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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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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青在明,世无颜在暗,自己在更沉的夜色中,虽然寡,但也赢在了不被知上,至少能救出天钺吧。
而且若是真有世无颜的人在途中埋伏,那功曹史的嫌疑更加明晰了。
逝水在台阶下,对着侍立在黑漆木大门两边的人朗声吩咐道:“备马。”
若是此去赴宴的只有万年青一人,逝水便不担心,以万年青的身手,狼狈也能逃脱出来,但逝水想到天钺也跟着来了,而且今日宴席这么热闹的场面,天钺定然不会错过,所以逝水有些心焦。
天钺从小生在深宫,只得董辞教授诗书,其余只教授了仆射之技,糊糊人还行,但是对上真刀真枪的打打杀杀天钺只有挨打的份,万年青即便是武功再高也分身乏术,难以护得天钺周全。
天钺此刻,不只是逝水的弟弟,而是掌权的帝王,无论从血脉之亲的角度,还是从也许虚作的心系百姓的角度,逝水都不允许天钺有任何差池。
卷五 且尽欢—尽欢颜 第31章 雨夜
夜色渐浓,起初的阴霾之气更加凝练,掩映着的雨丝从万丈高空坠落,溅落到泥泞的地面上时会砸出浑厚的声息。
马蹄声急,踩落开噼里啪啦的水声,周遭光影变幻,青灰色的建筑群飞驰而过,逝水高束的发丝早已在滂沱大雨中紧紧粘附爱脸颊,末梢处还有晶莹的水滴垂落,在湿漉漉的外衣上再泛开一圈寒意。
逝水才骑上马,往功曹史的府邸处行了不过大半个时辰灰蒙蒙的天中便已经氤氲不住过重的湿气,逝水冒着雨沿着行人寥寥的长街,手里紧攥着缰绳,努力透过雨帘辨认着方向,终于听到了远处喧闹的对话声。
功曹史的府邸在长街尽头,逝水勒了缰绳而后翻身下马,将马牵到一间沿街店铺的栏杆处,将缰绳打了个结,而后又徒步往功曹史的府邸走了几丈。
从这个距离看,逝水可以看见功曹史府邸左右伫立的两头镇府石狮,黑漆木门边站着笔直的两个家丁,里面隐约有红的黄德烛光射出,混杂成一片的交谈声尽皆模糊可辨。
逝水来的有些晚了,来赴宴的官员大多已经鱼贯而入,而因大雨的关系,马匹和马车也大多转到屋檐或外院中去了,逝水目之所及只有三两个家丁和未及安排的高头骏马,徘徊在雨中有些难耐地嘶鸣。
看样子,设宴为万年青接风洗尘的确是功曹史无疑了。
宴席约莫会持续两三个时辰,万年青出来时定然是前后簇拥,溜须拍马者不断的,自己不必担心会走丢了人去。
逝水稍稍放下心来,而后又从街口转了回来,抖落了身上的雨珠,而后又吐气吸气,运气内力蒸干湿漉漉的衣服和发丝。
风雨交加时,逝水饶是内力过人也觉得有了一丝寒意,待到身上衣服几近干了,逝水便抬眼看着长街道路中被洗刷冲淋的青石阶,忽然有些思绪万千。
狩猎犯人之时,天钺竟是愿手刃爹爹,背负起犯上弑君的罪名来保护万年青的性命的,天钺当时年不及舞勺,负着与自己共争皇储之位的重担,却能下如此决心,能如此不顾一切。
与天钺相比,自己好像都有些畏首畏尾了呢。
逝水敛眉轻笑,踱到安静地站在栏杆边的嘛边,一手抚着它的鬃毛,一边思量着等会儿该如何行事。
从功曹史府邸一路跟出,大约要行过三五条长街,各府的地方官员都四散了,世无颜的人才会出手,自己这一路要跟地不近不远,不被察觉,倒是有些难度的,毕竟万年青也是个杀手,身边即便没有跟从着骠骑将军,也该带了身手警觉不错的高手,那自己还是弃马徒步于屋檐行进为上。
世无常与世有金皆在世宅,那这次行动不是由四大堂主指挥,便是由世欢颜指挥的,若是四大堂主,自己倒不用如此担心,毕竟上次劫盐之时已经见识过了,已经心中有数,而若是世欢颜……
逝水微微拢了一下眉头,若是世欢颜,自己倒真不知他的功夫深浅,也不知他擅使什么兵器,比起四大堂主有些麻烦。
不过若是世欢颜亲自出马,便是代表爹爹现在是一个人在底下的宅子里,只要爹爹想出来,随时都可以……
想到这里逝水又有些振奋,只是还未及多想,忽然感觉手边正在抚摸着的马匹挪了挪头,很是亲昵的在自己手里蹭了蹭,便开口温和的说道:“我放你走吧,等会儿我徒步就好,你还记得回世无颜的路吧?”
