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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丞相的宠妻-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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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都是肉长的,在她依然不相信爱情,小心翼翼地过活,不敢轻易交出自己时,他所做的却不是哄着她让她相信她所害怕的东西。
她的眼前明明是一座悬崖峭壁,他却说那是他给的温柔呵护,他让她自七年的放逐之中解脱,给了她一座偌大的华贵的宫殿,她应当感激。
她是宫里最冰冷的雕像,是司徒家最坚实的一座壁垒,她不是她自己的。她的武艺高超,落了一身的病,可她的身子骨却又太好,连个大病也无。
她常常想,若她像那些红颜早逝的女子一般幸运便好了,在年纪轻轻时死去,在那年得不到爱情时便死在他面前,也不会如此痛苦不堪。
随后,她看着亲手养大的女儿重蹈她的覆辙,见她伤痛哭泣一心求死,她心疼得要命,再没对世上任何一人如此心疼过。她依她,什么都依她,嫁娶随她,她为她铺路,想要让她走出泥潭,莫要执念如她,到头来不得善终。
但似乎,她的女儿比她幸运,她的夫君很聪明,聪明得令她常常怀疑他的身份,一个体弱多病的哑巴,竟能哄得她的女儿乖乖认命。
再一想,受过伤的女孩,若有幸遇到那样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想必都会认命。她不会去思量女儿的软弱,也不期望她有多高贵的身份地位,她若能与墨问相守一生,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算欣慰。
她又想到她的夫君,虽然百里尧是一国之君,受万民爱戴,可他却是个懦弱的胆小鬼,说的比做的多。他曾经的爱人也畏畏缩缩,在七年的荒芜岁月中放她一人痛楚。
那七年,边塞的风吹过脸颊,将她从十七岁的弱质少女,变成二十四岁的铁血女将军。她最习惯的衣衫是铠甲,最强硬的武器是长枪,她的凤目比刀锋还要冰冷,她已学不会对任何柔情妥协。
如果曾有爱情……告诉她,该相信那些男人的花言巧语,还是该相信他们的所作所为?
他们话里说着爱她,行动里却爱着所有女人,夜夜**,却还在嫌弃她的冰冷。到底谁错了?
她这辈子有两个无法原谅的男人,他们毁了她的一生。但她也毁了两个孩子的一生,她种下的因,结了如今的恶果,她做不了好妻子,却也不是个好的母亲,她何其失败的一生哪……
就在方才,她冲出来生受了两剑,剑入心肺,血气流散,她竟觉解脱。百里尧与韩幸斗了一辈子,互相不甘心了一辈子,在她死后也许仍将不得善终,与她已无干系,她以极端残忍的方式,报复了他们。
“珊儿……”
“珊儿……”
两把完全不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呼唤,还有两只手掌贴着她的身体,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体内。可心脉已断,血已流干,她是必死的下场。
她睁开眼就见百里尧的眸中有泪,应是被她的那番话激的。司徒珊心道,这个男人真可怜,他比她可怜得多,那些他半夜偷偷来看她,他们还算相濡以沫的夜晚,他若是能陪她一直争执一直吵,而不是拂袖离去,等她累了,她又能耐他何?
他选择拂袖离去,他爱着她,却更顾忌他的颜面,不肯低头。
她再不能动,只是咳嗽,咳出越来越多的血,看着百里尧:“即便我曾对你心存期待,可二十年的孤独寂寞,其实比那七年更漫长。你想要救我于那七年的泥淖,却陷我于更孤寂的二十年,何如当初不救我?”
“我错了,我错了,珊儿,我错了……”百里尧抱着她,双膝都已跪地,九五之尊再没了半点颜面可讲。他爬上如今的位置,全是为了她,他不想做韩幸,却偏偏做了另一个韩幸,到这一刻,他才悔悟。
“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弥补,我会改……”他的泪落在她的脸上。
司徒珊却摇头:“你总是自以为聪明,放我去法华寺,只为了试探我与韩幸是否仍有私情,即便我活着,我不曾为你生下子嗣,我们母女又如何能在宫中立足?”
