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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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葻R的专断是在决策上,这种跨部门协调问题,他从来不愿意过多干涉。

日后编制大了,各军各部都会有摩擦,难道全靠他一个人去调和决断?

……

“再加把劲!三段的进度上去了,炊饼都搬过去了!”一个手持铁皮喇叭的男人大声喊着。

一群身体健壮的民夫,打着赤膊,果然看到有人将路边一筐筐的白面炊饼搬走,心中焦急,越发卖力地挥洒汗水,齐声呼号,拉动手臂粗的麻绳,将巨大的碾石高高拉起,旋即重重砸下。

厚重的碾石在势能的加持下,狠狠砸在堆起的土上,再次被人拉了起来。

一旁体弱的老少男子,在碾石拉起之后,迅速地将飞溅开的砂土再次培了上去,等碾石夯实。等铺完了这层,后面的人会再铺一层别样的土质,保证这条土路能够更好的排水,却不扬灰溅泥。

妇孺们抬来盐水,招呼着自己男人和认识的邻居休息。但是在工程进度奖励——那一筐筐白面炊饼——的刺激之下,鲜有人停下手里的活,仍旧拼命干着。

目力所及之处,一辆辆独轮车飞快奔走,运来处理好的土料。

整条土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延伸。

黄德素身穿短衣,头戴斗笠,带了一个书吏,记录着各段的进度。在这忙碌和疲惫中,他几乎忘了自己只是个戴罪立功,随时会被剥夺权力的罪官。东宫高效的劳力分配,鼓舞人心的物质奖励,都让他大开眼界——原来民夫干活也能干得如此热火朝天。

“黄先生,那边好像是个大官来了。”书吏突然指向不远处道。

黄德素眺望过去,果然是有一群人簇拥着个年轻人过来。他想了想,听说当今主事的东宫也是年纪极轻,喜欢微服私访,大约就是皇太子?

“过去迎迎。”黄德素道了一声,迎上前去。

就在两厢靠近的时候,那年轻男子身边的侍卫拦住了黄德素:“来者何人?”

“下官德州知州,黄德素。”黄德素连忙抱拳行礼。

那年轻男子分开侍卫,上前道:“黄知州。这一片的工程进度是你在管?”

——多半就是皇太子殿下了!

黄德素努力保持着镇定,道:“正是下官。”

“进度慢了,这些都是土路,铺得还是太慢了。”那人不满道。

“殿……”黄德素突然被日光之下一团银色晃了眼,这才发现这年轻人肩上有三朵银花,在日光下闪烁。

这是东宫军队的军衔,黄德素认了出来,原来不是皇太子!

“垫土夯实看起来简单,也着实要耗些功夫的。”黄德素立刻改了口。

那军官眯着眼睛看了看,道:“我再给你配几架夯土车来,速度得加快些。那边炮车在土路上都跑坏了好几部。”

夯土车是两辆带有丈许高的支柱的四轮车,分别停在要修道路的两边,用石头顶住轮子就可以固定不动。再用带有可移动的滑轮的横柱架在支柱上,下面的人拉起碾石,夯实松土。从制式上看,就像是龙门吊的小模型,能够极大加快夯土效率。

第269章 洪炉照破夜沉沉(8)

这年轻军官便是东宫最大的劳工头子,陈德。他接手工兵营之后,颇有不甘,总想调回战兵部队。谁知道近卫三营没他的份,反倒是越来越多的囚徒、“刁民”、散兵、苦役发配到了他手下。

如今陈德工兵营里几乎没有战兵,却有高达五万人的苦力。不得已之下,他只能用身家清白的劳工管理苦力,几乎每个有一技之长的匠人都要带几十个徒弟。好在陈德还有一些信得过的家丁,乐夏以东到处都有屯兵,所以还没发生什么悲剧。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德自己也渐渐定下了心,不再奢望一朝出任战兵将领。现在,他将这些松散的劳工治以军法,营伍间禁止喧哗,逐渐灌输纪律概念,请皇太子委任训导官,还真有了兵营的样子。