说着逝水解开了缰绳,也不再管那匹马,往后退了一步就靠在早已打烊的店铺门上,开始闭目养神。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雨小了又大,屋檐上淋淋漓漓一直滴着水,逝水脚边台阶下的石坑都已经囤积起了一汪清泉,逝水迷蒙间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大人您慢走”“大人恕不远送了”“大人接下来要靠您了”的恭谦之声,便迅速将身子平贴在门框上,往回走了几步躲在门柱后,凝眸费劲地透过重重雨帘,看着功曹史府邸门前的情况。
深着各色锦衣的中青年官员们互相拱手,夹道簇拥起了当中一个挺拔的身影,久时马车被一一牵出候着了,人群方才有散去的趋势,被簇拥着的身影当先挣出来,打了马车的帘子便跳上了车厢,而后坐在车内,伸出手来将车边一个稍显瘦小的少年拉入了车厢。
“大人慢走。”
逝水听着齐齐的恭送声,看着车夫一扬鞭,并行的两匹马扬蹄便悠然往长街来了,随后的一溜披甲带盔的官兵立刻跟上,‘啪嗒啪嗒’的溅水声不绝于耳,逝水倏然眯起了眼眸。
虽然看大不清,但方才先入马车的定然是万年青无疑,作侍童打扮的少年也不会有别人,决计便是天钺了,看这阵势,跟来的也就寥寥二十来人。
逝水屏息看着马车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而后待到最后一个官兵离了十数丈,逝水方才沿着街口的店铺门慢慢跟上。
原本还有其他出了府邸的官员在后跟从,但转了几个街角,官员向着自家府邸而去,逝水视野中便仅余了万年青的队伍,逝水警惕起来,看着黝黑的建筑群和时不时延伸伸出的深深巷道,忽然手一紧。
万年青马车过处一个巷道口,掩映着绵延不断的雨丝,灼灼地闪过了精光和难耐地喘息声。
“停!”
跟在马车后的带兵之人知觉有异,忽然一扬手,一溜人马顿时齐刷刷地停了下来,马车夫‘吁’了一声,还未来得急询问出声,便被巷道中射出的一支寒光凛凛的箭穿眉心而过,‘扑’的一声上半身往后仰躺进了车厢里。
车内传来少年清脆的‘啊’一声,而后是青年沉着的吩咐声:“将军,率人围住马车,不宜滞留,缓缓前行。”
青年话音刚落,前后几条巷道里,屋檐上便倒挂下了数十个黑衣人,冲入有些散落的官兵中左右冲杀,绵延成网的箭四面八方向着马车汇聚过来,官兵们不及反应,正苦苦支撑暗自心焦,担忧马车内国师的安危,便见车厢整个炸裂开,连同逼近的箭一道飞刀向了街道。
万年青劈开车厢后紧紧抱着天钺,瞥了一眼周遭围拢的黑衣人,沉声说道:“本官是太后钦定来扬州城剿灭私盐的万国师,来者何人,又是何意?”
