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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世流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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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安。沉烟的个性向来沉稳从容,可她现在却是非常迫切想要做好这件事情,让它圆满完成,然后功成身退。心头蓦地被什么东西狠狠捶了一下,张了张口,迎上沉烟殷切的目光,却是半个字也问不出来。

    正在此时,马鸣嘶厉,似乎有人惊叫了一声。同时,车厢猛地一震,险些将他们甩了出去。千墨稳住身子,立刻掀开车帘,恰好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滚下路旁的斜坡。

    “公子不好,有人坠马了!”

    千墨一看这里的地形,正是山道转弯拐角处。自己的马车赶得急,那骑马的人也快,发现对方的时候都急切煞住步势,虽然没撞上,毕竟是晚了些。陆叔是个老把式,驾车功夫熟练,他们这边倒没出什么事。可那骑士却被这股力道给甩下了马,更沿着山坡一路滚下谷底去。

    “赶紧救人!”

    所幸这官道旁的斜坡并不陡峭,千墨和陆叔二人轻易便将那人背了上来。是个年轻的男子,一身白衣,面如冠玉,只是现下脸色有些苍白,额角还冒着冷汗,想必伤着了。

    沉烟赶忙上前询问:“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那白衣公子一见沉烟,并不答话,反倒怔怔看着她,口中跟着低低说道:“是你……”

    “你认识我?”

    那人看了眼扶着自己的千墨,唇边扯出一抹微笑,似乎刚想说什么,身子一软,却是先晕了过去。

    千墨吓了一跳:“兄台,兄台……”

    “都怪我……”沉烟非常自责,“我们还是先回城里找大夫要紧。虽说没有流血,但是这样摔下来,说不定伤着了哪根筋骨呢。”

    见这两人手脚忙乱,陆叔不禁劝道:“姑娘不必担心,我方才已经粗粗查看过了,这位公子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千墨轻轻拍了下沉烟的手,示意她放心。其实这次还真的不能全怪沉烟,那坠马之人正是花莫离。方才他心绪纷乱,一路策马狂奔,加上自己本身骑术不精,本来就很容易发生意外,不过偏偏撞上了他们……

    花莫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被褥里。纱帐是粉红色的,淡蓝的流苏从银钩上垂下来,如梦似幻,鼻端还飘着淡淡的药香。视线渐渐清晰,最终落到立在床前的沉烟身上,他吓了一跳。因为,她竟是一直在看他。

    “你醒了?”

    花莫离点点头,撑起身子,只感觉骨头酸痛。

    “红莲说你是一品轩的主人……”沉烟低下眼帘,语气歉然:“对不起,是我们的马车撞到了你。还有——,那日沉烟酒后失态,本该亲自登门谢罪的。这下还没来得及,又再次得罪了公子,真是羞愧……”

    花莫离抿了抿唇角,淡淡回道:“姑娘言重了。”那天,他没计较她的失态,只是记住了那抹憔悴而又妩媚的笑容。今日,是他一时意气,以为纵马乱行便可泄去心中之愤。全都不怪她……

    “你还需要什么?我立刻叫下人去准备。”

    “不必了,我……”他掀开被子,双脚刚刚着地,腿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沉烟顾不得男女之防,连忙伸手扶住他:“你别着急!大夫方才来过,说腿上撞伤了,这几日行走可能有些困难。”

    亲密的接触让花莫离感到有些无措,纵然知道对方心无邪念……也许,有邪念的人是他吧。他还记起,湖面小舟那场激情的拥吻。心陡地一沉,如此不合规矩的女子,他却偏偏无法讨厌。

    “姑娘费心了。”

    花莫离的语气向来冷淡,别提此刻他心中更有别扭和复杂,说话时脸都扭开了。在沉烟看来,这是明显的疏离。她缩回双手,眉间拢上黯然之色。转过身,却见千墨含笑立在门口。

    “姐姐,我看我们的确需要好好跟花公子赔个礼。”

