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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旷传奇-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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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曦和轻轻将她揽在怀中,默默向铁敖走了过去,铁敖也已翻下马来,抱着苏旷的手一晃,又有几滴鲜血滴落。

凤曦和颤声问:“他、他还未死?”

这一路奔来,死人的血早已凝固。

龙晴欢呼一声要去接过苏旷:“该死的铁老儿你怎么不早说!”

铁敖苦笑:“别动他,丹峰那一剑抖的厉害,幸好未中心脏,我一路用内力护住他心脉,只怕松开手,他便彻底毙命了。”

凤曦和如梦初醒:“晴儿还不快去取药!”

无数续命的灵丹妙药灌入口中,敷上伤口,铁敖的手掌须臾不离苏旷心口,他内力虽是深厚,却也即将耗尽。

龙晴疗伤并不在行,只急急地左看看右望望,忍不住快要落下泪来:“他还救得活么?”

凤曦和神色黯淡:“这么些伤药喂下去,再不醒,只能听天由命了。”

龙晴终于哭了出来,哽咽道:“苏旷,你这个混帐东西,睁一下眼睛有这么费力么?”

“晴儿。”凤曦和拉住她的手,低声劝慰。

龙晴哭得更加嚎啕:“你死在这儿,我们谁也不管你,没纸烧也没酒喝,姓苏的你想想清楚,给我醒过来!”

这样大肆威胁的,倒也少见。凤曦和心内苦笑,苏旷若真是听见,恐怕又会被气死过去。

只是……苏旷干涩的唇真的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串声响。

“你说什么?”龙晴大喜过望,附耳过去。

铁敖与凤曦和也一起捏紧了拳头。

这一回,苏旷的声音稍微清楚了些,他断断续续地道:“晴儿……你亲我……亲我一口……我……就……睁开眼……”

“无赖!”龙晴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凤曦和大喜,将浓浓一碗老参汤又喂进苏旷口中,苏旷苍白的面颊上隐隐透出一丝血色来,但身躯依旧冰冷。

“苏旷”,凤曦和大声喊:“醒醒,不能睡过去——睁眼看看我们!”

苏旷哼哼唧唧:“不亲……就不睁……”

龙晴被他气得满脸绯红,看了凤曦和一眼,恼道:“死流氓。”

凤曦和又好气,又好笑,忽然搂过龙晴,用力一吻,怒道:“罢罢!让这畜生占次便宜!”

屋内一群男人都嘿嘿笑了起来,连铁敖也摇了摇头。

龙晴的脸已经胀得通红,俯下身,在苏旷额角轻轻啄了一下。

几乎就在同时,苏旷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线,虚弱,但明亮清澈,他看看龙晴,又看看凤曦和,露出一个苍白之极的微笑:“小……小气鬼……”

“五爷!”萧飒忽然一甩门帘走了进来,看见苏旷,欲言又止。

凤曦和走了出去,低声问:“怎么回事?”

萧飒连忙回禀:“五爷,我奉命前去滋扰北庭军后防……但是,好像出事了。”

凤曦和一把握住他的胳膊:“是扎疆缅有动作?”

“是,五爷英明。”萧飒定定神:“北国军,拔营南下了。”

“慕-孝-和!”凤曦和咬牙道:“你玩火自焚!”

本来就没有一国之君甘愿做一枚小小的筹码,人人都在等待后发制人,渔翁得利,而北国军终于窥到这个机会,动手了。

“五爷?”萧飒等着凤曦和的令下。

凤曦和摆了摆手:“依照原计划行事,北庭军不动,我们不动,北庭军若是北上抗敌,就把两万匹军马给楚天河送过去。”

“是!”萧飒抱拳,一躬身,就要退下。

“等等。”凤曦和一把扣住他的肩头,看着他的眼睛:“萧飒,咱们几个老兄弟如今就剩下你我,记得顾惜自己一点……还有个小姑娘在等着你呢。”

“什么小姑娘?”萧飒惊愕,脸却不争气地红了一红。

凤曦和轻轻砸了一拳:“你小子还跟我装蒜,晶晶是个好姑娘,她……该跟你说了吧?”

