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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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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而言,煤炭比木炭要高许多,是钢铁产业不可或缺的生产资料。即便进入电气时代,煤的战略意义仍旧不可轻忽。

“有粮有煤,若非乱世,真是一处值得着眼的好地方。”朱慈烺回首望了望被抛在身后嵩山,那里还有巨大的旅游资源等待开发。不过之前从少室山下过的时候,吴故翘岬搅艘蛔缪ㄋ拢冀ㄓ诙海菟低蚶昙渥钗κ⑹保猩诠耍可崛儆嗉洌怯氚茁硭隆⑾喙缕朊那旯派病

吴乐齑葻R与道士走得较近,故而也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特别推荐的意思。朱慈烺前世今生都是工作狂,对于旅游休闲从来不放在心上,眼下决战在即,更是不会分心去探古访幽。

“殿下所言甚是,”吴胶偷溃爸豢上挥衅琳希耸悄媳蓖ㄡ橹亍!

“若是能南下取得湖广,控制长江水道,这里就可以休养生息了。”朱慈烺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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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荆襄好,若是能得两湖之地,天下也就定鼎了,还用得着说别的么?打不过李自成、张献忠,什么都是空话,只能对着宝地流口水。

如今态势,张献忠已经向蜀中进发,李自成手下上将数十,兵员十余万,此刻引而不发还不见什么厉害,一旦汝州之战得胜,立刻就能打进潼关占据西安。

朱慈烺对敌我实力有明晰的认识,知道此刻已经挡不住李自成的大军,故而此番只求拖延李自成的脚步,同时淬炼自己的班底。非但军队需要战火洗礼,就是侍从室的幕僚们,也得成为治理民政的官员,否则东宫新政就无从推广,对整个国家来说也就没有丝毫意义。

“殿下,前面就是州城了。”田存善远远看到招摇的旌旗,连忙回去禀报。

“的确。”朱慈烺眺目远望,也看到了熟悉的军旗舒展,以及隐约可见的“萧”字旗面。

大明的军旗复杂繁琐,从代表将军名号的将旗到各营的营旗,乃至代表方位的五色旗,林林总总有五十四种。朱慈烺正是因此而觉得没有改变的需要,在旗帜上没有下什么功夫。不过此时与萧陌小别重逢,换了个角度,却觉得将旗太过于有个人色彩,不利于军魂传承。

“殿下,是否要换上甲胄?”田存善问道。

朱慈烺这些天穿着裁减过的胖袄很习惯,至于铁甲却是没必要时不时穿在身上。真要是到了他都得甲胄不离身的时候,恐怕距离彻底灭亡也没几天了。不过为了鼓舞军民士气,此刻装装样子也是必须的。

朱慈烺示意田存善等人给自己着甲,一边对吴溃骸八锎ツ擅白疟徽妒椎奈O斩疾豢匣乩矗懊媸遣皇钦娴牡搅俗卟豢氖焙颍俊

“孙传庭虽然没回来,却也没继续进兵,应该还是对殿下的令旨有所顾忌。”吴谝慌钥醋盘哟┘祝槐咚档馈

朱慈烺很快就穿好了铁甲,外面套了对襟棉甲,换上避雷针一般头盔,上面还悬着一面三角小旗。他想了想,觉得头盔上的那面三角旗实在丑得厉害,索性又摘下来,扔给田存善:“只留下红缨,这小旗给我去掉。”

田存善自然不会顶撞太子,只要太子不让人把金龙换成泥鳅,他觉得一切都可以接受。

朱慈烺很快就拿到了处理好的头盔,信步往车外走去,棉甲里的铁甲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平添几分威武。

装饰了长角的黑马静静地停在路中央,只等朱慈烺骑乘上去。这才是上好的战马,听话驯服,身上肌肉分明,走动时流畅美观,静立时悄然无声。可惜这种级别的战马只有少数几匹,只能用来当坐骑,无法编练骑兵。

