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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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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这一用力却叫他身子无法承担,他痛苦地“噢”了一声,但却再也无法发声,因为他的唇被什么东西给封住了。

    赵守诚唇上传过来的感觉是这分明是一团烈焰,但他为什么会没有不舒服的感觉,是因为那团烈火是柔和的么?神志混沌的他很快结束了这不清楚的思索,因为他发觉,一个湿润而甜蜜的柔软物事,已撬开他的牙关,随之而来的是芳香而甘冽的泉水,缓缓地流过他的舌头和他的喉咙,然后继续温柔地流入腹内。

    “唔……”赵守诚的手掌间印上了另外一对娇小的手掌,但他此刻头脑中却只有那口中传来的奇妙感觉,他贪婪的**着那甜美的浆液,连蛰伏的舌头也有些不安分起来,与口中的物事交缠着。

    **如蛇般慢慢缠上赵守诚的腰际,任他的手指划过滑顺的发梢颤抖地抚摸全身温润如玉的肌肤。

    说来奇怪,赵守诚此时的意识和体内异状居然渐渐恢复,他却不愿在这时睁开眼睛,怀中的璧人儿修长柔弱的颈项仰起透出哦吟的时候,也是闭上眼睛的罢?

    丽娘……

    突然,有什么微小的东西落在赵守诚的脸颊上,滚烫地滑过,只留下惨痕。赵守诚此刻突然脑中一醒,犹如醍醐灌顶,丽娘已经不会再留泪了……

    他睁眼推开怀中娇小无力的身躯,有些粗暴。

    眼前是一个花容失色的异族装饰的女子,怔怔瞧着他。

    却见红烛微摇,眼波如画。赵守诚有些呆了,他不由得轻轻一叹。这一刻,他心中忽地涌起怜惜之意,这绝美女子眉目间有些熟悉,却不是他熟识的。可是那神色间却分明是无限的疲倦憔悴。他想起方才种种,已然知道这女子以檀口哺水,有些尴尬,低叫了一声:“姑娘……”便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那女子抬起头,目光望向他,二人目光一触,浑身如遭雷亟,连忙掉过头去。赵守诚只觉得心中波澜骤起,久久不能平静。

    还是那女子先开口道:“公子可认得奴么?”

    赵守诚听那口音,音调特异,微微带了些化不开的慵懒甜蜜,却不似平日所听的关中一带的话音,他心中一阵,抬首瞧见那女子轮廓分明的俏脸,一双美目和有些卷曲的长发,不由失声道:“这里是长笑坊中么?”

    那女子面上绽出一抹晕红,眉梢眼角蕴起无穷喜意,点了点头,道:“公子一直没有再来此处,奴只道公子嫌弃风尘女子。公子还记得我……我实在欢喜得很。”最后两句话,显是激动地脱口而出。

    赵守诚终于可以肯定,面前的绝美女子,便是长笑坊中的胡姬沙眉,初春时节,他曾经于此远远地见过她蒙面时的才艺,此时面上轻纱即除,眼前是一个绝色的可人儿。

    当日这女子于坊间吹奏西域乐器及佳曲,坊间无人得时,只有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侃侃而谈,她便不由得留上了心。后来,每日登台之时,她便时刻留意这名触动她心扉的少年,然而数月之间,这少年便象蒸发一般,再未出现。她却不知,在长笑坊中日日苦候望穿秋水之际,已然情根暗种,无法自拔,情网既陷,情丝愈缠愈紧。

    赵守诚人虽厚道,却并非木石,又是名满长安、文采风流的国子监出名的才子,如何看不出面前女子的心中所想?他也算是潇洒之人,不拘俗礼,于是又叹了口气,伸出手,拨弄着她长长的睫毛,想掩盖她眼中令自己不安的希冀,也消磨着自己的踌躇。

