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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传奇·武侠版 2009年第23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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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玉香倚在墙边默默看着,直到丁喜转身出门时,她才轻轻地咕哝一句:“我好悔。”丁喜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问:“你悔什么?”
花玉香张了张嘴,眼睛扑闪了半天,却发觉自己说不出来究竟该悔的是什么。是悔爱上了方飞玉?还是悔当天在滩涂上架住了方飞玉的刀?抑或是悔那天没有据理力争,洗刷方飞玉的冤屈?
陡然,花玉香心中生起一丝明悟。其实无论她做了什么,又或是爱上了谁,都与她沦落到现下的处境毫无关系。她或许最该悔的,是老天为什么要赋予她一张让男人们神魂颠倒的脸。眼泪一滴滴地掉在花玉香的衣襟上,落在地上,花玉香咬着下唇抽泣:“我不甘心。”
丁喜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他刚想伸出手擦去花玉香脸上的泪痕。却仿佛看到方飞玉从熊熊的火焰中走出来,死死瞪着他。丁喜重重咳了一声,幻影就消失了。
“人哪。要认命……”丁喜说完,快步离开这个让他心神不宁的地方,进了家门,按倒正在补衣裳的翠兰,狠狠地胡天黑地了一回。
第二天,花玉香起来扫院子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堆了高高的一堆柴禾。这些柴禾极干燥,也劈得极细,整整齐齐地码在院子一角。花玉香一下子把柴禾堆推翻,带着哭腔叫起来:“我为什么要认命?我不认!我不认!”
哭声惊动了院外的人,从门口探出两个脑袋,疑惑地往里看。花玉香赶紧拭拭眼泪,问:“你们站在外面干什么?”
两个脑袋相互看看,怯生生地说:“丁香主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让我们每天巡查时多注意着点,把那些想占便宜的人赶跑。丁香主还说,晚上得有两个人在门外替你守着,他每天晚上都会来查夜。要是看见哪个人偷懒睡觉,他抡大巴掌抽他。”
花玉香冷笑,心想就凭你们这几个废物,也能守得住我?想着,她捏捏衣角。衣角里藏着一封信,是小刀堂主邓东侯写给她的信。
我会帮你的!现在,也只有我才能够帮得到你——邓东侯在信中信誓旦旦地如是写道——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就在门口的槐树上绑一只手绢。晚上三更时分,我就会如约而至。
花玉香当然明白,接受这种“帮助”的代价是什么。但她顾不得这许多了。一想到要在这山坳中的小镇终老,慢慢被岁月蚀去青春的痕迹,变成一个粗手大脚的乡下女人,她就感到不寒而粟。
花玉香咬咬牙,趁人不注意时一跃跳上槐树,把一只手绢绑在树梢最高处。风儿呼拉拉扯着手绢招展开来,花玉香的心也像是被扯成一片一片。
邓东侯今天的心情出奇地好。在看见槐树梢上绑着的手绢之后,他张开的嘴就一直再没有合拢过。他很早很早之前就对花玉香垂涎了,但那时候她还是张轻狂的入室弟子,是张轻狂手中合纵连横的法宝,邓东侯知道这朵美丽的花儿决不会落到自己手上,于是也就只有私底下咽咽唾沫了。
现在,这朵花儿是我的了。她将要心甘情愿地俯在我的怀中……想到这里,邓东侯的心一下子火热起来。他本已喝了许多酒。现在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他已经连走路都走不稳了,但蓦然胀大的色胆让他依然还能用轻功歪歪斜斜地跳过围墙。当他看到坐在灯前蹙眉的花玉香,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我要你。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要你。”邓东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咆哮,吹熄了灯,一下把花玉香摁倒在炕上。
大门忽然呼呼啦啦擂得山响,间中还有人惊惶地叫:“不好啦,剑冢的人马杀过来啦!”
邓东侯立时滚下床去,慌忙打开门:“哪里?哪里?剑冢的人马从哪里杀过来了?”
