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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秘史水黛笑结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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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奈只得一起进去,众人不识鹤亭真面目,便宜了那张润庭站定后虎假虎威的拍拍手,只听他阴阳怪气道:“各位同僚,润庭来此和林大人有要事相商,诸位先请回,改日张某再备水酒向诸位陪罪!”

  贾琏大惊,想说些什么忽见林如海又从内堂转了出来。原来不知什么人已给如海送了信。

  鹤亭扬起双目,不动声色打量林府上下,目光最终落在强撑着身子站立在穿堂柱子前的林如海身上。半晌微微一笑:“好一个凛凛不可犯的林大人,好一个数年破格连任的钦封巡盐御史,不过可惜呀——”

  林如海脸色强自镇定:“敢问这位大人,驾临林府为了何事?”

  鹤亭攸地将笑收住,声音比天气还要冰冷:“林大人何必明知故问,现在并无别人,本钦差此来是奉旨问案。”

  林如海怫然变色:“啊?钦差?大人问的是什么案——?如果也是为那御物而来,下官只能实言相告,我所知的并不比诸位多一点!”

  鹤亭扬声:“可惜皇上不相信!”说完手中高举一枚令牌:“听本钦差令,林府诸人男女各归拢一处,不得到处乱走。抽调一百名府役把守前后各门,其余人分成五组,于我在林府各个房间角落,搜!”

  贾琏急步上前:“世子,且看荣府面子!”

  鹤亭微微冷笑:“琏二爷,圣命难违,得罪了!”

  林如海大声咳嗽:“大人,后院儿是内眷。”

  鹤亭冷笑:“一样对待!”

  眼看着一队府役涌进黛玉所处的院子里。林如海气得血气上涌。

  黛玉所处的后院儿,何妈正靠在廊柱上磕瓜子,乍见这些人,狐疑的张望:“你们是哪来的,这里是姑娘住的地方,她可是极烦人进来的。”

  话不及完,几个府役把她一掌推向外面,何妈一个趔趄仰面摔至地上,随后发出惊恐的哭声。这动静立即惊动了刚换好衣饰的黛玉。

  耳听着脚步纷至沓来,黛玉一撑身扶到面前梅花几上:“怕什么来什么,这荣大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安心不让咱们过好这个年。”说完不待府役近前,也不用丫头们掀帘子,自身抢步从房内出来:这个闺阁弱质,本是从小千娇万贵养大的,等闲不出深闺半步,今日祸事临头,却顾不得女儿家羞怯,似娇花一朵飘出门庭,站定后丽质声声:“你们既是奉命,我也违逆不得,只是查办我父的圣旨一日不到,我父依旧是朝庭堂堂钦封的巡盐御史,搜只凭你们搜,东西却不准损坏一件,若违我意,定不于你们干休!”

  

  山重水复疑无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情知一场浩劫在所难免,黛玉含羞忍怒出了绣房的门,扬起秀眉冷对凶神恶煞般强梁似的差役。

  “要搜我不拦,只是我堂堂巡盐御史府小姐的闺房却不是你们好进的!东西也由不得你们乱翻乱动,”黛玉边说边步下石阶,话语轻柔却凛然不可侵犯:“只是我有几个条件——,屋内之物必要我的丫头方可搬动挪移,你们只能用眼睛在旁边看视,若因哪个私自乱动损毁一件需双倍赔偿,若丢一件我反要捉你们见官。”

  说完很快转过头去,似是不愿多看他们一眼,却不忘吩咐紫鹃、雪雁:“你们两个进屋去,可将角角落落都让他们搜捡一遍。还有何妈和白妈,一起进去照应着些。”

  黛玉的话,措词十分苛刻,那差役本可一口拒绝,但却出奇的谁都没有出言反驳,黛玉悠着的心始落下一点点:自己说出这些话不过是为林府挽回些颜面,人家答应不答应本在两可之间,不想却唬住了他们。

  因而心中稍安。

  其实那些差役也确实被她震慑住:不只是为她的话语,还有她凌绝于人上的风致和婉约:

