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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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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吹沙走浪几千里(17)

看着油盐不进的蔡懋德,朱慈烺突然有种错觉,总觉得像极了前世狗血电视剧里,高富帅以家势压迫贫穷美少女,而美少女宁死不从地跟了穷小子……看来记忆力过好也未必是件好事。

经过蔡懋德的打击之后,第二个打击接踵而来。崇祯皇帝发出明旨,责令皇太子朱慈烺回京,等于是宣布解除了皇太子代天子亲征的权力。同时又以极高的礼遇任命去年方才入阁的大学士李建泰出征,亲自为李建泰饯行——当年杨嗣昌出征,皇帝也就只说了一句“与他酒饭吃。”朱慈烺离京的时候,也只是吃了一顿家宴。

“皇爷命驸马都尉万玮牲告太庙,还在大殿上亲笔手书‘代朕亲征’四个大字。啧啧,皇爷这都好几年不曾赐字给臣下了,这回一给就是丹书铁券似的宝贝呢!”从宫中来送传诏书的中官口若悬河,将当日的情形细细说给朱慈烺听。

他是刘若愚的心腹,也不惧怕自己的东主,绘声绘色道:“跟这手书一同赐下的还有龙节、尚方各一柄。巳时上,圣驾驾临正阳门城楼,亲自主持饯行宴,光禄寺那些官儿都看傻了!那景观,真是,啧啧,旗幡从午门排到了正阳门外!文臣坐了东面九桌,武官坐了西面九桌,中间是御席,合起来就是十九席。

皇爷用的可是镶嵌了大宝石的金台爵!那可是大典时候才偶尔用用的重器!大臣用的也都是金杯。皇爷赐了李建泰三杯酒,连金杯一起赐给他了。奴婢记得当时鸿胪寺赞礼,皇爷亲口对李建泰说:‘先生此去,如朕亲行’;还说:‘卿即朕,朕即卿’。等李建泰饮完三杯,就将这道敕谕给他了。”

朱慈烺只是断断续续听了中间几句,一门心思落在这道《钦赐督辅手敕》上。李建泰的原本敕书是崇祯手书,他手里这份只是内宫宦官抄出来的盗版。字体不同,内容却是一字不错。

朱慈烺细细读了一遍之后,心中已经有了比较。与当年杨嗣昌等督师辅臣出征,一样带着尚方剑,但专决的范围限制在“文官自监军、兵备道及饷司、府州县官等;武官自副、参以下。”对各路总督、巡抚、总兵等高级文武官员只能参奏,听凭皇帝裁决。给李建泰的敕书里却没有这类限制,不论何人,只要“情真罪当,即以尚方从事”,而且还明确强调“行间一切调度赏罚,俱不中制”。

这权限已经超过了朱慈烺之前那份诏书,由此也能看出崇祯帝已经到了四处找救命稻草的境况。

“皇爷还是亲自站在正阳门楼看着李建泰出京的。”那宦官犹自喋喋不休。

朱慈烺将诏书传给吴N猱‘一目十行看完,给了孙传庭。孙传庭看完之后,打断那宦官,问道:“李建泰往哪边走的?”

那宦官嘴巴只是顿了一顿,又道:“是南下保定去的。朝廷大臣们认为,宣府、大同一带还有重兵守御,李贼肯定不会走北面这条路,肯定是要沿黄河走保定。这样只要守住保定,以宣大兵驰援,也能成为京师一道屏障了。”

这太监嘴碎却也有个好处,那就是问一答十,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朱慈烺问那太监:“你叫吴清晨?”

