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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丞相的宠妻-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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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也该放心许多。”
言毕,男人又瞥了聂子陵一眼:“自然,若是要做人质,你的分量还不够,依仗河内聂家的威望,聊胜于无罢了。”
聂子陵头顶炸开一朵朵白花,被他主子刺激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做人质都不够格,这就是他聂子陵的处境啊!羞愤不已还得说是,聂子陵强颜欢笑着退下,余光瞥见马屁精桂九在偷笑,心里更是泪流满面,恨死了远在长安的薄相。
想他聂子陵二十啷当岁,当个宫廷御厨多好啊,偏把自己折腾到这人生地不熟的蛮夷之地,不说别的,就说东兴的菜肴,他一点都吃不惯!东兴的气候他也一点都不喜欢,冬天湿冷湿冷的,一直冷到骨子里去……
倘若东兴皇帝一个不高兴,或者他主子一个不如意,倒霉的都可能是他聂子陵。这颗项上人头就眼睁睁地悬在城楼上,他自己是半点摘下来的权力都没了。
身为暗卫,心理素质自然要好,哪怕聂子陵流了无数的宽面泪,眼神戚戚哀哀要死要活,桂九还是笑嘻嘻的,试探着问道:“主子这是舍不得婧公主吧?婧公主自小在宫里长大,比不得平民百姓会受苦,加上司徒皇后如此厉害,哪能让婧公主受委屈?她心里头爱着主子,伤心是在所难免的,但时日一久自然也就淡了,那时主子与婧公主再续前缘,也就皆大欢喜了。”
说是如此说,句句也都在男人心里,可到底是隔靴搔痒,并不能解男人心头之忧,他不再去想这些,转移注意力道:“晋阳王这会儿该进城了,盯紧他们,还有韩晔,朕要知晓他们所有的动静。”
……
打着外藩晋阳王旗号的队列,齐齐整整地自北边官道而来,在马蹄踏上盛京界碑的那一刻,晋阳王仰面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久违了的属于江南的味道。
聂子陵在长安呆习惯了,因而不喜欢盛京的气候,可若是他经历过大西北风刀霜剑的逼迫,怕会爱上江南冬日里这绵长而不剧烈的冷。
冷。湿冷。却没有携着风沙一直灌到咽喉处的干涩。
晋阳王身上裹着厚重的大氅,并未显得臃肿,他高踞马上,腰背挺直,是边将独有的气势,硬朗而坚韧,被八百里大西北的风沙吹就而成的挺拔姿态。
一路行来,沿途的风景早已并非记忆中的模样,一晃十八年过去,山水本无情,谁还记得当初的翩翩少年?
驱马跟在晋阳王身后的是他的第三子,韩北。与百里婧同岁。他从未下过江南,脸上还带着对江南的草木十足的好奇心,也并不像韩晔一直以来的沉敛自持,他的喜怒形于色,张狂且随性。
远远的,看到了城门处有人列队相迎,韩北盯着那些人的官服瞧了瞧,随即愤然不满道:“父王,您驻守边塞,劳苦功高,数月前又剿灭了突厥之祸,十八年来第一次回京述职,皇帝居然没有亲自来迎,实在可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并未出宫相迎此等小事?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辞,若是被人听见,定然要酿成大祸。
然而,晋阳王却没有训斥韩北,仿佛他说的都是对的,身下的坐骑也不曾止步,以完全平静的面色前行。韩北见他父王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闭了嘴。
由于近日国事繁杂,实在不宜再弄戏文歌舞,掌仪司的差事异常清闲,黎戍倒乐得自在,却不想他家老不死的见不得他悠哉,偏命令他来此迎接晋阳王回京。
夹在一群老臣里头,认得的不认得的,叽叽喳喳嘀嘀咕咕,烦透了。黎戍实在不愿呆在这儿,想走吧,又怕他家老不死的找他麻烦,不知等了多久,等得他都连连打哈欠了,有人兴奋地低呼了一声:“来了,来了!”