  黛玉之美,即便假美玉之莹润,亦不足喻其颜;弗论明珠之辉煌,亦不能夺其华;因而她的乍然出现,使得那些如狼似虎的差役呼吸也不禁为之一窒:只觉眼前女子,一动便是一风姿,千动便是千风姿——纵使这些人见多美色丽质,但和眼前女子一比,亦如云泥之别。便不觉一个个秉了气息,气焰亦低了几分。

  黛玉便在一众人等的目瞪口呆中离了此处,一径往前厅而去,她的本意是想质问一下前几天言出凿凿的荣钦差,为何要出尔反尔?

  可中途她却停下步履。柳姨娘战战兢兢躲在一棵雪松下向她招手,并含悲带戚道:“姑娘,那些差人好不讲道理,他们一定要搜夫人的屋子,我挡也挡不住。现下也不知他们将夫人珍爱的东西糟蹋成什么样了……。”

  几语话让黛玉的心顿时抽紧了,什么能比得上亡母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重要?怎么能任一群粗野的男人在如仙子般的母亲房中乱翻?

  于是黛玉于惊怒之间临时改变了主意,跟着柳姨娘疾步往贾敏生前所住的院落走去。

  正是这一转步,萌生了本可制止的悲剧发生,以至于日后给黛玉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这阴影一直影响到她嫁入北静王府后的地位,影响到水溶对她的印象——黛玉再也想不到,会是那枚玉佩惹的祸……

  黛玉房中,打头的差役将角角落落全看遍了,然后指使紫鹃和雪雁掀开一件件箱笼,打开一个个包袱——当然什么都找不到。

  灰心间他们四处打量黛玉房内雅致的摆设,其中一个忽然一指妆台上的首饰匣:“这里面还不曾看过!”

  紫鹃冷冷道:“这么小的匣子,能放些什么,这都是姑娘的头面首饰,哪能随便让人乱看。”

  “你这样说就是有鬼!”差役头子将脸一沉:“让你打开你就打开,当真以为我们不敢自己动手啊?!”

  无奈紫鹃和雪雁对视一眼,雪雁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妆台的抽屉内将匣子钥匙拿出。

  差役头子得意地晃着大脑袋:“早该如此!”

  雪雁边打开边小声嘀咕:“这是我们姑娘的首饰,都是价值连城的,如果少一件……”。

  差役头子瞪她一眼:“看看还能飞了?少在这儿推三阻四的!”

  无奈间匣子缓缓开启,光华耀花了众人的眼。

  “看好了,什么都没有!”雪雁见他们目露贪婪,便不耐烦的欲合上匣盖。

  “慢!莫急啊,”差役头子狞笑着一把挡住雪雁的手,接着出其不意伸到匣内用双指慢慢捻出一物,跟着两眼放出精光:“可让我找到了——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姑娘的玉佩,有什么不妥吗?”紫鹃心内咯噔一声,下意识脱口而出。

  回答她的却是一连串让人毛骨悚然的诡笑之声。

  而黛玉此时却站在贾敏生前所住的三间抱厦内:府役们搜索破坏完毕已离去,耳边只余家人们的哭喊低诉声。一扇扇房门被踹开,很多都离了门框。一张张桌椅被掀翻,瓷器被砸得粉粉碎,就连母亲素爱的衣饰也被扒出来扫落一地,笔墨纸砚也甩得到处都是。

  目睹惨状,黛玉觉得自己的心似被人剜去了般,半响方低低迸出一句话:“好一个钦差大人!”话出口泪已蜿蜒至唇边——,黛玉虐待自己一样用力咬着唇,咸咸的血珠顺着她美好的唇角滴了下来。柳姨娘大骇:“姑娘……”

  黛玉却反身掩面跑了出去,柳姨娘忙匆匆跟上。屋外,方才展晴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不一会儿又有雪粒从苍穹洒下,慢慢转化成大朵大朵的雪片。

  前厅,差役头子邀功般将从黛玉房内搜出来的玉佩奉于鹤亭。

  鹤亭捏着那枚玉佩仔细看了又看,很快抬首:“林大人,你口口声声撇清自己和那批御物的关系,可这怎么说?”

