色,恭谨施礼相迎:“爹,娘,您二位老人家还没睡?”
赵振秋满面春风,喜上眉梢,道:“本来是要睡了,你娘不放心,要过来看看,顺便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讯,坐下,坐下谈!”
话落,一摆手,当先坐了下去!
…………………………
第十九章 虎父犬子
老天人霍秀芸刚要落坐一眼望见桌上木盒中,热气犹自袅岛。一怔。慈祥目光转向爱子道:“怎么,秋儿,银耳汤你还没喝!”
赵小秋哦地一声,赧笑说道:“孩儿看书入了神,竟给忘了。”
说着,伸手就要去掀木盒。
霍秀芸已然走了过来,瞪了爱子一眼,带着责备,也带着无限疼爱,实际上说,疼爱是真,责备是假:“那么大个孩子,眼看就要娶媳妇儿了,还处处要大人费心劳神,真是,坐着,娘给你端。”
母爱本是天性,疼儿由来是真,说着,老夫人竟然亲手端出了银耳汤,递至爱子面前,接道:“趁热,快喝了吧!”
赵小秋那神色中,有—半感激,有一半不安,亲慈子孝,感激那是应该的,至于为什么不安,只有他自己明白。
赵振秋捋髯笑道:“秀芸,打小娇惯至今,你也不看看他多大了。”
霍秀芸回目一瞪,道:“你不能坐在那儿省省心别开口,不娶媳妇儿永远是个半大小子,在父母面前,就是再大也永远是个小孩子!”
赵振秋笑了笑,没说话!
那倒不是老镖头有异常之癖—惧内!
而是他能礼念老妻爱子之心,他心中何尝不是视爱子如心头之肉,爱逾性命,娇惯万分!
赵小秋自小在这种慈爱下长大,他不该体会不出年迈双亲的慈爱,脸上带着异样的神情,喝了那碗银耳汤。
霍秀芸的心中,至此算是松了一口气,有着无限的安慰与舒服,鸡皮老脸上绽开了慈祥的笑容,这才说道:“秋儿,为娘要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讯……”
赵振秋突然截口说道:“秀芸,这该由我这为父的来说!”
霍秀芸回身嗔道:“怎么,秋儿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说!”
赵振秋笑道:“可不是你一人的孩子!”
霍秀芸瞪目说道:“秋儿是我自小养大的,为儿子,你吃得苦有我多!”
赵振秋没话说了,摇摇头退了步,叹道:“好,好,你说、你说,成不?别一开口就是婆婆妈妈。”
人老童心在,霍秀芸笑了,哼了一声,道:“那怕你不让……”
转对赵小秋道:“秋儿,你可知道你爹跟我,为什么今晚敢上楼?”
赵小秋早就意会到是怎么回事了,可是他不能点头,略一思索,只能这么说,道:“是四叔祖有了话……”
霍秀芸紧接着又一句:“你知道你四叔祖,为什么突然开了恩!”
赵小秋道:“秋儿只知道三两天内,秋儿就能下楼了,可不知为什么?”
霍秀芸一怔,道:“秋儿,你怎么知道三两天就能下楼了……”
赵振秋插口笑道:“那还有谁?八成是送银耳汤的顺便带了信儿。”
人老眼可不花,一语言中!
霍秀芸向赵小秋投过探询一瞥:“是么?秋儿。”
赵小秋点了点头。
霍秀芸摇头笑道:“好快嘴的丫头,这妮子何时听得……”
“秀芸!”赵振秋截口笑道:“梦雪可不同于你那另外三个丫头,她可是天资聪慧,一点就透,只怕是她听到了你我的谈话。”
对老伴儿的夸赞,老夫人默然若有同感,点了点头,慈祥目光中闪射出两道令人难以意会的异采:“要不然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这丫头就是那么讨人喜爱,不但文才不俗,便是我闲来时教她那几样武功也颇有成就,可惜她只是个……”
赵振秋皱了眉,大不以为然地截口说道:“可惜什么?秀芸,怎么连你也有这种世俗念头?我所担心的,只是自己的儿子,人家可不一定……”
老夫人转注爱子,立刻岔了话:“秋儿,梦雪还说了些什么来着?”
赵小秋八成儿是懂了双亲的话,红着脸道:“没什么,她只听了那么多!”