人人都随着这声呼喊抬头望去,隔得有些远,黎戍的眼睛没那么好使,只看到远处一队人马,模样是半点都瞧不清的。从马蹄踏出的声响和风口刮来的烟尘看,晋阳王回京并没有带多少人,也不见紧张驱驰,马儿不快不慢地前行,倒钓足了他们的胃口。
黎戍忽然有了兴趣,落驸马韩晔的模样品相都属上上乘,整个盛京城乃至整个大兴国无人能出其右。听说韩家个个都是美男子,晋阳王想必也不会差,兴许比韩晔还要长得好些。
若是公务上要等待再等待,黎戍肯定不耐烦,然而,若是在别的事情上等待,他倒觉得颇有兴味。队列越走越近,黎戍在人群里探头探脑,不肯放过一点窥探美色的机会,把前面的老臣给挤得一个趔趄,回头不满道:“黎公子,你这是急什么?晋阳王可认不得你啊!”
当然,他说得是实话,晋阳王当年离开盛京城,他才多大,屁都不晓得。黎戍面上笑嘻嘻,心里却笑骂,晋阳王是不认得他这个无名小辈,但时隔十八年,他老人家也未必就认得这些老家伙们吧?岁月不饶人,他从孩童长到如今的年纪,他们这些老家伙难道还指望自己跟十八年一样年轻容颜不改?
再长的路,也总是要走到头的,本是满腔兴奋的黎戍在近距离看到晋阳王的第一眼,不由地张大了嘴巴,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晋阳王?
黎戍算了算,晋阳王的年纪不会比他家老不死的大,也许,还要再年轻些,然而……晋阳王已满头银发。黎戍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道兴许晋阳王是少白头,但似乎又不大像,少白头应该是家族传统,他倒不见韩晔有白发啊。
黎戍有些恶趣味,不看旁处,只盯着那束起的白发瞧着……他真的不曾找见一丝黑色,便又将视线移到晋阳王脸上,想不明白这个藩王才刚过不惑之年,为何竟已老成这样。
不过,看到晋阳王的脸,黎戍却更觉不是滋味。传说中的英俊,还在,与韩晔长相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不少历经沧桑风雨的沉敛厚重。从这张迷惑人心的俊脸上,可以想见年轻时候的晋阳王何等风姿绰约不可方物。
然而,黎戍有些寻常男子没有的细腻心思,两相对比之下,他想着,发色不比人脸,人脸的苍老与岁月有关,而发色却不然,听说极度的悲怆和痛楚能使人一夜白头。晋阳王人未老,发先白,其中定有缘由。
就在黎戍盯着晋阳王的脸,想着种种白发的因由时,忽然一道冰冷的视线朝他扫过来,黎戍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两股颤颤,几乎要在那凌厉的锋芒中给他跪下。
黎戍忙低下头去,再不敢对晋阳王放肆,作为整个大兴国唯一的外姓藩王,晋阳王韩幸岂能容人亵渎?若是他当场要腕掉黎戍的眼睛,他也只得乖乖地将眼睛献上,敢有二话才怪。
幸而周围那些老家伙们解了黎戍的围,他家老不死的尤其是活络的第一人,殷勤地报上自己的名姓,其他人也照做,随后便转达了景元帝的意思,说已在宫中设宴为晋阳王接风洗尘。
待晋阳王的人马入了城门,他们一行人上马车、乘轿子或引路或跟在后面,黎戍才得以稍稍松了口气,在额头上抹了把汗。
太邪门儿了,怎么才被瞪了一眼,他就被晋阳王的气场吓成这样?
可见平日里落驸马韩晔太温柔了,哪里有他父王一半的威严?那些老家伙对晋阳王那般殷勤客气,黎戍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也如他一样被吓着了呢。若不是,他们何必如斯忌惮韩家?