皇明龙旗、飞豹旗、白鹤旗、四方神兽旗……整齐地从朱慈烺身边穿过,只有帅旗大纛跟在后面。天子仪仗对于这些地方百姓来说充斥了震撼,只觉得旌旗蔽天,走也走不完似的。

就这还是朱慈烺几次三番删改了的仪仗,若是按照礼臣坚持的规矩,现在恐怕才走了一半路程。

朱慈烺骑着精选出来的骏马没走几步就停下了,从城门口到他驻足的地方足足有三五里路。现在该是地方官员带领乡绅宿老前来拜谒的时候,朱慈烺接受他们的跪拜,然后喊“兴”让他们起来就行了。

这套流程在沿途的州府已经演练过了多次,朱慈烺对此轻车熟路,倒也不觉得麻烦。何况现在在汝州都是一些芝麻绿豆小的官员,真正的地方军政大员此刻都在孙传庭幕府之中,还没来得及赶回来。

谁都不知道皇太子进兵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只二十余天便从北京赶到了这里。

朱室在汝州没有宗藩,这也是许多地方官员以为朱慈烺会先去洛阳的缘故。起码在洛阳还有福王府的遗迹可供驻跸,但是汝州却连个匹配太子身份的居所都没有。

满清皇帝可以毫无压力地住在地方乡绅家里,世人皆以为亲民,但在明朝却会被御史言官说成是霸占扰民。这是因为我大清所有百姓都是皇帝家的奴才,整个中华都是爱新觉罗家的私产,但明国却是天子与士人共有天下。

至于官衙,那更是权力的象征,就算是皇帝亲自来了也不能随意剥夺。

天家近亲要想出京,沿途只能驻跸藩王、郡王府,或者临时搭建的行宫,虽然不知道是哪代皇帝定下的规矩,但文官就是这么认准了不肯回头。朱慈烺此番抚军,朝中也少不了想看笑话之辈,其中第一个笑话就是:看你娃住哪里!

“汝州没有宗室么?”朱慈烺好奇问道。

从太祖至今,明朝宗藩略近二十万之众。仅在嘉靖年间,河南一省就封建五王,郡王八十,将军、中尉、郡主、县主、县君一千八百九十人,冠绝天下。汝州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可能是空白呢?

汝州府颤颤巍巍上前秉道:“殿下,汝州原本也有镇国将军、中尉,只是、只是之前城陷,宗室为贼人屠戮殆尽啊!”说着说着,这位知府大人竟嚎啕大哭起来,身后百姓跟着哭成一片,如丧考妣。

朱慈烺颇为吃惊,宗藩名义上是不能过问地方军政事务的,这也是奉天靖难之后形成的传统。为何汝州府的宗室如此受百姓爱戴?

“民间习俗如此,殿下不用当真。”吴涣顺跃墒欠珊撞狗谛厍埃鋈硕加辛似啤K铀坪跤兴僖桑阕叩街齑葻R身后,低声提醒道。

朱慈烺这才将一口气顺下去,已然不悦道:“汝州府,既然城中原有宗室,就择其故居驻跸。”

“臣等已为殿下亲扫出原镇国将军府邸……”

“可。”朱慈烺受不了这位知府一脸哭腔地说话,挥手打断,一振缰绳就往城里去了。

田存善身为典玺官跟在太子身侧,见状连忙高声叫道:“皇太子殿下起驾!诸人回避!”

第110章 黄旗入洛竟何祥(5)

苏京赶到汝州的时候已经天色近暗,一路奔驰让他这把身骨实在有些难以承受。他已经在脑中构想了各种参见东宫太子,斥责奸佞,拒绝回兵的场景。有的热血沸腾,有的悲壮惨烈,有的幽默诙谐……总之最后太子殿下都不得不收回成命,让秦兵和豫兵继续往南追击闯贼。

“老道长,可让人久等了。”

苏京抬眼去看此人,只见一身布衣道袍,头戴方巾,腰板尚直,脚下却是一双麻布鞋,年纪在五十上下。只看这副打扮,却和自己当年尚未释褐时一模一样,只是他腰间悬了一柄长剑。

苏京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长剑上。

柳木鞘,包铜剑格,不蓄剑穗。

晚明文士少用长剑作为装饰,即便有,也多系剑穗,表示文剑。若是没有剑穗,便是用来击杀的武剑了。朝中士大夫中,唯有孙承宗佩戴武剑而无人敢嘲笑,谁都知道孙阁老独自一人,仗剑走遍大明九边,是真正手刃过贼人的。