丁喜从门缝里挤进来,冷冷地说:“你要不开门,剑冢的人马就会杀过来了。”
邓东侯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了,就跺着脚骂:“好、好你个丁麻皮,要不是看在顾盟主的面子上,老子……非一刀宰了你不可。老子搞的又不是你的老婆,你、你、你瞎掺和个什么劲。”
丁喜不理他,冷静地脱下外套给花玉香披好,嘴角抽动几下:“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女人。在邓东侯眼里,你就是一盘菜,吃干喝净之后连嘴也不用抹就可以走掉。你也不想想,你是张轻狂的人室弟子,在现在这种时候,谁敢帮你?谁又能帮你?难道他就不怕也被人当成张氏余孽,被砍下脑袋挂在旗杆上吗?”
花玉香捂住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邓东侯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涎着脸笑着:“你……说得没错,老子就是玩玩她。你、你别以为新盟主高看你一眼,你就可以踩……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一个小小、小小的香主,跟老子的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识相的,就让开。老子玩腻了这个女人,自然、自然会让你也尝点甜头……”
丁喜淡淡地问:“你敢不敢跟我出来?”
邓东侯眼珠子瞪得溜溜圆:“怎、怎么不敢!”
丁喜就不再理他,当先转身跨出门。邓东侯跟在他身后,一路走一路高声骂,也不知把多少人从睡梦中惊醒。
“丁麻皮!你、你他妈给我站住!”
走到祠堂门口时,丁喜停住脚步,转过身:“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子叫你丁、丁麻皮!怎么了!”
丁喜惋惜地摇摇头:“你一定没有听人说过,丁喜是个小心眼。谁要喊他丁麻皮这个绰号,就会记恨一辈子。”
邓东侯哈哈笑着,用手指戳戳丁喜的脸:“老子就叫你丁麻皮了,你又能拿老子怎么着?”
邓东侯正笑到最得意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小小的、刁刁的光华闪了一下,耀痛了他的眼。邓东侯眨眨眼,忽然感觉左边的眼眶里少了什么东西。再一眨,才觉出那人心入骨的疼痛。
“你……居然刺盲了我的左眼!”
邓东侯惨号起来,飞速向丁喜闪电般地攻出十八刀。
惊雷电闪十八刀,是邓东侯的成名绝技。但他这一十八刀也像所有世上的其他刀法一样,也有破绽,而且这破绽决不会比苍蝇的一只翅膀还要细小。
所以丁喜只一刀,就刺中了邓东侯的咽喉。刀拔出来的时候,血还没来得及涌出,但邓东侯的生命已随之消逝。
丁喜轻蔑地在邓东侯脸上啐了一口:“明知我小气,你还来惹我。”
消息传到独尊堡,就像是烧热的铁锅中泼了一勺冷水,整个独尊堡立即沸腾起来了。
好一个以下犯上的丁喜!
好一个狂妄嚣张的香主!
居然只为别人叫了他一句“丁麻皮”,就敢当众杀人!杀的还是身份地位高他十七八阶的小刀堂堂主!
这样的人,不杀之如何平激愤!
不虐杀之又如何消块垒!
当下便有数十人主动请命,要将丁喜生擒活捉,押在独尊堡前千刀万剐。
然而新任刀盟盟主顾道人的反应却很奇怪,他很是一惊,再是一怒,可是嘴角却慢慢地挂起了一丝笑容。
“胡闹台!这个丁喜真是胡闹台!”
顾道人说着拂袖而去,余下众人面面相觑:丁喜杀了邓东侯,就这样一句“胡闹台”就算了?可不算了又能怎么办呢,盟主既然已为此事定下调子,再去喊打喊杀无疑就成了极不明智的举动。
“杀得好!”顾道人私下里眉飞色舞地对何勾魂说,“那个邓东侯,倚仗着他当初首先拥戴我成为盟主的微末功劳,行事嚣张跋扈,对我的命令也敢敷衍了事,还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他这一死,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升你做小刀堂主,将小刀堂的实力彻底纳入掌中。”何勾魂皱着眉说:“可丁喜毕竟是以下犯上,如果不惩罚他,师父以后如何服众?”