素来精明干练的萧飒嘴角顿时漾起一丝傻笑:“嘿嘿。”

“瞧你那傻样,去吧。”凤曦和拍了拍他的肩,看着这个多年与共的兄弟慢慢走远,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他们好像慢慢都有了些变化,变得怕死,变得多心,变得……柔软起来了。

他嘴里说着萧飒,但是如果有人看见他,必然也会哈哈一笑——瞧你那傻样儿。

好久没有去达里湖看天鹅了……凤曦和轻轻叹口气,一切结束,要好好和晴儿商量商量,以后,我们怎么办。

凤曦和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用“我们”替代了那个飞扬跋扈的“我”。

烽烟又起。

人倦,马乏,缺衣,少粮,即将到来的严寒从遥远的极北裹来了死亡——楚天河是明白北国军的处境的,大雪一下,原本尚可支撑对峙的牧草所剩无几,北国军远道来伐,北庭军后继无力,两边都已经无法再等,只有胜的一方才能在这块严酷的平原上取得生存的机会。

一场雪,是足以扭转战场上的局面的。

仅仅是一次小试牛刀,双方都小心翼翼,不用精锐之师出战,但强弱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些羸弱的北庭之军,显然已经在拼命,那些热血铮铮的汉子,渐渐变成了白雪之茔的尸骨,只是多半人倒下的时候,总会抱住身边一个敌人同归于尽,扼喉,插眼,一刀穿过敌我两人的身体,如最亲密的情人搂抱在一起,但原因却是仇恨。

“大人……”楚天河声音低沉:“收兵吧,不能让兄弟们死绝了。”

没有哭喊,甚至没有咒骂,只剥下同伴的衣甲,杀死受伤的战马,蘸着雪水霍霍地磨刀。

一堆一堆的火,锅里的积雪慢慢融化,冒出白雾来——每人每天的口粮已经减到八两,对于这群汉子来说,吃上一顿饱饭,早就是奢望中的奢望。

“元帅——”楚天河经行之处,士卒将官齐刷刷的站立,却偏偏在此时,狂风将帐篷吹成两个外凸的圆弧,像是要把它拔地而起,没有人去拉,在元帅面前,绝没有人赶动摇军威。

哗啦啦——帐篷终于被彻底掀翻,连带着撞翻了后面一口大铁锅,只有仅剩的一角深深钉埋在地下,被偌大的风帆一分一分向外拔。

楚天河一个健步冲上,拉起帐篷,左右连忙一起动手,将帐篷拉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楚天河看了看腐朽的木楔和铁钉。

“元帅……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补给了。”终于有一名主簿鼓起勇气:“两千多面军帐多少都有损坏,眼看以后风越来越大,恐怕要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没有营帐,没有粮草,没有兵刃,又能做什么打算?

“元帅!干脆咱们吃饱了拼了它娘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年轻的校尉喊道。

现在就要拼命了么?中军尚未交锋,就要因为几面帐篷将自己立于败地?楚天河沉下脸:“胡闹!妄论军情,给我打二十军棍!”

那年轻的校尉普通跪倒:“将军哪,打我不要紧,一条命也不要紧,可是——朝廷是不是不要咱们了!”

朝廷是不是不要我们了?这句问话恶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窝上。

楚天河昔日旧部总喜欢喊他一声将军,这个年轻人似乎还不过而立,但是好像已经跟了自己十年了吧……

军法如铁,没有人争辩,更没有人求情,噼啪的棍棒落在皮肉之上——平日里二十军棍倒也没什么,但是此刻,北庭军缺医少药,八成的伤兵都已注定看不见明年的春天。

楚天河终于怒不可遏,一把扯住慕孝和,推到帐篷的角落:“慕大人,你和扎疆缅,到底是怎么约的?”

“笑话”,慕孝和拂去楚天河的手:“楚帅说话要留心,我什么时候和敌酋有过私约?”

“好好!”楚天河咬着牙:“那大人你远道而来,总得给北庭军一条活路吧,至少你得给我弄三个月的粮食来!”

慕孝和目中冰冷,摇头。

“两个月?”