  林如海被问愣了。玉佩那么小,鹤亭离他又有一段距离,他甚至不清楚他手中拿的是什么:“大人,这话让下官不明白。”此时林如海已知鹤亭的特殊身份,他情知这个钦差绝不会如‘荣钦差’般对自己以礼相待。——这,要拜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义忠王所赐吧。

  僵持间黛玉如一抹风般轻飘飘出现在前厅入口处:她只听说钦差大人在此间,却不知此钦差却非彼钦差。因而她的眸子蜻蜓点水般掠过父亲、掠过鹤亭,只是急切寻找‘荣公子’的身影。

  贾琏却在最短时间内跨步上前:“林妹妹,钦差大人在这里,你向他解释一下,那枚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

  黛玉这才收住视线,眼中带一丝茫然道:“琏哥哥,你说什么?”

  而鹤亭却显然呆住,目光所着处,但见一个仿若云霞般的身影风拂弱柳般行了过来,长长的彩色披帛拖在她的身后,尤如仙子。

  他只看了面前女子一眼,心里就觉得一阵牵痛,再看那红的墙、绿的瓦,以及那满天飞舞的碎琼,像处处都为映趁这楚楚难见的女子满身的诗意和风致而存在。

  她不同于昨日栖灵寺内的锦衣素裙,今日妆扮得应算奢华,但仍掩不住她的出尘和空灵,像深藏于山谷的幽兰,如漫天雪景中的傲骨红梅,美丽又芳香。霎时鹤亭心间浮出两句诗文:袅娜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

  她定定的看着自己,眸子似喜非喜,澄澈的不含一丝杂质,但却似呈满人世间的忧怨。

  因而鹤亭疑心自己在梦里,梦见了潜藏心底的人,他有些懊恼——,有些人相识一生,也不会留下深刻印象,而面前女子于自己,昨日不过短短一面,自己的心神便被她所牵引。

  只是,她是谁?林妹妹?怎么她和林如海一个姓,怎么贾琏叫她做妹妹?一时间鹤亭像呆了般,任杂乱的思绪涌满自己心间。

  黛玉当然和他一样震惊,她抬起如水的双眸询问贾琏:“琏哥哥,什么钦差大人?钦差不是姓荣么?”

  贾琏苦笑一声,低低向她述说了几句。然后他发现,自己那看着柔弱的表妹忽然变了脸色。尤其是她的目光:带些惊异,带些恼怒,甚至带些仇恨看向前厅当中的鹤亭——,当然,对方也正望着她:

  四目对望的刹那,一瞬却似一世那么长。

  “大人是忠顺王府的世子?”黛玉依旧站在前厅入口处,任渐急的寒风卷起片片雪花打疼自己的脸颊。

  佳人当前,鹤亭好费劲方稳住心神:“不错,没想到姑娘是林大人的千金。”不知不觉中鹤亭的口气委婉了好些;仔细听来还带有微微的颤音,只是他掩藏的极好,周围并没有任何人能听得出来。

  黛玉便在冰天雪地中垂下眼眸:这世间,乱了,一切都乱了。

  鹤亭则一瞬不瞬看着黛玉。贾琏和林如海也一样。只是他们三人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雪花飞舞,凉凉的触感很快让黛玉酲悟过来:她清醒的意识到,目前并不适合自己伤春悲秋,于是她迅速将思绪整理一番——忠顺王府权势滔天,且和外祖家中并无半点来往,往年每每听二舅父说起忠顺王爷之时,常常嗟眉自叹:似乎十分顾忌他家的权势。

  那么有疑案在身的父亲,应该更忌惮眼前之人吧。思到此处黛玉复抬头怔怔看向鹤亭,想说什么却一眼发现他手中所执玉佩:

  她几乎夜夜握着它才能入睡,立时她有一阵茫然,为什么将它拿出来?

  当即好费劲平息下去的怒意再次泛上心头,没想到那些人会搜查自己的首饰匣——更没想到玉佩会到了眼前高深莫测的少年手内!