外传:烟笼寒水 第11章 美人如花

    “姐姐,我看我们的确需要好好跟花公子赔个礼。”

    待千墨款步走近,花莫离几乎立刻认出他便是那日小舟上的男子。他承认,沉烟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出现,成功留住了他的注意。而拜莫忧的所赐,近日坊间的流言,他也听到了非常完整的版本。

    “楚公子说笑了,花某很感激你们的相救之恩。”

    沉烟见花莫离一本正经的,眼底又是纯澈诚恳,心中顿感释然:“你别听他胡说!这是一场意外,大家何必在此互相客气呢?你们不累,我可乏了。”

    “说的也是……”千墨耸耸肩,在床前的椅上坐下,“我已经通知了一品轩,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的。”

    “谢——”花莫离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赶紧改口,“有劳楚兄。”

    千墨笑着点了点头,寒暄几句后,最终决定直奔主题:“近日浩然楼收到了牡丹花会的请帖……风俗变易,在下心中好奇,不知花兄对五天后的盛会有何准备?那规矩与往年有何不同?”

    花莫离先是一怔,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恐怕问错人了,花某对花会的事并不了解。”

    “你不是一品轩的主人吗?”

    花莫离冷哼:“一品轩又怎么样?我珍之重之,到头来还不是被别人拿去糟蹋!”

    原来花莫离是非常反感官府把花会设在一品轩的,他素来讨厌热闹,更别提这是在压力下的无奈屈从。因为钦差大人喜欢他的园子,觉得在那里办花会定是扬州盛景,他就必须贡献出来。可怜那园中草木皆是他多年悉心照料长成,平日里,他也没抱多少功利之心。偶尔允许一些客人进来观赏,若有人求花,他也会酌情卖出,再采集花卉果实酿酒……以这些方式维持着一品轩的经营。故而,一品轩虽然有名,但并不算非常富庶,只是足以让他们兄妹二人衣食无忧。届时宴会上人流熙攘,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本来他还想着把能搬走的花私藏起来,谁知官府那边自从确定一品轩为会场后便派人过来监察设置。于是,一帮小喽?在那儿东挪西移,对着他们指手画脚,尽情使唤他们的人。今日,因砸坏一盆花,他又与那帮人起了争执,险些就要发脾气,为免他口不择言,玄飞硬是把他拖了开去。气闷胸中,他甩开好友,一个人策马飞出了城外……

    再后来,就碰上了沉烟。如果可以选择,花莫离并不希望再次遇上她。她有一种魔力,如果说他的心里有一张久置尘封的古琴,那沉烟便是抚琴的妙手。随意的眼光,随意的举动,都能教琴弦微微轻颤。跟着,他会像着了魔似地不断想起湖面小舟上的激情,梨花树下的曼舞,还有那朵憔悴而又妩媚的笑容……犹如咒语,一遍一遍魅惑着他的心。二十四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耻。此前,他的世界里只有花草,没有美人。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女子,她可以影响他的心绪,让他想要得到一些自己从未想过的东西。

    “不……不可以……”他甩甩头,眼前那张丽容却越发得清晰,明艳照人,胜过他见过的所有名花。

    “花兄,你怎么了?”

    沉烟显得更为体贴:“想必还有些虚惊……大夫走了吗?我出去嘱咐他加些安神的药吧。”

    “你去还不如我去。”千墨叫住她,“一会儿一品轩就要来人了,你与他们见过面,总是比我好说话。”

    沉烟想了想,便答应下来:“也好。这边的事我可以做主了,你该忙什么就忙去吧,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千墨知道她的意思,朝她点点头:“你且放心……”

    看着他们如家人般自然亲昵,花莫离觉得胸口越发气闷,连喉咙都像灌了铅一般,苦涩而微微泛疼。他有些遗憾,自己为何不早点遇见她?

