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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佳期-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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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嫃不明白,岳凌却说:“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没事没事!”仍旧瘸着腿走到陆通身边,冲着陆通一挤眼。

这刻,陆通才略松了口气,又道:“多谢二位大恩。”——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个“老弱病残”,可比土匪难应付多了,凤玄哥该头疼了=3=

86、荣华:长亭酒一瓢

陆通极为识做,央求宝嫃许了他们留宿,便不再多话,只说身子不适,便同岳凌两个入了房内。

岳凌偷偷道:“军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对了……那个人……”

陆通不做声,只是冲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岳凌听话,侧耳之间,听到外头宝嫃说:“夫君,我擀了面条,煮了虾子萝卜汤,你洗手我去煮面,一会儿就好啦。”

凤玄道:“嗯,去吧。”宝嫃离开之后,凤玄洗了手,就进门来,望着陆通所在的那房间,却并不进去,只坐在了堂下。

片刻,里头岳凌探头探脑出来:“我的面还没吃完呢。”

凤玄早就看到桌上还放着个碗,里头有小半碗的面跟萝卜菜,碗边还伏着一枚红色的虾子,凤玄不理岳凌,把头扭开一边去。

岳凌坐在凤玄对面,把碗抱过去,一根一根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打量凤玄,起初还避忌着时不时地看一眼,越看越是转不开目光,直直地盯着凤玄看。

凤玄忍无可忍,正要发作,宝嫃端着菜进来,一眼见岳凌在吃面,一愣之下说:“是不是凉了?”

“嗯……”岳凌正要答应,凤玄道:“没凉。”

岳凌脸色一边,惊奇地看向凤玄,他吃面的时候距离现在少说足有两三刻钟过去,这冬天里,饭碗里头的菜面都已经冷透了,他也是为了呆在堂屋里才假装吃而已,怎么这人不由分说地就替自己空口说白话地。

宝嫃听了凤玄的话,就看岳凌,岳凌扫见凤玄那个眼神,讪笑着说:“没凉没凉,先头太烫了,现在正好。”

宝嫃把菜盆放下,又去端了面出来,顺便放了个碗在岳凌跟前,岳凌垂头一看,热气腾腾地:“这是什么?”

宝嫃说:“是面汤,很烫的……你要不要问问陆先生他吃不吃?”

岳凌忙抱住汤碗,小心喝了口,才说:“我们先生吃药比吃饭多,寻常的饭菜也难得吃一口。”

“怪不得那么瘦,身子也不好,”宝嫃点点头,“可是他先前吃了药,真的不吃什么吗?”

凤玄无奈:“娘子,你把面盛半碗给他就行,不要加菜。”

宝嫃答应了,果真盛了半碗的面,岳凌端进去给了陆通。才又出来,坐在桌子边上磨叽不肯离开。

两人自搬出连家,吃睡都是两人,忽然多了个人出来,倒觉得有些古怪。

宝嫃看一眼岳凌,见他慢慢地在喝汤,汤有些烫,他就轻轻吹一吹再喝,并没有发出声响来,一举一动,显得很有教养。

宝嫃看了会儿,心里有种感觉,只觉得岳凌的这派举止她好像不知在哪里见过,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好像硌着块小石子,有些不甚舒服。

凤玄看宝嫃频频打量岳凌,便说:“娘子,我听他们说,年关衙门会发些年货……”

宝嫃听了这个,才精神一振:“真的吗?”

凤玄答应:“是啊,最近你不是在置办年货吗,有些东西可以不用买啦。”

“都发些什么?”宝嫃顿时上心起来,双眼放光地望着凤玄。

凤玄想了会儿,说:“我听人说,会有什么鸡……鸭,肉总少不了,听说还有些山货,等我细细打听打听再跟你说。”

宝嫃喜道:“太好了夫君,居然会发这么多东西啊?”