霍秀芸可没留意到爱子的异样神情,道:“这么说来,你是不知道为什么三两天内就能下楼了?”
赵小秋道:“孩儿不知道。”
霍秀芸有点急不可待,忙道:“那么,让为娘来告诉你,你可知道你独孤恩伯祖?”
果然是这么回事儿,赵小秋心头一震,点了点头:“孩儿听爹娘说过,恩伯祖不是……”
霍秀芸忙道:“他老人家原被‘汴梁世家’所劫持,昨天晚上才被你四叔祖跟二叔祖救出,现在南楼休养……”
接着,又将独孤承的意思说了—遍,最后激动地说道:“他老人家不但是宇内奇人,当世巧匠,便是一身功力也足可与你师相几位老人家相颉顽,这种福缘,武林中人便是求也求不到,你蒙他老人家垂青,收列门墙,这不是天大的喜讯么?”
虽已先知,但如今才经证实,赵小秋明白他自己的福缘有多么深厚,禁不住心头—一阵狂跳,难掩惊喜地道:“娘,这可是真的?”
霍秀芸道:“这孩子,娘跟你爹还会骗你不成!”
赵小秋心中一阵狂喜,—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适时,赵振秋忽地—整脸色,庄容说道:“秋儿,这是你的造化,也是赵氏一门祖上有德,几生修来,你独孤恩伯祖那身绝艺,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学的,据为父所知,你四叔祖惊世奇才,宇内第—不算?连你师祖、二叔祖、三叔祖都嫌智慧不够,你可千万用心,别辜负你独孤恩伯祖一番恩义,师祖,叔祖们的期望,别替你爹娘丢胎,为父跟你娘就你这么—个儿子,爱归爱,教归教,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该明白!”
赵小秋笑容收敛。刚升自心底的难言喜悦,突然又落了下去,机伶寒噤?通体冷汗涔涔,连忙躬下了身:“多谢您老人家金玉良言,孩儿省得,并永志不忘,绝不敢辜负长辈们的一番心意!”
赵振秋老脸上浮现了一丝安慰笑意,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道:“天色不早,你歇着吧,到时候我自会命人叫你!”
说着,偕同霍秀芸出门而去。
赵小秋一直恭送到楼梯口,才转身进房!
刚进房,一宗事物又令他心神震动.停身在门边,目瞪口呆,立刻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摊开着的“游侠列传”上,又多了件东西,这回倒不是那铜牌去而复现,而是个姆指般大小的纸团!
那纸糊的窗棂上,没见有第二个破洞,仍是那么破纸飘风的—个,显然,纸团的来处,该是那原先破洞。
更显然地,这不是双亲在座,他背着窗,遮着破洞时被人丢进来的,便是他适才恭送双亲出门时被人做了手脚。
除此,别无可能,别无机会!
因为,在双亲没来之前,摊开着的那本“游侠列传”,就在他眼前,他没看见有这个纸团!
要是趁他恭送双亲出门时,所做得手脚,由一个洞中打人,仍落在书页上,心眼手法功力难仍惊人,但那还好!
倘若是双亲在座时,此人之手法能瞒过身为“神州四奇”首徒,又是总镖头的自己父亲,那此人之功力可就太以高绝了。
寻思至此,赵小秋不由机伶寒栗,抢步飘身,出手如电,一把抓起了书页上那个纸团。
打开纸团,只一注视,他立刻脸色大变,混身颤抖,惊出—身冷汗地再度震住了!
是一张洁白素笺的—半,是一笔娟秀小字,龙飞凤舞,铁划银钩,令他赵小秋自叹不如!
那字迹,写得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正邪善恶,孰该孰不该,君自择人,局外人虽不敢饶舌,但请行事莫仰愧于天,俯怍于人,羞见列祖列宗,愧对年迈双亲!”
若不迷途知返,及早回头,形将亲痛仇快,懊悔莫及,局外人之感受,将不只是扼腕也!
又:“既读游侠事,当学书中人,愿与共勉!”
无称呼,但显然是给他赵小秋的!
没署名,而由那娟秀字迹,洁白素笺,及那素笺上逗人遐思,惑人的淡淡异香,可知是出自女子手笔,出自兰闺中人!
他百思莫解,想不出此人是谁!
更显然,也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人家已知他的身份,窥破了他的一切,适才事全落人家耳目中!
好半天,赵小秋才定过神来,目光投注处,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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