渐渐提高的工作效率,以及被严格控制的死亡率,劳工营在各项任务中表现都十分出色。陈德自己也很清楚哪里该用最好的材料,取得最好的效果,哪里又可以省下人力,满足各方面的需要。他一接到命令,要尽快修筑到济南的道路,就知道这是为打仗做准备,道路质量未必要极好,但必须尽快满足骑兵、步兵、炮兵的调动需要。

如今技工学院还没有完成水力碎石机的研发工作,水泥路只能用在脸面上,主要还是夯土路。而且如今山东雨少,这种夯土路的使用寿命还算长久。加上平原地貌,更不用担心山洪冲毁道路的事发生。

“这位将军怎么称呼?”黄德素问道。

“工兵营营官,陈德上校。”陈德淡淡道:“州里就调不出更多的民夫了?以前的卫所军户呢?”

“连女人都上工了。”黄德素摇了摇头,远远一指,果然是有两个粗衣女子在用筛网筛土。

陈德无奈。他手下虽然人多,但用人的地方更多,所以总还是用从地方州县征调民夫配合使用。

随着工程经验的累积,越来越多的专用工具被改造出来。效率提高的同时,民夫也必须有人指导才能使用,真正能够掌握也要三五天时间。这使得营造工程更像是战场,陈德手下的工匠、工人就是职业战兵,苦役是缺乏作战技巧的辅兵,民夫就是劳动力补充。

陈德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声钟响。

“警钟!东虏来了!”黄德素面如土灰,失声叫道。

“整队!”陈德大声喊道:“我的马!”

黄德素拉住陈德:“将军,下官怎么办!”

“稳住百姓,听从军令。”陈德随口说完,翻身上了亲卫牵来的马匹。

工兵营近些日子来的队列操练有了成效,各处的劳工很快聚集起来,面带惧意地列成一个个方阵。

相形之下,百姓就没这么服从命令了。他们很快就散乱一团,往城门涌去。

黄德素看了几乎昏阙过去,勉强振奋精神,大声喊道:“不要跑!带上工具!”

跑动的百姓很快就停了下来,继而反向逃跑。

城门洞里,一个局的士兵踩着整齐的步子,小跑而出,将散乱的百姓驱赶到一块,让他们鱼贯入城。在这些恐怖的秩序维持者面前,百姓很快进了曾经的卫城。

陈德骑马过去,叫住那个局的百总:“敌兵是哪个方向来的?还有多远?”

那百总看了一眼陈德的肩膀,敬礼道:“报告上校,是从北面来的东虏二百余骑。还有半日路程就要到德州城下了,我营第一千总部已经奉命出击。”

“是萧陌啊。”陈德不免羡慕嫉妒恨,转身回到自己的指挥位置,下令道:“全部都有,收拾工具,撤入城内。工事部留守,准备支援。”

工事部都是擅长土木工程的老兵,要他们上阵拼杀肯定不如战兵弟兄,但专心修筑工事之后,反倒能起更大的作用。

东宫将校在德州考虑如何将东虏引出来攻城,东虏自然不会在沧州城里坐着发呆。因为一路都打着“扫灭逆闯,归迎明皇”的长幅,缺乏政治思维的巴哈纳对于是否要进攻德州心存疑惑,所以才传书回去请示方略。

久经沙场的石廷柱对于攻打德州倒不甚热心。他更希望能够获得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而不是一直跟着满洲额真们行动,这样的结果就是力没少出,功勋不彰。以他的政治嗅觉,并不看好叶臣的西北之行,如果能够调去西北,直接与李闯开战才是捞取功劳的大好机会。

“先扎一个寨子总是没错的。”石廷柱对巴哈纳的建议表示认同。虽然他本人的地位与巴哈纳仿佛,但汉军旗终究要低满洲旗一等。

巴哈纳道:“要扎就得近一些,若是不小心打了下来,王爷不能怪罪我们。”

两位主帅达成合意,遣了麾下二百骑为先锋,在这支人马之后,还有三百步甲带着五六百包衣厮卒,前往德州城外五里扎营。只要扎好了大营,汉军旗也会随之移驻,只等摄政王多尔衮的命令。