非但这剑有些非主流,而且这个称呼也实在是有些诡异。

老道长的确是监察御史的尊称。苏京现在的事官是监军,但入仕以来最为清贵的官职是江西道监察御史,所以被人以此称呼是表示善意。

但是,别称也不是随便叫的。

对于监察御史,同僚平辈可称以“六察”、“察视”、“察官”;朋友交际、书信往来可以称为“南榻”、“持斧史”;玩笑可以说“开口椒”……惟独这个“老道长”却不是随便叫得的。

这是中堂尚书朝廷大佬对监察御史的尊称。

没有那个地位,想“尊”都没资格。

——定是看了些杂书就来献宝的半吊子!

若是换个年少进士,此刻必然会忍不住喝问一句:“何方狂徒!”苏京却是六年前方才中的进士,早不复有傲气,只是面呈不悦:“你是何人?如何称我道长?”

那文士略一愣,知道苏京没有认出他来,旋即笑道:“老夫姓吴,兴化人。”

“吴……兴化……”苏京一愣,差点将“吴绷酱瓮芽诙觥T诖竺魑娜巳ψ永铮羰堑泵嬷焙羝涿抟墒浅槎饣蛘咔蟊怀槎獾囊馑迹热艉笫乐缸疟鹑吮亲铀担骸靶漳车模 

还好苏京涵养尚足,话头一转,人已经作揖下去:“原来是吴阁老!后学苏京,耳聋目聩,不识老先生尊驾,尚望海涵。”

“老夫如今并无官职,老道长何必如此多礼。”吴娲⑿Γ骸岸驮诶锩妫丫呶识啻瘟恕!

“死罪死罪!后学这就进去朝觐太子殿下。”苏京算了算时间,太子应该比他早不了多少。去掉那些繁文缛节,召见官员、老者,问民生风俗,问社稷收成,问地方政绩,问冤案难案……一整套流程下来耗时非少,八成是刚刚才结束吧。

想到这里,苏京略微感动,颇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

这座镇国将军府只与寻常大户人家相近,盖因亲王以下不得庄田,只有爵禄,作为镇国将军能起这样的宅子已经算是很善经营了。此时朱门两旁战列侍卫,一个个身形高大,器宇轩昂,果然不同凡俗。

苏京没有资格走中门,跟着吴硬嗝沤ィ展盘慵褐幸桓錾泶┣嗌琅鄣哪昵崾孔樱鐾吠乓豢鸥叽蟀厥鳌K晕翘由肀叩拇邮簦⒉辉谝猓皇锹裢废爰教又蟾萌绾涡欣瘢绾未鸲浴

“殿下,苏监军到了。”吴蝗煌W×私挪健

苏京被吓了一跳,停步不及,差点撞到了吴砩稀;怕抑拢站┠抗馍ü拥拿媾樱患饽昵崛似し粝赴祝形葱钚搿

“苏先生。”朱慈烺转过身正对苏京,客气地叫了一声。

“臣苏京拜见皇太子殿下!”苏京作势要跪。

朱慈烺随意上前一步,伸手托了托,道:“不妨碍。苏先生倒是不见老,看来是养生有术。”

“多谢殿下。”苏京一愣,只能先谢朱慈烺道:“全仗圣皇洪福,殿下仁慈。”

“这话说得,”朱慈烺轻声笑道,“若是身体好就归在皇父头上,那横死的千万百姓怎么算呢?”

苏京说的只是套话,被太子这么一呛,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本就不是有急智的,顿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朱慈烺这记不怒自威的杀威棒打下去,无形中将苏京的刚烈脾气彻底打散,又道:“孙先生不转回来么?”

“军中娇悍之将众多,督师又要统领协调秦兵与豫兵的磨合,故而实在走不开。”苏京偷偷擦拭额上冷汗,低声应道。

“哈哈哈。”朱慈烺大笑着持住苏京小臂,往中堂走去,一边笑道:“秦督是怕来了这里,就走不脱了吧?”