再厉害的藩王终究也只是藩王,不过是镇守边关罢了,即便晋阳王娶了玥长公主为王妃,可妹夫到底比不得陛下的亲兄弟啊!
黎戍兀自想了许多,也没人可商量,司徒赫几日未见着了,连婧小白昨儿个闹翻了天他都未曾露面,平日里听到风声早该飞过来了,这可不大正常,也不知他去了哪儿。
黎戍是个俗人,大俗人,朝堂之事他没兴趣,也不愿去想谁与谁的恩怨是非,可近来总觉得心情低落,也不知是为谁这般不痛不快。
因晋阳王常年镇守边关,边将长久以来都很能得到百姓的拥戴,因此,听闻晋阳王回京述职,盛京街面上的百姓们夹道相迎,那场面倒不亚于司徒家的将军们打了胜仗归来的情景。
晋阳王韩幸全程面无表情,即便是面对盛京热情的百姓们,他好似已不会笑。韩北的脸上却掩盖不住少年的兴奋,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所有人的着装、表情,甚至是脸上的水润光泽皱纹都与北郡府的百姓们不同。
姑娘是水灵灵的,那小脸白皙娇嫩得似乎能掐得出水来。商贩们摆的摊子卖的小物件,哪怕是菜市场的菜种都与北郡府不同。北郡府贫瘠而苦楚,江南富庶且养人。
韩北心道,难怪父亲想要回江南,难怪戏文里总唱着江南好,待他亲眼瞧见这里的别样风韵,倒暗暗恨起他大哥来了——韩晔在江南当了五六年的质子,玩着皇家嫡公主,再娶了据说是皇家最娇媚的落公主,岂不是便宜他了?可韩晔还不满足,朝廷发往北郡府的文书说,韩晔受了伤,命在旦夕,让父王启程回盛京见他最后一面。
父王知晓此事,立刻便动身了,可他们行至半道上,却听说韩晔又醒了。韩晔的命倒是大,生死全能一手操纵,说将死便将死,说重生便重生,有本事就别醒,死个干净利落才好!
此次回京述职,即便是因韩晔的重伤而起,可对韩晔却并无半分益处,哪怕他仍旧昏睡不治,晋阳王一行人首先要做的也是入宫面圣,而非往晋阳王府探望他。
君臣之道,重于父子之情。这便是皇家。
一行人行至宫门处,便有人示意晋阳王等人下马,宫城之中不得跑马,除非有圣上旨意,任何人不能例外。
晋阳王无任何不适之感,翻身下马,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与他的白发并不相称。韩北跟在他父王后面下来,心中却十分不忿,待走过长长甬道,前方的第二道宫门打开时,韩北却愣了一下,他瞧见了一群人等在门内,为首的那一人着明黄色五爪盘龙锦袍,这身华贵龙袍昭示着他的身份——大兴的一国之君景元帝。
韩北还在犹疑如何反应,他的父王却大步向前,毫无芥蒂地在那个一国之君面前单膝跪地,低沉而浑浊的嗓音犹如西北的大风沙刮过:“臣韩幸,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接着,是跟随着晋阳王入宫的几位藩军将士,包括他的儿子韩北,一齐在景元帝身前跪下,口称万岁。
“晋阳王快平身请起。”
景元帝一边笑着,一边上前去虚扶了晋阳王一把。
“诸位爱卿也平身吧,路途遥远,辛苦了。”
“谢吾皇。”晋阳王顺势起身,他与景元帝身量相仿,若是直起身子,视线便恰好平视。
十八年未见,岁月不曾绕过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景元帝打量着晋阳王,颇为感慨地笑道:“晋阳王老了啊,怎的满头银发了?所幸童颜未改,倒让朕羡慕不已啊。”
晋阳王韩幸仍旧不曾笑,只是淡淡答道:“让陛下见笑了。”
景元帝与他离得极近,神色无半点不自然,察觉到韩北站在那儿,往日威严而锐利的眼眸似乎满含笑意:“这位想必是晋阳王的公子吧?”