凤玄笑了笑:“是啊,县太爷慷慨大方的很呢,对了,好像还有酒,等给你娘家分一些去。”

宝嫃高兴起来,把先前的忧愁抛之脑后,又说:“得先送些给公公婆婆。”

凤玄没应声,飞快地把面跟菜都吃光了:“还要。”

宝嫃急忙给他又盛了一碗,又添了菜,凤玄端过去,就扫了一眼岳凌。

岳凌方才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愣一愣地,此刻眼巴巴看着,只好喝汤聊以解馋。

吃完了中饭,宝嫃端了饭碗进厨下,凤玄便也跟了过去。

岳凌张望了会儿,自己入了里屋,见陆通已经将那小半碗面吃了,岳凌便搓搓手:“军师,她做得饭菜还挺好吃的,不过那夫君忒小气,竟不给你菜吃,似乎也不乐意我吃他家的东西。”

陆通无奈地看他一眼,苦笑说:“我吃药,不能吃萝卜跟虾。”

岳凌全没想到这个,张口结舌:“啊?”

陆通笑着摇头,岳凌呆了会儿,才又说:“军师,说起来……我方才在外头看着,怎么说呢,这人……看来好似不一般,而且……只不过可惜了,他只是个乡下的捕头,你听方才他说的那些,嘻嘻……一个大男人,念念叨叨地说些什么呀。”

陆通莫测高深地看他一眼:“是吗?”

岳凌笑道:“可不是,我这是头一遭看这些乡下人家的情形,瞧这人生得不凡,身手也算极好,只不过……”

他思量着,自觉地凤玄长相身手都是一流的,只可惜仍旧是个普通的农家汉子而已,没什么大的长进前途……只可惜这话不太好说,于是岳凌想了会儿,欲言又止地说道:“军师,你为何要留在这里,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人跟王爷长得一摸一样?”

陆通听到这里,就轻咳了声:“你觉得他跟王爷长相一样吗?”

岳凌点点头,肯定地说:“先前我头一眼见到他,都吓呆了,还以为王爷来了……方才出去又看了一回,真的是一样,只是……”

“只是什么?”

岳凌挠挠头,皱着眉细细地思忖着:“只是……哪里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陆通微笑,低声说。

岳凌紧皱双眉:“哪里呢……哪里呢……对了!我觉得,他身上没有王爷那种养尊处优的华贵之气……吧?唔,毕竟一个是皇族,一个却是……”这话他说的犹犹豫豫,有些迟疑不定。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呢?”陆通慢慢地说,“是你的感觉?”

岳凌绞尽脑汁:“穿着上就是不同的,还有王爷身边总是前呼后拥,他……”

陆通低笑道:“是啊,世人多是只敬罗衣不敬人之徒,双眼所见只有金玉其外,哪里知道……咳咳……”

岳凌斜眼说道:“军师,我怎么听着你这话不像是夸我啊?”

两人说到这里,就听到外头一声咳嗽,接着门帘一搭,宝嫃进来道:“陆先生吃过了吗?我要洗碗了呢。”

岳凌赶紧跳起来,把碗送上。宝嫃转身要出去,陆通道:“小娘子且留步。”

宝嫃回头:“啊?还有啥事?”

陆通看向岳凌:“凌儿,你去取一两银子来。”

岳凌答应了,去包袱里翻来翻去,翻出一块银子,估摸着一两多:“先生?”

陆通咳嗽了声:“小娘子,这算是我们此番叨扰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留下。”

岳凌立刻递过去:“嗯……给你。”

宝嫃心头一跳,把银子推出去:“使不得使不得!不用……”

陆通诚恳地说:“请小娘子务必收下,我的身子不好,若不是小娘子施加援手,老朽这把老骨头恐怕就要抛尸野外了,小娘子对我是救命之恩,这点钱其实不算多,若是不肯收,我们只好就此离开了。”他唱做俱佳,说着,就要起身。

岳凌赶紧也说:“你就收下吧,我们有的是钱……你不收下,我们先生有个三长两短,多少钱也买不回来先生的命呢。”

宝嫃为难,身后凤玄的声音响起:“娘子,既然客人如此盛情,你就收下吧。”

宝嫃听凤玄发声,略一犹豫,忐忑地把银子收了下来,心里想:“这客人这么大方呢,哪里能平白收这么多钱,对了,这几天买了些年货,他身子不好,晚上做点好吃的吧。”