    沙眉心中陡地一沉,赵守诚这看似亲昵的动作所包含的意思,她马上便体会到了。她起身离开赵守诚的手指,离开赵守诚半卧的牙床,走到窗前慢慢打开用红绳系着的头发,抬头凝视着窗外一轮明月,双目中有盈盈珠光。

    风过处轻纱飞扬,几欲凌空而起,衬着天上圆月,又象是刚从月中冉冉而下的一朵红云。

    赵守诚心中一片恍惚,脑中闪过一些东西,他不由得脱口念道:

    “长安春色本无主,

    而今无奈人娉婷。

    笙歌日暮难留客,

    街东酒浊易醉醒。

    帘前笑语自相问,

    何人堪占此春情。

    ……”

    虽然不曾完全,但却象是一首七绝,乃借用不少前人名句,虽于平仄不和,但细细读来,个中意思,颇多感慨,竟似自怜自伤。

    沙眉娇躯一震,转头望向赵守诚,目中渐渐露出些暖意,道:“奴一时心绪,写来好玩,公子莫要笑我。”

    赵守诚心中怜惜之意又起,他并不讨厌面前的女子,这女子风华绝代,魅力任谁都无法抗拒,他不由得道:“在下虽然驽钝,然梦中闻弦歌知雅意之时,我已然有些将你当作朋友,你若不喜,我亦于心戚然。”言辞恳切,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沙眉眼眶中终于滚出泪来,却走回桌边,纤手执一素杯,柔声道:“以此薄酒,相敬知音。”虽是浅笑盈盈,脸上却泪痕犹在。赵守诚人已经变得洒脱,此时也将思虑抛脱,接杯一饮而尽,确是甘甜醇厚的汾酒。

    再看那沙眉,却走到里间,拾起那跌落在地上的筝,摆正抚弄起来。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娥眉……

    珠帘轻卷,那弹筝的女子半低着头,有些蓬松的卷曲长发倾泻而下,那去除了装饰的粉色衣裳,也象画一般写意。

    筝声如泣如诉,却又轻柔婉转,让人以为那是打落窗棂的潇潇夜雨,又似如怨如慕的夜半私语,赵守诚忽然兴起逝者如斯的感觉,只觉往事如风,一一拂过心田。

    沙眉樱唇开启,带着明月当帘的寂寞,带着落花流水的无奈,带着沧海桑田的伤逝,带着辗转反侧的思念,歌声流淌而出,正是那几句七绝。

    然而,又是唱到“何人堪占此春情”一句,筝声和歌声戛然而止,沙美双手抚住兀自颤动不止的筝弦,凝视虚无之处,似是心中有感。

    赵守诚也不知道心中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震动,那一句“何人堪占此春情”却象是那女子正期待着什么答案。

    他再一叹,吟道:“生无常,命多舛,常别离,难相守。”

    他停了一停,又道:“多谢小姐看重,只是梦总是要醒的……我的心中,有另外的人了。”

    此言一出,沙眉只觉得抚弄筝弦的指尖一凉,呆了半晌,抬头之时,眼中希冀已尽是凄凉。

    赵守诚心中大恸,却听面前美女幽幽道:“梦总是要醒的,何不把梦作得更美?”

    他心中涟漪不断,这痴痴的女子似在他心湖之内,投下一块石子。他看她,却见啼泪纵横如阑干,目光却如水般温柔,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矩相识。”

    “借问**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沙眉笑着对赵守诚道:“奴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她眼中再次流下泪珠。

    “光阴弹指老。奴能得此一刻,已无憾了。”

    “但求和公子一醉。”

    ※※※

    长安春色本无主,而今无奈人娉婷。

    笙歌日暮难留客,街东酒浊易醉醒。

    帘前笑语自相问,何人堪占此春情。

    倾国妖姬云鬓重,薄幸公子雪衫轻。

    旭日初升,长笑坊内院的阁楼上,粉红的帐幕下,芊芊素手捏着一张浅绯色的笺子,上边那随意而温和的笔迹,渐渐地被泪水打湿而慢慢化开,却象一朵昙花。

    自己开门,走出长笑坊的他,丝毫不理会周围的诧异目光,回头望那粉色帘后,是一个凭窗的纤纤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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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气·传承】………