百里尧惊醒:“你是故意的?不信我是其次,试探我是第一?试探我假如司徒家没有皇子会如何?珊儿,我对婧儿的宠爱从来不是假的,即便、即便我们没有儿子,婧儿何尝不能继承大统?整个天下都是我的,我们的女儿做了女皇又如何?”
司徒珊凤目一缩,她的手指却越来越握不住他的衣袖,她笑得云淡风轻:“你说恨着我的孩子,像恨我一样入血入骨,那你可否爱着他们,如爱我般入血入骨?”
她还惦记着他说过的话,记着他生气时吼出的伤人词句,却被这两个爱字刺激得痛不欲生,她知道,她也是知道的,她终于知道他如此爱着她。
“我的女儿是很好的女儿,只是我不好。找到她,对她好。我的儿子没有养成司徒家的风骨,可错都在我,你替我还了吧。”司徒珊交代着最后的遗愿。
百里尧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宫外一片混乱,而一旁的韩幸像不存在般完全被忽视,单手将内力不断地渡给她。听着他们夫妻间的话语,他的恨未消,却也涨不起来,他与百里尧此刻若是趁机出手,都可取了对方性命。
忽然,韩幸的手被人握住,一只他再不熟悉的手掌,二十五年不曾握过的手掌。他抬起头,就看到司徒珊毫无血色的脸庞,那双毫无神采的凤目聚拢着最后一丝光亮看着他。
她张口,声音却微弱,韩幸大力地将一旁的百里尧推开,抱住她,却不敢动作太大,贴着她的唇边仔细地听。
他听到她风中残烛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二十五年来,我常常会做梦,梦到你说……那些花……红的是我,白的是你,等你来娶你……梦到……梦到那晚的西城门外,你来了,带我远走……可每次当我醒来,才发现你一直……一直都没有来……”
韩幸大恸,他的头发全白,方才与百里尧相斗时,一丝不苟的发髻都已乱了,脸上铺满了泪水,看起来更添老态,他浑身颤抖得连抱她都抱不动了:“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被逼迫与我最爱的人分离,我千方百计地想回来……想回来做你的春夏,为何……为何却让亲眼目睹你的枯萎?”
司徒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笑了笑,目光中已完全消失了神采。她谁也不看,或者说谁也看不到,她的眼里只有她的梦,她唇瓣动了动,似乎说着什么话,如窗外的雪花般无声:“你是……我的荣、我的春夏……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我爱的人走丢在二十五年前的大西北……你们……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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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8章
殿外的厮杀声嘈杂,却几乎淹没在殿内对死亡的悲切之中。
斗了一辈子的两个男人,最后争得了一具血淋淋的尸首。他们有万千的话想要对死去的她说,她却都已听不见。
在死去的爱人面前,任是旷世君主或是一方霸主,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时光仿佛停止,一切都已停止,两个男人都想起了许多的从前,他们曾做过的对的或错的选择。那些错误的选择改变了他们的一生,让他们痛、悔、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生地看着她死去,看她死在他们剑下,听她说着这是她最好的结局。
假如能够重来一次,假如上天肯给他们一次悔过的机会……假如……
“嗯……”
忽然,韩幸闷哼了一声,他的后背被利器刺穿,然而,对方气力太小,利器入肉的伤口并不太深。
停滞的时光被这刺痛唤醒,眼前的一切真实得不能再真实,鼻端的血腥味久久不散,他们到底不能在这疼痛中抽身。
百里尧随着韩幸一同转过头去,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手中握着那柄日月同辉盘龙宝剑,身体颤抖个不停,连握剑的那只胳膊也抖得可怕。
少年乱发中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一动不动的司徒皇后的尸首,眼里有恨、有惧、有痛,复杂难解。
“墨……誉?”百里尧不自觉叫出声。
出口才发现,这个称呼无论如何都不对。
韩幸不认得墨誉,但从百里尧的神色以及方才司徒珊的种种话语,联系到那大张旗鼓的诏书说已判墨誉死刑,他隐隐约约猜出了个大概。
“这就是你的儿子?”韩幸运起内力,剑被他逼退了出去,墨誉被剑气一震,弹飞出去老远,撞到了龙座之下。
“也不过如他父亲一般是个卑鄙小人!”韩幸越是痛,越是无法解恨,他轻轻地放下司徒珊的尸体,竟是要置墨誉于死地的架势。
百里尧已然悔恨不已,即便再不齿墨誉背后伤人,却仍是要护他。
“替母报仇,本就是天经地义!他何错之有!”百里尧挺身挡在了韩幸面前。
韩幸面容已扭曲,与百里尧的癫狂一般无二,他嘲讽地笑:“替母报仇?那他也应当给你一剑,是你杀了他的母亲!是你!百里尧!”