  于是黛玉蹙起眉头:“琏哥哥,你方才要我解释什么,解释这枚玉佩的来历么?”

  见贾琏点头黛玉低低一笑,不见欣喜却反使她愁颜更胜:“这玉佩是我所有之物,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姑娘在撒谎,”许久鹤亭回过神来,面对佳人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姑娘可知,这玉佩乃天山雪玉所制,暑天佩戴可遍体生凉,而数九寒天,则如冬阳回春。”

  “那又如何,”犹豫一下黛玉轻提裙裾踏进前厅,任彩带逶迤身后,任水袖当风吹起,话语冰冷却吐气如兰:“它有什么好处我不晓得,我亦不知大人说这些做什么!但这玉佩是我之物却是任谁也改变不了的。”

  “姑娘且慢忙着确认,我可慢慢说于姑娘听,”鹤亭将玉佩在自己手心握紧,汗珠慢慢渗出手掌心,但话语却不见一丝慌乱:“所谓的雪玉,并不只是名字好听,它实乃万年才得一见的珍宝,其玉质不逊于当年楚国国宝和氏璧。”

  闻言黛玉一怔,心间有疑虑闪过,面上却不肯露出丝毫不安。可对玉佩的来路却不由自己起了难言之心。

  似看出她的心旌摇动,鹤亭看黛玉一眼继续说:“因它的弥足珍贵,所以在先太祖皇帝偶然间得到番国进奉之后,便命宫中锻造坊将之炼为三枚玉佩。因它的重量恰是三两三钱重。”

  黛玉听到此处,才知鹤亭欲表达些什么:“大人怀疑这玉佩来路不正?”

  “不错,经冶炼后,独得三枚玉佩,一枚在当今皇上手中,一枚在太后手中,还有一枚,随着那批流失的御物而流落民间,”鹤亭边说边将手掌徐徐展开:“若我所料不差,就应是从姑娘房中搜出的这一枚!”

  “也就是说,那批御物也在你们林府,”鹤亭索性一鼓作气说了下去:“它,就是证据!”

  林如海一下子懵了,他不相信的看着黛玉:“玉儿,这是怎么回事?”

  黛玉摇摇头:“我不知道,它就在二舅母送我的首饰中混杂着。”

  “这么说,原来贾府也卷进这场是非中了,”鹤亭缓缓笑了:“太好了,看来我这趟扬州城真的没有白来。”

  “不可能,林妹妹,这怎么会是太太给你的呢!你一定是搞错了!”贾琏慌了,急切间催问黛玉:“再说她给谁也不会给妹妹你啊,若她真有好东西何不送于薛家妹子?”

  贾琏说者无心,却说出了一种潜在的事实,亦将黛玉的心事说中。

  于是黛玉的心一下子跌落至谷底,心绪顿时纷乱如麻,酸楚之感也跟着涌上心间,一时间睫毛轻颤,两行泪水就泫然滴落。

  冷风一吹,泪水很快变得冰冷,黛玉下意识伸手去掩,她不愿自己的软弱流露在陌生人跟前。

  见状鹤亭心头不由巨震,将眉宇蹙起,恍惚间定住身子不动:他发现,面前女子的悲意像风一般吹入自己的心湖,引起一阵阵刺痛。

  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前厅外寒风卷着雪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趁得厅内益发寂静。时间像停滞般。

  “这枚玉佩,是我送于林姑娘的。”僵持间厅外忽有如水滴玉石般的清雅之音传来。黛玉和鹤宁同时间回眸:水溶华服轻裘,施施然从漫天雪地中走来。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水溶的不期然出现让鹤亭猛吃一惊,他没想到水溶这么快就得知了风声,于是下意识开口:“难道大人想包庇林府?”

  “我只是说出真相罢了,”水溶一身白衣行若流云,浅笑着踏入前厅:“随那批御物丢失的玉佩只是和这个类似,但细微处却有差别,那枚玉佩上的龙尾是盘旋在立柱上,而这枚却是一飞冲天的式样。”

  水溶的一番话让事情有了颠覆性的改变,林如海感激的看着他胸有成竹的神情以及那云淡风轻的笑容。黛玉却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何时送过东西于我?