万年青见事发突然,敌众我寡,又怀抱着天钺,早已没了侥幸抵抗之心,只想着直接报上名姓,若能斥退对方自然是最好,而若是对方便是冲着自己而来,能谈条件便谈,不能谈条件便谈,不能谈便尽量拖延时间等待驿站随行的援兵。
万不得已时,束手就擒也是条出路。
“在下想请万国师去府上坐坐。”彬彬有礼的声音横空传过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逝水却听出这是世欢颜的声音。
“府上?”万年青收紧了圈在天钺身上的手。
“万国师是想拖延时间么,在下是急脾气,不喜欢这样的对策,弓箭手继续放箭。”世欢颜仍然彬彬有礼,但摆明了是看穿了万年青的想法。
“等等!本官只是……”
“在下只需国师回答‘去’或是‘不去’,其余国师无需多言。”
“本官……”万年青低头看见天钺在怀里猛然摇头,便有些犹豫。
“去,或是不去,大人说快些,在下的人比在下还要没有耐心,手里的刀可都等不住了。”世欢颜开始催促。
“去!”
万年青见黑衣人蠢蠢欲动,下意识地便冲口而出,而后拽开了紧紧绕在自己身上的天钺的手,跳下马车来,才刚走出重围,就听到身后惨叫声横起。
万年青心惊回头,黑衣正与官兵们厮杀,雨夜中血色四起,金铁交加的火光撕空而出,万年青怒起,大声问道:“本官说了,本官去,你为何还要如此?”
“在下请的是国师,可没请其他的人啊。”世欢颜的声音依然从容。
万年青拢了拢眉,也不再多言纠缠,只回身一掌拍飞了挡在眼前的一个黑衣人,翻身点地越过众人,正欲跳回到在雨中有些瑟瑟的天钺身边,忽然感觉脚下一软,眼前一黑便扑倒在了青石砖上,后脑的发丝间掩映了一根露出约一寸的银针。
“国师怎么能对在下的人动粗呢。”
世欢颜似乎轻笑了一下,看着正与官兵们厮杀,因得益于准备充分和人数多占了上风的黑衣人,半点没有羞愧之心的说道:“还有,国师怎么能把背面坦诚给在下呢。”
“万,万年青!”
天钺惊呼一声,因天钺手无寸铁,故而黑衣人暂且忽视搁置了天钺,现下见他惊呼出声,站在马车边的一个黑衣人即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别过了头去,严重寒光一闪。
“啊!”
天钺又是一声惊呼,却是软倒在了身后一个身着锦衣的人怀里。
“逝水?”世欢颜的声音终于有些惊诧,慢慢从街口一间店铺踱出来,透过雨帘看着刚才一掌击在天钺后颈,而后又将他搂入怀中的逝水,扬眉说道:“你怎么来了?”
“二当家的对我说,今日有人为朝廷派来对付我们的国师设宴,我想来探探情况。”逝水的语调波澜不惊。
方才逝水一直袖手旁观,无从下手,但现下天钺有险,逝水不得不出手阻饶了。
“逝水真是为世无颜鞠躬尽瘁啊。”
世欢颜似乎很高兴,也不再追究,只是问道:“那逝水,为何现下要抱紧着 那个万国师的侍童?”
“近看,似乎更好了些。”逝水答非所问地捏起了昏迷的天钺的下颌,单手从天钺腋下绕过搭在他的臀瓣下,然后恍若不经意地说道:“本来看见三当家的占了上风,是不想打扰三当家的雅兴的,但是我在旁边见着侍童年幼,于局势无足轻重,不劳三当家的费劲灭口,不如买我个人情,赐予我了可好?”
“赐予你?”世欢颜眼眸中闪过一丝揶揄,而后桃花眼挑过不远处天钺有些清白,却仍然眉眼清秀的脸,忽然掩嘴一笑:“你都出口了,那这个人情我自然是要许的,不过逝水也小心些,小心你那个‘爹爹’大发雷霆。”
“爹爹不会。”逝水回以一笑,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被洞察心事的羞赧,与得偿所愿的欣然。
卷五 且尽欢—尽欢颜 第三十二章 ‘死’而复生
“万年青!”