“一个月?”

“半个月!”楚天河被激怒了:“半个月的粮草都没有,你叫我打什么仗!”

慕孝和叹了口气:“楚帅太不了解关内的形势了——如今皇上和洛阳王争夺兵权,哪个肯把粮草战马拱手让给外人?”

“外人?”楚天河一声惨笑。

慕孝和拍了拍他的肩:“楚帅,随我回关内固守吧,此处非久留之地。”

楚天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我把千里疆土让给北国蛮子?”

“诶——”慕孝和摇头:“你看天寒地冻的,我们一旦撤出去,北国军也是后继发力,只要守住中原门户,他们自然会乖乖回去,你我休养生息,有什么不好?”

“自然是好,从此北庭军就姓了慕了!”楚天河咆哮。

慕孝和冷笑:“你宁可北庭军变成一堆死尸也不肯与老夫合作么?”

“我肯”,慕孝和一喜,楚天河却又接着道:“只是慕大人,你忘了这千里方圆还有多少子民吧?我可以退,他们怎么退?我一国之将,把自己的子民拱手让给外敌,还有脸苟活下去么?”

慕孝和又笑:“你怕什么?凤曦和他们不是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么?你瞧他们兵强马壮,转眼就是大患,倒不如,把这块硬骨头留给扎疆缅来啃。”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哪儿不去,留在我们后面,本来就是要占便宜的,既然如此,楚帅你放聪明些,来个一石二鸟,岂不最好?”

楚天河面上神情,不是不动容的。

“楚帅”,慕孝和趁热打铁:“你总不至于为了几个马匪,要牺牲自家兄弟吧?”

沉默,还是沉默,慕孝和看着楚天河,等他说出那句话来。

楚天河忽然一脚踢翻桌案:“退兵之事,万万不可!”他一把摘去头盔,露出一头苍白而直立的乱发来:“慕大人,凤曦和若要自保,早就投靠了北国军,我一节武夫,食君之禄,总不能输给一个马匪!”

慕孝和冷笑一声:“匹夫之勇,岂足成大事?”

楚天河几乎是大喝给自己听:“我北庭军将士,二十年不离塞北,保一地太平,总不能朝中内乱,我就做了缩头乌龟——也罢!大人的荣华富贵,楚某不敢耽误——明日一早,大人请回吧!”

慕孝和皱眉:“你这是抗旨?”

楚天河直视他:“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好一个匹夫不可夺志。”一个身影忽然走了进来,大门洞开。

楚天河惊道:“莫先生?”

莫无微微一笑:“楚元帅,铁敖和凤曦和部下萧飒求见。”

楚天河一奇:“他既然走了,何必回来?”

莫无的手向外一指:“红山凤五送来良马两万匹,还请大人过目。”

楚天河喜出望外,大步向外走去,经过莫无的时候,莫无忽然低声道:“大人,莫忘了我与老铁来此间的目的——三军,还是可以夺帅的。”

楚天河大笑,拉着莫无的手一起走出,只留下慕孝和一人在帐里——听得外面欢呼声震天,凤曦和的马,送得正是时候。

两万匹良马,配上千石军粮,红山马匪的富余,实在令人眼红。

以凤曦和之力,这已经是全部,虽然不足以支撑北庭军打一场耗时良久的大仗,也无疑是救命的粮草。

“大人,元帅”,萧飒拱手道:“奉五爷之命,助北庭将士一臂之力,萧某与贡格尔草原共存亡。”

楚天河点了点头,不再顾忌身后慕孝和的态度:“三军听令!”[WWW。WRSHU。COM]

声震山野的一声应命。

“饱食战饭,好生休息,明晨起兵,不斩了扎疆缅的人头,誓不回营——”楚天河拔刀一声长吼。

千里雪原,荡漾着无数声回响:

“誓不回营……”

“誓不回营……”

“誓不回营……”

那一夜,并没有多少人能安稳入睡,年长的将士磨着刀,调养着状态;年轻的将士熟悉着新拨下来的战马。

汗臭味儿,马粪的气息,火焰将尽的黑烟……无数种种混合为军营特有的气息。明日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批大好男儿不知有多少要倒卧在这片冰冷的土地,而在千里之外的中原,也将要有无数妇人的哭声在无尽个夜晚呜咽不息。