  无数个午夜梦回黛玉尤记得那个情景:两个玉一般的少年静静对峙着,‘荣钦差’从容镇定,鹤亭却有些茫然失措,或者说有些不可置信,但那神情却在荣钦差几句低不可闻的话语中萎顿下去。

  谁都不知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每个人包括自己都轻舒了一口气。只是心底一个声音却在黛玉心间响起:这玉佩真的不是二舅母给我的吗?

  只是在当时的情形下,黛玉并没有往深处想:如何有着特殊身份的鹤亭会给这个‘荣钦差’面子?为什么在‘荣钦差’说出那玉佩的细节处鹤亭恍若电击?

  这一切的一切,本该在当时引起自己的注意,然陷入家宅安危和玉佩来路的自己却将之疏忽过去……。

  这,也是当日的错失给自己日后种种磨难的教训吧。

  只是以自己的性情,那时心中充斥的尽是宝哥哥身影的自己,任时光倒流亦会如此吧——原来,一切都是天注定。

  无关输赢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事情如风般来,又如风般过去。水溶的适时赶来化解了林府暂时的危机,但却给黛玉带来了另一种精神上的磨难——,一个闺阁女儿,在一众面前被一个见面不过几次的男子笑语‘这玉佩,是我送给她的’,话不多,却将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无辜的加诸于自己身上。这是多么惹人非议甚至可以说是让家族蒙羞的事情呵。

  即使对方举止风华,无人能出其右;即使对方位高权重,受万人所景仰;即使对方是出于善意而‘救助自己’;即使庭中不管敌方还是己方无一个人相信,黛玉仍然感觉抬不起头来。但形势所迫,她却不能说出一句否定的话语。

  “林姑娘,是这样吗?”良久深受打压的鹤亭缓缓问出了这句话——水溶他不想得罪,但在林姑娘面前失了颜面却让他心有不甘。

  黛玉却飞快抬头恨恨瞧了他一眼:这个大年初一带人来查抄自己家宅的第二任钦差,竟有面目求证这句话?!岂不知在自己的心目中他根本就是虎狼一般!

  “大人,我想荣大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于是黛玉的秋水明眸讽刺般掠过面前狼籍的一片:“如有可能,我倒想昨日的一切是一场梦,我很后悔自己栖灵寺一行。”

  一句话鹤亭的面容堪比厅外白雪皑皑:若说查抄林府惊动水溶是不可弥补的疏漏,那么眼前女子的话却绝对是打击——,毫不留情的沉重打击!外面的雪更密集了,着眼处唯余茫茫一片,鹤亭任由自己的心沉入无底深渊。

  二人的对话毫无疑问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水溶的目光没有温度的静静瞧着他们:这风华绝代的弱质女子,与那一看就少受波折的忠顺世子,看似一强一弱,却分明有一种独特的力量在支撑着她,

  好比棋盘上两两对峙的敌我双方,虽然人物极尽风华,但楚河汉界,却彼此泾渭分明!——许久,鹤亭移开了目光。紧跟着林如海也轻吁了一口气。

  见状水溶微不可闻的展颜一笑:“世子,‘年’已拜过了,我们就不打搅林大人一家了吧,”

  闻听黛玉芳心为之一沉,方将一双似喜非喜的双目看了过来:还有一场官司要打,那玉佩之事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

  却在触到水溶冷如春冰的眸子时一愣:此时根本没有自己讲话的余地,林府的一众安危和自己的声誉比较起来孰重孰轻根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于是黛玉劝自己:且待来日!