从沧州到德州这一路上,早已经布满了第一营的探马,消息及时传报回德州。

正是这情报的及时送达,萧陌才能从容布阵,选择利于自己的战场进行休整,用营属工兵营进行简单的战斗工事修建。从这方面来说,东宫军从成军以来都是秉持着“不打无准备之战”。

陈德命令工兵营整队,独自进城请求觐见皇太子。

朱慈烺却已经随一营第一千总部出城,巡视战场布置。等陈德追到的时候,朱慈烺已经选择了一个小小的高地,准备迎接这支真满洲大兵了。

“卑职请求加入战斗!”陈德精神抖擞地行了个军礼:“工兵营第一工事部已经做好整装待命!”

朱慈烺看着这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上校,笑道:“准。让我们看看,这些日子工兵营有什么变化。”

“是!”陈德兴奋地再次行礼,转身传令亲卫去调工兵营进入战场,进行紧急战斗前布置。

尤世威站在朱慈烺身侧,道:“殿下,臣闻狮虎相搏需用全力,狮虎搏兔亦用全力。虽然只是二百骑,何不以雷霆手段将之彻底剪灭?”

“尤将军,现在战场指挥官是萧将军,还没到我需要夺权指挥的程度。”朱慈烺微笑道。

尤世威听了不知是该感动还是遗憾。能够亲临战阵却如此尊重将帅的上位者实在少之又少,别说皇太子这样的身份,就是那些文官督师都恨不得什么都由他一人说了算。然而萧陌在尤世威眼中却是个缺少经验的将军,有这么好的机会只能白白浪费掉了。

若是此战能够杀退东虏骑兵,就算只有十几个首级,也是振奋人心的大好事。

“萧将军悍勇敢战,但是部署上却还是有些保守了些。”尤世威忍不住道:“第一千总部在德州,第二千总部放在陵县,这都是题中之义。然而第三千总部放在平原县,我就不知其所以然了。难道是德县失守之后的接应之兵?”

朱慈烺笑了笑,道:“我也想知道。这样,等此战之后,尤将军问过萧将军之后,记得抄录一份给我。不过现在已经过了制定军议的时候,战场上的事,还是交给萧将军吧。”

尤世威这才不甘心地端起千里镜,看下面进行战前准备的兵士。

出了德州往北便是北直隶的河间府。广袤的华北平原,用文士的话说,那是茫茫大地,任凭驰骋。然而大军行进,从来没有在两点之间走直线的道理,必然要寻着路走。由此也可以推断出未来的战场方向:吴桥。

第270章 洪炉照破夜沉沉(9)

从吴桥到德州只有四十里,如果只是为了形成威慑和封锁,巴哈纳和石廷柱更应该将部曲驻扎在吴桥。这样非但有城池作为依托,还能有最大的回旋余地。

然而作为进攻型将领,两人肯定会选择城下五里扎营,既能摆出一副我是老大我要打你的姿态,同时又在安全距离,不用担心德州有能轰五里的神威大炮。而且从入关以来明军、顺军的战斗意志上看,说不定满洲大兵出现在德州城外五里这件事,足以让守城官员弃城而走。

正蓝旗的骑兵到达吴桥之后,当地乡绅果然大开城门,告知大顺伪官已经潜逃。看到白幡上写着“归迎明皇”的字样,县里矜绅纷纷恸哭,好像当日降闯是有天大苦衷一般。

既然见人心可用,满洲大兵自然毫不客气地就地征粮。如此一来,又是一波新的难民潮朝山东涌去,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涌向了南面的德州,因为听说那里已经被大明的官兵光复了。但还有一些人对官兵的畏惧程度更甚闯逆,所以往西迁徙。

这支满洲先锋是不带粮草辎重的,见形势有变,当即拔刀自己收取。吴桥大户们这才各家取出一些囤积的粮草,尽量安抚。

这么一场小小的风波,也给了萧陌从容布置战场的时间。河上之战以后,近卫一营亲眼见到了地雷的优势,故而很喜欢使用,申请了大量火药,自己专门成立了一个地雷队,负责制造、填埋地雷。