“正是奴婢。”吴清晨讨好道。

朱慈烺挥手命他退下:“等会有回信带回去给刘若愚,可先去吃些饭食,不要喝酒。”

“奴婢遵命,谢千岁赏赐。”吴清晨连忙躬身退出。

书房里只有三人的时候,朱慈烺终于无奈苦笑道:“这回更抓不走蔡懋德了。”

“唉,蔡懋德也就罢了。”孙传庭也叹道:“恐怕李建泰此人要负皇上深望。”

东宫早就对李自成下一步的进军路线做过推演,只要李自成还保持往常的神智和眼光,就肯定会分兵并进。这样可以扩大占领区域,减轻粮道压力,也能避免大军展开不便,无法调转方向的问题。

尤其是在河上之战吃了大军调度不便的亏,李自成更不会将十余万大军放在一个方向。何况朝廷方面以为的“宣大劲旅”只存在纸面上,实际上的兵额只会是在册名额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而且就只这三分之一,也是杂役辅兵充数的居多,剩下的才是主将的家丁,能够在战场上保命护身,在官场上争权夺利。

“吴先生,”朱慈烺也是连连摇头,“父皇诏我回去,你怎么看?”

“那就看殿下的胆子有多大了。”吴苣茉诮粽攀卑诔鲆桓痹频缜岬哪Q

“很大。”朱慈烺果断道。

“那就不回了。”吴甭实溃骸吧轿魇夭蛔。罂坎蛔。本┏瞧埔殉啥ㄊ啤H缃癯杏衷谡勰锨ㄖ拢蘼矍ɑ虿磺ǎ乇本┒际敲槐匾氖隆!

“以我对父皇的了解,南迁是迁不成的。”朱慈烺本想说“君侯死社稷”,又怕吓着吴退锎ィ褡溃骸案富实母樟乙阌拢谌昀镆才诺蒙虾牛先徊豢鲜芙紫轮琛!

所以皇帝只能死在北京!

吴匀惶贸鱿彝庵簦僖傻溃骸暗钕拢崛∩蕉⒆阒σ咽瞧仍诿冀蕖2还本┠潜摺

“殿下,”孙传庭领军日久,更为直率,“古人有‘君侯死社稷’之说,然则天子终究是万民表率,不可轻弃。如今各镇实如割据,明面上却还是要受摄于天子。若是陛下死社稷,天下必然分崩离析,人心涣散。”

朱慈烺点头表示认同。历史原剧本中,崇祯的确自挂东南枝,掀起了一股举国为之“报仇”的狂潮。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吴三桂引清兵入关一被时人视作是“借虏平寇”的妙计。南明弘光政权甚至愿意感谢清兵入关,史可法也曾致书多尔衮,表示愿意提供粮草牛羊犒劳清兵。

如果只看史书,朱慈烺觉得这是与虎谋皮的愚昧。然而真正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余年之后,站在了皇太子的高度,朱慈烺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为烈皇报仇”这类的话。

崇祯之死或许博得了百年同情,但在当下,无论是江南的小朝廷,还是吴三桂,都不曾真心为这位青年天子有过半分哀悼。福王只是为了坐稳半壁江山,收拢人心。吴三桂也是以此来掩盖自己剃头从虏的可耻行径,同时图谋将关外之地化作私产。如果李自成能够大方地将山海关外都封给吴三桂,就算活剐了崇祯,吴三桂都不会引清兵入关报仇的。

而且因为皇位空了出来,朱明宗室突然都看到了得登大宝的希望。心怀鬼胎的军阀也由此滋生野心,无论如何先抢一个宗室,一旦有机会就来个登基继位,自己摇身一变就成了伊尹霍光那样的权臣。郑芝龙就是其中典范,而且干完之后也不妨碍他投降满清。

如果崇祯不死,所有因为皇位而产生的内耗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从这点上来说,恢复国土的机会自然要大得多。想夔东十三家在几经内耗之后,还能聚众二十万,以一隅敌全国,一直坚持到康熙三年,距离甲申已经整整二十一年了。如果没有内耗,还是这些人又将做出一番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朱慈烺前世今生都不是个感性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亲情淡漠。然而就算是冷血动物,也不可能看着这一世朝夕相处的亲人不得好死。“若是父皇执意不走,我也不介意兵谏。”朱慈烺吐出心中早就准备好的方案:用皇家侍卫的伪装劫持皇帝,胁迫母后弟妹等亲人跟他一起走。

吴退锎ピ缇筒碌搅恕;侍诱馊讼埠酶涨浚不蛔悖换嵋猿甲拥纳矸萑ツ托南钢碌厝胺实郏票鼗嵊檬滞返某锫胍宰钪苯拥姆绞浇饩鑫侍狻

“殿下,然后呢?”吴实馈

然后是让皇帝退位为太上皇,皇太子登极么?