  谁又能知这来日一别就是三年之久呢!厅外,风更猛烈,雪亦变得不再温柔。

  直到一众人马或不甘心、或气闷、或故作姿态的撤离了自己的家门后,黛玉始将悬起的心缓缓收归本位。转首间却触到父亲沧桑中含有微怒的复杂眼眸,黛玉隐藏的不安即放大到极点,心中亦跟着一凛,于是低低道:“父亲,我……”。

  “什么都不用讲。我虽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缘由,但我自信林家的女儿绝不会做出这等胡涂事,”林如海脸色煞白的摇一摇头,语气也满含着无奈和凄惶:“你先回去歇着,末了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你所知告知为父!”说完便作速偏过脸去,似不愿多看黛玉一眼。顿时黛玉不肯落于人前的眼泪便在眼眶里蓄了起来。

  旁边贾琏暗暗惊奇:这姑丈果然于众不同,别人家大过年的碰到这腌臜事,只怕早慌成一团,姑丈却好象早料到一般,是看开了还是真能做到不将俗务事挂于胸怀?

  又悄看黛玉,难得小小年纪竟也没有多少慌乱,那泪水恐怕是羞意多了一些。

  林如海故作不知女儿的窘迫,此时他看着眼前的凌乱,如自我解嘲般转首强笑着对贾琏道:“大过年的遇到这窝心事,让贤侄见笑了。”

  贾琏何等机灵,他早已从鹤亭和荣钦差的言来语往中将真相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心中虽暗悔此次扬州之行,面上关切之情却溢于言表:“姑丈哪里话,这不是太见外了吗,”又再次悄瞥一眼黛玉,不觉被她的哀怨所打动,想了一想特将声音微微压低:“莫非姑丈在为荣钦差所言之事心有介蒂?——若为此姑丈大可放心,那玉佩绝不是他送于林妹妹的。”

  被贾琏说中心事,林如海有些难堪,便微抬目看着自己的内侄。已转身的黛玉也慢下了脚步。

  细论贾琏此人,他的聪明不是表现在读书作文章上,而是表现在为人处事上,他太清楚名誉对一个女孩儿的杀伤力了,于是声音虽低了一低却不妨碍厅中众人听得真切:“我和妹妹虽与他同舟而来,实乃是迫不得已。但妹妹谨守闺训,从未无故踏出后舱一步,而且那荣大人曾大张旗鼓寻过这枚玉佩,同行的人都知道。当时我就觉得不寻常——虽不知他的身份,但依他出行的排场看来,当不会为了一件小小物事这么兴师动众。”

  贾琏笑看一眼林如海明显缓和下来的面容继续道:“虽不知那玉佩如何到了妹妹手内,但我想其中定另有别情。虽说那玉佩价值连城,但希罕物儿咱们家也见过不少,——定是那起子下人丫头们机缘巧合得了,不知内情混进了妹妹首饰内也是有的。”

  一番话说的很有技巧,既维护了黛玉的名节,亦巧妙的将自己置身于事外,说的林如海暗暗点头,对这个内侄的好感又增几分,登时看着满府的狼籍也不觉得碍眼了。

  消了心头之疑,林如海方觉自己对女儿未免有些严苛,便放缓声音着紫鹃和雪雁好生扶了姑娘进去。

  紫鹃忙持手绢替黛玉拭了泪珠,小心的扶黛玉往内堂转去。雪片,无情的打在黛玉的发上面上,黛玉却不觉得疼痛:她的心此时一片冰冷。那枚被荣钦差堂而皇之收去的玉佩成了她心内一根不能触摸的硬刺——得知此物并非二舅母所送已够让自己黯然神伤,背后搅不清的牵绊更将自身推向风口浪尖……,一切都向那栖灵寺内所求的凶签靠拢。

  而相别于黛玉的凄切难安,回到李守业别院内的水溶即时秉退左右,连裘良、谢鲲和钟英也只能侯于榭外。因为他将世子鹤亭请到了此间。

  分宾主坐定后,水溶先是心平气和的递于鹤亭一盏香茗,接着不动声色看着鹤亭紧绷的面容。对方在茶的热气中极力隐藏着自己的锋芒。

  “世子,你真的领会皇上的旨意了吗?”端起茶盏缓缓浅酌,水溶亦躲在升腾的热气中沉静的看着眸中尽露不屈的鹤亭:“此处无人,我就直说了。水溶请世子到此处,就是想问一问——世子你不顾大局,贸然行事,不知你置皇上的尊严于何地?置朝庭的安定又于何地?”水溶边说边将茶盏置于案上,话语里不带任何喜怒道:“岂不知世子的所作作为,往小里说这叫任意妄为,往大里说就叫枉顾圣意。若是让那些言官知道,会参你一本的。”