虽然没有复原出戚继光的钢轮击火踏发雷,但是常规的人工引爆雷已经是很娴熟了。只要在工事前埋入三五十枚,在战斗中就足以影响对方骑兵的冲锋势头和阵型。——虽然还没人见过满洲骑兵冲锋时是什么样的阵型。

一堵堵胸墙很快并列排开,在胸墙之间布设着一门门火炮。这回及时调运火炮的工作十分成功,就连二营都大方地将自己的营属一七炮送到了德州,然后从胶州铸炮厂重新领取新炮。

如今限制火炮大规模配装的瓶颈不再是火炮产量,而是运输能力和炮兵。能够测距、背出各种射击数据的士兵到底还是太少,而且每门火炮需要的驮马、辅兵、后勤也十分巨大。从理论上计算,一门火炮必须在战场上开炮五次,所造成杀伤才能与它的成本持平。

当然,如果考虑到对敌人士气的打击,说不定五门炮一轮齐射敌人就崩溃了。

在朱慈烺紧急调炮调兵之下,萧陌手中能够使用的火炮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六门。只是除了五门本营的属炮可以由他做主布置,其他火炮布置都必须听取火器司的炮兵意见,寻找合适他们认为合适的炮兵阵地。

“把本营的五门炮也交给他们安排。”萧陌大度道。

“将军,这……”

是讽刺么?

“人家到底是天天打炮的。”萧陌很认真道:“而且你看,他们一样把火炮放在阵前,但是更讲究间距。好好学着点吧。”

一营火炮局的炮兵同样是火器司培训出来的,此番带队前来的炮兵中校曾经还担任过他们的教官,自然毫无抵触。而且这回火器司非但带来了火炮,还带来了炮术。

在东宫高效的人力挖掘之下,在登州一代找到了十余名老炮兵。这些炮兵是当年徐光启雇佣葡萄牙炮兵培训出来的第一批两百名明朝炮兵的残余。当时葡萄牙雇佣军领队公沙的西劳,带了两百名葡萄牙籍士兵,一百随从,来到山东登州担任教官,并且参与作战,最终战死。其节操甚至要比很多大明士人更让人敬仰。

孔有德在山东作乱之后,逃亡后金,带去了大海船、火炮,以及炮手和工匠。黄台吉为此与他行拥抱礼,几乎能够让人想象到他在背地里欢欣雀跃的模样。

后金战斗方式因此迈进了两个世代不止。

这些老炮兵都是巡抚孙元化的亲信,自然不愿跟孔有德走。孙元化死后,他们也不想浪死沙场。于是隐姓埋名分散各地,最终是因为不堪承受朝廷“人尽其才”的工作分配,报出自己的老底,方才从普通劳动力中解脱出来,成为技术军人。

在获得了这些经过系统培训的炮手之后,火器司改进了火炮操作的动作规范,最终定位在十一个分解动作,同时也完善了火炮瞄准所需要的器具。

“这个是铳规。”中校召集了一营二营没能及时接受培训的炮手,进行战场集训。他高举着一长一短两把铜尺钉成直角状的量具,有个四分之一圆弧尺连接其间,上面刻着草码刻度。

“这条带坠子的线叫做权线,像这样把长柄插进炮口,权线就会与弧尺上的刻度重叠,这个刻度就是身管的仰角。”中校将铳规插进炮口,让这些炮手一个个过来看,果然都能简单清楚地报出读数。

“这个角度是干嘛的?”中校自问自答道:“你们看炮车上悬挂的铭牌。那上面是个表格。”

众人挤了过去,果然见到炮车下悬挂了表格,上面罗列出此炮在定装炮药和标准弹丸的情况下,各种仰角下的射程。原本这活是战前准备阵地的时候,试射之后才知道的,与其说是火炮,更像是定向地雷。