抑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仍然是做个“贤孝”的皇太子?

第185章 吹沙走浪几千里(18)

朱慈烺不相信崇祯皇帝能够逃出他的手心。依照他对宫中的了解,以及历史剧本的预读,甲申之变时还在皇帝身边的只有一个王承恩。许多人甚至不知道皇帝是死了还是逃了,各种说法纷乱如麻,直到第二天找到皇帝的遗体方才告一段落。

这种情况下只需要两个侍卫就足以将崇祯带走了,何况宫中还有刘若愚安排的宦官和女官队伍,都是愿意跟着皇明走的人。这些人主要负责带走宫中的印玺、账目、国宝之类的必需品,否则光是口头喊皇权在我,说服力是完全不够的。起码满清就不认这一套,他们大力寻找明宗室,说要承祧祭祀,一旦找到了就按个“冒充”的罪名杀头。

关键问题集中在挟持了皇帝之后该怎么办。

如果是权臣,那自然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从宰相而封王,继而禅让。如果是皇太子,也有唐肃宗的前例可循。

朱慈烺知道皇位是个巨大的光环,一旦他登极为帝,像蔡懋德这样的忠良干吏肯定是会自觉效忠于他。然而这个光环也会引来闯贼、满清、以及猪一样的队友——你还不能赶走杀掉,否则就是昏聩的暴君。即便光复全国,也会被这些文人编造出各种逸闻奇事抹得漆黑。

如果说身后名可以不用在意,那在位时各种骚扰和牵绊也会分散自己绝大部分精力。太平盛世倒也无妨,慢慢跟那些官僚玩政治便是。在如今这种乱世,动辄有覆灭之虞,实在分不出精力去浪费在平衡游戏上。

而且有一个隐藏的矛盾被古往今来许多人都忽略了:

只要朱慈烺不登极当皇帝,东宫体系就有一个共同利益点,内部所有的矛盾都可以因此而转化。

若是登极当了皇帝,从龙之功分配完毕,共同努力的目标就消失了。到那时,东宫这些文臣武将为了自己的声名、家族,不可避免地再次陷入无休止的缠斗之中。

朱慈烺与这些臣下的关系,也从君臣兼战友,变成了单纯的君臣关系。

这也正是许多朝代开国定基之后,反而会出现各种混乱。

“以臣制君,以子制父,这种乱行我是不会做的!”朱慈烺正义凛然地排除了“狭天子令诸侯”的选项。他旋即又道:“根基未稳,贸然称帝,引群贼来攻我,这种蠢事我也不能做。”

吴槔朗凡撸还饬街中惺拢皇币膊恢乐齑葻R胸中是否已经有了第三条出路。

“实在想不出办法,那就先不想了。”朱慈烺长叹而起,他到底不是只是个凡人,在利与害之间难免徘徊。而且这种事关民族大运的事,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出决定的。他旋即又道:“给圣上的回复又该如何写?”

不回去是肯定的,但不能连奏疏都不回上一封。

朱慈烺出宫的时候崇祯帝还算是个正常人,但这些日子来接连丢了洛阳、潼关、山西、黄河……估计已经陷入偏执之中,近乎疯癫了。

不等吴退锎ゴ鸶矗齑葻R已经摇头道:“算了,就不理会了吧。时间有限,咱们得先取山东,不能再等了。”

反正北京沦陷最晚不会超过三月份,到时候有京师沦陷这等大事,谁都不会注意自己不理睬圣旨的小错。从现在李自成受到的刺激来看,说不定还会比历史原剧本更快一些到达北京。

“殿下这就要率军入鲁么?”孙传庭问道。

“的确,这是最快的办法。”朱慈烺道:“就算没有尚方、龙节,我的侍卫营难道还能不听我的?”