“死一个邓东侯,换来一个丁喜,值!”顾道人显出杀伐决断的气度,“你见过谁能练了几年残缺的五虎断门刀法,就能一刀将苍蝇斩成两截?你见过谁能不懂一丝内功,就能将刀盟里有数的高手一刀致命?那些说闲话的人,就是希望我能杀掉丁喜,自断一臂。哼,做梦!”
顾道人一向自许是个爱用才、敢用才的伯乐。只要那个人才不威胁到他的地位,肯于成为他的掌中刀手中剑。他会绝不吝啬地予以重用。像丁喜这样武功高强,却又只有小心小眼小聪明,没有大智慧大野心的人,他怎舍得放弃。
“对了,你见过他的刀法,你觉得他的刀法和你比起来怎么样?”
“没较量过,不好说。”何勾魂老老实实地说,“我是真不想和他打!他的刀法太小气、太刁钻了,仿佛他连多一丝力气都不愿用,只恰恰好将人刺死就行。让人一见了就……就气不打一处来!娘咧,当初好像我也唤过他丁麻皮的……你说我招惹这么一个小气鬼干吗?”
见顾道人的脸色愈来愈是阴沉,何勾魂一拍光溜溜的秃头,赧然道:“比武的话我会输,不过,如果是生死相搏,我想我能杀得了他。”
顾道人微笑着说:“我也认为如此。因为丁喜身上,有一处最大的弱点。唯有你,能够利用这个弱点击败他。所以,我才会派你看住他——牢牢地看住他。”
05
丁喜之名,在数月之内传遍江湖。没过多久,人人都知道刀盟中出了一位绝世高手,而且还深得刀盟顾盟主的信任宠爱。就连他一怒杀了刀盟小刀堂堂主,顾盟主也只是一笑置之。
只是那绝世高手,却没有半分高手的风范,心眼度量比针尖都大不了多少。别人敬他一尺,他也只还一寸;可别人要占他一寸,他却起码要讨还十丈的利息来。
这种作派,当然令很多江湖中人看不过眼。面对汹涌而来的指责,丁喜只是淡淡地说:“别惹我,我小气。”
很快,江湖中人就知道了,丁喜究竟有多么“小气”。
剑冢的东西南北中五方神剑,有次路过高平镇,只不过无意中把一口浓痰吐在丁喜家门口,丁喜知道此事后,当即提起长刀追了上去。将五方神剑屠了四方,逼疯一方。
纵横西南的黑道大豪十二星相,亦不过是在酒楼中多喝几口黄汤后说了丁喜的坏话,结果丁喜刚巧路过,小里小气地只出了一刀,当即就有三个星相折了手,四个星相断了脚,还有五个星相被刺破了心脉。
更可气的是此人小气起来简直是六亲不认。刀盟的太上长老何其峰,不过在刀盟的例行会议中倚老卖老地说了他两句。结果他当即就拔刀指住何其峰的鼻子,问他是不是想招惹他,吓得何其峰第二天就告了老还了乡。
也正因为如此,刀盟的顾盟主虽爱其才,却总不将他提拔重用。甚至下令让他非有传召,不得出高平镇一步。江湖中虽不是人人喜欢顾盟主,但却人人对他这个英明的决断赞不绝口。可不是么,要让这样一个小气而又疯狂的人步入江湖,还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呢!
“男子汉大丈夫,你就不能心胸开阔一点。像你这样结怨满江湖,迟早会惹上大祸!”偶尔,花玉香在为方飞玉扫墓时碰见正在练刀的丁喜,也会这样苦口婆心地劝他。
丁喜挑挑眉:“那你以为我该怎么做?”
