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天国-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赵守诚奇道:“什么日轮?”
钟馗笑道:“我见你那招和太白先生的绝学‘月华’颇为相似,随口起的。”赵守诚“哦”了一声,又向严武道:“武少,你有什么办法吗?“严武道:”我和钟馗要当你几天的老师可能有点勉强,不过再加上杜甫先生便不同了。”赵守诚眼中一亮,听得严武又道:“还有一件事,在我们离京之后就得交托于你的……”赵守诚凝神细听。
“……那日窄巷死斗过后,我们细细探察线索,终于发现你割落的黑衣人的一块衣角上,有汾酒的气味,京城之中,能有汾酒酒香弥久而不散的,只有一个地方……”长笑坊?!”赵守诚说出了这个名字。
想到长笑坊,赵守诚的心中不禁兴起波澜。或许正是与李白,钟馗在长笑坊间的邂逅,才使得他的生命轨迹朝着原本根本就不是以前的他所能加以想象的方向发展。那么以后呢?他的生命又将呈现什么样的色彩?而长笑坊中,李白留下的一个个传奇,也让他多少有些嗟叹。
钟馗和严武露出理解的神色。赵守诚的失神并不完全出乎钟馗和严武的意料,作为长笑坊一役的参与者(尽管是几个狐假虎威的小角色),钟馗深知这个地点在赵守诚记忆中的地位,而严武也早已从钟馗及严丽娘处知悉了始末,也觉得长笑坊似乎隐隐约约显示着和他们冥冥中的某种联系,但他同时也有些矛盾地认为,那可能只是巧合,作为长安街头最知名的酒肆,这实在是很正常的,当日他不是整日与钟馗在其中探听朝内外的消息么?
赵守诚忽地从神游万仞中回来,不好意思地对面前的二人笑笑。严武和钟馗都露出无所谓的神情。赵守诚便道:“不知道当日我与那黑衣刺客交手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境,我有些想不起来了。”
严武和钟馗对望一眼,倒不是因为吃惊而面面相觑,当日因为马车阻隔和神秘的暗器高手的牵制,赵守诚不得不独力面对强悍的对手,与之死斗,然而经验和功力未迨,最后的奋力一搏纯粹是潜力的本能发挥,因此身为当事人(FPF?第一人称格斗?)的他的记忆反而比不上当时在一边凝神观望的钟严二人来得深刻。
实际上钟、严二人在习武的道路上也同时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是没有赵守诚这么好运,可以找人来问。于是,他们的这一对望就包含两层意思,第一就是:这小子还真是会找时机。第二就是严武的尴尬了,显然他说故事的能力与他的仪表和武功不成正比。已经说过一遍的情节,赵守诚居然不给面子地要再问一回。
于是钟馗当仁不让地现了一把,上次严武轻描淡写的述说了二人益州之战的情景叫他觉得很不过瘾,这次可得好好补回来。
因此,钟馗开始了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地描绘起当日的战况,自严武发觉房顶有人自黑衣人负伤遁走,每个步骤都讲的十分详细,尤其极力大言特言那招“日轮”,顺带赞扬那为之起名的聪明人。严武则是偶尔补充几句和把东拉西扯的某人的话题稍稍引向正轨。
赵守诚觉得好笑,但是更叫他惊奇的是,俨然一副说书人模样的钟馗对当日的场面和交手细节的描述十分详尽,几乎可以说是再现了当日的实况,不过角度不同而已,尤其是对与自己与黑衣交手的出招时机,招法选择,出手角度,力道掌控等细节祥加评述,有时甚至是一针见血的批评,但莫不切中要害,而严武那为数不多的补充,也是次次击在肯綮上,发人深思。
可是叫他有些不明白的是,在一些地方,严武和钟馗显然所持的意见并不一致,甚至可以说是相悖的。这让他不得不经常示意打断钟馗的表演,而陷入思考。钟馗虽然一副不爽的样子,但总是回知时务地闭嘴。在这一点上,严武和钟馗显然已经悄悄地达成了默契。对于赵守诚来说,他所需要的不是江湖上的一般门派的那种先生步亦步,先生趋亦趋的指导,而是具有启发性的东西,李白,杜甫,张旭给他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然而,别人的见解始终不一定就是自己需要的。钟馗是上古绝学“斩龙诀”的传承者,但他却不拘泥于古法,而是结合自己的实际,创出“困龙”和“御龙”这样的技巧,实际在灵活运用上,已超出所有习练斩龙诀的前辈。而严武师从突厥第一高手,唐军中三大战神的刀帅哥舒入刀道,世人皆以为哥舒刀有了一个好传人,但哥舒翰却在私下不止一次的说:“十年以后,世人皆知,天下就只有严刀,决没有用哥舒刀的严武。”这其实就是严武和钟馗所知道的所谓“学我者生,象我者死”的道理。