“但若是山东官员……不识大体呢?”吴实馈

朱慈烺也担心山东还许多“冯师孔”等他,早就有了安排,正色道:“这就看他们能不能守得住山东了。我得到密报,有一支五千上下的贼军在去年年底便沿黄河东进,算算时候也快到达山东了吧。”

吴乖谙肽侵г舯欠衲芄ハ萆蕉氖拢锎バ闹腥词且徽档溃喝羰怯姓饷匆恢г舯尾恢苯尤ケ6ㄎЧゾ┦Γ赐蕉ィ坷钤舻昧似窖舾螅位姑醴剂亮熳笥寺碛盅刈呕坪佣

从军事上说,除非李自成脑抽了,否则不会做出这种决策,就算想囊括山东,也是在畿南分出一支偏师。

五千人……

孙传庭眼前一亮:西安丢了的川兵也正好是五千人!

川兵虽然已经不如当年秦良玉的白杆兵那般骁勇善战,但普遍来说战斗力仍旧胜过中原兵,不逊边兵。皇太子之所以看上山东,正是因为山东没有强镇驻守。虽然刘泽清手下也号称有五万之众,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能有五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且朱慈烺从来看不起刘泽清,他曾经细细查过这位总兵官的战史,唯一能算是没有怯敌溃逃的一次,是开封之战。

当时刘泽清带领三千人过河,背河扎营,引水环绕,希望能够等李自成师老兵疲再予出击。结果李自成直接用火炮三面围攻,刘泽清部争相渡河逃窜,死伤惨重。绝对是主将无能,累死三军的典范。

这样的人之所以能能够坐拥一镇,纯粹是他会站队,懂钻营的结果,论打仗是根本不行的。只要川兵将领不是太蠢,打下几座县城是绝没问题的。

……

“老子晕得很!”

“你成天到晚晕得很。”徐惇对这位川兵营官的口头禅已经习以为常了。

罗玉昆坐在县衙公堂上,一看到徐惇就叫骂开来:“老子是官兵!兄弟伙些都是来精忠报国的!你说你管吃住,为啥子一路都是我们在攻城拔寨!还打闯贼的旗号!格老子的……”

“先别骂。”徐惇拉过一张椅子,平静道:“说是攻城拔寨,其实也就新乡真打了一场,不也没用你的人出马么。”

说到这个,罗玉昆就更晕得很了。他领了东宫密旨,从西安出来,绕道穿过黄河,打着匪号进了河南。这真是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原本以为河南是朝廷和闯贼在抢,谁知一路走过,竟然碰到了数十股贼兵。

这些贼兵并不是李闯手下,也一样地打起各种旗号,占据州县。他们见罗玉昆等人打着闯王的旗号,或是好吃好喝招待着,或是想入伙,也或者远远逃开,竟然没有一个想跟他们打一场。

就这样一路在“兄弟伙”的照顾下,罗玉昆收罗难民中精壮充为辅兵,非但换上了冬衣,酒肉也吃了好多。越往东走官兵的势力越大,但这些官兵也不敢随意招惹罗玉昆,乖乖奉上赎城钱,礼送“大军”出境。还有些小县城,听说闯王的先锋来了,果真是备足了酒肉,开城迎闯王。

罗玉昆开始还不知所措,在徐惇的指点下也学会了“追赃”和“开仓放粮”这两项闯营绝技,再没人会怀疑他们是官兵。

等进了山东地界,简直比河南更加不堪!

河南好歹还能看到人烟,山东简直就是赤地千里;河南的县城投降,都要给罗玉昆备足了军资;山东的县城也是望风而降,却是求着罗玉昆拿出军粮来救济他们。

然而一旦罗玉昆打出官兵的旗号,所有途径的县城反倒都如临大敌,宁死不开城门。

别说罗玉昆了,就连徐惇都“晕得很”。

“咱们先在阳谷县停一下,”徐惇并没有多少军事经验,“等殿下让我们打哪里,我们就打哪里。”

“阳谷县可养不起咱们这么多人。”罗玉昆没好气道。

“咱们有多少人了?”