    不一会儿,莫忧和玄飞来浩然楼接他了。沉烟与他们见过面,但又不算相识。本来免不了尴尬的,她却表现得落落大方,简单说了事故的经过,顺便也为自己当日的失礼道歉。

    莫忧瞄了兄长一眼,笑道:“哥哥都不怪你了,我根本就是帮凶同伙,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倒是实在,莫离摊手苦笑,意即:的确如此……

    玄飞跟着失笑:“你呀!幸亏来的是群娇弱姑娘,要是力气大些,还不得把一品轩给拆了?”

    莫忧不服气:“我之前再乱来也没把哥哥的园子弄坏一片叶子,现在可好,家里那群才是真正的豺狼呢……”

    “小忧——”花莫离二人双双色变,几乎同时出口呵斥。

    莫忧闪着无辜的大眼,紧紧闭上嘴巴,再也不敢说话。

    沉烟心中不忍,出语劝道:“两位公子放心,沉烟是信得过的人。”

    花莫离无奈:“我们不是对姑娘不放心,只是小忧这性子……教旁人听去总是不好。”

    “方才见公子欲言又止,我心中已然猜到三分。这届花会由官家操办,劳民伤财怕是免不了了。”

    沉烟笑得淡然,在场三人却听得怔愕。

    “公子爱花成痴,上次我们擅闯一品轩……你当时都那么生气,怎么会允许官府把它当成随意摆弄的会场呢?”

    花莫离望着她,目光里带着迷茫,也藏着温柔:“姑娘慧人,的确是花某不才,连自己心爱之物都不能保护。”

    “公子乃性情中人,对心爱之物远比一般人执着。这点跟千墨倒是非常相似呢……假以时日,你们定能成为知己。”前后两次相遇,她觉得这是缘分,希望浩然楼跟一品轩能够建立起不错的关系。在风尘历练多年,沉烟很容易便可判断出同类和异类。这些人热情真诚,他们不会因流言而歧视她和千墨,是可以结交的对象。

    只是她没料到,莫离并不喜欢听到自己和千墨的相似,他也知道自己决不可能与情敌成为知己。

    倒是燕玄飞对浩然楼主人很感兴趣:“怎么不见楚公子?”

    “他现在很忙,只好叫我出来招呼各位。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他日一定送拜帖到府上,大家再好好相聚一番,公子以为如何?”

    花莫离点了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精致的木牌:“姑娘凭这个花牌,以后可以随时过来,一品轩将奉若上宾。”

    这个突然的举动教玄飞震惊,也有些不安,莫离怎会如此轻易对一个姑娘敞开心房呢?更别提这位姑娘还名花有主,心有所属……

    “公子的盛情,沉烟恬颜接下了,日后定会上门叨扰。”

    花莫离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刚才交出的只是无谓的东西。而玄飞知道,这是第五块……之前的四块或赠给了师长,或赠给了相交多年友人,而沉烟是第一个得到一品轩花牌的女子。最离谱的是,他们前后才见了两次……

    “喂!你怎么了?”回程的马车上,花莫忧忍不住开口问道。玄飞从浩然楼出来便没有再说过话,这太不像他。

    “我哪有怎么了,再正常不过……”狼爪伸过来,马上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莫忧连忙躲到莫离身后:“哥,你看他——大色狼,我要退婚、退婚……”

    花莫离瞪了玄飞一眼:“当着我的面你还敢欺负我妹妹呢?”