“在江湖上,想要吃得开、趟得平,并不是靠着一身好武艺就行的。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呢!想上位,就得有人望,就得广交八方友,结识天下英雄。有些时候,宁可自己吃点亏,也决不让朋友受点委屈。让出一分利益,就能够换来一份交情。这交情平时看起来没多大用处,但在你危难或是需要帮助之时,一份交情、一个朋友说不定就能让你反败为胜扭转乾坤。”
丁喜躺在方飞玉的坟丘上,双手抱住头望着天空:“如果我像你说的那样去做,那么没过多久我就会躺在这里和他作伴了。”
花玉香猛地抬起头,像不认识似的打量着丁喜:“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顾道人在利用我。我结怨越多,他就越开心越放心。因为除了他之外,我再没有其他人或其他势力可以依靠,也没有其他的人和势力敢于收留我。”丁喜自嘲似的翻转着自己的手,“多么好用的刀啊,既可以杀敌,又可以剜掉组织内部的潜在威胁。跟任何势力都无牵无绊,只掌握在顾道人一人的手中。如果这把刀忽然有了落入别人手中的可能。就算这是一柄再出众的神兵利器,顾道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折断。不是吗?”
“可你这样很危险。”花玉香犹豫着说,“你不会一点内功,就算刀法再锐利,久战之下必然落败。要不,我传授你一门内功心法。虽然不是什么神功,但也能……”
“不需要。”丁喜摆摆手,“一把刀,如果没有刀柄,就不再是刀了,而是一柄会伤到主人手掌的凶器。”
丁喜对花玉香说:“不要试图勾起我的雄心,自飞玉死的那天起,我的志气就全没了。你的心思我明白。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花玉香抱着膝坐在方飞玉的坟丘上。垂下头,哭声像炊烟一样袅袅地升起来。丁喜闭上眼睛像睡着了,他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花玉香蓦然站起,一把将丁喜的头扳过来,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能让所有男人全身发颤的胸膛:“把我从这里救出去,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有这个本事,也只有你能真心地帮我!”
“你为什么非要离开呢?”丁喜悲伤地问。
“因为我不想在这山坳坳里老死,我不想再闻到充斥在高平镇空气里的土腥味!我不属于这里,你带我走吧!”
丁喜把花玉香摔在一边:“留在这里,你至少能老死。”
花玉香怔怔地望着丁喜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像决了堤一样涌出来。花玉香冲着丁喜的背影大声喊:“我算什么?告诉我在你眼里我究竟算是什么?我长得漂亮我有什么错!别的男人一见我就想和我好,你呢,却连一根小指头也不愿碰我,要把我留在高平镇守一辈子的活寡!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却要像泡在水塘里的麻绳一样慢慢沤掉!丁喜你不是男人,你要是个男人就要了我,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丁喜惊慌起来,像只受伤的野狗,飞奔在旷野里,没膝的草浪在他身后翻涌着。在更后面的地方,是花玉香绝望的号啕。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等你有钱有权了,什么样漂亮的女人弄不到手。”在一间铁与石打造的密室里,何勾魂为丁喜斟上酒,比划了一个下流的手势,“女人是让男人抱在怀里亲的疼的,但你别把她捧上神龛供着。你一供她就会恃宠生骄,她一骄就会让你麻烦缠身。”
丁喜心中忽然生出让他坐立不安的感觉,挥手挡开何勾魂敬来的酒,沉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勾魂把酒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很惋惜地放下,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像铁和石一样冷酷:“是你害了花玉香。你既不敢爱她,又不愿放她,只好想方设法将她留在你身边,好让你能时时刻刻地见到她。你对她有愧,而她也察觉并利用了你的愧,愈发地胆大妄为。因为她知道,无论她捅下天大的娄子,你都会为她一肩承担。”
丁喜勉强笑了一笑:“有话一次说完,告诉我她到底做了什么。我小气,性子又急,你别惹我。”
“不惹恐怕不行了。”何勾魂很衷心地叹息说,“花玉香勾结李惊鸿,妄图诱使你加入剑冢。师父他老人家说,如果你想表现你的忠心,就杀了那个女人。”
“我希望你能杀了她。”何勾魂诚恳地说,“你满脸都是麻子,又没有一丁点大丈夫的气概,那个女人不会爱上你的,她只会不断地利用你。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杀她的对吧?”