苏京被太子挟住,脑袋空白,连怎么迈步都忘了。等他回过神来,眼前一暗,已经进了中堂。

中堂上的摆设已经全都换成了东宫布置,一应杂物尽数去除。厅堂正中供着七彩大纛,乃是天子出征的制式。两旁架起龙节和尚方宝剑,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苏京被龙节的金光刺得心头胆怯,连忙垂下头,偷偷张望四周。四周倒是没有刀斧手之类的人物,只有两个宦官模样的近侍等候吩咐。他又看到一张素色屏风,上面却不是丝绢,而是宣纸。纸上龙飞凤舞写着几列文字,偏生让他一眼就看到中间有一列写着“召见孙传庭。”

——殿下果然是铁了心要让秦兵回来。

苏京心头泛起一片疙瘩,又暗道:吴兴化名望不低,不至于为了抢孙传庭的功劳进献谗言吧?莫非佞臣另有其人?

他与孙传庭看法一样,认为回兵之议无非是因为剿贼之功的归属。

所谓文死谏武死战,说穿了不过是为了“生前身后名”。

对于孙传庭,恐怕还有一层自身安全的顾虑。之前皇帝放侯恂出狱,督师湖广,见侯恂不堪用,转头又扔进了黑牢。这简直是孙传庭自身的写照,若是不以军功稳固自身,难道坐等缇骑么?

朱慈烺坐在了主座上,随手取过尚方宝剑,轻轻解着剑穗,道:“秦督是怕人有抢了他的功劳吧?”

“我等臣子为君王效忠,焉能有功利之心!”苏京连忙上前表白。

可惜自古表白多白表,朱慈烺并不吃这一套。他只是低头查看剑穗的系结,随口道:“既然不求战功,为何如此莽撞?竟无视孤家令旨,不知道孤乃代天御狩么?”

“殿下恕罪!”苏京听出这话音里的不善,尤其是惊恐朱慈烺解开剑穗的动作。他连忙拜倒当中,低头盯着地上青砖,仿佛砖面上写了发言稿,一口气辩解道:“殿下不知当前情形。宝丰乃是伪官汇聚之地,唐县是闯贼老营。之前宝丰一战,官军大胜贼兵,如今闯贼本人就在襄城苟且!我秦兵远来,河南又是贫瘠之地,不利于僵持,只能速战!”

苏京偷偷抬头看了看太子,见朱慈烺没有反应,连忙又解释道:“我军粮草转运三百里,若是从江南就粮则更不知有多远。闯贼却可取荆襄湖广之粮,沿途所耗更少于官军。莫说如今我军形势占优,即便是势平,也只有决一死战。此正所谓:箭在弦上!”

朱慈烺终于解开了剑穗,道:“只说粮草这一点,的确有速战的理由。”

苏京登时轻松起来,趁热打铁道:“殿下,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实在是最最要紧之事了。我军早日打下襄阳,便能早日与左镇夹攻汉阳、武昌,收取两湖粮仓,天下当可定也!”

朱慈烺微微摇头:“你们连襄城县都未必能打下来,还说襄阳?孙传庭要是能给我打到南阳,我就彻底服他!”

苏京刚刚腾起的气势顿时一挫,十分不解太子殿下为何如此悲观。

朱慈烺放缓口吻:“粮草固然重要,行军打仗难道就没有其他紧要处了?军心如何?秦兵远道而来,不占地利人和。贼兵在此占据经年,蛊惑人民,熟知地利,是否胜了一筹?贼兵老营被屠,只愿杀身报仇,战意正盛,岂非哀兵?此时此刻,不说回兵避其锐气,起码也要固守城池,以当其锋,焉能硬拼?”

苏京本来不善军阵,听太子如此说来,心中也是一颤,只觉得还是颇有道理。不过他释褐六年来屡蒙拔擢,始终记得皇恩浩荡,不肯辜负崇祯皇帝的信任,强词道:“殿下纸上谈兵,岂能断军情于千里之外!”

“我纸上谈兵……”朱慈烺颇有些气恼的,“瞎子都能看得出闯贼实在诱敌深入!”