作为年轻一代的翘楚,严武曾经极赋独创性的给天下学武之人标定了一套以破坏力和技巧为标准的分类方式,然而他也单独划出了极少数的被定义为“感知型”的异类,赵守诚在初涉武道时的表现恰巧证明他正是这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怪胎之一(见第六章),但他在某些方面又不同于李白和公孙氏这两个同型的高手。严武和钟馗讨论过,答案是,在这种类型中,赵守诚甚至比李白和公孙大娘更加适合练武。
善于甄别武道的杜甫曾经察觉到这一点,指出了他所具有的非凡的观察及感悟能力,这种特质让赵守诚可以将所见和所感受到的武学意境糅合心境、情境等等再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招式(心法)。这在一般的高手听来,实际上是很骇人听闻并无法想象的。然而,前有竹林中所创出的“斑斓”,后有溶合李白月华特点的“日轮”(此书中,我对于招式的定义类似于格斗游戏的“必杀技”,通过普通攻击找到破绽或者机会再使用招式,当然也有所谓的超必杀或者MAX版超必杀等等,比如居合…扯远了),在严武和钟馗眼中,一点也不输于某些门派经过时间和人命锤炼出来的所谓密传之类的东西,仅仅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没有加以修饰,但这全部是可以借由经验的增长加以消除的。
赵守诚的思索仍然不见头绪,但是对于钟、严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严武朝钟馗努努嘴,钟馗苦笑一下,知道又得自己来扮这个不知趣的人。他走到赵守诚身边,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赵守诚猛然醒觉,见到钟馗那硕大的脸挂着的笑容,也觉得自己今天梦游的次数多了些,不好意思地还以微笑。一直困扰三人的凶杀阴云中,暂且露出了阳光。
严武和钟馗已经决定暂时将离开长安一阵子,赵守诚独自是否可以面对掩藏在黑暗之中的对手,这让他们三人都没有底气。严武他们的意思是希望赵守诚可以于沁园之内自己苦练,争取将武功再上一个台阶,同时好得花些时间在长笑坊方面。实际情况是,赵守诚还不得不考虑到已经决定继承严损之遗业的严丽娘的安危和心情等等。这实际上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严武和钟馗也觉得困惑,而想来想去,现在长安城内可以征询的,还有一个杜少陵先生。
※※※
午后,三人再度驱车前往少陵。
这一次出访少陵和前次(第一次)相比并没有多大的波折,因为杜甫未在家中,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听见叫门自柴扉后探出个脑袋,怯怯地道:“家父出门去了,不知何时回来。”当三人多少有些扫兴地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那小童突然叫道:“我爹爹他说了,你们要是一个姓严的一个姓钟的,还有个姓赵的……就把东西拿给你们。”说着递出个包袱出来,然后飞快地缩回脑袋,把门关了。
※※※
回程路上,赵守诚打开布包,发觉居然是一个手卷和一把看上去十分眼熟的古剑,题在那手卷上的笔迹飘逸恣肆,那是三个行草:《侠客行》。而那古朴而典雅的剑鞘上边,刻的是两个古意盎然的字——“纯均”。
这是……天宝年间最负盛名的奇人,青莲居士李白的成名宝剑,所载,淬如芙蓉始出,灿如列星之行,浑浑如水之溢于塘,岩岩如琐石,焕焕如冰释,虽复倾城量金,珠玉竭河,犹不能得的上古名剑“纯均”?