“算上今天来投军的,三万挂零。”

第186章 吹沙走浪几千里(19)

崇祯十七年的二月,春风还没来得及吹绿嫩芽。宫中原本就不种植高大树木,此时看起来更显得萧瑟。

德政殿中,崇祯帝召见左中允李明睿,询问御寇急务。这种召见只要是个高官就有很大概率被点到名。现在皇帝六神无主,逮谁就问“御寇”,回答不认真就要被骂。认真回答却又不会听信,让人觉得这位皇爷简直比世庙老爷还要难伺候。

左中允李明睿却是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他一早就想进言皇帝南迁,只是外廷主流舆论对南迁持否定意见。

“故而请陛下屏退左右。”李明睿小心翼翼道。

崇祯皇帝知道李明睿真是有肺腑话要说,不愿传出去,心领神会命内侍们出去,只留下王承恩在一旁当人柱子。

李明睿趋近御案,低声道:“陛下,臣自蒙召,道闻贼氛颇恶,近逼畿甸,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可不长虑却顾?惟有南迁,可缓目前之急,徐图征剿之功。”

这话算是说到崇祯心里去了。早在崇祯十五年,崇祯就已经动过南迁的念头。然而这件事他跟周延儒“密商”之后,非但泄露到了外廷,甚至连在深宫的张皇后都知道了。当时张皇后就找到了周后,严厉问说:“宗庙陵寝在此,迁往何处!”周后虽然是支持南迁的,但她与崇祯对这位皇嫂视若母后,也只能就此作罢。

崇祯十五年的时候,时局还没眼下如此糜烂,皇帝已经有了南迁之心,何况闯贼已经逼近畿甸?

“此事重大,未可易言,也不知天意若何?”崇祯有了前次的教训,十分谨慎。

李明睿道:“惟命不于常,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天命微密,全在人事。皇上此举正合天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知几其神,况事势以至此极,讵可轻忽因循,一不速决,异日有噬脐之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可断之圣心,外度之时势,不可一刻迟缓也!”

崇祯四顾无人,方才向李明睿吐露心声道:“朕有此志久矣,无人赞襄,故迟至今。汝意与朕相合,但外边诸臣不从,奈何?此事重大,尔且密之,切不可轻泄!”

要将整个宫廷与朝廷迁往南京,千里迢迢,非同儿戏。崇祯又问起中途接济等具体事宜。李明睿胸有成竹,当即呈上了设兵山东、山西、河南、通州运河和登莱海船五路,故布疑阵。皇帝以小路轻车南行,最多二十日可到淮上。

“文王柔顺,孔子微服,此之谓也!”李明睿坚定道:“陛下但出门一步,便可龙腾虎跃,不旋踵而天下运之掌上。若兀坐北京,坚守危城,实无益也!”

崇祯听得热血沸腾,颇有知音之感,命在文昭阁设宴招待李明睿。等午饭之后,崇祯又罕见地在内殿再次召对明睿,显然是觉得南迁已经刻不容缓。如此一直谈到晚上,崇祯仍旧没有放李明睿离开,与他隔案相坐,促膝长谈。等李明睿出宫时,已经是夜里二更时分了。

李明睿这次非同寻常的召对很快就在北京官场传开,谁都想去探探风声。李明睿只得闭门谢客。他也曾想过是否将这回召对的内容密报给皇太子,好歹自己也是投向东宫的人。但思来想去,李明睿终于还是迈不过“国家之臣”这道坎。既然得了皇帝信任,如何能够再脚踏两条船呢?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出宫不过半个时辰,就有一个小火者身穿便服,从宫中潜行出来,将君臣二人的一言一词誊抄得干干净净,送到东宫外邸刘若愚手中。刘若愚没有丝毫耽搁,命人连夜送出,乘着吊篮放出北京城。王承恩就是东厂提督,送信人手里自然有东厂腰牌,谁敢拦问?

……

“李明睿是书生之见。”朱慈烺拿到密报,并不以为然。孙传庭和吴闹螅齑葻R道:“他倒是想得出来,五路疑兵,父皇轻车简从走小路到淮上。呵呵,兵从何来?沿途还要户兵两部的堂官领兵防备,那些人能带动多少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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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走,就得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朱慈烺道:“这也不舍得,那也要顾全,还能走成么?”