宝嫃打定主意,才又高兴起来,把银子收起来。

那边上岳凌见凤玄出声二话不说地把银子要去了,他虽然不把这区区一两银子放在眼里,可是对凤玄的所为却更有意见了,心想:“这男人不仅仅婆妈,而且还很贪财呢。”

因为新年将到,宝嫃置办了不少年货,午后,就又忙着洗洗刷刷,忙得差不多了,便去织布。

凤玄也没扰她,自己到了陆通房内,岳凌正在闲话,陆通见凤玄来了,就打发岳凌出去。

岳凌没法儿,就出来外头,却也不离开院子,想来想去,听到厢房内织机作响,他眼珠一转,就去找宝嫃。

岳凌进了厢房,进门先见了锅灶,旁边角上堆着些木柴,再往内的墙壁里侧,才放着一架织机,岳凌跳过去,见宝嫃正在织布,他饶有兴趣看了会儿,便道:“喂,你在做什么?”

宝嫃回头:“啊……你来做什么?我在织布。”

岳凌想了想:“你叫什么名?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宝嫃说:“我的名字不能跟你说,我比你大,你就叫我大姐大婶都成。”

“你能比我大几岁,”岳凌撇嘴,“不如叫你大姐吧。”

宝嫃想了想,不置可否,又垂头织布。

岳凌跳过来:“你这样儿累不累?我们说会儿话吧?”

宝嫃不抬头,手也不停:“有什么可说的?”

“嗯……就说说……你们怎么住在这儿?我瞧这个地方挺偏僻的。”

宝嫃笑:“我喜欢这儿安静,夫君就买了这房子。”

“哦!”岳凌盯着她,见她一笑,嘴角露出个小小酒窝,他就说,“你夫君倒是真的对你挺好啊。”

“那当然啦。”宝嫃抿着嘴说。

岳凌撇了撇嘴:“对了,我听说你夫君是参加过长陵之战的?”

“是啊。”宝嫃听他说起这个来,却没了笑。

岳凌正盯着她看,见状就说:“你怎么了,不高兴?”

宝嫃手下慢了下来:“打仗怎么会叫人高兴呢,我不喜欢。”

“有什么不喜欢的,大丈夫就得纵横沙场,建功立业。”岳凌说起这个来,却有些意气风发,挺着胸膛,“我将来也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将军。”

宝嫃本来是想到凤玄受过的那些苦,见岳凌如此兴致盎然,不由地苦笑:“你这孩子懂什么。”

岳凌瞪大眼:“我有什么不懂得?”

宝嫃想了想:“比如说,你要去参军打仗,你家里人得多担心呢?你要是好好地回来了那倒没什么,但是……”说到这里,急忙一掩嘴,“呸呸……不说这些了。”

岳凌见她蹙着眉,显然是动了忧心,他反而高兴:“哈哈,你替我担心啊?没关系,别说我不会有事,就算是有事,那也是英勇为国捐躯,我不怕!”

“不要说了!”宝嫃心头一刺,变了脸色,转头瞪向岳凌,厉声说,“你才多大,不许说这样的话!”

岳凌跟她相遇的时候,虽然因为鸡而吵嘴,可是却不曾见过她如此动真怒的神情,不由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就急忙说:“行行,不说就不说了……我又不是真的要死……”

宝嫃听到一个“死”字,气恼地伸手用力打了他一下:“不许说!”

岳凌笑着吃了一下,却也生气:“真不说了行吗?你别生气……”

宝嫃望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慢慢地才转过头去,岳凌见她垂着头不做声,便凑过去:“你真生气了吗?别这样……我不过是说笑的。”

宝嫃望着那织了一半儿的布,眼睛没来由地有些发热发潮,岳凌正凑近了看,见她眼圈发红,眼里若隐若现地泪,一时惊道:“你怎么哭了!”

宝嫃慌忙吸一口气,把头转开去,抬手把泪擦干净,见岳凌失惊打怪地,便“嘘”了两声,忍着泪说:“不要嚷,别让我夫君听到了。”

岳凌见她出声,才又问:“那你干吗好端端地落泪?”