韩北也不等他父王开口,忙抱拳再跪倒:“臣韩北。”
“老臣的第三子。”晋阳王解释道。
景元帝点点头,状似无意地想了想,道:“朕记得,似乎并非王妃所出啊。”
“陛下好记性。”晋阳王不躲不闪地回应。
景元帝异常耐心温和地指着他身后的那些高低胖瘦不一的皇子公主道:“这是朕的几位皇子和公主,哦,老三、老四、老五、老七……”
随后,景元帝指着一位着娇艳华服的明眸贵妃道:“这是朕的爱妃,晋阳王兴许已不认识了,她就是那位嫁于世子为妻的落公主的生母,黎妃。”
晋阳王恍然,对着黎妃微微点头,除却一国之母,他不需要对任何后妃行大礼。而他目之所及处,并未见到那位帝国最尊贵的女人。
景元帝像是根本察觉不到这一事实般,也不做任何解释,笑引着晋阳王往承恩殿去:“晋阳王此次回京,日行千里,马不停蹄,朕已命他们备下酒宴,为晋阳王接风洗尘啊。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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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5章
若说晋阳王回京,景元帝不甚尊重,可一国之君亲自在宫门处相迎,且设下宴席为他接风洗尘,已是无上殊荣。然而,若说景元帝对晋阳王亲厚,以往昔兄弟之礼相待,可他的发妻、一国之母司徒皇后与他最宠爱的荣昌公主却不见踪影,岂非又是怠慢?
景元帝这般模棱两可的态度,着实让人心存疑窦。
不过,他不提,晋阳王也没主动开口问询,只紧随景元帝的步子往设宴的承恩殿去。
承恩殿,承恩殿,顾名思义。往日里即便是国宴也并不设于此,在有心人的眼里看来,这是景元帝给他们的警示——皇天后土,君臣有别,他们当感戴圣上的恩典。
一行人无论是韩北,还是景元帝的几位皇子,都规规矩矩地迈着步子,生怕行差踏错惹出什么乱子来。然而,七皇子百里明煦年仅十岁,根本闹不清眼前平静的场面暗地里何等剑拔弩张。他故意落后几步,对着一旁的小太监招招手:“小全子!”
那个叫小全子的太监忙上前来听他吩咐。
“听钦天监的人说这两日就快下雪了,你去内务府看看,我的那些捕鸟的笼子做好了没?还有,你去找我戍表兄,问他上次那套青衣的戏服改好了没,他的尺寸我穿不上!”
七皇子百里明煦自从离了墨誉这个老师,越发地骄纵不爱读书起来,什么玩意儿好玩便玩什么。当初墨誉耿直,在黎贵妃面前有什么说什么,可如今百里明煦身边的太监宫女们被他折腾得不轻,又不敢跟黎贵妃告状,只得小心翼翼地由着他。
小全子看着不远处的圣上、黎妃,急得压低声音道:“七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收敛点儿吧,奴才们的脑袋都系在裤腰带上了,求您发发慈悲吧!”
皇子骄纵,多数是不顾奴才们死活的,百里明煦被人捧惯了,听不得劝,天不怕地不怕地瞪着小全子:“让你去就去,别废话!要不然我就告诉母妃,天冷了,你不给我加衣,想冻死我!夜里还不给我水喝,想渴死我!”
小全子哪儿斗得过他这小祖宗,大冷天一头的汗也顾不得擦,只得说:“奴才……奴才不知黎大爷在何处……”
七皇子百里明煦终于不耐烦了,恨不得上前踢他几脚,没好气道:“我舅舅在这里,他要么就在他的戏楼子,要么就在掌仪司,哪儿偷闲就在哪儿,你这脑袋真是白长了,还不如我的大将军聪明呢!”