“殿下,那是兵部一面之词!”苏京叫道。

“我且问你!”朱慈烺厉声道:“为何老营在唐县,伪官在宝丰,而闯贼精锐在襄城?”

苏京一愣,没预备太子问出这么专业的军事问题。他搜肠刮肚想了想,道:“大队人马焉能走一条路?必然是分路撤回,导致所在不一。”

“我说的是位置!”朱慈烺持剑而立,两步跨到苏京面前,哐当一声拔出尚方宝剑,寒芒闪过,在地上点了三点。

石屑飞溅,苏京胆战心惊地看着地上三个白点,总算与脑中的地图契合起来。

“襄城县最北,已经过了郏县!”朱慈烺剑尖指着最下面的白点道:“焉有撤退时不派兵殿后,保护老弱文官之理?这显然是闯贼精锐由襄阳北上,而老营、伪官撤回不及,被秦兵追上了!秦督若是再追,可就不是闯贼的诱敌之兵,而是精锐大军了!”

见苏京还要辩解,朱慈烺冷哼一声:“若是我所料不差,闯贼伏兵就在郏县等你们呢!”

朱慈烺知道历史大势,却不知道孙传庭具体败在哪里。来到汝州之后,他调集当地方志,绘制战略要地的地形图,对于郏县格外瞩目。不仅仅是因为孙传庭曾在郏县败过一次,也因为易位而想,如果他是李自成,也肯定是要在郏县设伏的。

从地形图上看,宝丰、郏县、襄城三县构成了一个稳固铁三角,在山脉交汇的平原、低岗处扼守了南北、东西通道。这肯定也是古人选择此处繁衍生息的缘故。

这三县又都处于伏牛山脉余脉,各有山峰数十。然而山体走向和位置,决定了三地的战略区别。

宝丰县西靠伏牛山脉的外方山麓,西、南、东三面有山,其中又主要集中在西、南面,东面只有两个山头超过百丈。

郏县同样被群山环绕,却是呈现出一个马鞍形,东南、西北高,中部低。东南部为外方山余脉,低山绵亘;西北部为萁山山地,峰峦起伏;中部为北汝河冲积平原,沃野坦荡。

襄城的西南部则是连绵矮山,北部为丘陵,中东部是平原。这些矮山低岗在地理学中属于“矮”“低”,实际上却也有百丈之高,足以成为拦截大军的屏障。

将这些山画在纸上,一目了然可知宝、郏、襄三县之间的平原地貌便是主战场。

如今官军占据宝丰,等于占了这个三角形的一个角。

李自成占据两角。其中襄城有群山为屏障,要想攻打襄城只有先打郏县,否则便有被抄后路的危险。

中间平原为两军通途,皆不得地利。

对于官军而言最好的决战处是往西靠,借山势设伏。

对于闯营而言,则是往东就郏县设伏,只要引官军进了“马鞍”中间的平原地带,足可以加以重创。

如今孙传庭正是一门心思要往敌人的彀中钻,这怎能不让朱慈烺焦急上火?偏偏孙传庭、苏京等人还格外有信心,好像只要发兵,必然能赢一样。

“去年秦督就是在郏县设伏打得李自成好生肉疼,若不是因为军纪涣散而遭败绩,焉能有李闯今日?”朱慈烺再次耐心劝道:“如今只是主客颠倒?秦督莫非就识不得了么?”

“殿下,秦督长于战阵,自己用过的路数,自然有破解之法!”苏京总算找到了反驳的角度:“殿下只管在洛阳督战,坐收捷报便可。”

“愚昧!”朱慈烺终于忍不住骂道:“那汝州怎么办!大军屯粮之地,只有三千残兵看守么!”朱慈烺也是来到汝州之后才知道孙传庭留下三千兵护粮,想想也不会是什么精锐。

“白沙更在汝阳以北五十里,”苏京道,“距离洛阳也不过五十里,闯贼大军如何抄我粮仓?”