现在火器司在每门炮出厂的时候就拿去打一遍标靶,测量好距离和仰角之间的关系,定制射表。等于给每门炮都多了一张身份证,也让营属炮兵可以拿来就用,免去了战场前的试射。

炮兵们都是一脸兴奋,用这种法子明显比当初画地图,傻乎乎地满地轰一遍要便捷得多。甚至到了没有准备的战场,也可以来之即战,明显有了更大的存在感。

“因为跳眼法误差还是太大,所以条件允许的时候丈量战场,用白垩或者其他东西标记距离,更加稳便。”中校解释道。

工兵们推着丈量步车,用绳尺量出火炮阵地之前五十丈。在五十丈开外,每十丈标记一处便于观察的标记点,直到一百五十丈为止。

这种丈量步车是万历时候为了丈量田亩发明的,发明人是《算法统宗》的作者,大数学家程大位。从万历开始推广使用,直至今日仍有大量实物,同时还有完整的零件图、总装图、设计说明和改型说明等全套书面资料,所以很容易就能大量制造,满足各类工程需要。【注1】

工兵们标完距离,取出绳尺中间的十字架,转动曲柄,飞快地将地上的绳尺收了回去,与后世卷尺并无二致。

朱慈烺骑在马上,看着炮兵已经准备就绪,胸墙也堆建完成,知道萧陌已经做好了迎头痛击来犯东虏的准备。

陈德安排好工事部进行抢建之后,又调动了爆破部,协助安放地雷。在万历年间就已经普及的火药开矿技术,只需要略一改动就可以当地雷来用。

“殿下,这些东虏要来不来的,实在耽误功夫。”陈德安排好了工兵营的事,策马挤进到了朱慈烺身后的军官圈里。

其他将校虽然不满,但架不住陈德脸皮厚。闵子若又是一早就认识陈德的,也不会出手阻拦。而且马终究是一种文雅的动物,看到同类过来多少会挪步让出身位。这才让陈德如愿以偿地凑上去与皇太子搭讪。

朱慈烺笑道:“工程进度如何?”

“还是有些慢了。”陈德道:“但要更快,恐怕也没办法。用了夯土车之后已经快到了极限。”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需要什么,多跟技工学院的那些教授们说说。他们有时候并不知道别人缺什么,真要知道的话,说不定很轻松就解决了。”朱慈烺笑道。

“能把那个采石、碎石的东西做出来就好了,能腾出不少人手。”陈德又故作长叹道:“殿下,卑职如今忧虑得彻夜难眠。”

第271章 洪炉照破夜沉沉(10)

“怎么?”

“工兵营只有短兵配备,”陈德道,“劳工营和苦役越来越多,卑职生怕哪天出个意外,弹压不住便又是一股呼啸山林的反贼。”

“唔,你是要武装工兵营?”朱慈烺问道。

“卑职确有此意。”陈德生怕皇太子见疑,连忙解释道:“工兵营其实在筑路、采石、运输上花的时间不多,即便抽半天出来操练也不会太过妨碍工程进度。而且现在苦役营中有很多剿匪发配来的恶徒,不能不派人监管。卑职以为,只要给工兵营配发藤甲和盾牌,以木槌为武器,既可以压制暴动,又不会造成大量伤亡。”

朱慈烺也觉得数万人被安排强制劳动,如果没有足够暴力镇压,的确容易发生问题。现在时间还早,即便有人串联也未必会爆发出来,以后可就难说了。而且等解决了巴哈纳和石廷柱,鲁西地区也要循序从乙级向甲级过度,势必还会有更多的土贼、刁民、劣绅发配去劳工营。

“可以。”朱慈烺点头道:“等这仗打完,从缴获的兵器里先分你一部分。不过你也别浪费,既然领了兵器,该有的操练还是要有。”

陈德咧嘴一笑:“那请殿下一并配给参谋吧。”

“嗯,”朱慈烺很慷慨道,“医疗队也会给你配下去的。”

陈德大喜过望,激动地马上行了个军礼。

朱慈烺目光投向东北面,就在刚才与陈德说话的功夫,一条黑色的烟柱冉冉腾起,正是报警的狼烟。

千里镜下,马蹄带着尘土高高扬起,等候已久的满洲铁骑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真容。