丁喜坚定地摇摇头,手握上了刀柄。
“那我就只能杀了你了。”何勾魂慢慢地站起,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居然现出淡淡的金色。他手腕一翻,拔出一柄三寸三分长的秀气血刀,指向丁喜。
丁喜不认得那是柄什么刀,但却知道他皮肤上的金色是金钟罩练至大成境界的征兆。丁喜的刀虽然快绝、刁绝,然而没有内力支撑的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刺破金钟罩的防御。
不及他多想,何勾魂已抢先发动进攻。小小的一只解腕尖刀,在他手中却进出比攻城巨木更为庞大的气势。刀未及体,便有一股极庞然的风声,吹得丁喜须发俱扬。
丁喜不敢硬接,只能疾退。但这一退,先机尽失,被何勾魂以一柄三寸小刀掀起的霸绝天下的宏伟气势逼得左支右绌立不稳脚。
“为什么还不出刀?”何勾魂一边攻击一边讥笑道,“你是想找我的罩门吗?教你一个乖,金钟罩练到至高境界,全身上下如罩金钟,并无一处罩门软肋。除非像我师父那样功力高出我数倍的绝顶高手,方能以全力一击破我防御。”
刀锋如浪,层峰重叠铺天盖地地掩杀过来,汹涌刀风织成绵密巨网,将丁喜笼罩在内。瞬息之间,丁喜身上已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何勾魂如怒虎一般地纵声长笑道:“还未放弃吗?尽管我很欣赏你的斗志,但单凭你那没有内力的刀,根本不可能……”
话未说完——事实上何勾魂已经没有机会说完这句话。丁喜忽而拔刀,刀锋一荡,刀柄上飘起的红绸“小小心心”地拂了何勾魂的面颊一下。何勾魂身子一顿,血刀落在地上,捂着脸翻滚哀号起来。
丁喜把刀拄在地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喘息着说:“虽然你一身金钟罩已全无罩门,但是我相信,曾经有人差一丁点就破了你的金钟罩,并在你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这道疤,就是你的罩门。”
鼻涕眼泪和着鲜血,一起从脸上涌出来。何勾魂还想勉力再战,但他一提内力,血流速度立时加快,那疼痛的感觉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脸已经被人劈成了两半。
“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你是个恶人,但不是个坏人。把花玉香交出来,我会带着她立刻消失,从此不再在你们的江湖上出现。”
何勾魂捂着脸踉踉跄跄地退了七八步,恶狠狠地笑起来:“花玉香,你还想着她?这个女人不会跟你一起隐姓埋名的。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硬要把她纳入自己的世界,结果只能是失败。”
丁喜铁青着脸,把刀架在何勾魂的脖子上。何勾魂的杀气与豪情,早已随着鲜血流光。所以他立刻就说了。
“她在独尊堡。师父想要她已经想了很久了,以前是碍着你,不好下手,现在正好可以……另外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师父练的是绝情绝义的刀法,凡是他动过心的女人,会遭受到比死更凄惨的折磨。”丁喜听完之后,立时就不打算活了。但在此之前,他还要杀一个人。
他就这样带着一身伤一身痛,拄着重八斤四两的厚背开山刀,一摇三晃地上了独尊堡。
顾道人坐在高高的狮皮椅上,端详着悲愤得站也站不稳的丁喜,怪有趣地笑笑:“果然,你会为了那个女人叛离我。我早就猜到你会来了。不过,你想杀我却决不可能。你我之间有百丈距离,这百丈之内是我刀盟三千精锐子弟布下的战阵。你已一身是伤,不如降了我吧,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重用你的。”
丁喜摇摇头:“你惹毛我了。”然后他问,“花玉香在哪?”