宝嫃低下头,挽着衣带,沉默了会儿才说:“我只是想到……我夫君没回来的那些日子……我整天担心他出事,怕他回不来……”说到这里,又有些忍不住要落泪,急忙深吸一口气,含泪笑说,“幸好老天爷保佑。”

岳凌定定看着她,望着她似哭似笑,笑中带泪的模样,心里隐约有些明白,隔了会儿,说道:“好啦,我们不说这个了……总之,现在你夫君好好地,你该高兴才是……”

宝嫃点点头,也笑:“嗯,是啊。”

岳凌眨了眨眼,不敢再提那些,正在想说点什么话题,宝嫃却开口说:“岳小弟,陆先生的身子那么不好,为什么还要到处走动啊?而且要过年了,你们是哪里人,不需要回去过年的吗?”

岳凌听她问,就说:“先生是个喜欢四处溜达的性子,我就陪着他咯……我家里只有个哥哥,陆先生没有家室,因此就不用急着回去的。”

宝嫃一怔:“陆先生这么大年纪了,没有家室吗?”

“是啊。”

宝嫃想不通,就又说:“那么你不回家,你哥哥不就一个人过年啦?”

“他都习惯了。”岳凌不以为然地说,“以前也常常这样。”

“哦……”宝嫃见他一脸轻松,“可以这样啊……我们这里过年都要跟家里人在一块儿的……先前我只跟公公婆婆一块儿,今年可好了……”

岳凌见她说到这里,脸上又带了笑,那酒窝显得更深,显出一种娇憨甜美来,他张了张嘴,本来想问什么,可一刹那却忘了要问什么了。

宝嫃轻声地又说:“我买了好多年货,可以跟夫君好好地过个年啦,这是他头一次在家里跟我一块儿过年呢……我都想好了,大年夜我要做很多夫君爱吃的菜,初三的时候,还要跟夫君一块儿回娘家……”

岳凌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这种情感,他从未接触过自也无法尽然了解,然而听着宝嫃喃喃地声音,望着她带笑的脸儿,却只觉得她所说的那些,就好像有蜂蜜的甜香在肺腑间萦绕一般,不由地呆呆地开始出神想象那副场景。

正在这时侯,只听得门口有个声音说:“你在做什么!”

岳凌一惊,从想象里跳出来,转过身望见凤玄站在门口,满脸不悦地看着这边,宝嫃一歪身子,望见凤玄,却笑道:“夫君!”

凤玄大步过来,岳凌望着他走过来,忽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脚也不听使唤似地往后一退。

凤玄也不理她,径直走到织布机边上,看看宝嫃,望见她发红的眼睛,隐隐怒道:“怎么哭了?”才转头看岳凌:“你说什么了?”

岳凌本是天不怕地不怕,被他一看一问,这刹那竟有些窒息。

宝嫃见岳凌脸儿都似白了,生怕凤玄吓到他,便忙捉住凤玄的手:“夫君,我们没说什么……”

凤玄仔细看岳凌一眼,又看宝嫃。

宝嫃呐呐说:“只是说到……夫君可以在家里跟我一块儿过年了,我太高兴了……就……”

凤玄怔了怔,心里才慢慢明白,伸手将宝嫃肩头一揽,就将她抱入怀中:“娘子。”

宝嫃靠在他胸前,喃喃道:“夫君,你高兴不高兴?”

凤玄温声道:“我当然也高兴……”嗅着她身上的熟悉味道,低头便吻在她的发鬓上。

岳凌在旁边看着,渐渐反应过来,见他们旁若无人地,――他才不过是个少年,一心想要征战沙场当个大英雄,从未想过这样的场面,更未曾见过,如今看这样的儿女情长,他一时呆若木鸡。

岳凌呆呆看了会儿后赶紧跑出去,在门口站定了,风儿一吹,猛地又打了个寒噤,岳凌皱眉撇嘴:“真肉麻真肉麻!吓死我了!”——

87、荣华:残云归太华

眼看午后过半,岳凌在屋里头呆的闷,便出去在屋外溜达,看那些鸡在林子边上钻来转去,也不惧地上残雪,不时地挥爪刨上一刨,倒是自得其乐。

他看了会儿,想到宝嫃先前护着这些扁毛畜生的模样,一时失笑。

正呆呆地发笑,却听到有人叫道:“忠哥你看,怎么有个面生的小子?”