寒夜,不知哪营有号角吹响,或许在缓缓低诉这片古老大地的回忆,这千里牧野,埋藏着的是焦土,是鲜血,是出塞少年的梦想,是游牧之王的野心,千年来兵火从未断绝,无尽悲歌和呐喊化为绝唱,不绝于征人耳畔。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人未还,人未还,多少白骨埋青山。

诀别出塞,才见那千里浩荡,却不知几许头颅换得足下寸土?待到来年开春,每一株牧草,都是汲着战士的热血长成。

是夜,连营叠帐,枕戈尽是男儿。

只是漫长的夜,终于过去,号角声声,震破厮杀的黎明。

三军上马,寒刃之光,胜于东升的太阳。

“出战!”楚天河亲手敲响了牛皮的战鼓,如潮大军齐出。

这种野战可能是最原始的战斗之一,没有地利的屏障,唯有刀和刀,马与马,肌肉和肌肉的交锋。

众军之中,一飙快马电般驰出,目标正是北国军中黑色的王旗,马上的骑士一柄长刀左冲右突,转眼之间,已是孤军深入。

楚天河遥望着那个背影,心中却是一沉——铁敖,莫无、凤曦和、苏旷、方丹峰、龙晴……中原武林多少才俊,若是可以并肩杀敌,又何愁不夺敌军主帅?

泱泱中华,百万大军,若可以齐心协力,又何愁不能逼迫北国鞑虏不敢南下半步?

只是为什么总在战争开始之前,他们已纷纷受伤倒下?

抑或是,那北方的鹰之国度,总在阴冷地瞥着时机,趁着南人内耗之机南下?

“老铁……拜托了……”楚天河握紧了手中钢刀。

马上的骑士,正是铁敖。

借着前锋将士的掩护与一冲之力,黑纛的王旗已在望,铁敖见离扎疆缅还有三十丈之遥,喝了声:“老莫!”

莫无自马腹之下一跃而出,足尖点过一人肩侧,横空之掠,这一掠借足下人之力,足足有七八丈,落下之际,他手中剑斜斜扫过,身边三五具尸首横在地上。

他二人都知,在千军万马之中,单人的武功实在微不足道,若不能以快打快奏出奇效,只怕要白白死在此地。

莫无一声吼,一剑劈倒一个持枪的士兵,喊道:“老铁——走!”

这一套行动,二人已经演练多遍,铁敖与莫无几乎同时跃起,铁敖跃到莫无方位之时,莫无倒持长枪,铁敖足尖正点在长枪之颠上,莫无左手猛一用力,长枪托起铁敖,用力向上一送——而铁敖足下之力亦将长枪直刺入地,莫无一手持着枪柄,身形围着枪尖滴溜溜转了一圈,落入人群之中。

堂堂中原第一剑客,却只能如莽汉一般血战,他知道力竭之时,就是毙命之刻,也不在顾惜体力,只顾大开杀戒——混杀之中,他眼睛一扫,似乎有个身着北国军军服的少年从身边经过,匆匆也向着王旗奔去。

只是情势危急,不容得多想,刺杀扎疆缅的重任,只能由铁敖一人担当了。

铁敖借莫无的真力又是一跃,这一跃力道何等之大,直扑扎疆缅。

无数盾牌手齐齐在扎疆缅身边围起大盾,别说一个铁敖,只怕十个百个一时也攻不进来。

无数柄长矛向着铁敖的身形飞去,要将他活活钉死在半空——只是铁敖根本就没想过活着落地,他左手长刀挥舞,拨开面前箭镞,右手却劈手打出一截短棍。

那截短棍还是在中原时托能工巧匠着意打制,铁敖全力掷出,离扎疆缅已经不过丈许,但是一经掷出,那铁棍顿时当空爆开,无数细小钢弩飞射而出,竟是从上至下,斜斜从甲盾之士头顶跃过,直射入内。

铁敖不禁微笑——他知道,那些细弩均喂了剧毒,哪怕擦中一枝也绝无生机,而在如此距离,扎疆缅再也没有逃生的机会。

一切都是片刻之间,铁敖拨开身前弩箭,却挡不住身后的长矛——只是,身后被半轻不重的一撞,他反应极快,已落在地上。

猛回头,铁敖一声惊叫:“丹峰!”