    赵守诚抬首看天;那初升的旭日居然他觉得有些刺眼;他连忙低头;昨夜的一切;在今日的日光之下仿佛一场湮灭的梦;他却没有勇气回头,心中想到丽娘,不禁一阵紧缩,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负疚的感觉。

    他不去看身边抱着或诧异,或惊讶,或嗤然,或羡慕的目光打量着从长笑坊中出来的自己的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长安城中又将是满城风雨。

    笙歌日暮能留客,醉杀长安轻薄儿……

    他脑中闪过这句诗,苦笑一下,正要离开,身后有人缓缓道:“这位公子,过来看看吧。”明显是街头商贩的吆喝,声音却深远悠长,丝毫不见市侩之气,转身去看,却是一个卖画的中年人,神态间居然有几分类似飘然不群的李白,举止中又透出杜甫的沉稳,但却没有李白的那种放荡恣意,亦没有杜甫的苍凉唏嘘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然,但却又不是那样的纯粹的平静。他心中一动,便向那中年人的画摊走去。

    赵守诚靠近了看那些画,几乎全是山水,作为人所共知的才子,他算是赏画的好手,却见那几幅山水特别富有神韵,均是略事渲染,深长悠远的意境便呼之欲出,耐人玩味。而那题在画上的几句小诗例如“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取景状物,极符画意,色彩映衬鲜明而优美,动静结合,光色音响变化也让人可以清楚地感知;那中自然而然的清幽隽永之意;显是大家手笔。但是,画上居然没有落款。

    他望向那神秘的中年人,猜度起他的身份来。值此大唐的天国盛世,长安城中荟萃人杰,但他还是想到了面前这人的身份。他收起一些傲气,拱手道:“不知是‘诗佛’到此,小子失礼了。”

    无怪他如此惶恐,此人身份超然,豪英贵人虚左以迎,宁、薛诸王待若师友,后人称其为天下文宗,此时身份却是当朝的给事中,然而却居于终南,亦官亦隐。这人正是王维王摩诘。

    那王维眼中神光如古井不波,口中却道:“我受人之托,将这二幅画交与尔。望珍重之。”

    赵守诚看那画时,以体会到其中所展现的敏锐独特而细致入微的感受,猜到王维的身份时已然有几分明了,他有些兴奋地道:“可是李杜二位先生?”

    王维洒脱一笑,不置可否,却吟道:“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赵守诚不解,正要回答,却听那王维道:“我偏不象那酒鬼,搞什么神秘。”不解时,怀中已塞进一个东西,他不由得一错愕,只见王维飞快地卷上那两幅画,递到他的手中。再一看时,王维却已不见,身畔只掠过一阵轻风。同时他的耳中传来隐隐约约的浩歌:“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鱼阳。孰知不向边庭若,纵死犹闻侠骨香。”言语却渐渐萧索,似乎少年意气,终究消磨,“相逢意气为君饮”的轻狂也已经远离。

    赵守诚呆了一会,他心中怅然地想,是不是李白、杜甫,或者这有些超然的王维,竟将那以往矣的少年心性全托在自己这些人身上?咸阳游侠多少年……

    再看怀中物事,却又是一个卷轴,上书“山水剑诀”四字。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些东西,转身去追那王维。然而宵禁早已解除,渐渐壮大的人流中已经失去了其人身影。他此刻奔行速度虽快,却连连碰上了路人。他只得连连地说几声“对不起”,然后怔怔站在长街之中。