顾道人吸吸鼻子,不经意地说:“卖了。我让人把她卖给南方的一家妓馆,然后又亲手杀了那个经手之人,所以连我都不晓得她究竟在哪里。我早告诉过你,要想在江湖中出人头地,不单对敌人要狠,对自己更要狠。我不会让一个令我动过心的女人留在我身边,成为我的弱点。”
丁喜喷出一口血,深深地吸一口气,仰天长啸。那刻意被压到极低。尽情倾泻愤怒的啸声,却长长回荡在独尊堡内,把所有独尊堡弟子的呼喝怒骂一起掩盖了。
丁喜忽然曲膝,回身,弓背,掷出手中长刀。青虹陡起,带着狂飙的风声。以贯日之势向顾道人射去。
顾道人与丁喜相距过百丈距离,又身处三千弟子的保护之中,自以为安全无虞,正自得意洋洋,思考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够体现出自己刀盟之主的威严。哪知一道劲风迎面袭来,赶紧趴下躲避,却迟了一步,被一股极锐利的气刺破护体真气,轰入脑颅之中。
血沿着脸庞流下,顾道人再顾不得什么风度,慌乱地大呼:“这不是刀风!是刀意!怎么可能,一个没有内力的人,居然能使出刀意!”
在此后的许多天里,顾道人头肿如猪,一有牵动就流下眼泪;在此后的许多年里,顾道人午夜梦魇,依然会被这可畏可怖的一刀惊醒。
“杀了他!大家伙并肩子上!杀了他!”
没等刀盟的三千弟子杀来,丁喜已跃下万丈山崖。刀盟弟子一时哗然,出动全部人手,逐寸地搜索悬崖,却一无所获。
三年后,丁喜一人一刀再上独尊堡,斩杀刀盟弟子、堂主长老数十人后翩然而退。
又三年,丁喜在刀盟全数弟子云集独尊堡共商大事之际,竟光明正大地破门而入,将独尊堡内杀得血流成河。
如是三次,终将顾道人斩于刀下。期间刀盟联合剑冢、枪林,七度围杀丁喜,却总是给他杀人逸去。刀盟从此一蹶不振,诺大一个门派,竟让丁喜以一人之力杀得花凋叶零。
自此,人人皆称丁喜为刀中之神,再无人敢轻挥虎须。然而丁喜却在他声名最盛之际,隐入山林不知所踪。
尾声
数十年后,一处偏僻的小山村里。
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躺在床上艰难地喘息着。他身上伤痕处处,特别是腹中那处几乎被人剖开的伤疤,红色的薄膜下几可见肚肠蠕动,让人见之欲呕。
谁都知道这老人快要去了,但他却依旧大睁着双眼,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始终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围绕膝前的儿孙面面相觑,不知老人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不请自来,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留下老者的老伴翠兰在一旁作为见证。
那老妪俯下身对老者轻轻说几句,老者的双唇剧烈地颤抖起来,口中发出咿咿呀呀毫无意义的声音。
然后老妪在床前立好,如蛇蜕皮般一层一层地脱去自己的衣物,如同一层一层地蜕去所有的恩怨情仇。她轻轻地将老者的头颅抱在怀中,老者用最后的力气在她胸前咬了一口,然后慢慢软倒。
翠兰捶打着尸体大声号啕起来:“死鬼哟死鬼,你这一咬,把我的心肝都咬去了一半哟……这几十年来,我陪你风里雨里,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老娘辛辛苦苦地把你的孩子拉扯大,可你临了临了,心里还是只有装着这个狐狸精哟……几十年来你没替这个家攒下一文铜板,你也不肯教你的儿子孙子一点武功,你的心里就只有这个狐狸精哟……你让我的心肝疼死了哟……”
(责任编辑:廖翼颖)
谁许一生悠然
作者:赵晨光
今古传奇·武侠版 年23期 字数:3054 字体: 【大 中 小 】