孙传庭道:“李明睿也是不通庶务的,不过他说‘不立边功者不得与枚卜,不得与考选’,却是有些道理。”

“这道理是对的,不过他终究还是才能有限。”朱慈烺叹道:“你们看,李邦华就老道得多,他要建言由我去南京监国,事先就上了启本求询我的意见。这样无论我同意与否,好歹大家通个音信嘛!李明睿贸然行事,被人攻讦起来我连救都救不了他。”朱慈烺对东宫党并没有特别的管控,东宫系官员之间也没有紧密的联系。李明睿愿意说什么,这是他自己的事,但召对前后不通音讯却让朱慈烺有些介怀。

“这都是小事,京师闹得再凶,最多也就是下狱,不会轻易砍头的。”孙传庭望向吴猿耙恍Γ盅缘溃骸暗钕拢勖浅隽颂猩奖闶呛颖薄J潜鄙仙窬故嵌稚蕉幸惨龀鼍龆狭恕!

东宫大队人马已经过了阳泉,很快就要进入太行山中,穿过固关离开山西。

李自成占据平阳之后,并没有立刻攻打太原,而是等陕北的李过部率兵从葭州渡河,沿河邀战守渡的熊通部,断绝太原之援。同时派遣刘芳亮率领大军沿着黄河北岸东进,占领河南怀庆府(沁阳)、山西潞安府(长治)、再东下河南卫辉(汲县)、彰德(安阳)二府、北直隶大名府,然后走邯郸、邢台、河间攻取保定、直至京师。

刘芳亮的这条既定进军路线,正是从南面绕过了太行山脉,在战略上形成包围。如果北京的南迁之议不立刻付诸实施,到时候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朱慈烺能拿到这么机密的军事情报,可惜却没有兵力可以部署。就像是从摄像头里看着贼把家里搬空,却毫无办法。

有了刘芳亮的路线图,也就能推出李自成自己的行军路线。肯定是率领大军北上,走太原、宁武、大同、阳和、宣化、过居庸关直抵京师。这是从太行山脉的北面过来,与南线形成呼应夹击的态势。

说不定,还会有一支大军从太原分兵,直接东向走固关,从真定往东北到达保定。这也正是朱慈烺东进之路。

“我只领中军千总部去回京,”朱慈烺道,“余下的部队交给萧东楼带去山东。侍从室也直接去山东,收复兖州。”朱慈烺说到山东,忍俊不禁。

徐惇和罗玉昆竟然领着五千川兵打底的“大顺军”,兵不血刃地攻下了阳谷县。

阳谷县是在兖州辖区,只不知道兖州面临这支强贼会做何等反应。朱慈烺决定先让徐惇遣牌兖州,命其投降。若是兖州决心抵御,那就只有让东宫侍卫营作为后盾,让“贼”攻城了。

兖州是鲁王一系的封地,从开国至今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财富,这可绝对不能拱手让与他人。先有“贼兵”过一道手,然后再由太子收复,谁还能说什么?比较麻烦的就只有土地了,不过也可以让鲁王“捐”出来,想来为了活命,身外之物还是可以抛弃的。

朱慈烺却不知道,徐惇和罗玉昆在阳谷县的队伍每个时辰都在扩大。许多失地破产的农户,听说闯王来了,携家带口地赶来投奔,只求一口饭吃。附近州县也多有派人联络,要归顺大顺。看着那些将李自成说得如同“沛公重生,太原公子”一般的降书,罗玉昆只能整日间“晕得很”了。

第187章 吹沙走浪几千里(20)

“糊涂呀!”蔡懋德重重跺脚在地,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将军来了太原,宁武关交与谁人?!”

周遇吉从怀中取出一纸调令,无奈道:“有兵部移文,我何敢抗命?何况太原若是失守,宁武孤关之地,就算想守也守不住。”周遇吉虽然是从地理上说守不住的道理,但心中却是想:千把人守关,外面是数万众攻城,这就算是孙、吴复起也守不住啊!

“这位是?”蔡懋德将目光投向周遇吉身后的将军。虽然穿着与普通明兵同样的服色,八尺身高将胖袄撑得格外壮实。而且他的胖袄上还有一些别样的纹饰,正是东宫侍卫肩头的星徽横杠。

萧陌也颇为无奈,心中只感叹一声:这就是文尊武卑啊!