    刚想收兵,却看见莫忧在兄长身后朝他扮鬼脸,玄飞气得险些厥过去:“你教的好妹妹!”他自己对这件婚事也不是很热衷。在杭州,谁不知道燕家三公子是天生的情种?他就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虽然与花莫离是好友,但两人的性格却大不一样。他会在秦楼楚馆游荡,也不会拒绝美人的投怀送抱。这么一个风流潇洒又怜香惜玉的翩翩公子……姑娘们虽然嗔怨他的博爱,可谁也没法讨厌他,相反,与他交往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美人如花,试问世间能有几人,愿意把风尘女子也当成娇花一般呵护?而燕玄飞可以,燕玄飞愿意。

    花莫离是了解他的,这些轻狂之举都是表象,玄飞爱玩,秉性却是纯良,一旦有了责任,他会比任何人都更像男子汉。所以,莫离一直没有反对这门亲事。再说,两家是世交,父母指腹为婚,似乎也轮不到他来置喙。可莫忧跟这个未来夫婿却一直像冤家似的,她讨厌他风流无赖,他不满她刁蛮任性……

    “别闹了!”

    莫忧吓了一跳:“哥哥你吃火药啦?”

    玄飞别有意味地瞟了莫离一眼,冷冷笑道:“说得没错,冰块吃了火药,想必憋闷得慌。”

    “你不说话没人会拿你当哑巴!”

    玄飞丝毫没有被他的怒气影响,状似无奈地耸耸肩:“我只是提醒一下,玩火者必自焚。莫离,你不是玩得起的人。”他太死心眼了,难免偏执,到头来害人害己。

    “我不需要你来教训。如果你太闲的话,不妨好好想想你和小忧的婚事,伯父伯母已经多次来信催促了。”莫离咬牙切齿地强调“多次”二字。

    “哥,我不要嫁给这个无赖!”

    “正好,我也不想娶这个泼妇!”燕玄飞同样恶毒刻薄,半点不饶。

    花莫离来回打量着妹妹和好友,最终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解除婚约吧。”第一千零一次,他终于顺着这两人的话提出了建议。也许因为他真的累了,也许因为他没有精力再烦心别人的事,纵然那两个是他的好友和亲妹。所以,他状似慎重地提出解除婚约。

    可是,他们却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堵得哑口无言。原本无心的口角之争演变成这等局面,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他们争吵过太多次,但是没有一次到了这个地步。原来,这个决定并不复杂,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而已。说出了口,没有可下的台阶,谁也不愿回头看见对方嘲讽轻蔑的笑容。

    花莫离觉得好笑,看来不下猛药的确不行,早知道他早这样做了,毕竟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

    “你们想想清楚。小忧,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无论你要怎样,哥哥都帮你办到,好不好?”

    莫忧被这句感性的话语感动得一塌糊涂,哪里猜得到兄长真正的心思?只是抱着兄长的脖子,幽幽说道:“哥哥,你是好哥哥,只有你是好人……”

    言下之意即燕玄飞是坏人……花莫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好友青白交替的脸色,为自己最终占了上风而得意。

    想教训他?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

外传:烟笼寒水 第12章 泪眼繁华

    赴宴那天,沉烟是精心打扮过的,纵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陪同千墨前往。她只能让自己看起来顺眼、舒服一些。然而,进门的时候,她还是无可避免地成为众多眼刀凌迟的对象。

    按照惯例,花宴时男客和女客的座位区是分开的,千墨不可能陪着她。而女客这边……沉烟一眼掠过去,发现有两道目光异常狠毒。是四季织的蓝夫人……心中一怵,她险些不敢再走近。

    “沉烟,你的位子在这儿。”

    身后有人低喊了一声,正是水盈。此刻,她笑吟吟地执了沉烟的手,朝早已备好的座位走去。

    “你怎么也来了?”沉烟细声问道。

    水盈微微侧过脸来,却仍不忘保持微笑:“我不放心。”她对沉烟有着深深的愧疚,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事端的始作俑者竟是绮兰!那个多年前被赶出沈家大门的绮兰……她心中颇有感慨,当初的确是自己考虑不周。这个年代,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在外面生存极为不易。绮兰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会嫁给四季织那个半身瘫痪的大少爷,为何要在沉烟这件事情上兴风作浪?如果要报复,也不应该是沉烟……

    “她们总不会把我吃了。”

    “也许她要吃的人并不是你。”水盈喃喃着,眼睛突然直勾勾盯着一个方向。

    沉烟看了一眼,有些不解:“那是……传说中神秘的蓝家长媳,怎么?你对她很感兴趣?”