    ******************

    赵守诚回到沁园,园中却无人迹,几乎已成了一座废园,严府此刻人手不足,根本无人有闲暇来打理。而赵守诚却因为一些自己也说不好的原因,没有搬回严府居住,虽然那日窄巷死斗之后,严丽娘闺房之中的温存让他有一些向往。可是心中的本来已经存在的隔膜,经过长笑坊的一夜,怕是更加难以消弭了。

    说到长笑坊,他的心中显有疑窦,昨日在那黑衣杀手必杀的“居合”出手的瞬间,他居然晕阙而没有死去,他问了沙眉,沙眉说他是因为暑气侵体,虽然沙眉神色如常,但他却感觉到这妖艳女子和这奇怪事件同样不简单的程度,昨夜体内真气由于不明原因几乎失去控制,但却莫名其妙地慢慢平息,现在看来,居然还精进不少,难道过些时日钟馗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该回答说是因为在长笑坊中过了一夜么?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钟馗那促狭的神情,昨晚的事情大概已经开始在街巷传开了吧?

    而王维显然是在长笑坊前等着自己,这样说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说他是看着自己进去的。可是还来不及问,他便已经离去。难道他怕自己尴尬?不会吧?赵守诚苦笑着。

    回到居室,他将那两幅画与李白的《侠客行》并排挂在墙上,再打开题为山水剑诀的手卷,甫见之下便倒抽一口凉气……

    “不会吧?”那上边赫然写着:剑意便在画卷之中,望细参之。

    这可以理解成是玩笑么?难道前辈高人就可以玩这样人么?

    他只好苦笑、苦笑、苦笑……

    然而他再去看那并排挂着的画卷和字帖时,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李白字帖的凌厉洒脱,剑气吞吐于其中,是一种出手如风,飘然而去的暴戾的美,而王维画中的和平宁静、体物细致,又淳朴深厚、澄净秀雅,却是一种柔和的快感。

    二者突然交融,这一刻沉静而热烈,壮阔而寂寞,赵守诚感觉到其中那不可轻亵的灵魂,正等待着他的灵魂灵魂与之相契相合,传承它的一切,它们等了多少年,直到那些人都老了,但终有龙吟虎啸,腾空而出的一日。

    《山水剑诀》之中,那对于大地和天空的浪漫想象,《侠客行》中桀骜地穿行于世间,出入自由的张扬狂放居然和谐而奇诡地统一起来。

    赵守诚持纯均在手,终于领会到了王维别时所念的几句诗的真意,有剑在手,少年才子便已然成了游侠儿。前朝大将郭震言:“虽复沉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剑的姿态便在于此。匡国之志,有时候是需要用剑而不是笔来完成的。只是不知道,在这个看似太平的天国盛世,自己一介书生,可有“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机遇(当然有,我是作者,我说了算;不过现在你就是不知道啊。靠;谁用居合斩我;不知道一击必杀么)?

    赵守诚只觉得胸中潮起涛生,李白号“谪仙”,自有道家长庚之遗世而独立的无为念头,王维号“诗佛”,代表着生世两忘,万念皆寂的的虚无。然而此刻,赵守诚感受到的却只有弹铗作歌,荡胸生层云的少年心性,而后是万壑松风起,念天地之悠悠的怆然让他眼中忽然涌出泪来。

    那象征着曾经挥斥方遒却渐已消磨的少年意气的剑,应该由吾辈侪人砥砺之,而后传承下去罢?

    心中澎湃,手也不自觉的一捏,却听纯均“铮”地一声自鞘中弹出。

    赵守诚转头去看,微笑现于嘴际。

    剑啊剑,只到此刻,你才将我视作你的主人么?