再慢慢的打开手卷,李白那熟悉的不羁字体跳入眼中。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疯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字虽如人,放浪形骸,然而其中的英锐浩荡之气,兀自扑面而来,虎虎有威。
虽然杜甫未曾言明这个布包交托何人,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还有什么样的意思,但三人心中雪亮,这就是李白传予赵守诚青莲密录之后所留下的东西,让杜甫在可以的时候交给他。
三人都没有说话,脑海中不由得现出这样一个画面:就在三个月前,在车水马龙的城门角楼下,默默地走过一个中年文士,他抛下了一个又一个的传奇,就这样孑然一身地又踏入了城门外的漫天黄沙之中。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神情肃穆的男子,正站在少陵原上的斜阳里,远望着马车后边的滚滚扬尘。
何事独伤怀?少年曾得意。或许在所有人眼中洒脱不群的太白谪仙,真正的心情是这个样子的罢。
※※
16977。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第六章 长笑·风月(上)】………
淡竹阁中,赵守诚呆呆地看着悬挂在墙上的《侠客行》手卷,面前的桌上摆着纯均古剑。。26dd
严武离开已经五日,钟馗也在昨日起程前往终南山。
在获得李白的最后馈赠之时,严武、钟馗和赵守诚仔细琢磨过,这幅字是否和当日张旭的草书“道”字一般蕴藏着什么玄机,但观其型,赏其性,品其意,虽然那豪荡感激之意溢于纸面,但始终抓不住那最为微妙的东西。反倒是李白的经历历历在目,仰天大笑而来,低头黯然而去,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长安城中,只留下谪仙旧事,再读这李白少年时的豪情话语,那中年以后练就的洗练飘逸而又孤独绝傲的笔法却令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和愤懑,那沧海桑田的感觉叫几个少年人也唏嘘不已……天生其才,怎奈何蜀道之孱岩?赵守诚想哭,但又无从哭起,你见过李白掉过泪么?
但是话说回来,李白留下它的意图不可能是叫赵守诚他们体会自己的痛苦,在这一点上,忍辱寓居长安多年的杜甫所分担的已经叫李白无限愧疚了。
赵守诚心中的烦闷感觉越来越强烈,时知春暮,沁圆中居然就有了令人不甚爽快蝉鸣。
若是往年,严丽娘定会着严平举着粘竿去捉蝉儿玩,那粘竿是一条长长的竹竿,一头有着粘胶的。严平鞭术不凡,控制手腕的能力更是出色,几乎是一拿一个准。那个时候,沁园的夏天是听不到聒噪的“知了”声的。
然而严平那条拿鞭子和粘竿的手和他的命都已经不属于他了。丽娘也担负起了永升的栈务,在老伙计的帮助下学着整理帐目,严家的家丁虽然忠心耿耿,然而严损之一死,在严丽娘的好言安抚下,终究还是劝一部分人领了笔安家费,各自回乡。
这沁园中,已然没有人打理了,丫鬟小厮都调去了严府,赵守诚自能走路的时候就和严武及钟馗回了沁园。丽娘倚着门看着他离开自己的闺房,却没有一句挽留的话,赵守诚走过丽娘身边,也没有说话,他们都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旖旎,赵守诚甚至还想象地到,自己浑身是伤被严武带回来的时候,丽娘花容失色,连忙把抱着自己的严武引向闺房的情景。可是,有的时候,有些东西,你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失的。他看着丽娘的眼睛,心是这么想。丽娘的眼睛呢?她的眼睛却随着臻首扭到了一边,虽然透着晶莹的珠光。
那终日懵懵懂懂的小顺倒是开始有了点新任管家的样子。那几日的白事,虽说那些朱门豪强、宦海达人只有叫下人家丁送些个奠仪,连面子都欠奉,叫人感到了人情凉薄,然而办得终究还是有条不紊。
不过那吉大郎中却是摆出副叔伯辈的架子到这边转了转,严武和丽娘还是挺有礼貌地招呼了那一行人,而钟馗则闪在一边大挖鼻孔,摆出副惬意姿势,虽说对死者不敬,但他也不算是严家的人,用他的话说,严翁是个真正值得他景仰的人,所以根本没必要用那假摸三刀的礼数。赵守诚干脆就是神游,叫吉温看来,那分明就是正宗的翻白眼,然而他却有自知之明,知道人家老子死掉的时候他还在李林甫跟前混着呢,所以也不敢答话,只好就着严武和丽娘扯了通“贤侄啊,贤侄女啊,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啊”之类的废话。