泰西钟上的指针稳稳地指向了四点,在这个太阳西斜的时间,第一屁东虏哨骑迎着光,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他在一株歪脖子老树前停了下来,远远打量着面前的明军阵地。

在那株老树的树干上,涂抹着浓浓的白垩和红土,表明那里正是火炮有效射程的终点:一百五十丈,也就是一里地。

经验丰富的东虏哨骑缓缓放纵马匹往前走动,在他身后浮现出更多的骑兵。东虏骑兵铺开并不整齐的阵列,往前压进到了九十六丈的距离上,停下了马步。这个距离正是传统上的两百步安全距离,除了火炮之外没有一种武器能够打到那么远的地方。

及时赶到战场的刘肆,带着自己的坦克司阵列在胸墙之前,保护一字排开的虎蹲炮,与越来越多的东虏骑兵对峙。在他们头顶上是用门板、竹木搭建起来的防箭棚,以此防备敌方的弓箭抛射。

能进这个司的人都是胆气之辈,即便原本胆子并不很大的兵士,在进去之后都会受到同袍的感染,变得胆壮起来。

“殿下,不着甲么?”闵子若上前问道,他自己早已经换上了一身新配发的山文甲。

这套制式山文甲三十多斤,人字形的甲片密密麻麻的连接在一起,比起普通铁鳞甲更轻便,也具有更好的防护力。在闵子若胸口,还有一个圆形的铜质护心镜,腹部一个铜质虎头护腹。两肩有护膊,脚面有卫足,手上有铁臂手,全套穿完之后就是一个闪亮的铁人。

自从东宫推出这款山文甲作为将官和贴身近卫的制式装备,连偏爱皮甲的人都难以不动心。

朱慈烺却不喜欢无端穿这么一身站在战场上,太重太累。而且他的安全很有保证,这个山包在阵地后方,如果东虏已经能够危及到他,那肯定是萧陌战败了,自己也应该早就退回德州城了。

“还不应旗?”尤世威有些不耐烦了。

他话音刚落,萧陌的中军传出了应旗的讯号。一面面旗帜循序升起,整个阵地顿时澎湃而出一股阳刚之气。

远处的东虏骑兵颇为吃惊,带队的甲喇章京更是深感意外。他本人是身经百战的东虏战士,从大凌河一直到如今入关,他还从来没见过敢列阵城外的明军。再细细看来,这支明军的装备和阵容也与之前的明军大为不同,而且还有火炮放在阵前。

“主子,这些明军有些不一样啊!”甲喇章京的侍卫纵马回来:“他们修了一堵墙,看不到墙后面还有多少人。不过露出来的火炮就有十来尊。”

甲喇章京皱着眉头,道:“前面的都是步兵,没看到他们的马兵在哪里。把队伍展开,先试探一下。”

“嗻!”侍卫纵马跑去传令。

东虏骑兵很快向左右翼散开,约有五十余骑,倒像是要包围德州阵地一样。

轰!

土地中冒出了一道火光,东虏左翼的二十余骑登时散乱一团。被引爆的地雷喷射出大量的泥土、石块、铁钉、甲片……在大量火药的推送下,呈圆周状夺取了周围骑兵的性命。

如此之近的距离,东虏马甲的甲胄根本挡不住这些尖锐弹丸,只是一枚就收割了六个骑兵的性命。

随着引线长短和燃烧速度的不同,又有三五个地雷被引爆,顿时让左翼的骑兵纷纷撤退,生怕再踩到什么。

甲喇章京看到自己的人马倒地,颇为肉痛。他啐了一口:“胆小的蛮子!走,咱们上去吓唬吓唬他们。”

他身旁的侍卫舔着嘴唇,狰狞笑道:“奴才让他们开开眼。”

一队十余骑东虏铁骑排成一列,催动战马,朝明军阵前冲了过来。稳稳停在了八十步上,纷纷取弓漫射。一般明军在这个时候就会放铳,而实际上八十步的时候鸟铳还很难穿透甲兵的铁甲。