  水溶的一番话掷地有声,声音不大却义正严辞。只是那神情却如知己聊天般,让人听着不忿却将脾气发作不出。

  可鹤亭却将双眉攸然扬了起来:水溶的话分明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说的如此直接!于是下意识就欲反驳。

  不过那怒意并没迸发出来,转目间鹤亭看到水溶无事人般转动着那枚从自己手内夺去的玉佩——,奇迹般鹤亭将怒火平息了下来。

  也许对方就是等自己忍受不住跳起来,鹤亭忽然这样想。

  于是他反倒强忍着不使自己动怒:“王爷,皇上亲自降旨意于鹤亭,只要能寻到东西,一切可由鹤宁见机而为。”

  鹤亭用最短时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不动气并不代表容许别人打压自己的气焰,哪怕这榭内只有自己和水溶二人。于是他不卑不亢的进行了回击。

  “可你找到了么?”见状水溶眉尖一挑,并连带轻笑一声:“也许你认为是我制止了你让你无功而返,可世子你从另一方面想,若不是我赶了去,只怕事情更会不可收拾。”

  “盐课对朝庭有什么影响,长在京城身为忠顺王府世子的你难道不知情?上几任盐运史搅乱了全国税收,叔皇大怒——,好容易林如海不负圣意,到任初期就一展雄才大略,让盐政从暴乱重归正途。难得他力排众议一反往任的官制官收,改成能激发盐运的民制官收,给朝庭创下了多少国银和税收?这些世子难道一些也不曾听闻!?”

  见鹤亭丝毫不见屈服,水溶话语渐渐转向质问。

  不得不说,水溶的话拿住了鹤亭的要害,直迫得他说不上一句话。他情知水溶已将主动权握在了手中——,错就错在自己急于求成,而且又在见到那位林姑娘后一时心软,没有当机立断的对林府痛下杀手,如今良机已失,只怕自己难逃挫败这一令人痛心疾首的事实了。

  因而鹤亭一滞,不甘不愿间只得低下了头。于此同时他自我劝慰:和水溶正面冲突是极为不妥的,毕竟对方是一王之尊。

  这一决定当时鹤亭觉得十分明智,事后才知自己错的是多么离谱:其心深处他不知自己的妥协是否有那林姑娘的因素在内……。

  三年间鹤亭曾无数回就此事懊恼过,林府最后的悲剧并不是自己造成的,自己不过是执行者,这事换了谁都一样。可是让人气恨的却偏巧让水溶做就了好人,直到林如海咽气的那一刻都这样认为。

  那林姑娘也是这样想的吧——是否就是自己的莽撞造就了二人的姻缘呢?午夜梦回时,鹤亭常常这样想了又想,可那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却又生生将它扼断在脑际。

  可他还是禁不住自己思想的驰骋:如果当初得知栖灵寺内邂逅的女子是林如海之女,自己会不会就此放过林府——,

  答案其实就在自己心间:他宁愿搜查林府时自己不知道这个真相,如有更好的选择,就是自己不曾到过栖灵寺,那样就不会碰到她,不会有今日的种种牵绊,可一切假如却真实的发生了:记得当时自己昂扬站在林府的前厅,傲视林府的所有人等,傲视那虽然病体战战仍然一脸清高的巡盐御史,然后,一切悲剧无可避免的发生了,造成了自己一生的追忆和苦痛……一切皆是后话。

  鹤亭使计

   水溶返京

  此时,鹤亭尚不知这只是苦难的开始——憋着一口气离开水榭时,心间萦绕那抹倩影的同时他不得不对水溶提高戒心:扬州之行,因了面前男子而让自己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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