岳凌转过头来,却见自湖的外头慢慢地晃过来一辆马车。

马车边上坐着个赶车的,五大三粗地,穿的极厚实,头上还戴着斗笠,而在他身后的马车里,帘子掀起来,露出个圆乎乎的脸,一双眼睛竟是看向他的。

岳凌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一时大怒:“那胖丫头,你说什么?”

这来者自然是赵忠同宝嫃如两个,说话间赵忠已经停了马车,宝嫃如也从车上跳下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走过来的岳凌:“当然是说你呐,你是谁?站在我姐姐家门外干什么?”

岳凌瞪大眼睛:“什么?你姐姐?”

这功夫赵忠拴好了马儿,就也走过来,听岳凌的口音,就问:“你……是从京里来的?”

岳凌没想到一对面儿就被人识破,心头一动,反瞪着赵忠:“你呢?”

赵忠说道:“你这人,我是问你,你反倒问我,好吧,这乐阳县的人都知道,我赵忠是跟着我家公子从帝京来这乐阳县当父母官儿的,怎么,明白了吗?”

岳凌见他报上家门,就说:“你家公子姓甚名谁,出身哪里?”

赵忠笑道:“说你这小子无礼,果真如此,你问了我不说,又问我家公子。”

宝嫃如在一边看着岳凌,越发狐疑:“忠哥,难道是我姐夫认得的人吗?”

赵忠思索着:“你姐夫先前不过是在军营里当差,若说认得京中的人……除非是认得神武王爷座下的亲兵将领之类,只有神武王爷的亲兵才是打京内出来的……”

岳凌见他说的明白,不由地有几分另眼相看。此刻宝嫃如已经按捺不住先跑进门去:“姐姐姐夫!”连声儿唤了起来。

剩下赵忠同岳凌面面相觑,赵忠问:“你真是神武王爷座下的亲兵吗?”

岳凌曾被陆通严令不许透露身份,就含糊说:“我不是……不过我认得有人是。”

赵忠问:“是跟你一块儿来的人?”

岳凌咳嗽数声:“你怎么知道有人跟我同来?”

赵忠笑:“那边还有一辆马车,我瞧你年纪小,总不会一个人出来走吧。”

岳凌哼道:“你倒是聪明,不过你猜错了,跟我同行的人也不是王爷的亲兵。”在岳凌想来,陆通乃是凤玄的军师,不属于亲兵一类,是以他觉得这样说也没什么错儿。

赵忠道:“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岳凌说道:“我们家先生是个喜欢周游四海的人,这次是偶然路过此地,先生犯了旧疾,就借用这屋子来暂时歇息一会儿,知道了吗?”

赵忠挑挑眉:“原来不是连捕头的旧识啊?”

岳凌说:“当然不是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两人说着,一阵冷风吹来,两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赵忠说:“既然这样,进去说话。”

赵忠同岳凌入屋,那边宝嫃如已经同宝嫃说了起来,宝嫃便稍微同她解释了一番,又赶紧问她怎么忽然来了。

宝嫃如说:“还不是县老爷,看姐夫下午没去,不放心,就打发我跟忠哥来看看,顺便带点年货过来。”说到这里,就凑近了宝嫃耳畔,喜不自禁地低声说,“姐姐,我看过了,好些好东西呢!”

宝嫃也高兴着:“居然真的有,还送来啦,我听你姐夫说,还以为要到年根儿呢。”

宝嫃如搓搓手,脸上兴奋地发红,小声又说:“姐,老爷这次可真是大方的很,还给咱们家准备了一份,有鸡有肉,还有酒,还多给一倍的钱让我买新衣裳。”

宝嫃看她那么快活的样子,差点儿也笑出声来:“这可真好!”姐妹两握着手,欢喜无限。

正好赵忠进来,跟凤玄两相见了,只说赵瑜叫他送些过年的东西来,说完了就唤岳凌:“一块儿去拿东西吧?”