“是你!”百里尧再无法忍受这种痛楚,两个男人再次以死相拼。
伊人已逝,只能以性命为她陪葬,而矛盾的是,他们想要将对方碎尸万段,却又不愿对方先走一步去地下陪她。杀了对方,将他的尸首剁碎,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殿内刀光剑影重重,两人斗得不可开交,却因方才为救司徒珊耗去了不少内力,已然无法维持。
墨誉靠在龙椅上看着他们相斗,动也动不了,眼睛平视时,落在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身上……
他将方才的一切都听见了,他终于明白了那些他自记事起就一直想不通的事——
司徒皇后待他为何如此之好,他没有母亲,心底里已将她当成了母亲,他许多次救他于水火之中,在无人肯信他时,站在他的身边,他是如此地感激她、爱戴她,甚至愿意献出自己的性命。
可是,就在方才,他知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原来他竟真真切切地就是她的儿子,司徒皇后对他的保护,是出于一个母亲的责任,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肉遭受迫害。
遭受迫害……
哈哈,多么可笑啊!
他的母亲莫非不知他曾遭受多少苦难?
她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欺负,眼睁睁地看他成了别人的鱼肉……
本不该如此,他本不该遭遇这种种劫难!
倘若当初她不丢弃他,他为何会遭受这些迫害!他何至于凄惨飘零受尽苦楚?!
一个人,倘若在你绝境之下帮了你、救了你,你应当感激涕零,可倘若你遭受的所有苦难和委屈全都拜她所赐,你又为何要去感激她?
拿刀划伤了他的心,眼睁睁地看着他血流不止,却哭着说我爱你……这种爱,多么可笑!多么可怕!
正是他的母亲将他逼至如今的绝境,他的母亲,自出生时便对他如此狠毒!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晃动,逐渐模糊了地上那个死去的女人的身影,少年想起那些过往的岁月,在相府里沦为最悲哀的庶子的痛楚。
他的“父亲”墨嵩从不管他,有不如无,无论主母或是卑贱的奴仆都在指指点点,他们说他的母亲是最卑贱的小妾,他是最不堪的野种……
心爱的女子着凤冠霞帔,嫁给了他的大哥,他是庶子老幺,没资格娶她。
他的二哥、三哥践踏他的尊严,从未说过一句好话……
他与木莲苟且……他杀了他的大哥,心爱的女子恨他,拿着剑逼迫他,他的父亲不肯帮他说一句好话,每个人都说他该死……
他遍体鳞伤地躲在法华寺的树丛里,人人喊打,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以至于到最后,无论躲在何处,他早已不顾任何颜面,只想着活下去、活下去,被打得再狠、再狼狈,他只要还有一口气,那就要活下去……
倘若、倘若他是皇帝的儿子,倘若他不曾遭母亲遗弃,他的人生绝不该是如此潦倒落魄,也无须躲躲藏藏,他也不会成为杀人恶徒,他甚至可以与心爱的女人……
都是司徒皇后的错!
都是她的错!
是她毁了他的一生!
墨誉再也听不见打斗的声音,呼气浊重地盯着那具一动不动的染血的尸首,她的眼眸紧闭,再不能看他一眼,她再也不能将他丢弃!
墨誉看着看着,眼角忽然流下泪来,他的身体失去支撑,渐渐地滑下去,他本能地伸出手扶住了身后的东西,触手冰凉……
他转头朝身后看去,五爪飞龙环绕的御座,金光闪闪——整个紫宸殿内最尊贵的位置、权力的最巅峰!