    ******************************************

    王维虽然自始至终没有出过手,但他显然是属于感知型的宗师级人物。加上事先李白、杜甫的点拨以及张旭那来源于公孙剑器的书法,赵守诚剑法顿悟,此刻已然跻身为可与钟、严真正比肩的少年高手,而方才的一番领悟,也隐隐让他有了剑试天下的想法。仗剑行于世的生活,正是赵守诚现在最为向往的。

    然而此刻他居然有种不知道该往那里去的踌躇。现在他应该用何种面目去面对丽娘,即便他感觉到,两人心的距离已经渐渐拉远,入仕现在是摆在他面前的唯一道路,正如丽娘明白,肩负严府的残局是她的宿命一般,两人也将在人生中愈走愈远。但那曾经的沧海,又如何能即时变做桑田?长笑坊中的那一个粉红的旖旎,是一种致命的吸引,虽然不舍,但里边却有一种他想要逃离的温柔,那是种会让人沉醉的美。而那种对那神秘的胡姬那种陌生的熟悉感觉,那种似乎如丝如缕的牵扯的感觉,让他的心中多少有一些恐慌。

    他不知道该往那走,这将要渐渐荒芜的废园让他觉得有些不堪留了。

    也罢,便姑且行之。

    赵守诚带上纯均,离开沁园。

    *****************************************

    作者注:很快将有新人物出场,武功超高,因为他的名字叫作车朝奉,什么?你不知道?当我没说,告诉你,他后来出家时候的名字叫——“悟空”。他将会客串两次。武器为可以接成长棍的三节棍。本章为长笑坊篇和国子监篇的过渡章节,所以可以当作鸡肋,但是主角从本章开始变强了。另,王维的画作已经没了,本章出现的为笔者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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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昆仑奴·火焰僧(1)】………

    心中怀着一种莫名的感伤,赵守诚离了沁园。出得门去,他向东看了一眼,那复杂的眼神,或许连他自己见了,也不能明白其中所代表的真义。虽然他已经有仗剑傲行于世的想法,可是他并不是圣人,心的彷徨让他不自觉的对那个方向望而却步。他霍地转身,向西市的方向行去。

    与主要经营各地土产的东市不同的,西市是胡族商人和西域客商交易之地。而这长安都邑之中繁盛兴旺的东西两市,可以说正是连通大唐与西域各国之间的丝绸之路的真正端点。

    在东市之中,最让人注目的当属被店铺环绕的凌烟阁和市丞处理公务的东市署,那东市署正是管理着东市之中买卖秩序和制作供应戥秤、厘定物价事宜。可是在西市之中,却并没有与之相应的“西市署”。在赵守诚眼前熙熙攘攘的西市人潮和货摊之中,可以看到的,除却远街角处的大唐国子监,最显眼的便是严家“永升”的主栈。大唐开国一百余年,商业空前繁盛,尤其是西市渐渐演变成胡商聚集的场所,原本西市署的严格管束却似乎成了一种桎梏。于是,这种秩序维持者的地位渐渐地由长安城内经营西域的大商家给取代,在严损之遇刺之前,“永升”扮演的,正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又过渭桥,西市便在眼前。赵守诚有一点落寞地缓缓步上弧型如虹的桥顶,突然发觉身边的人潮正如同春季太液池水一般向市集中涌动,在一个显然是不久前搭建的木质高台之下汇成一股,人头攒动着。赵守诚随着人潮,到了那台下,抬头看上边,却树着几根木柱,其中之一以牛筋缚着一个上身赤脚敢曼(“敢曼”为梵语,指下身所穿的贴衣)而肤黑如漆的男子。

    这些黑人正是所谓的“昆仑奴”。自前朝武后专权时,乃有海盗将南海一带的土著蛮鬼掳至集中买卖,由于肤色黝黑,所以称之“昆仑奴”(古时的“昆仑”有表示黑的意思)。因为体格特异,性情温良,踏实肯干,京中豪强趋之若骛,将之瓜分殆尽。后来,上街带上两个样貌特异的昆仑奴,成了世家少爷之中最时兴的风尚。