白沙是汝州北端,在白降河边,也是孙传庭屯粮的确切地点。苏京对于太子殿下的担忧并不以为然:白沙作为屯粮地乃是军事机密,就算营中许多将领都不知道,更别说闯贼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闯贼知道屯粮之地,又如何绕过大军聚会的大路,绕到如此后方之地?若是兵多,难以通过伏牛山窄道。若是兵少,即便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朱慈烺缓缓收起剑,看着伏在地上的苏京,终于无奈道:“你起来吧,该说的我都说了。本来吴先生的意思是他跑一趟宝丰,但我以为这事最好是我亲自说,以免你们胡思乱想以为有人蛊惑我。现在看来,秦督是铁了心要打这一战了。”

苏京闻言,心头不由一软,嘴上却不放松,仍旧跪在地上道:“殿下,战阵之事,还是交给秦督便可。”

“就连等等左良玉都不行么?”朱慈烺迂回道。

反正左良玉是死都不会来的。

“军情如火,等不得了啊,殿下!”苏京动情叩首。

第111章 黄旗入洛竟何祥(7)

军情如火。

孙传庭眼看着自己的宿敌就在眼皮底下,心中痒痒难耐。他犹然记得当年擒获闯字大旗时候的风光无限,俘杀闯王高迎祥时候的酣畅淋漓。谁知闯贼非但没有被剿灭,反而越发壮大,竟然开府建制,占据十余郡。

打出的旗号也变成了奉天倡义大元帅府。

去掉了僭越的伪“王”号,变成了伪“大元帅”,看似气焰被打灭了不少,但熟悉国朝典故的士人都知道,这是在临摹太祖高皇帝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立国之策。

从宝丰到汝州需要一天往来,苏京最快也要十六日晚间才能回来。孙传庭看着天上的圆月,心生感慨。他又想到了太子的安全问题,是否需要留下某个总兵在后方照应一下太子。听说太子带了一万人马来,却不知道都是什么货色,是否堪用。

“军门!”河南总兵陈永福风风火火冲进大帐:“探马疾报,闯贼大军要动!此刻正在造饭就食。”

孙传庭闻言一喜:“贼兵果然乱了阵脚!”他顿了顿,喜色褪尽,又道:“陈将军,殿下那边……”

陈永福转过头去,待脸色平复之后方才转会来道:“殿下千金之躯,实在不宜在汝州这等地方,莫若派出一支人马,护送殿下去洛阳。那边有福王府可以驻跸,也不至于冻坏了太子。”

“殿下估计不肯。”孙传庭面露难色:“你可知道,武庙老爷也有过这样的事。”

明人称当今皇帝为今上,大行皇帝为先帝,大行皇帝之前的皇帝为“某庙老爷”。庙便是庙号的庙,武庙便是武宗皇帝。这位皇帝史书留下了荒诞的名声,以至于在后世电影中往往以追求爱情和自由的二逼青年形象出现。

孙传庭如今说的,便是宁王之乱时,武宗御驾亲征,谁知摊上个赣南巡抚王守仁。这位状元圣人不等皇帝驾到,便扑灭了这起叛乱,生擒了叛王朱宸濠。如此泼天之功,竟惹得武宗不悦,怪王守仁抢了他的“功劳”。

“军门可有甚计较?”陈永福知道孙传庭话只说了一半,出声问道。

“陈将军可派一能将统领千人去汝州保护太子。”孙传庭道。

陈永福沉吟不语。

如今破闯在即,无论大功小功,只要守在旁边就是功劳。此刻回师汝州,让谁去都是让出了自己这边的功勋权重。陈永福心中暗道:这孙老头就是会算计,还没开战就要分我的人!保护太子?你秦兵不是更能战么?

“我看令郎就不错。”孙传庭胸有成竹道:“他尚在冲龄,已经有了射瞎李闯的奇功,若是能简在帝心,日后怕是又一个李如松。”

陈永福动心了。他儿子陈德在开封守卫之战中一箭射瞎了李自成的左眼,只是因为年纪尚小,加了署职却没有给实授。这回就算大破闯贼,论功行赏也轮不上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跟未来的皇帝混个脸熟。

想万历年间的名将李如松,不也是正是因为“简在帝心”这四个字,才有机会名扬海外威名赫赫么?