那少年倒在人群之中,胸膛和小腹,各插透了一枝矛。

铁敖跃起的时候,他也跟着跃起,几乎挡住了来自身后的全部攻击。

“师父……”方丹峰惨叫一声,已被人群淹没,只能听见断断续续地挣扎,“不要赶我走……我比苏……”

铁敖急冲过去,一边疯狂厮打,一边喊道:“丹峰——”那重伤的少年,在人马的踩踏之下,终于断绝了气息。

北庭军营中,楚天河不知究竟铁敖是否得手,正忧心忡忡。

忽地,乱军丛里,一道血红的令箭直窜云霄。

楚天河狂喜大叫:“全军齐出——”

兵随将令草随风,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数十步外,有人躬身问慕孝和:“大人?”

慕孝和抚须一笑:“出击!”

十余里外,凤曦和拍了拍龙晴的肩膀——“晴儿,去吧!”

龙晴翻身上马,得意之极大笑:“凤郎凤郎!家中事托付于汝,我去也——”

西方百里之外,林中蒙鸿的余部正在商议:“老大死了,怎么办?还跟着五爷打,他要咱们不要?”

“妈的,拼了拼了,五爷都跟那些鞑子干上了,咱们去——”

万马齐奔,踢起暴雪,各式服色,各式兵刃的男人们一起冲向一个方向。

血海之中,潮水与潮水冲撞出巨浪,一波,又一波……终于,一端渐渐败退了……

苏旷躺在担架上,竭力捕捉风声中的厮杀冲撞之声,显得格外烦躁,瞪着凤曦和:“这种关头你还笑得出来?”

凤曦和索性坐下:“同是天涯沦落人,兄弟,你安静些吧。”

苏旷却还是焦躁:“他们……他们能得手么?”

凤曦和正色起来:“扎疆缅既然被杀,想必可以毕其功于一役,我担心的,只是他们能不能回来。”

苏旷笑了,他们最担心的,本就是同一个人,他一把握住凤曦和的手:“一定可以的,我苏旷吉人天相,我的师父,我的朋友,我的女……人朋友……都不会有事的。”

凤曦和哈哈笑了起来:“你最好趁早给我养好伤,我瞧你这张嘴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找个机会,较量较量。”

“彼此彼此……”

这场大战,直杀到红日西斜,听后来的牧民说,战士们的血,将积雪都融化了,百里方圆,一片惨红。

而北国军惨遭重创,又群龙无首,一战之后仓惶北顾,自此元气大伤,三十年不敢南犯。

而三十年后……新的战士已经长成了……

第二十一章 尾声

历尽劫波兄弟在

相逢一笑泯恩仇

绕梁龙吟

声声切切

请君为我侧耳听

达里湖,天鹅飞起的地方。

阳光融化了积雪,枯黄的牧草竟有了一丝丝绿芽儿。此时还是寒冬腊月,那些小东西却不识时务的冒出头来。

但是,即使只是几天,哪怕片刻的生命,总也要追逐一次温暖和光明。

铁敖从乱军中挣扎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他年纪毕竟已经大了,这种内伤一落,十成功夫只剩下一成,日后恐怕再也做不得疆场征战、千里追捕的事情。但是他终究活着出来了。

铁敖拍了拍苏旷的手:“去啊,和人家道个别吧。”

苏旷微微一笑,拄着一根拐杖,迎着阳光,走向并肩而立的凤曦和与龙晴。

“五哥,晴儿。”他嘻嘻笑了起来,“你们真的要走么?”

凤曦和的目光透过无尽原野,看向远方,他笑了笑:“嗯,我们兄弟从此远赴漠北,你放心,再过五年,凤五必定可以再打下一片天下。”

龙晴歪着头笑着:“你真的不肯和我们一起去,我和曦和可是打你这个主婚人的主意呢。”

苏旷凑过头:“龙姑娘……呃……要我去,是要侍寝么?”