    赵守诚细看哪黑奴,约摸十七八岁年纪,却被绑在此间,如俎上鱼肉由人宰割。可是,观察入微的赵守诚很快发觉了不寻常的地方。那个黑奴虽然与来自南海的“昆仑奴”一般体黑卷发,但脸容轮廓却有些差异。而服饰上,这人也不是上身**斜披帛带,横幅绕腰的打扮。而在他们旁边站着的,却是几个波斯客商模样的男子,操着生硬的汉话吆喝着。

    赵守诚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这种当街鬻人的场面,怕是好几年没见到了吧?自玄宗开朝以来,蓄养“昆仑奴”的风气曾经盛极一时,因为体貌特异,性情温良,踏实肯干,京中豪强趋之若骛,将之瓜分殆尽。后来,上街带上两个样貌特异的昆仑奴,成了世家少爷之中最时兴的摆阔方式。而南海诸国也将这些黑人作为年贡送往长安。此种风尚一开,西市几乎便成了贩卖昆仑奴的专市,就连原本一向只售珠宝香料和药材的西域客商,也如同一窝蜂地参与,牟取其中暴利。可是,赵守诚又曾听严府中人说过,那些胡商手中的黑奴却不是来自南海,而是更远的极西之地的沙漠之国,比较南海黑奴的擅水性及爬高,他们却是力大如牛且身手敏捷。更是成为大户门护院保镖的首选。于是,这种势头愈演愈烈。

    直到隐执长安商界牛耳的严损之通过当时尚为朝中要员的其兄挺之,向户部力陈此种混乱场面对天朝国威及市间秩序的弊端,再加上本来就有禁止公开买卖奴仆的条轨,终于使得西市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之后严家的永升栈,也隐隐成为西市实质上的“市署”,掌控着与西域贸易的平衡。而眼前的一幕,却可以看出,严损之殁去之后,虽然有严丽娘的苦苦支撑,但西市之中的现状似乎也接近崩溃的边缘。

    赵守诚心中疑窦顿生,但是比较起思索这让人暂时抓不到头绪的问题,那缚在柱上,牛筋狠狠勒在肌肉里的少年昆仑奴的眼光才是真正的教他心中震撼!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极度的愤懑却有没有一丝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火焰一般的焦灼和无尽的悲哀,那并不是企求同情的眼光,要求怜悯的人不会有这种坚韧。赵守诚突然想起了父亲死后国子监中被人欺凌的自己,他不禁将手中的纯钧的鞘稍稍地攥紧了一些……

    可是似乎有人已经抢先做了他想做的,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个红色的影子掠过了所有人的头顶,下一课,已经落在了台上。在旁人看来,赵守诚却将那人舒展而随意的身法摄入了眼底。又是一个高手……

    那是一个穿着短襟僧衣的行脚僧,可是僧衣居然是红色的。那长不盈寸的头发,居然也是如同烈火一般的颜色。那么,他的心呢?是否也是一团火焰?

    他的肩上扛着一根包着金箍的铁色长棍,两手自肩后随意地搭在那棍的两头,然后,他突然一手放开,另一手抓着长棍,让它绕着颈根转动起来,接着舞了个花,手再向下猛地一挫。长棍无声无息地插进了台上的木板之中。

    “放他下来……”他一手抓着长棍的上端,另一手骈指对着被缚的少年,说。眼光却根本没有落在那两个商人身上。

    那两人似乎被吓了一跳,但却马上回过神来,蹭地从身边掣出弯刀,拔刀之时,居然毫不凝滞。握刀在手,也是沉稳有力。居然也是会家子,而且功力不弱。那两柄弯刀也是薄如蝉翼,锋锐非常。

    赵守诚心中一动——依大唐律例,当街械斗者将处以严惩。而那两个胡商却似乎有恃无恐,不仅无视那严损之生前不成文的禁令,居然还敢出手。尤其是在见到那僧人的身法之后……

    那行者神态安然,口气却缓下来道:“请放他下来。”

    那两人面面相觑,却见面前这高深莫测的僧人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也自安下了心,可是执刀之手却没有放下来。其中一人堆着笑道:“大师……”