大将军,是他的蛐蛐儿。
两人闹的动静已经蛮大,只是众人碍于如今黎家一时无两的荣宠,忌惮着还未曾公之于众的储君人选,就算瞧见了也不敢多管闲事。
在御花园的转角处,一向好奇心极重的韩北回头看去。七皇子百里明煦发现了他的注视,挤眉弄眼地对他做了个鬼脸,神色间很是不满。
韩北冲他一笑,再回头时却心中疑惑,微一挑眉,这就是传说中即将被立为储君的七皇子?哼,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还真是不拘一格。
谁让司徒皇后生不出儿子来呢,肚子不争气,也就怪不得别人。
想到这,韩北又念起了那个刚刚守寡的荣昌公主。他那夫君听说还蛮有本事,可惜命太短,竟死于兄弟相残。
韩北忘不了她在北郡府当众抽他的那一鞭子,调养了好两个月才恢复,勉强没留疤,害他到现在都时不时摸一摸脸颊。
当初他就在心里想,等到他得了势,定让她好看。如今看来,她也是该,左右逃不过寡妇的命。
此番来盛京之前,他还在心里想着再见她是什么情景,这会儿没见着,真是可惜,他连蔑视她羞辱她的机会都没了。
承恩殿的宴会上,君臣同乐,因此前突厥之祸淡了许久的掌仪司乐伎、伶人们也重新登台表演,黎戍忙得晕头转向,跑前跑后。
然而,黎戍在戏台后远远观望,见晋阳王对这些歌啊舞啊戏一丝兴趣也没,面色不曾有任何变化,他在心里琢磨,难道是江南的歌舞不对晋阳王的胃口?
待换了胡旋舞,那些舞娘们衣着暴露跳得起劲,文武百官看得入神,晋阳王却还是如此淡漠。
黎戍没辙了。
景元帝下的圣旨便是要好好伺候晋阳王,他使劲了浑身解数也不能让晋阳王满意,这可如何是好啊?
正着急,高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走过来,附耳对黎戍说了句什么,黎戍疑惑地点点头。
不多时,舞娘们撤去,乐伎开始演奏。
乐声刚起,黎戍便注意到晋阳王眉头一皱,执酒杯的动作也顿了下。
韩北也察觉到了,不明白他父王为何会对一首曲子如此在意,这是他跟在他父王身后这些年从未见过的。
景元帝似乎是为了众人解惑而笑道:“晋阳王还记得这首曲子吗?”
也不等晋阳王开口答复,景元帝便似忆起了往事般叹息道:“那时,朕和晋阳王都还年轻啊,在北郡府苍茫的大草原上肆意地跑马撒欢,听姑娘弹琴、唱歌,唱的最多的便是这首《离离原上草》啊。朕二十多年来每每忆起那个时候,实在难以忘怀哪!”
晋阳王在身下的那只手骤然握紧成拳,从这首二十年不曾听过的曲子里,他听到有个清脆而欢快的女声道:
“韩幸,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等到春天了,这些枯萎了的草又会重新绿起来,多有意思啊!”