天铖从昏睡中惊醒,张口大呼,自床榻之上猛然坐起身来,敷在额头的一块渗水的浅色方巾掉落到枕侧,被一双修长的手慢慢拾起,又细细放回到了天铖苍白的额头。
“天铖有些发烧了,安生些躺好。”
逝水扶正了天铖的身子,知道他必然不会乖乖躺回去,便抽起枕头垫在他后背上,让他斜斜倚靠在了床栏上。
天铖倏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眉眼如画面色和煦的逝水,嘴唇颤抖,逝水敛眉,伸手抚上天铖的侧脸,在边缘摩挲了片刻,掀起薄如蝉翼的肉色皮层来,有些失笑道:“是谁帮天铖易的容,如此粗劣?”
骠骑将军尾随,万年青不得不临时为天铖易容,匆忙之下因素才粗劣,技术也不甚精细,天铖脸上覆盖的假皮其实渗水便容易脱离,刚刚在大雨瓢泼中浸泡了许久,若非逝水紧搂着天铖有意遮掩,天铖脸上可就精彩了。
天铖咽了一口口水,任着逝水小心翼翼地揭下了脸上的假皮,也不回答逝水的话,抖抖地问道:“哥,哥哥?”
“嗯。”
“哥哥,哥哥是活的吗?还是天铖已经死了?”天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摸着逝水的掌心,温热。
“天铖说什么傻话。”
逝水用笑容掩过了眼中的尴尬,想了想却还是如实说道:“天铖,哥哥没有死,爹爹也没有死——嘘——”
逝水将手指搭在天铖嘴唇上,阻止了他的大惊失色和冲口而出的问话,继续说道:“爹爹不欲再为帝王,个中原委哥哥不想细说,现下当务之急,是如何救得被方才的黑衣人所掠的万年青。”
“是啊,万年青!”逝水揪住了逝水的衣襟,急切地说道:“哥哥救了我,难道没有能救万年青么?”
“没有,天铖冷静一些,听哥哥说。”
逝水将天铖从锦被中探出的手搁了回去,整理了一下头绪,然后说道:“天铖此行,是跟随万年青来扬州城剿灭私盐贩子的,哥哥在此也是这个目的,扬州城的私盐贩子暗中有个规模不小的帮派,名为‘世无颜’,杀官劫盐皆是有这个帮派操控的,这个帮派还与扬州的功曹史背地里勾结,哥哥混入这个帮派已经数月,小有斩获,但终归是单枪匹马难的成果。”
天铖急促地点头了点头以示了然,抬头却问道:“天铖知道了,私盐之事可以搁置一边,现在万年青比较重要。”
“天铖初为人君,便不理政事,让权与东宫太后,民间非议的已经不少了,天铖现下怎么还能不分轻重缓急,将国事丢却一边。”逝水叹了口气,似是生气又似是无奈。
“天铖从来都知道轻重缓急,凡事万年青为重,凡事万年青为急。”天铖眼神凝重,稍显稚嫩的声音振振有词。
逝水更加无奈,却只能说道:“好了,哥哥知道了,但是这个‘世无颜’天铖还不能搁置,因为万年青赴功曹史的接风宴席,多半是世无颜授的意,是为了将万年青从重重侍卫的保护中抽离出来,而方才那帮黑衣人,便是世无颜的人,领头与万年青谈判的是世无颜的三当家,名为世欢颜。”
“官盗勾结,难怪扬州城久不安宁。”天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立时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万年青身上:“哥哥说哥哥已经在这个帮派数月,那哥哥可知有何法能让那个世欢颜放了万年青?”
“有何法?”
“是,无论什么方法。”天铖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逝水看着天铖的坚定不移,眼中精光一闪,带着些许怪腔说道:“无论什么方法?”