岳凌本正袖手在旁边,见状撇了撇嘴,正要表示自己身份不同不要去做这些,却听到屋内传来一声轻轻咳嗽,岳凌赶紧放下手:“好啊……”

岳凌同赵忠出去,宝嫃同宝嫃如也跑到门口,片刻,赵忠先抱着半大袋子新米进来,岳凌左手提着两条很肥大的干咸鱼,另一只手提着一大块腌好的肉,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一脸无奈,隐隐地却又有些新奇。

宝嫃如跑过去,翻了翻,抱了一个挺大的纸包出来:“忠哥说这里是山蘑菇,煮汤最好吃了。”

剩下还有两坛酒,一坛子黄酒,一坛子白酒,凤玄自己抱了进去,一些花生梨子红枣之类的干货,宝嫃抱了进去,这些东西在堂下一放,再加上这么多人,倒是显得这堂下有些拥挤了。

宝嫃看看这些,又看看那些,高兴地不知该怎么说好:“怎么竟有这么多东西呢!”

赵忠赶紧就说:“老爷来这乐阳县,多亏了连捕头相助才能一帆风顺,不然指不定怎么样呢,老爷自然不会忘恩,嫂子你就收下吧,如果缺什么,只管再跟我说,我跟我们老爷说,下回给你送来。”

宝嫃慌忙摇头:“这些已经是足够了!”

宝嫃如又拉拉她,说:“姐,你也不用惦记家里,先前的麦子跟苞谷钱,还有呢!今年这个年一定能过好!”宝嫃嫁了三年,连同先前在娘家的那些日子,李家哪一年都是过的紧紧巴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大年夜的时候别人家都能放一挂炮仗,包些香喷喷地饺子,做些好吃地菜,他们家里却是鸦雀无声,挤在寒风四漏的屋里听人家外头的热闹。

然而今年却是大不同了,盖了亮堂的新瓦房不说,又难得可贵地攒了钱,日子可谓是翻天覆地,李大娘也已经早早地开始准备年货,也买了爆竹藏好,准备好好地过个好年。

再加上宝嫃如还能往家拿钱,县太爷还给年货,更是喜上加喜了。

宝嫃如是最知道这些的,也是最知道宝嫃心意的。但凡宝嫃有点好东西,头一宗惦记的,除了凤玄,就是连家那两个老的跟自己娘家。因此宝嫃如赶紧跟宝嫃说,让她宽心,也不用惦记着怎么往家里分东西。

宝嫃紧紧握着宝嫃如的手,欣慰地笑,又赶紧去泡了点茶,请赵忠喝,岳凌从未经历这些,如今在旁边站着,瞧着这家人的热闹,心里感觉有些奇怪。

闲话说了一番,赵忠便告辞,他还要送宝嫃如回家呢……宝嫃当然要留他们两个吃了晚饭再走。

宝嫃如是个好玩的性子,赵忠又好吃,两人一对眼,便达成一致。

凤玄见人越来越多,无奈地一笑,宝嫃道:“夫君你跟客人坐会儿……”便进了厨下,宝嫃如跳起来:“姐我给你打下手儿!”也追着跑进去。

厅内一时只剩下赵忠岳凌同凤玄三人,赵忠看看岳凌,说道:“你不是说还有个人跟你同行吗,人呢?”

岳凌道:“先生身子不好,歇着呢。”

赵忠说:“哦……”

岳凌探头看赵忠:“你们那县太爷到底叫什么呢?”

赵忠瞅他:“你这么想知道?”

岳凌道:“你说一说,或许我认得。”

赵忠就笑:“这不太可能,我一直都跟着我们公子,他认得的人我也多半认得。”

岳凌说道:“横竖你是不说,罢了,小爷也没兴趣听。”

赵忠懒得跟他耗,就哼了声:“说给你也无妨,我家公子姓赵名瑜。”

岳凌眨巴着眼想了会儿,撇嘴道:“没听说过。”

赵忠笑道:“说你不认得你还不信。”

凤玄在旁边听两人拌嘴,也不做声。赵忠说完,却听到里屋有人咳嗽了声:“县太爷……可是赵阁老家的公子?”