只这一望,墨誉的眼睛再也无法从龙座之上转开。假如他是皇帝的儿子,假如他拥有无上的权力,假如整个江山在他的手上,还有什么人有权力、有能耐将他丢弃?还有何人能踩在他的头上命他认罪伏诛?
再没有人……可以……将他……丢弃!
再没有人……可以让他受伤!
再没有人!
……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剑!”
百里尧与韩幸已斗了几百招,两人再没了任何王者风范,头发散乱不堪,韩幸背后伤口的血淋漓地流了一地,哪怕他的武功在百里尧之上,也渐渐地占不了任何好处。
“王爷!”
忽一人破门而入,是晋阳王府的家臣。
接着,晋阳王府的藩军杀了进来,黎德庸也赫然在其中。
见状,百里尧与韩幸分开,挡在了墨誉之前,生死关头,他仍不忘护住司徒珊的儿子。
韩幸身受重伤,被下属扶住,正当要发令杀死百里尧时,自龙座后的偏门里蹿出大批禁卫军,由太监总管高贤所率。
黎德庸见了高贤,窃喜,笑道:“高公公,快,拿下昏君!”
百里尧已站不稳,高贤看了黎德庸一眼,径直到得百里尧跟前,却是将他扶住,奸细的嗓音愤怒地哼道:“大胆反贼黎德庸!竟敢与晋阳王一众勾结欲图谋反,来人哪,护驾!”
禁卫军得令,与晋阳王藩军斗在了一处,厮杀声更甚方才,黎国舅慌了神,他指着高贤的鼻子骂:“你这个死阉人!居然敢背叛老夫!”
“被猪肉蒙了心的叛徒!”高贤扯着嗓子骂,又将百里尧扶到一旁坐下,并不多言。
韩幸本欲亲眼见百里尧被诛,是以半步不挪,看着禁卫军与藩军杀成一片,兵器的碰撞声混乱不堪。
“东华门被封锁!藩军中了埋伏!王爷快走!”
一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说完这番话立刻倒了下去。众人大惊。
唯韩幸岿然不动,毫不慌张,他这才注意到百里尧的眼神,那么地冷漠肃杀。
虽然面色苍白唇角染血,百里尧却冷笑不止:“为等今日,朕等了二十多年,韩幸,今日你休想活着走出盛京!把你的头留下!或者,高高挂在城楼之上!诸将士听令,凡晋阳王一众反贼,杀无赦!”
帝王的气魄尽显。
“是!”禁卫军的回答响彻紫宸殿。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黎国舅瞬间抖如筛糠,连叫了多声“完了”,他本是全心依赖着晋阳王的兵力才敢叛变,这会儿见晋阳王也似式微,他如何能不害怕?
“死太监!出尔反尔!你不得好死!”黎国舅想不出别的了,只顾着骂高公公。前一阵子,为了讨好高贤与他配合谋反,他送了多少稀世珍宝啊。
高贤这阉人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会在御前为接应,今日也为他买通了东华门的守卫,开宫门迎晋阳王入宫,他们这才放下戒心,却不想竟都是计策!看样子,景元帝一早便知晓今日之祸,早早地预备下了!
“王爷,亲家王爷……”黎国舅一急,又蹭到晋阳王身边,还没靠近,便被晋阳王挥出的剑气所伤,惨叫着跌倒在地上。
即便听了百里尧的话,韩幸的神色仍旧很平静,全不似黎国舅般着慌,他冰冷的面庞如西北的大风沙般凛冽:“没用的东西。”
黎国舅就是把脑袋想坏,也不明白为何韩幸如此大胆,即便他们的计策失败,他黎德庸的门生也算是遍布大兴朝野……那青州总兵常明德就是他的人,若能与黎家合作,于他们晋阳王府定有益无害,可为何,韩幸敢对他下毒手?
难道说,从一开始,韩幸就不曾想过要同黎家合作?