龙晴顿时叉着腰叫起来:“王八蛋!不是看你站都站不稳,我非给你个好看!”

苏旷哈哈一笑:“丹峰他不在了,我回去陪陪师父,顺便养伤,北派武林以腿法着称于世,此前我从不留意,这次少了一只手,倒要好好研习一番,等你们再入江湖的时候,嘿嘿,我说不定已经是一派宗师了。”

“痴人说梦。”凤曦和揽着龙晴:“你小子给我滚远点,少招惹晴儿,到时候你这位苏大宗师若还是没脸没皮,我见一次揍你一次,你最好小心些。”

“等着瞧好了。”两只修长的手当空一击,握在一起,龙晴笑笑,加上自己的一只手。

“姐姐——”晶晶早就泪眼婆娑,冲过去一把抱住龙晴:“姐姐,我舍不得你。”

龙晴摸了摸她的头发:“舍不得?那就跟姐姐走啊,别理那个臭男人。”

晶晶的脸蛋一片通红。

龙晴笑了起来,对着一旁的萧飒喊:“萧飒,我这个妹子托付给你了,有个头疼脑热,我可要杀到江南找你们算帐。”

萧爽嘿嘿笑道:“五爷,龙姑娘,我带晶晶游历江南,明年开春就回来寻你们。”

明年春天……一个何等期待的时节……

龙晴摸了摸晶晶的脑门:“记得去竹林问我师父师妹好,见了我师父,跟他说,开春就去拜见他老人家……带着,他女婿,嘻嘻。”

红袍马似乎还不习惯背上忽然多驼了一个人,愤愤地打了个响鼻儿。

看着他们走远,苏旷微笑……微笑……笑容里却无端染上几分寂寞与酸楚,他忽然大声喊:“凤曦和,你好好待晴儿,你要是不要她了,可记得还我——”

那一声“晴儿”喊得在场众人无不辛酸,只是这场美丽的邂逅,终究只能留在苏旷的回忆之中了吧?

楚天河早已备好马车,送他们南下。北国军退去,红山马匪已成过往,而北庭军依然牢牢扞卫北疆。

凤曦和答应让出这条商道,而楚天河则横剑为誓——也是许久之前他的诺言——贡格尔草原,必有十年的太平。

车厢里,铁敖的声音爽朗:“老莫,你打定主意云游天下了?”

莫无道:“嗯。”

铁敖又迟疑:“不……不弃剑了?”

莫无没有答话,只是将窗帘卷起,阳光洒了一车。

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原来冬日的阳光,如此温暖。

(完)

飘灯 于 2005年十月三十一日 凌晨二点三十分

外传一 永忆江湖

引子 澡堂里的诸君

向来千言倚马,声声道家国天下,

到如今只谈风月不言它。

风也,你也曾吹松涛怒,南山篱下,如今传争鸡斗狗语喧哗;

月也,你也曾照烽烟起,碧海银沙,如今化百花含露滴答答。

也罢,忍将锦绣年华都一泡,

整头面修脚,将书剑抛下,那箫声太戚戚还不速换琵琶?

温汤滑水,听一段江湖闲话。

但凡说书,必有开场;但凡开场,必要做出几分沧桑感喟的样子来。男女之事总要先离后合,天下之事总要先兴后亡,非如此,不足以尽兴。

这十几年来,柳二先生的开场白不知换了多少,但不论怎么换,“都一泡”三个字是少不了的。

这“都一泡”在扬州城里未必有多大名气,可是放眼江湖,却当得起“独一无二”四个字。江湖中人往来扬州,张口便是一句:“老泡怎么走?”看那个情形,澡堂的一池子温水,反倒比廿四桥明月、瘦西湖佳人更有名些。

江湖人哪,苦孩子没娘,那是说来话长。一个个的打小就冲进了滚刀堆里,一拳一脚地打出名号,说是快意恩仇,其实是仇多恩少处处是非。再加上门派纠葛、家族恩怨、朋友牵连,随便抓起个人来,身后都是一嘟噜一串的仇家,轻则打架斗殴,重则杀人偿命。这行走江湖的,有的是长年累月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的,更不用提刀上墙、剑归鞘、宽衣解带安心泡个热水澡了……