    那僧人眼中神光暴现,突然喝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没有什么大师,也没有什么‘昆仑奴’。一切众生平等,真正卑下的,只有你们的心,和他有什么相关?我不愿被绑缚,众生也一样不愿被绑缚。”

    这话说的既快且突兀,那两个波斯人显然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怔怔地看着那僧人。而台下看热闹的,显然也不明白这和尚说了些什么。只有赵守诚暗自点头。

    僧人全不计较旁人眼光,松开握棍的手,径直去解那黑肤少年身上的牛筋。那两人反应过来,一起出刀朝那僧人空门大漏的脊背戳去。

    台下惊呼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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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昆仑奴·火焰僧(2)】………

    赵守诚微微一笑。眼光锐利的他早已发觉僧人自踏上木台的那一刹那开始,虽然行止随意,但早已是全神贯注,他身上流露的,正是狮子博兔,如箭在弦的气势。而那些普通百姓又如何知道,眼中看到的,只是这一身火红的和尚背后将马上多出两个窟窿眼而已。

    赵守诚看得分明。那和尚耳朵居然稍稍动了一下,显是那刀风已落入他耳中,可他居然连头也没有回。不知怎的,赵守诚脑中浮现出那和尚现在的面容,居然是那种如同钟馗一般随意的笑容。这两个波斯人刀法虽然有些狠辣,但从刚才这僧人的身法来看,他应付起来应该不是很困难才对。

    可是事情却出人意料,确切的说,是仅仅出乎赵守诚一个人的意料。噗的一声轻响,那戳向和尚的二刀居然应声而入,穿过红色僧衣,入体两寸左右,那僧人身上一震,缓缓回头看身后那两个已经怔住的波斯人,眼中满是震惊。他嗫嚅着,还没说出话来,终于轰地倒在地上。那两刀正树在他朝天的脊背上。台下突地一片寂静,然后突然爆发,一干看客,瞬间走得一干二净。太平盛世,谁曾看见当街杀人来?此刻自然是惟恐避之不及。

    赵守诚来不及细想,捏紧纯钧仗着绝世的花间步法,急逆人流而上,拢至木台之下,而后提气纵身。两个波斯商人只觉得眼睛一花,面前已立着一个负剑少年。

    赵守诚不发一眼,只是看了面前二人一眼。目中肃杀之气,叫那二人心中有些毛骨悚然。而那目光似乎又是无意地扫过了二人转身逃逸的必经的点,更叫他们觉得莫测高深,以至于不敢有所行动。赵守诚以从《侠客行》和山水剑诀领悟不久的境界摄住这二人,接下来俯身去看那僧人的伤逝,却见那僧人背后伤处似乎有些蹊跷,竟然连一点血也没有流出。正诧异间,只见那僧人侧贴着地面的脸上,神光陡地一闪,赵守诚一惊,马上平复下来,却见那僧人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嘴角露出促狭的笑容。

    赵守诚领会了这意思,敢情他一早发现了自己,故意引自己出头。他心中暗暗苦笑,撇下地上装死的和尚,而后霍地站起身来,转头面向那两人,冷冷地道:”你们在天子的脚下公然贩奴、械斗、又杀了人,可真是不把大唐放在眼里了。“

    那两人又是一震,其中那汉话说得好的,走上前来,又向对僧人一般,向赵守诚赔笑道:”官爷,一切都是意外。“说着走上前来,从怀中拿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想塞到赵守诚手中。

    赵守诚扬手将那珠子打飞,叱道:”我不是大唐官吏,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又何来意外一说?“

    那两人又是一怔,那发话的人咬咬牙道:”那公子你待如何?“

    赵守诚将负在背后的剑潇洒的地一转,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他面色突霁,笑道:”我想知道,是谁给你们胆子在西市贩奴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又严员外定下的西市行规么?“

    那两个商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道:”严损之不是死了么。“赵守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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