黎国舅胸口的血大量涌出,他到死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整个天下是百里家的或是韩家的,其实无差,以黎家的稚嫩手段,只能是他们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宫中混乱的局势一发不可收拾,想要在重重宫墙之中改朝换代,如十八年前般故技重施,已绝无可能。
“王爷,您快走,天一黑,就来不及了!”韩城等人在一旁劝着韩幸。
刀枪剑戟厮杀不断,重重禁卫军包围而来,韩幸半步不肯挪,全天下最懂他的也许只剩百里尧。
因而,百里尧推开了高贤的搀扶,艰难地缓缓地走向了躺在地上的司徒珊。他抱起司徒珊,隔着重重兵器与人影,自缝隙里望着韩幸。
百里尧的眼眸里寒意森森,似乎是在说,哪怕是她死了,你仍旧带不走她!哪怕是一具尸首,他也绝不肯放弃!在天下人的面前,她是我的妻,不是你的……
韩幸的手握紧了剑柄,他受了太重的伤,知晓无法再自百里尧手中夺走她的尸首。
大雪纷飞而下,天仍旧灰蒙蒙,真像大西北连绵不断的雪天。为何回了江南,仍旧这么冷?
因她的春夏已死,只剩冬日,他不是她的荣,他让她枯萎。
“王爷!”韩城等人再不肯等,几人护着神志不清的韩幸杀出重围。禁卫军与藩军血肉横飞,雪落在每个人的脸上,白色的大地被鲜血浸染,鲜艳的血色与白雪的洁净相映,素净输给了血色。
百里尧亲眼目睹韩幸等人消失在宫门口,他想对怀中的女人说些什么,但他说不出。
他流着泪的眼垂视着她,想了想,又笑了,声音却沙哑:“瞧瞧,他做了二十多年的胆小鬼,如今仍是这样胆小,珊儿,他配不上你……我也……”
他没再往下说。
高贤候在一旁,看着帝后的惨烈结局,与禁卫军统领杨峰对了个眼色,轻轻地叹了口气。
藩王回京述职之时,只可带少数亲卫入城,此番城外有司徒家兵马围守,料他们插翅难飞,因此,禁卫军并不难控制形势。
忽然,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帝王抬起头来,问道:“可曾瞧见晋阳王世子?”
杨峰摇头:“末将未曾瞧见,晋阳王世子未随叛贼入宫。”
如若天空可见太阳,此刻已是黄昏,景元帝在这时候竟单单只问了韩晔的去向,众人着实费解,却无人敢掉以轻心。
“婧公主呢?”
“……婧公主仍在锦华宫。”
“陛下,兵部尚书谢贤叛变,助晋阳王遁逃!”
“杨峰!”
“杨家誓死效忠陛下,即便与谢家结秦晋之好,亦能大义灭亲!”
“启禀陛下,后宫无恙,只是……七殿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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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请假,11月5日更不了,6日二更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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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9章
大兴皇宫一片混乱时,驿馆里的西秦使者并没有因此而受到波及,晋阳王的藩军显然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又或者说是无暇顾及。无论如何都是大兴的国事,与西秦无关。
景元帝也不曾修书求援,西秦君主自然不会慌了手脚。
但偏偏,因为某个人的原因,他们还是慌了起来。
“陛下,婧公主出宫了!”
本在悠闲喝茶的男人即刻丢下手中茶盏:“去哪儿了?”
“往城东方向去了!”
君执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探知过大兴的兵力,凭皇宫中的禁卫军足以应付晋阳王的叛乱,若她安分地呆在深宫之中,绝不会有任何危险,他因此才能悠闲饮茶。
可是,为何这种时候她还要往宫外跑?
城东……城东……
她是要去哪?