漫射的轻箭杀伤力并不高,被防箭棚挡住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即便落入阵中,也被铁甲拦了下来。如果是大队人马的集体漫射,或许还能造成数十人的伤亡,但只是十余骑,实在太没意义了。

这些骑兵很快冲进了五十步距离,这是明军火铳的有效杀伤范围。他们很清楚在这个距离上,身上的铁甲也保护不了他们。但是他们更清楚,明军的火铳没有准头,未必能命中他们这些疏散站位的骑兵。

有两个胆子大的东虏骑兵,索性翻身下马,换了步弓,张弓平射。

明军还是没有放铳。

“他们不会是没有铳吧?”甲喇章京心中疑惑。他正要下令让那些侍卫回来,突然听到明军阵中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声中,一个东虏甲兵落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是明军阵中的神射手在对射。

从大凌河至今,还没有任何一支明军胆敢如此挑衅满洲大兵!

甲喇章京心头腾起一股怒火,用满语高声喝道:“右翼冲锋!”

东虏大队骑兵冲向了右面,只是没有想到,右面也是地雷的。这回东虏没有退却,被蔑视侮辱让他们存心要杀光眼前这批明军。他们冒着此起彼伏的地雷,在付出了十余骑死伤之后,冲进了八十步的马弓漫射区域。

不等他们开弓射箭,调整好了射击角度的一七式营属火炮,终于发出了一轮强力的射击。

一枚炮弹正好击穿骑兵队列,撕烂了十余人之后落在地上,又跳起砸在一匹战马的胸膛,明显看它的胸肋深陷下去,发出一声嘶鸣。马上的东虏倒在地上,腿已经被压断了。

萧陌在千里镜中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并无甚波澜。经历过死里求生的鏖战之后,他已经对生死看得极淡了。现在让他焦虑的是,第二千总部是否运动到了堵截位置。手里没有足够机动力量的骑兵,很容易就会让这些东虏前锋逃走,如果不能堵住他们的退路,贸然投入战兵近战只是徒劳浪费战斗力。

第272章 洪炉照破夜沉沉(11)

一道明亮的白光带着青色的尾烟在东北面腾空而起,发出尖锐呼啸声。

这个窜天猴是第二千总部发来的信号,表示自己已经运动到位,可以进入战斗。

萧陌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个都不要让他们跑了!”萧陌的指挥刀高高举起,发出了全军冲锋的号令。

随着尖锐的唢呐声响彻战场,刘老四终于等来了冲锋的时刻。他高举方牌,第一个冲出了阵列。在他身后的长枪兵和镗钯手,也跟着爆发出战斗的呐喊,追了上去。

正蓝旗的甲喇额真呼喝着部下,下令集结,朝冲上来的明军发动冲锋。在最近的二十年里,数百满洲骑兵追逐数屠杀千上万的明军已经是双方战场上的常态。然而今天,这个常态已经被打破了。

明人传统的八十步,等于三十八丈另四尺,也就是朱慈烺更为熟悉的一百二十八米。

在这个距离上,东宫的体能训练标准是二十秒及格,但是冲锋时间必须按照盾牌手全负重的冲锋速度来算,整个阵型迎上东虏的时间应该是在三十至四十秒之间。

如果东虏的骑兵站着不动的话。

正蓝旗的甲喇额对于明军竟然敢冲击自己的马甲兵简直是惊诧得无以名状。或许老一代的东虏还见识过孙承宗时代关宁军的野战冲锋,但是他绝不相信现在的南蛮子竟然敢以步甲向马甲冲锋。

“冲过去,杀光他们!”甲喇额真举起手中大刀,高声喊着。

“弓箭!射!”冲锋中的刘肆同样高声喊道。

短刀杀手队早已经挚出弓箭,在跑动中完成了弓步前冲,上仰角抛射的战术动作。

箭羽破空,落在慢步跑来的东虏骑兵头上。

这轮箭雨只让十来骑落马,还有的箭矢插在了东虏甲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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