赵忠一听这个,顿时跳起来:“呀,你知道?”却见门内出来一位中年人,中等身材,身形瘦削,看来却气度不凡,尤其是一双眼睛。

陆通抬头看向赵忠:“听闻赵阁老有一位公子……因为得罪了丞相而被贬斥,曾闻说是出了京为官的,莫非就在此处吗?”

赵忠听到一个“得罪了丞相”,一拍手道:“可不正是我家公子吗?这位先生是……”

陆通道:“老朽只是个无名的草泽中人,只不过四处游历之时,对于朝野中发生的一些逸闻趣事听了不少。”说着,又咳嗽个不停。

岳凌赶紧扶他坐下:“先生,您该好好地在里头歇息呢!”

陆通却微笑道:“歇的有些闷了,说说话倒是好的。不知这位兄台,赵公子在此一向可好?”

赵忠本是个话匣子,听陆通问,当即绘声绘色地说起赵瑜在乐阳县的历险过程。

一方闲谈,一方忙活,宝嫃如许久不曾同宝嫃一块儿动手做饭,且她心情又好,格外高兴。宝嫃把要用的材料搜罗出来,该洗该择的都让宝嫃如帮手,宝嫃如一边利落地洗菜一边说:“姐,真做这么多东西啊……我都馋了。”

宝嫃笑道:“你好歹也是给县老爷做菜的,瞧你这样子……谁还放心你做啊。”

宝嫃如得意:“这可不一定,县老爷不知多爱吃我做的饭菜呢,不仅仅是老爷,县衙里的所有人都很喜欢……”

宝嫃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呢!先前我以为你只会牙尖嘴利地咬人。”

宝嫃如道:“我只咬坏人,好人才不呢,谁对我好谁对我坏,可清楚呢!”

两人磨着牙,宝嫃如又商量宝嫃一块儿赶大集买过年的新衣裳……不知不觉炒好了三个菜,宝嫃如就先端上去。

那边上一见菜上桌,原先哇啦哇啦的赵忠跟岳凌两人顿时鸦雀无声,原先赵忠早闻到厨内有香气传出来,若不是凤玄在侧,早就冲进去了……此刻见了饭菜上来,那口水就哗啦啦地……一径地往下咽。

这些日子他吃惯了宝嫃如做的饭菜,却不曾吃过宝嫃做的,虽然还没吃到嘴里,但那香气已经像是小手儿一样勾住了他的五脏六腑,本来还没什么饿得感觉,现在却翻江倒海,不可遏制。

岳凌中午吃了餐面,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见了好吃的顿时也是双眼放光。

两人顾不上说话,只是对着桌上的菜虎视眈眈,陆通在旁看得分明,――倘若这一刻凤玄不在,这两人定是要扑上去开吃的。

宝嫃又炒了二个菜,她怕耽误时间,让赵忠跟宝嫃如走夜路,就只把馒头饼子给在锅上又缀昧耍齐齐都端了上去。

凤玄瞧着这几个不请自来的,提了筷子道:“请……”一声说罢,岳凌道:“那就不客气了!”赵忠说道:“不客气了不客气了!”

陆通在旁边看着,却不忙吃,只看向凤玄:“令夫人手艺委实出色的很,色香味俱佳。”

凤玄淡淡说道:“都是些乡野中的简单菜色,先生怕是看不上的。”

陆通笑道:“哪里,哪里……豪华落尽见真淳,正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岳凌吃着一口蘑菇,含含糊糊道:“先生你吃啊,没吃你哪知道什么滋味……”

赵忠也说:“好吃好吃,比阿如做得更好吃!”

厨下,宝嫃如同宝嫃两个围着锅灶坐着,锅台上放着几碟拨出来的菜,并一个馒头,宝嫃如正捏着馒头吃,听到这里就笑:“姐你看这个忠哥,当着我的面也敢这么说,虽然是实话……哼,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宝嫃说道:“人家是县太爷身边的……留神些,别没了分寸。”

姐妹两个相对,自在地吃着说着,倒也是其乐融融。

等赵忠跟岳凌把盘子里的菜都打扫干净,天色也黑了下来,冬天天黑的快,赵忠看时候不早了,又吃了个肚圆心满意足,就陪着宝嫃如往回返了。

这边上岳凌把车内的家什搬出来,又把马车卸下来,马车搁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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