这个时候,赵守诚就听到钟馗鼻孔里发出“哼”的声音,然后他小声地告诉赵守诚,那天他们击退黑衣人,先看了赵守诚伤势,再去看吉大郎中时,他先是蜷缩着身子在被打掉大半边的马车里发抖身下还有一滩水,见到严武他们,马上战栗着说“壮士饶命”,然后吉府的家丁过来,又听了严武报出自己名号,马上换上现在这副嘴脸,然后钟馗也跟着严武被他叫了几声贤侄。
赵守诚、钟馗和严武曾经讨论过这个吉大郎中为什么居然还有命在,当时在马车内,黑衣杀手要击杀他简直易如反掌,而那吉府家丁又正好适时赶到,还有未曾现身的暗器高手……然后他们得出的答案是,吉温本来就不会死,就算他们不出手也是一样,或者说他们的出现根本就是一个异数。严武假设,黑衣人一伙原本的计划是,首先造成袭击的假象,然后在威胁吉温的时候很不小心的说出某君要取他的脑袋,然后再由吉温许以更优厚的报酬,然后黑衣人就知趣地“见好就收”,或者干脆就让另一个人引来吉府的家丁,黑衣人再顺势逃之夭夭。这种说法深地赵和钟的赞同,于是,这个背后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这次的袭击,不同于严损之的被刺,目的纯粹在于误导,当然,不一定是误导他们三个,结合近日的朝中大事,很明显,就算是市井闲谈也会说是李林甫恨吉温的忘恩负义,然后也要和杨钊针锋相对云云,但是严武他们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介入令得整个事件看起来更加地如此这般,然而真的是这样么?从杀手居然留下吉温的小命来看,这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这样的问题,现在得由赵守诚一个人来面对了。赵守诚不自觉地摸摸脸颊,隐隐还有疼痛的感觉,经过这些日子的药物调养和修习内功,身上的剑痕已经结痂,肋骨也刚刚愈合,脸上却还有些紫印。当日那黑衣人的一肘快且狠辣,远远看着的钟馗和严武的体会没有亲身体验的赵守诚来的深。
赵守诚曾经以为,自己和钟馗的差距没有想象中的大,甚至可能并不比严武差很多。然而那日对黑衣人的交手经历历历在目,在严武和钟馗即将离开的时候,可能将面对的对手迫使他开始反思。
※※※
动、静、起、落,立、站、转、折,轻、重、缓、疾。
他问严武武学变化的要旨,严武这样回答他,钟馗也出乎意料地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但是仔细考虑,动怎么样,静又如何,怎么转,怎么折,缓到什么程度,疾到什么地步,这叫人如何拿捏?
严武说,动则法,静则形。练其形必传其神,传其神必达其意……法有万端,理存于一。不用急,以你的感悟力,总有一天,你自己会明白的,那时侯天下无人可堪为你之敌啊。
聚气成力,以气催力,吐气发力。
他问钟馗如何加强招式的破坏力,钟馗如是道。严武点头微笑。钟馗补充说,发于根,顺于中,达于梢;前俯后仰,其势不劲。左侧右依,皆身之病也。赵守诚茫然了,这个我在书上看见过,可是……
钟馗一指严武,武少有好东西哩,少林派的密典,徐洪客再授与虬髯客的《易筋经》,李靖药师也曾经受用的好东西啊。
严武微微一笑,易者,变也;筋者,劲也。所有法门,仅此而已啊。取法于上,得之乎中。那《易筋经》的原书,我已奉还少林。其中的巧妙,我自己还得体会啊(这里的《易筋经》的特点是我杜撰的,特此声明)。
※※※
赵守诚苦思着,但是没有头绪,这需要时间。李白的《侠客行》中的秘密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出来的。他拿起纯均,“铮”地一声把它从鞘里拔出,那一泓清澈如水的剑光稍稍让他心中的浮躁平静下来。少陵原上,李白在月下那一次眩目的剑舞还深深印在他的脑中,他没亲临过公孙氏舞剑的现场,没见识过让杜甫和张旭惊为天人的“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场面。现在,他心中只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赵守诚长吸一口气,轻啸过后,有如一阵旋风,连带着纯均宝剑,转出了屋子,得张旭草书“道”字贯通十二经络,李白亲自打通奇筋八脉,加上勤习青莲宝录而不错,虽然只有四个月不到的时间,赵守诚的内力已然十分精纯,那极度损耗精力的花间步法在他脚下丝毫不显得凝滞。