“以上便是我们老泡生意兴隆的原因。”

管事先生袁三正歪斜着身子,瞥着眼前那个半大小子谆谆教诲。

这些年来也不知怎么搞的,老板大开方便之门,许多好友纷纷把徒弟送了来,个个嘴上说得好听,什么“任凭使唤随意当差”,其实呢,还不是看中了老泡鱼龙混杂又安全可靠,正适合那些老滑头把这种最难调教的小子送来开开眼界。

“明白了。”少年十三四岁年纪,面容清秀,笑容温和,手脚利落,除了话少了些,样样都好。

“嘿,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没开始想女人,自然不知道银子有多重要。”袁三吮了口茶,又把茶叶呸呸吐回杯中。这老狐狸一眼就看得出来,少年对他的话题并没有什么兴趣。

那少年忍不住眉头一皱,尽力毕恭毕敬:“袁三叔见笑了。”

袁三好像存心想要逗弄他一番:“唔,铁敖那家伙是不是跟你说,多做事,少说话,嘴巴放甜些,逢人喊声叔叔伯伯的攀个亲戚,等混熟了之后,自然知道些个咱们不轨的举动。到那时,嘿,正好报效国家,维护朝廷法度,把咱们这帮鱼龙混杂的一网打尽?”他说到后来,嗓门越压越低,摆出一副又凶狠又神秘的样子。

少年抬起波澜不惊的眼睛,轻轻笑了:“唔,差不多就是这样。”

青布门帘里,立即传出一阵哄笑声来。袁三好没面子,用力挥手:“出去出去出去!”

“是。”少年转身出门,轻轻巧巧地把门带上。

袁三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回头做出结论:“老泡,这是谁家的徒弟?这小子倒懂事,就是太无趣了。”

“哦?都像你一样油嘴滑舌的才叫有趣?”都一泡的老板自然就是袁三口中的“老泡”。他整个身子似乎都伏在桌上,正和一个竹竿般高瘦的中年人商量着什么,一脸的全神贯注。他一边随口应付着袁三,一边手指轻叩着自言自语,“二弟,明天讲汪振衣大战霍瀛州那一段,一定要加上汪振衣焚香沐浴的段子,要说到细节……怎么雅致怎么说,怎么玄乎怎么说,要让大家伙儿明白……这个汪振衣呢,本来要比霍瀛州稍稍逊了一筹,之所以能打平手,那是在咱们家洗过澡的缘故。”

“雅?”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慢吞吞地开了口,“怎么个雅法?”

“什么龙涎香,金丝楠竹的大桶,温泉水……嘿,就是咱们老泡后院的那一套呗。”老泡眨了眨眼睛。

“那只能叫做贵,不能叫做雅。”说书的男子抗议了。

“贵就是雅。”老泡敲了敲自己油亮的脑门儿,“不过是几百年来的读书人煞费苦心地花钱而已,想开了就好。”

“大哥,你是穷疯了么,什么事情都能拿到外头讲!二哥你也不劝劝他。”听着两个人若无其事地议论汪振衣与霍瀛州的一战,袁三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再则,谁说汪振衣比霍瀛州逊了一筹,你瞧见了?”

“不过是说些闲话而已,老三,你还是放不下呵。”中年男子还是慢吞吞地起身,一对眼珠子骨碌碌向上一翻,立即成了个瞽目盲者的样子,伸手摸过竹竿来,抖抖地点着地,向外走去。

挑开青绸帘子,男子一步刚迈出去,笔直站在一边的少年就连忙伸手来扶:“先生小心门槛。”

老泡捂着肚子闷乐,袁三笑得打跌。

那男子摇摇头,无奈道:“小兄弟,你怎么还在这儿?”

少年回道:“回先生,袁三叔还没交代我去哪儿。”

中年男子笑了:“喊我二叔就好。不过小兄弟,你也真是……他不交代,你就不能问他?”

“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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