“一切都听军门统制!”陈永福乐意道。

孙传庭见陈永福同意了,觉得只是从面子上来说,太子那边也好交代了,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他旋即取出地形图,命人召集麾下总兵,准备李闯天明之后的交战。

此刻宝、郏、襄三地之间,探马飞奔,小队冲突频频。一方是要杀兵报仇,一方是要破贼立功,皆是军心似铁,士气正旺,谁都不肯落了下风。

孙传庭这边得到了探马消息,朱慈烺那边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

东宫的探哨缺乏经验,并没有切入战场,而是远行至登封、鲁山探查消息。这两个出山口一东一西,贼兵若要抄袭后路粮道必选其一。

其中鲁山位于西边,走伏牛山间道,距离汝州最近,能收奇袭之效。只是伏牛山山路难行,人数不会太多。登封位于东边,道路通畅,能通大军,但是沿途州县总是会被惊扰,难收奇袭之效。

故而朱慈烺更相信贼兵会从鲁山过来,注意力便放在了西面。

随着左营后续的侍从室,辅兵营也赶到了汝州,州城上旌旗密布,城里城外都是兵营。孙传庭对于朱慈烺接受汝州防御并没有任何表态,只是约束部下,只要不是欺人太甚,便听从东宫指派。他现在急需与李自成决战获得战功,小节上已经不在意了。

……

“我军在汝州不会久留。”朱慈烺召集麾下文武主官开会,目光扫过会场,落在吴伟业身上,沉声道:“吴庶子,你先带财务科的人去洛阳,收拾福王府,顺便收罗一下他们的产业。李自成就算把金银细软全都卷跑了,土地房舍他总是搬不走的。尤其是那些庄田,全部发卖。”

“殿下,”吴伟业头皮一麻,忍不住又忠言逆耳道,“私卖藩王产业,国朝并无此制度。”

“这个不要紧,藩王的东西不就是国家的东西么?”朱慈烺道:“田存善,你跟着一起去,用东宫印玺,到时候福王追究起来我一力承担。”

朱慈烺对于自己的曾祖父万历皇帝并没有什么好感,虽然承认他做皇帝还算在水准之上,但他一心想废了自家祖父,立福王为太子,这也算是一段家族恩怨了。万幸东林党人给力,没有在国本之争上输掉,这才有了福王之国,泰昌帝登基。朱慈烺才避免了转世成为一个郡王、乃至镇国将军的悲惨命运。

福王之国的时候就得了庄田两万顷,远超任何一个藩王。从万历四十二年至今,福王家的田地又不知扩张了多少。出于华夏农耕文明的土地情节,无论治世乱世,有了钱的人都会优先考虑买房买地,所以并不用担心这些田地能否卖出去。

最多只是因为出卖得急迫,被人压些价格罢了。反正是无本买卖,便宜些也无所谓。朱慈烺正是抱着这种心态,才会让吴伟业这书呆子去主持,否则换个有商业经验的老账房,还能做得更加漂亮。

田存善得了差事,首先听到是往北去的,顿时心中一松,面上却露出悲戚:“殿下,奴婢不能随身服侍您,您可千万要保重啊!”

朱慈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续道:“侍从室的文吏依照年资给我排个名录出来,虽然我们呆不久,但走之前也得整顿汝州一地。”

吴伟业这次就爽快了许多,躬身应诺。

“殿下。”

班中有人叫了一声,听声音却让大家都觉得陌生。

朱慈烺也几乎忘了这人,这时抬起头看过去,脑中转了转方才想起此人也跟在军中:“徐惇,可有事要说?”

“殿下,”徐惇出列道,“属下跟在军中行军多有不便,还请殿下许属下便宜行事。”

徐惇一不掌兵,二不理财,最多不过是花费些银子,就算给他一个大些的事权也并无不可。何况他的忠诚度只是在国公与自己之间摇摆,断然不会投降流贼。朱慈烺点头道:“可。”

“殿下,”徐惇并没有退回去,“还请殿下拨付三千两请用。”

“三千两?”朱慈烺一愣,“你要这么多银子干嘛?”

“有些人可是以身家性命为殿下办事的。”徐惇没有多说。

东宫麾下众人,都知道有徐惇这么个人,也知道他是收集民声,类似锦衣卫的存在。不过看他光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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