“末将是东宫侍卫营左千总部千总,萧陌。”萧陌自我介绍道,心中却道:我与你在东宫帐中也不知见了多少次,你竟然还认不出我!

他却误会了蔡懋德。蔡懋德常年在昏暗的经堂里抄经诵佛,很早就有了近视加散光。这两年年纪渐渐大了,近视固然好了许多,却又患上了老花眼,看人看物一向是朦朦胧胧,即便是多年故交,也常有迎面不相识的情况。

“哦哦,就是直闯敌阵的萧将军!”千总是卫所系统的官职,如果对应营官系统,大约是守备与都司之间,属于中层武将,还算不上将军。只是东宫侍卫营地位不同,加之萧陌敢亲身陷阵的确让人敬佩,蔡懋德方才尊称一声将军。

萧陌微微欠身表示不敢当,旋又道:“卑职奉皇太子令旨,率本部人马保护部院。”

蔡懋德闻言大喜,上前道:“有如此铁军守城,何愁闯贼犯境!”

萧陌微微抿了抿嘴,心中却道:您老没听清么?只是保护你一人。守城这事可轮不上我们。

萧陌冲锋时带了两个精锐杀手局,共两百余人。冲击闯贼中军,斩将夺旗,又朝北面突围进入山中。这一路打杀下来,人人负伤。伤重者只能留在山民家里调养,也不知能否熬过去。至于阵殁者更是高达三分之一,就连百总甄飞宇也在阵殁名单之中。

经历了这么一场血战,没有医疗、补充、休整、恢复性操练,如何能够参与到守城的序列之中?朱慈烺传书萧陌保护蔡懋德,也只是让他在最后关头能够只身逃出罢了,并不指望几千弱旅能够抵挡住李自成的十万大军。

周遇吉也听说了侍卫营的战绩,亲眼看到了李自成的大纛——东宫卫士宁死也没将这面大纛扔掉,一路带回了河东。虽然没能成功斩杀李自成,但也足以证明这群悍不畏死的卫士是天下强军,自然能得周遇吉的青睐。

“兵部这移文来得奇怪,不过既然我已经领了五百兵前来,还请部院吩咐防区。”周遇吉出声询问道。

“将军守东门如何?”蔡懋德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与周遇吉商量。

周遇吉二话不说,朗声应道:“末将谨遵命!”

蔡懋德心中大喜,旋即又想道:城外可是数万贼军,就算有这么两支强军在手,也仍旧没有守住太原的可能,不免悲从中来。

萧陌与周遇吉从巡抚部院出来,两人翻身上马,像是要各自回营。周遇吉正要告别,萧陌却突然道:“将军在杨柳青以百骑破东虏七万大军,好生令人景仰!”

周遇吉一愣,心中乐开了花,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英雄相惜更让人愉悦的呢!

崇祯十五年,东虏黄台吉授阿巴泰为奉命大将军“抢西边”,自黄崖口入边,克城八十八,降城六,执杀鲁王朱以派,俘得人口三十六万余,得金一万二千两、银二百二十万有奇,几乎搜刮了整个河北、畿南和山东的财富。

当时周遇吉正受命前往山西任总兵,已经拔营启程,中途听说有七万清兵要从杨柳青经过,返回关外,遂带数百骑兵折返杨柳青,借地势袭杀东虏,斩首数千,是萨尔浒之战以来都罕见的以少胜多之战。

提到人生中的辉煌时刻,周遇吉满脸放光,道:“侥幸而已。不比萧兄以二百勇士冲锋十万之众。”

萧陌摇头道:“说是十万大军,当其时李闯中军在最前头,主力都在河西以南。敌阵又因为河冰破裂而阵型大乱,我只是捡个便宜罢了,比周将军袭杀东虏差得远了。”

“哎,”周遇吉摇头道,“那也是人家给某家贴金。说是七万东虏,满洲真夷不过三千,其他尽是包衣、蒙鞑。而且说起杨柳青那口,呵呵,人多还真不是好事。”

萧陌眉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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