    “没什么,只是觉得脸生。”

    “当然了,据说她几乎是足不出户的,终日在家服侍病残的夫婿。模样儿长得也真是不错,不知蓝家大少爷前世积了什么德,可以娶到这么好的娘子。”

    水盈叹道:“蓝家颇有财势,要找到好媳妇并不困难。”

    沉烟一怔:“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水盈朝她挑了下眉:“多谢。”

    就在两人说话间,花宴的主角已经出场。虽然官员们穿的都是便服,但是花宴俨然已经变了质,官方的介入让整个氛围变得诡异。各家轮流献花上堂,只要钦差大人说赞一句,周围便马上有附和之声,形成一边倒的态势。如此多次重复,冷眼看着实在好笑。然而,沉烟却一直安静而专注地看着,她在等。

    率先一鸣惊人的并不是浩然楼,而是今天的东道主一品轩。花莫离简直就是花魔,他居然让芙蓉提前开花了!移植到花盆里,虽然只有孤单的一支,但的确是芙蓉。粉白的花瓣,称着两顶碧绿的伞叶,没有群芳唱和的风致,却依旧姿态招展,亭亭玉立。

    沉烟不禁低呼了一声:“他怎么可以……”此人以芙蓉献上,竟跟她的心思一模一样!

    水盈轻声解释:“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只要能控制温度和周围的气候,要芙蓉提前开花并不难。”

    沉烟摇了摇头,说得轻巧,不是行家可做不出来啊。而且……这盆花会不会抢了千墨的风采?

    一时间,满座皆惊,却有一个人最快反应过来,首先朝花莫离发难。

    “今日讲明是牡丹花会,众家献上的皆是牡丹,不知花公子此举是何用意?”魏柏青夫人轻笑一声,话中意味深长,“想必……有我们猜不到的意思吧?”

    花莫离脸色一僵,他素来不善迂回言辞,只冷淡回道:“花某只是一名花匠,平生只知养花,没有别的想法。”

    沉烟以为,这人既然已经是钦差了,代天巡狩,多少得有些胸襟才是……可她还是从颜炯黯沉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冷厉。或许,不必严静芸提醒,他同样会有所警觉。她顿时悔悟,之前的计划有些冒险。正在心里愁着,千墨却在这个诡异的时刻站起身来。

    “大人,草民楚千墨在此斗胆了。今日浩然楼准备的花也是芙蓉,若此举确实失了妥当,草民愿与花公子同罪。”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花莫离眼看就要惹出事端了,却偏偏有人迫不及待要跟他站作堆。

    颜炯轻咳一声,换上和蔼的笑脸:“方才魏夫人言重了。花会本来就是扬州百姓们难得同乐赏花的时候,本官久闻其名,故而想亲身体味一番。大家尽管使出浑身解数献花斗艳便好,千万别因为本官而坏了气氛呐。”

    “大人教训的是,全因下官思虑不周。”魏柏青身为父母官,不得不出来赔笑两句。

    颜炯摆摆手:“闲话就不要说那么多了,你们呐……就是虚礼多。”说着,他回头询问千墨:“你带来的也是芙蓉?不知是何品种?”他看了一眼花莫离身边的芙蓉,明显有着比较的意味。

    千墨抬起眉,浅浅笑道:“此芙蓉非彼芙蓉。”

    当大红的绸布倏地拉开,那盆太液芙蓉毫无悬念地在瞬间夺去了在场所有的呼吸。与花莫离的真芙蓉想比,这几朵玉芙蓉少了几分清新,但却多了一股子仙气。温润流动的光芒,优雅绝尘的姿态,让人觉得这汉白玉小池里捧着的乃是人间难寻的仙家之物。