他就向是被自己的脚步带着,自淡竹阁的厢房内流淌到了竹林中,那地上尚未腐坏的新的落叶被卷得漂起来。
树影参差中,一缕缕阳光斜射在竹林间,投下一个个光斑,又向是一道道的雨丝,赵守诚被它们吸引过去,那阳光恰巧落在清澈的纯均剑身上,变成流水散开去。
赵守诚心中一动,脚下旋转加快,手中的纯均不断地将阳光反射至各个方向,远观正是一片白色的光轮。
“日轮”之后便是“斑斓”,只见赵守诚手腕疾抖,剑光和反射的彩色日光一起散发,确是夺人眼目。夹杂在这眩目的色彩之后的是赵守诚的“花音”,这一剑掩藏在“斑斓”的剑意和赵守诚舞动的袍袖之间,悄无声息可是耐人寻味。
剑芒再盛,却一波三折,甚至在有些地方,出剑显得艰难困顿,剑势也是缓慢呆滞,犹如剑上附着千金重物。忽的又似束缚立消,剑去如飞,而且夹带风雷之声,显然刚才强加在剑上的内力猛的释放出去,听得“轰”一声响,一棵碗口大小的毛竹中断立刻暴碎。这两下却是仿照李白的“蜀道”加上赵守诚自创的“雷齑”。
赵守诚轻叱一声,单手握剑改为双手同握,既而绕过头顶,自上而下的急速劈出地上,竹叶也被激得往上一扬。纯均为上古利器,自然远不止此,它所带剑风居然将宝剑下方的泥土切出一条长槽,长槽尽处是一块青石,确实地说,是两块,中间的断面光镜如镜。这便是“斩龙”。
赵守诚将纯均插回鞘内。
与严武的变化多端的“严刀”招式和钟馗强横而不失机变的招式特点相比,赵守诚觉得自己的招式过于单调,虽然可以借助不同的组合使得威力加强,但仔细研究便有些好象开朝时是有名的程咬金程知节公的三板斧。
他摇摇头,有点无奈,李白的手卷中似乎真的藏有什么东西,刚才在全身心地投入的时候好象隐隐约约地抓到了什么东西,可是有好象什么东西也没有。
唉,算了。不如归去。虽然不显破败,但沁园确实已经成为只余下他一个人住的废园了。然而看看天色还早,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地名:长笑坊。
※※※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马踏尽游何处?
笑入胡姬酒肆中。
坐在和李白、钟馗相逢的靠窗位置,扬首看那凌烟阁的飞檐,斟一杯汾酒,举杯一笑道:“干!”细细一品,酒中却带着涩味,原来低头啜酒的时候却将泪也滴进去了。赵守诚垂首,不顾旁人的眼光,也不顾什么黑衣杀手,什么国子监遴选,也不管什么举杯消愁愁更愁,此刻的他,只想一个人,笑着流泪。
忽然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抬头看看,却是个将近四十岁的男子,衣着华丽却眉头深锁。
你要坐这里么?不行。赵守诚用手占上了身边的坐席,这是丽娘坐的地方……
那男子只好退回去,坐在赵守诚对面。赵守诚半张着眼睛看着他,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人,一切都是那么地新奇。他问:“你难道也叫李白?”
那男子答道:“我是姓李,不过我不叫李白,我叫李釉(那个YOU字打不出,是山旁加个由字)。”
他顿了顿道:“我的父亲是李林甫。”
赵守诚何尝有醉了?自习练《青莲密录》上的内功诀窍以来,对于经脉运行的法门早已烂熟于胸,即便是喝酒,自然而然的气血运行也可以很快地将酒力化去。他有些明白李白的痛苦了,人们皆以为他借酒消愁,可是他从来就没醉过。所谓的斗酒诗百篇,不过是胸中块垒直冲云霄。人们眼中醉后的李白,只是一个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理想主义者。现在的赵守诚只是乜着眼睛,想学着李白长醉不复醒,举杯消愁,图得就是个自我麻痹。
然而此刻眼前那男子的话,竟然叫他真的以为自己有些醉了——不然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听到这么奇怪的话呢?他苦笑了一下,却不去理那男子,只是把头埋在臂弯中。长笑坊中有识得这名满国子监中的长安少年的,不由得对他指指点点。他充耳不闻,那男子却似乎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人品头论足的经验,只得伸手掣住赵守诚的衣袖,声音抬高了八度,还稍稍带点怒气:“我乃将作监(大概是国家建设部长)李岫,请阁下有事相商,还请随鄙人移驾。”
赵守诚抬起头,剑眉挑了起来,星目中满是不屑的神色,嘴角也透出一丝冷笑——
你父亲依仗权势逼死了我父亲,你现在也想仗势欺人么?