“所以呢?”少年微一挑眉,好笑地问。
她脸颊红红:“所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这个故事里的姑娘和她的爱人没能在一起,很可惜很可惜……然后,我想说的是,草木会有荣枯,周而复始,这是天命不可违,但、但你是我的荣、我的春夏,有你在,我绝不会有枯萎的时候。”
少年笑了,想必眉目疏朗,他在她的形容里沉吟,随后指向漫山遍野盛放的虞美人,念道:“珊儿,那些花,红的是你,白的是我,你等我……娶你过门……”
自此后许多个日夜,他想起来她的形容还是忍不住想笑,“你是我的荣、我的春夏”,那种发自真心的、嘴角微微上扬的笑容……在那一年戛然而止。
如今有人再用一首曲子逼他回忆,逼他念起这些年惨痛的失去,高高在上、肆无忌惮地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陛下好记性,臣却已忘了。”晋阳王的神色已恢复如常淡漠。
“是吗?那真可惜了,朕与皇后这些年可是爱极了这首曲子啊。她们用箜篌、笛子来奏,始终不如琴箫合鸣来得动听……”景元帝也饮了杯酒,锐利的眼眸笑看着晋阳王,有意无意地点拨着乐伎们。
景元帝素来恩威并重,今日却始终面带笑容,这种笑,睥睨天下,却又似乎想要表现得与人亲厚,因此格外与众不同。朝臣只觉得不同,又说不出哪儿不同,反倒明白陛下待晋阳王到底不一样。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最擅长的乐器是箫,琴箫合鸣,自然是他与后妃。如黎戍这种掌仪司司正或者景元帝身边的贴身内侍都明白,景元帝说的是他与黎妃娘娘,旁人却不知。
“陛下所言极是。”晋阳王沉默半晌,点点头,放下了手中酒杯,立刻有宫人上前来添满。
景元帝心有千千结,不经意间也随着晋阳王一般喝了无数杯,韩幸越沉敛,他越聒噪,看着杯中酒笑道:“晋阳王觉得朕这酒比起北郡府的忘忧醉如何啊?”
韩北坐在下方,已然有些受不了景元帝类似盘问般的示好,他父王好酒,千杯不醉,有什么可问的?父王还真沉得住气,半点脾气也无,到底为什么要受这些委屈?
“这酒虽好,却喝不醉。陛下这些年,竟不爱烈酒了?”晋阳王端着白玉杯,抚着光滑的杯身,如实答道。
“烈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啊,尤其是晋阳王和朕如今都到了这把年纪,也该收了少年时的脾气了。再加上皇后每每劝朕少喝些,朕又岂能不听?”景元帝笑答,说起最后那两句,似乎满面春光。
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皇后,炫耀着帝后之间的深情厚谊,知情人很费解,不知情的人心中各般滋味。司徒皇后不在,便只有黎贵妃一人伴在景元帝身侧,听见陛下这么说,黎贵妃的脸色微微一白,手指颤抖着捏紧了酒壶,亲自为景元帝又斟了一杯。
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晋阳王抬起头来,淡淡问道:“皇后身子可好?”
他不问,她为何不在。
晋阳王全白的头发坐在那,面容早不如二十年前眉目如画,可景元帝却满心怒火陡升,他想起他早晨扇司徒珊的那一巴掌,他们真不愧心有灵犀,他才伤了她一回,韩幸就似感觉到了?还真是让人羡慕的心有灵犀!
除却怒火,更多的是浑身冰冷,她果然算得准,韩幸对她余情未了,她一直就在等这一天呢!
转瞬,他又自责不安起来,打了她,有人心疼,这个人也只该是他啊,怎么还会有别人?这个居心叵测的别人,是来抢回她的吗?
------题外话------
写了好久,就只憋出这么点,本来还想来个大爆发什么的,又夭折了。
那个,咳咳,乌龟有话说,转眼,亲们陪我和流氓、小白一家子度过第二个新年了,作孽深重的乌龟发誓,不会让你们等到第三个新年了,咳咳,元旦快乐,事事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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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6章
其实,韩幸不过说了一句寻常的问候,甚至连半点情绪都不曾外露,景元帝却兀自心虚地想了许多。
然而,即便再心虚,景元帝仍旧带着关切叹息道:“晋阳王都已满头白发,皇后那身子受过伤,年纪一大可就吃亏了。入冬越发不好,所以朕便让她好生养着了,劳晋阳王惦念。”
景元帝轻飘飘一句话,便等于告知了韩幸,回京述职便回京述职,你不仅带不走她,你甚至根本见不到她。司徒珊被禁闭,外藩倘若敢擅闯后宫,绝不会只落得司徒赫当初杖刑的下场!