    现在再来讨论规矩之类的问题似乎显得特别无力。本来这次花会准备时间仓促,又因为临时提前了日期,所以并没有发布统一成文的规定。既然花莫离献上芙蓉可以得到谅解,那么这一盆太液芙蓉也同样不应该惹来非议。况且,浩然楼的手艺从来都是无可非议的。

    温柔的目光穿越所有的赞叹,沉烟与千墨微微点头,会心一笑。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不管四季织对浩然楼如何紧逼,至少,他们赢回了尊严。

    “一品轩的娇花,浩然楼的美玉……不愧为扬州双绝啊。”严静芸微微笑道,目光却忽地转向了沉烟和水盈落座的方向,“我是几年前来到扬州的,当时听说这儿还有另一个双绝呢。一曲醉霞沉烟,歌尽两岸风流。”

    由于她的暗示,宾客中有人认出了沉烟,立刻接着喊道:“不错,醉霞楼沉烟姑娘的歌舞也是扬州双绝啊。”

    此语一出,千墨、花莫离等人立刻又绷紧了神经,脸色青白,是紧张无措,也是愤怒。当年,楚浩然助沉烟脱了贱藉,她亲手关了醉霞楼,而后又以楚浩然义妹的身份入住浩然楼。对此,坊间自是有过流言蜚语,但由于楚浩然本身品行高洁,众人多为佩服。加上后来沉烟一直深居简出,人们渐渐渐渐不再提起。这次,沉烟收到的请帖上注明是浩然楼的傅沉烟而不是醉霞楼的沉烟姑娘,等于承认了她不再是欢场女子……她以为严静芸已经死了那条心了!

    正在沉烟浑身冰冷之际,严静芸的话锋似冰刀一般划过:“今日的花宴真是与众不同,居然得沉烟姑娘芳驾,想必在座有不少人都特别怀念姑娘的才艺,何妨即兴表演一曲?”

    众人先是一怔,而后不知谁带头叫好,瞬间又热闹起来。

    沉烟死死握着双拳,僵硬地坐在椅上,一时无法反应。她并不讨厌自己的过去,可是严静芸说话的语气,她的眼神,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暗示:这个人曾经是在烟花之地抛头露面的歌妓!

    “恐怕……沉烟要教魏夫人失望了。”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扫向沉烟的时候,水盈却在一旁缓声开口了,“她前两日染了风寒,嗓子坏了,唱不出曲儿。”

    “怎么……如此凑巧?”

    水盈仍然笑得淡定:“魏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尽管试试。”

    得到示意,沉烟跟严静芸打了声招呼。她原本还想着如何掩饰,谁知一开口,喉部竞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一般,那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又破又怪异。她放下心来,索性多说了几句。

    严静芸的脸瞬间便沉了下来,无奈一时又找不着破绽。这样的声音,的确是类似患了风寒,沉烟不可能模仿得那么像而且说得那么自然……

    水盈趁势继续说道:“我们今日选了较为偏僻的角落,就是不想教别人也染上了。”

    “然则,沈夫人身怀六甲,难道不怕自己染上影响腹中胎儿么?”

    “我恰好懂些岐黄之术,自有一套防身之法。”水盈说着,自袖中掏出一个水蓝色的小锦囊,“这里面是些药材提炼成的香料,我自师叔处得来,据说对预防风寒是极有效的。”

    “哦?”严静芸目光一闪,显然不大相信。

    “夫人——”魏柏青在一旁缓声说道,“沉烟姑娘身体不适,我们……何必强人所难?”

    这时,宾客中冷不防低哼出一句恶毒的话语:“果然是名妓,人家可挑了!”

    声音不大,可是在场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也知道这说话的人就是四季织蓝夫人。浩然楼拒婚一事令蓝小姐清誉受损,她爱女心切,对沉烟和千墨皆恨入骨髓。

    沉烟一时无法反应,整个人都僵在那儿,心口像被铁锥狠狠捶了一下,又闷又麻木。

    水盈在旁急急提醒:“此时不走,你还想留下来当箭靶吗?”