他将被那男子李岫抓住的手一抖。
李岫只觉得手中一滑,手指也是一麻,再看时赵守诚已经自己在拉伸着有些皱的衣服了。
“阁下请留步。”赵守诚伸手抓过纯均,起步要走,长衫又被李岫抓住。他心中火起,加之确实也喝了一些酒(心理暗示),脑中一热,回手正要给那李岫一下,管你什么将作监还是将作太监,让你后悔你有个好父亲。
可是才转过身,赵守诚呆住了,那李岫居然单膝着地,用半跪的姿势双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摆,眼神中虽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低声下气。赵守诚心中甚至涌起一个让他自己觉得很荒谬的想法——如果自己就这么扬长而去,眼前这个自称李林甫之子、朝中大员的男子很可能会向他跪下。
就这么丢下他,让他在这里出乖丢丑?赵守诚心中闪过这样的想法。然而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李岫松开了他,看他将纯均“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宝剑是摔不破滴~),然后往后一抖衣摆,潇洒地坐下——这一系列的动作在他的眼中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他感觉眼前的这个俊郎少年不是一个国子监中的书呆子那么简单。
赵守诚冷冷道:“就在此处罢。”
李岫一呆,猛地省起他是针对自己方才所说的“移驾”,知道再无可妥协,毕竟他也深知自家与这个少年的恩怨,方才不得以卑躬屈膝已经是奇迹了,再要拉下面子来,于他的地位和家势,都是决无可能的事。
他伸手招过博士,与之耳语几句,然后掏出几串铜钱(不要怪我和李岫傻,唐朝的白银远没流行到成为货币的地步,一般交易都是用铜钱,只有官员之间送礼才会用到金银)。那博士起初面有难色,但很快连连点头。赵守诚端起桌子上的酒碗,将里边的残酒慢慢饮尽,目光通过过酒碗的上方看到了那一目。但是他只是冷眼旁观,因为他知道将发生什么。
果然那博士回到柜上和掌柜的说了几句,然后走到长笑坊中件的台上(这里介绍一下长笑坊的布局:长笑坊内部为圆形结构,分为两层,中间为歌姬艺伎表演的台子,而酒客的坐席在第一层环绕台子分布,在坐席与台子之间留下供人穿行的空间。而且长笑坊还设了上座,便是第二层的几个雅间,里边不设坐席,而是摆放了比较新式的西域家俱,比如椅子凳子之类。而赵守诚现在坐的地方头顶并不是第二层的楼板,因为靠近凌烟阁,所以在稍高点的地方开了几个较大的窗子,恰好可以看见窗外的飞檐。其余的窗子均开在二层。但是这个地方离台子比较远,所以一般选择此处的人也不多。~废话长了点,感谢您的耐心。),大声叫道:“各位客官,此处已被人包下,现在各位的花销都算在敝店的帐上。午时过后,再请各位官人光临敝店赏看节目。”
长笑坊中似乎常常有这样的情境,那些酒客也没多大意见,纷纷起立离座,偶尔有几个开玩笑似地抱怨为何不多叫些珍馐佳酿。而幸好坊中此时也没有什么达官贵人,不怕开罪了谁。
片刻之间,坊内除开赵守诚和李岫之外再无一人,掌柜和博士也知趣地从后门“出去把门带上”了。
赵守诚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男子拿起一只碗,自己斟了一杯酒,抿了一口,放下酒杯说了起来。令赵守诚意外的是,他居然讲起了故事,确切地说,是几件事。
“世人皆知吾父炙手可热,权谋倾世,然而却不知道他实际也是色厉内荏。以前,即便是宰相,随从也不过几个人,吾父出行,步骑百馀人为左右翼,金吾静街,前驱在数百步外,公卿走避之。这并不是单纯地煊耀权势——他在家中也是重关复壁,以石甃地,墙中置板,如防大敌,一个晚上都要换几个地方睡觉,即使是一家人也不知道在哪里。我也知道吾父恶贯满盈。记得有一次,我家院中修饬,在后花园中,我指者那些役夫对他说:‘您位高权重,但是仇人遍及天下,万一有一天大难临头,恐怕想象他们一样也没办法啊。’吾父非常不悦,他说:‘事以至此,我有什么办法?’”说到此处,李岫不觉叹了口气。
赵守诚也有些震动,他没想到一人之下,权倾朝野的李林甫也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他亦知道玩火**之理。可是,那出入都不得心安的可怜老者却正是诬陷自己父亲,逼退严挺之,而且如此这般陷害忠良之事亦绝不在少数。
他硬下心肠,冷笑道:“你的故事的确不错,然而和我有什么关系。况且在下全无功名在身,李大人找错人了吧?”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