作者简介:
赵晨光,女辽宁沈阳人,现居北京,生于1981年12月19日,第一届温世仁武侠小说百万大赏首奖得主,被媒体称为“女侠说书人”、“武林新盟主”,台大中文系教授认为她“用字优美……相较于古龙,不仅人物生动,行文也更富诗情”。
序 十三杀手
风声起的时候,叶云生执缰的手抖了一下,只一下,随即稳定如初。
此刻是三更天,荒原一辆马车独行。马是好马,千里马;驾车的人是名剑,兵器榜上排名第三的正道高手“飞雪剑”叶云生。
他身后的马车里,忽然传出几声小动物似的呜咽声,叶云生转过身,安慰道:“不要紧,一会儿就到了。”声音温和平静,和他一身的疲惫伤痕恰成对比。听了这一句安慰,呜咽声竟也慢慢停了,叶云生一勒马缰,沉声喝道:“跟了叶某一天的几位朋友,现身吧!”月明星稀,这一喝之下,栖息在树上的乌鹊扑棱棱四散,却无人作答。
“果然不现身么?”他又问了一声。仍是没有声音。
叶云生右手缓缓抬起,似拔剑之状。便在这一瞬间,前方一块巨石忽然爆裂开来,一阵紫色烟雾弥漫四周,烟雾中一人发出怪笑,几点绿光直冲着叶云生面目而来!
烟雾中难以视物,便在这同时,不知何处忽又现出两人,悄悄地向马车后方掩去。无论那烟雾、那绿芒皆是剧毒之物,又在猝不及防之时,蒙眬中只闻一声低呼,施放之人大喜,道:“飞雪剑,你也有今日!”又道,“老六、老七,正点子在车里,莫放他……”
“走了”二字尚未出口,他忽觉口中一痛,一柄明晃晃的利剑正正刺入他口中,再抬头看时,那持剑之人一身白衣,身形挺拔,修眉凤目,不是叶云生更是何人?“老六、老七……”他脑子里也只及转这一个念头,下一刻,已倒在了地上。叶云生抽出长剑,叹道:“鬼忍术,杀手之中,未想也有这般人才。”
他一振剑身,剑刃上一抹清淡白光隐约可见,口中低啸一声,一剑却向东侧一大片白草挥刺而去,一人惨呼一声,躲闪不及,身子合着大蓬白草直飞出去,正是事先埋伏在这里的第四名杀手。
叶云生有一门绝学乃是剑尖点穴,那人虽中了一剑,却只是被剑尖劲力透入穴道,虽然摔得疼痛,却不致死。那人一抬眼,却见另两个弟兄躺在马车后面,却是一般地被飞雪剑点中了穴道。
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也只听得碌碌声响,却是那叶云生驾着马车,又向荒原前方去了。
没羽箭·美人如花
传说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组织有十三个人,这个组织就叫做“十三杀手”,简单直接,杀手的名字也无必要太多修饰。然而叶云生的好友,“悠然公子”莫寻欢却不这么认为,“这名字太难听了!”他几次向叶云生抱怨。叶云生奇道:“这名字有何不好?”
这一句话说错,莫寻欢足花了半个时辰向叶云生说明理由一二i四五,言辞烁烁有理有据,直说到叶云生头大如斗落荒而逃。
莫寻欢对名字有着莫名的执念,有一次他和义兄去吃饭,迎面两家饭馆,左边的一家叫“天一阁”,右边的一家叫“悦来店”,莫寻欢不由分说托着他义兄就往左边走。
他义兄一面挣扎一面说:“为什么去左边?右边的饭馆菜更有名啊!”莫寻欢摇摇扇子:“江湖上十家店倒有八家叫‘悦来店’,这名字太俗了!”一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模样。
叶云生伸袖一抹面上的汗水,心道自己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人了,于是收敛心思,忆起方才遇到的那人武功虽不甚高,一身鬼忍术却是诡异莫名,中原少见,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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