    回过头,刚巧碰见水盈朝她眨眼睛,她立刻会意,苦涩地笑着,佯装受伤,黯然退下。她一走,千墨也呆不下去,随后追了出去。

    “楚兄——”花莫离不免忧心。

    千墨在停在门口,缓缓转过身来,墨玉般的眼睛掠过满堂的宾客:“大人,我们接了您的请帖前来赴宴,原本以为会得到应有的尊重,没想到……还是沦落成这等局面。为免坏了大家的兴致,请恕草民先告退。”言罢,他朝花莫离轻轻点了下头,毅然转身离去。

    热闹的牡丹盛宴就这样略带尴尬地收场了。因为面子问题,颜炯对蓝夫人冒犯自己请来的客人非常不满,他冷哼着重重放下酒杯,起身拂袖而去。

    水盈稍稍松了口气,几乎瘫在椅子上。若非有备而来,方才真的很难混过去。结果还行吧,沉烟虽说受了些委屈,可严静芸的算计落空了。而蓝家……蓝夫人口口声声暗讽沉烟是妓女是花魁,所以挑客人不肯开口唱曲。她逞一时口舌之快,实则犯了大忌,如此一来,等于把满堂宾客都说成了嫖客。当时不止颜炯,连魏柏青等官员的脸色都很难看。所谓上流社会,不过如此,一样有污言秽语,再高贵的衣饰也掩饰不了……

外传:烟笼寒水 第13章 庭院深深

    尽管已经疲累不堪,但是水盈很清楚,有件事再也不能拖。嫁入蓝家的绮兰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蓝晴自小受宠,既天真又任性。父母见她年岁渐长,开始多有约束,这让她非常不习惯。而绮兰进门后,为讨好小姑,几乎成了她的军师,帮她遮掩过错,鼓励她顺着自己的心意玩闹。这年,适逢蓝家着意替爱女选婿。当察觉到十六岁的蓝晴对千墨动心后,她便鼓动蓝晴向父母施压,死活要嫁千墨。这场家庭战争闹下来,蓝家父母已对千墨多有怨言,奈何女儿一门心思栽了进去,二老拗不过她,只好退让。在千墨拒婚后,绮兰再收买人手,将消息添油加醋散播到市井,毁尽蓝晴的闺誉。事成之后,她跟在蓝夫人身后屡进谗言,煽风点火,挑拨浩然楼和蓝家的关系。整个过程几乎可以说是步步为营,心机之深令人匪夷所思。几年不见,她变得神通广大了……

    如果这是报复,水盈不得不承认,她做得太好了!绮兰太了解她,也清楚她与楚浩然的那段情缘,甚至这几年来也一直在关注沈家和楚家,所以她知道沉烟、千墨和她之间是怎样的关系,知道怎样下手,可以伤她最重。

    “你会怪我吗?”

    “我并不怪你,当年……是我把她赶出了沈家。”沈擎风低下眉,语气中难掩无奈,“不过我考虑得太少,一个姑娘家被主子赶出门去,怕是在外头很难生活的。绮兰变成这样,想必经历了不少辛酸。”

    水盈神色微动,这一点她当初也没想到:“既然如此,她报复的人也应该是我。”

    “我在你身边,她没有机会。浩然楼那边有状况,你肯定无法置身事外。她毕竟跟过你,对你的性子太了解了。”沈擎风顿了顿,“况且……,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是不是做错了?”

    沈擎风伸手轻轻拥着她的肩:“只有自己能为自己走的路负责。相信我的话,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然后,你什么都不用想,乖乖呆在家里休息。岳父大人说了,你现在的身子不宜忧虑操劳。”

    “可是沉烟……”

    沈擎风理智地分析着,“无论她做什么决定,都是你无法左右的。现在形势已经这样了,我们不可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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