“陛下言重了。”韩幸声音平稳,对着凤座一拱手,好像那个女人坐在那儿似的:“愿皇后娘娘身子早日康复。”
景元帝微笑颔首,又问道:“说起来,皇妹离开京城往大西北,已近二十载,可还习惯北郡府的气候啊?”
外藩回京述职接风之礼,成了君臣之间叙旧谈心聊家眷的小宴,群臣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见机行事地变换神色。
景元帝口中的皇妹,自然是指玥长公主,那个传说中继承了其母白氏美貌的嫡出公主,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嫁之人也是当年大兴国最英俊儒雅的韩三公子,令多少人羡慕不已。
不过,提起玥长公主,那些略微知晓些往事的老臣并不愿有任何情绪外露,十八年前那一场皇位之争,已然让朝野震惊,成王败寇之下才有今日的局面。
那位玥长公主的同胞兄长,乃是当年的先太子,先太子趁先皇病重之机欲夺皇位,遭六皇子与司徒家联合剿灭。随后先皇病逝,六皇子登皇位,便是如今的景元帝。
若非看在那位白氏皇后出身西秦荥阳白家的缘故,加上景元帝仁慈,罪不及老幼妇孺,否则身为先太子胞妹的玥长公主又岂能置身事外?
即便息事宁人,当年先太子被废,景元帝登基时,大兴却还是爆发了与西秦之间的战争,那场战争持续了经年……
“多谢吾皇挂念,王妃安好。”晋阳王仍旧寡言少语地作答。
气氛本已压抑到极点,只有那些坐惯了饭局的朝臣才能忍受得了,七皇子百里明煦不过十岁,实在好动,他对宴会早已不耐烦,心心念念地想着他命太监小全子去做的事。他的席位正好侧对着韩北,韩北虽然定力比一个十岁孩童稍好些,但到底也觉得无聊,便在百里明煦左右张望时冲他一笑。
七皇子百里明煦对生人并不好奇,也不懂得外藩回京述职有何意义,他没好气地白了韩北一眼,觉得韩北异常大胆,宫里还没有哪个人敢对他这么不尊重呢,他又跟他不熟,也没让他笑,他有什么好笑的?
以上种种皆入了景元帝的眼,他对七皇子百里明煦向来宽容,便只问韩北:“韩三世子何事如此好笑?且说来与朕听听。”
韩北虽然在北郡府猖狂惯了,心里也从来没把什么百里皇室放在眼里,然而他到底年轻,在景元帝的龙威面前有点生怯,只得起身胡乱编了个理由道:“臣见这酒喝起来香醇无比,竟与北郡府的忘忧醉大不相同,兀自笑起自己的年少无知,还请陛下恕罪!”
景元帝对韩北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转而看向晋阳王,笑道:“韩三世子年纪轻轻却能说会道,一点不输晋阳王当年的风采,晋阳王好福气啊!”
“陛下太抬举孽子了。”韩幸面无表情,对夸赞或是嘲讽一概等闲视之。
酒宴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景元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放下酒杯叹息道:“朕喝多了,有些糊涂了,竟忘了晋阳王的世子、朕的驸马近日才重伤苏醒。此番晋阳王提前两月回京,本就为了世子而来,父子之情还未顾及,倒让朕拉着絮叨了许久,着实不该啊!”
景元帝的言语里颇为自责,晋阳王却拱手道:“犬子在京中,承蒙吾皇错爱招为驸马,韩家感念陛下恩典,即便犬子病死榻上,臣也该先来拜见吾皇,以全君臣之礼。”
好一个以君为尊的君臣之礼。
景元帝被晋阳王堵得严严实实,拿捏不住他任何一点错处,便略带责备地叹息道:“晋阳王言重了,父子之情几世修来的缘分,若是叫驸马听见,当真得寒心啊。好了,朕也不多言了,晋阳王长途跋涉也该累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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