不能再多想,他猜不出他的妻的脾气,便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命边境兵马严正以待,随时准备南下。”
丢下这句话,人却破门而出,桂九和聂子陵等拦不住,只好命人跟上去。
……
百里婧出宫时赶得巧,不曾遇到晋阳王府的藩军,也并不知晓此刻宫中剧变,她跨马东去,心里满是无望的悲伤,像这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世上最痛苦的便是来自亲人的欺骗,她在骗局揭开的那刻忘了过去所有的好,忘了母后父皇曾经的笑容和宠爱,将所有一切归之于欺骗。
要保护自己了,她想。
有恶徒墨誉所在的深宫,已不是她的家了。
不,本就不是她的家,她只是替墨誉受苦的棋子,幸好她是女子,幸好她不能做皇储,否则,她必得替墨誉受死。
享受骄纵,也承受杀戮和灾祸,这是棋子的意义所在。
不能想,完全不能再去想,她除了逃离,再无他法,墨问的仇……
雪越下越大,前路一片茫茫,百里婧不知不觉竟行到了一处院墙外,稍稍一抬头,便瞧见墙内那株高大的菩提树上挂满了红绸带。
菩提树四季常青,红绸带鲜艳似火,而洁净的雪覆盖在枝头,竟是别样的夺目。
及至站在法华寺的菩提树下,百里婧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些许,她从很小的时候便来这树下许愿,哪怕她身边已物是人非,只有菩提树从未改变。
她想起赫的脸,想起黎戍的大笑,想起木莲的鬼主意,想起韩晔的温柔,想起墨问的沉静,想起母后的怅惘……
她想起许多人,而这些人此刻都不在她的身边。
她恍惚觉得这似乎是一场噩梦,婧小白明明走得很稳,一直没皮没脸,开心时大笑,不开心时让别人笑,怎么忽然便只剩她一人了?
百里婧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雪落了很厚一层,踩着雪的脚步声再轻柔也还是能听出响动,也有可能那人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不等她回头,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随之响起:“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婧儿妹妹。”
若是知晓来此会碰到百里落,百里婧宁愿孤身一人。
百里婧回头看去,才发现百里落并非一人,她的身边站着韩晔。
自从她在围场射了他一箭,到她去晋阳王府探望昏迷不醒的韩晔,再到她失去墨问,已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她有些恍惚韩晔是否还活着,而他是否还记得她这个人……
最落魄的彼时,总能有更窘迫的此刻相映。百里婧没想到这雪天除了她,还有人有这么好的兴致来寺中赏雪,可她分明已没了心情去敷衍任何人。
是以,百里婧撇开了头,似乎不曾听见百里落的话。
百里落见她仍旧如此傲慢无礼,唇角的冷笑不自觉就蔓延开来,再找不到一丝从前伪装出的温婉谦和,满脸皆是嘲讽:“婧儿妹妹真是好雅兴,宫里已翻了天,你来法华寺避难吗?真不巧,怕是避也避不过去了呢!”
百里婧眉头一皱,她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百里落看了一旁的韩晔一眼,笑容那般灿烂:“从今日起,大兴国将会改朝换代,由我的好七弟继承大统,黎家与晋阳王一同辅政!至于司徒家……呵呵……”
百里落已不打算再遮遮掩掩,她早就受够了过去的日子,她早已对自己说过,从今日起,无论何人,绝不能再让她受一丝委屈!
听完百里落大放厥词,百里婧的脸色陡然一白,百里落母女虽然从来不在她眼中,可她却也知晓这种大事,百里落还不至于信口开河,除非确有此事!
“你们居然敢谋反!”百里婧怒喝一声,视线逼向韩晔。
再不爱大兴皇宫,不爱司徒家,他们到底她养育了十七年,这种根深蒂固的家族观念,并不能一时扭转过来。她愤怒,带着司徒家公主的荣辱。
都已经成了乱臣贼子,韩晔的表情仍旧平和,那双星海般的眸子深邃沉静,毫不回避地迎上百里婧的目光。
“不要脸的狗男女!”
百里婧忽然使出移形步法,眨眼便到了韩晔面前,毫不犹豫地对他出手,她对他的恨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她不管他伤势是否痊愈,她已不信他们任何一人!
然而,还未触及韩晔的身子,百里婧的招式便被百里落半路截住。
见百里婧惊讶,百里落冷笑了一声,人却是挡在韩晔前的,她像个护犊子的母兽般凶恶:“怎么?不敢相信我也会武功?百里婧,别以为就你会那点子三脚猫功夫,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你的夫君已经死了,别来打我的夫君的主意!上次比武,我输给了你,这次咱们再比过!那一剑之仇我可从未忘记!”
百里婧的身子未痊愈,左手经脉已断,两掌相抵,她被百里落的内力震得飞了出去,眼看着要撞到菩提树上。
忽地眼前白衣一翻,有人自身后抱住了她,雪花纷飞中那人的脸看不大清,他周身都是雪白,连目光里都映着白色的雪和……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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