“是。”
“好啊,那全军撤退,朝廷让步,拱手道歉,天铖以帝王身份昭告天下,不再干涉扬州城的盐务之事,允给世无颜所有的自主之权,那世无颜劫持的万年青便没了作用,世欢颜定会将万年青毫发无损地放回来。”
逝水一口气说出了世无颜美好的前景和未来,天铖听了立刻点头,仿若舒了一口气般轻松地说道:“此事不难,只要万年青安然回来,遑论是扬州城,这整个天下的盐务都可以交托给世无颜来管——啊!”
天铖一声尖叫,脸上一热一痛,伸手捂着有些红肿起来的左脸,额头的方巾再度滑落,这次逝水却再没轻轻将它捡起。
天铖看着站在床边,忽然面色阴霾,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逝水,透亮的瞳仁闪过一丝迷茫的恨意,再放下手来,左脸上明晰至极的五根指印触目惊心。
哥哥,为什么要掌自己的耳光……
天铖喉头一紧,咽回了委屈的哽咽之音,明了了逝水的愤然,便咬唇说道:“哥哥认为天铖错了,天铖不该用盐务当做交换万年青身家性命的筹码。”
“难道没有错么?”逝水的声音有些发冷。
“难道有错么?”天铖昂首,已经有些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倔强。
“呵呵。”
逝水俯视着天铖,说道:“将祖宗披荆斩棘,千辛万苦打的天下,将关乎社稷民生的盐务谈笑间拱手让与作奸犯科的私盐贩子,天铖认为这还没有错么。”
“没有错。”天铖的声音异常冷静,“天铖说了,只要万年青能安然归来,别说盐务了,这天下谁想要谁拿去——啊!”
天铖见逝水眼神一冷,倏然抬手,以为又要挨打,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缩头,谁知逝水只是将手搭在他的肩头,原本强硬的声调又和缓起来:“天铖以为,为所爱之人覆灭天下,是没有错的么?”
江山拱手,只为君留。
原本以为,这是多么动人的誓言。
“怎么会有错。”天铖拢起了眉头。
“这天下是天铖的天下,但这江山社稷,却不是天铖一个人的,当年开国没有天铖的苦功,天铖如此随意的丢弃,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千万百姓。”逝水温声细语。
当初爹爹弃位出宫,却仍然心怀芥蒂,不仅安排下了天铖为皇帝,还安插进了腥风为太后,后时接管了罗网之后,又放话说是罗网接朝廷的委托,实际上亦是担忧朝廷有何隐患,可以帮衬着解决,所以连事先的押金都不曾收了分毫。
江山可以拱手,但是必须要拱手让与放心之人,‘只为君留’是个沉凝的誓言,但若是如天铖这般任性妄为,这个誓言便没有可以原谅的理由。
比如发重誓时会以自家亲人的性命为依,旨在取信于人,也给自己个不可违背的约束,若此约束根本不被放在心上,那发誓之人不过是巧言令色,哗众取宠的小丑而已。
天铖眨了眨眼睛,不吭一声,不在梗着脖子反驳,却也不肯点头。
“哥哥知道天铖不认同哥哥的,哥哥只是不希望天铖以后动不动便将帝王的权势当作儿戏。”逝水看着天铖沉默,知道自己难以说服他,只能再叹出一口气来,转而说道:“说到底,哥哥也已经管不了这些了,哥哥只想与天铖联手,找个两全的法子,既能完满了朝廷的剿灭之计,又能救万年青出来。”
“何法?”天铖的眼神又亮起来。
“静观其变。”逝水一摊手。
天铖撅起嘴来,嘟嘟哝哝道:“不行不行,这静观其变好似没有尽头,万年青在私盐贩子手里,天铖不放心。”
“天铖听话,哥哥知道分寸,只要朝廷不轻举妄动,万年青生死无虞,哥哥担心的倒是万年青之外的人。”
逝水拢起了眉。
此事由世欢颜出马,那万年青极有可能便被世欢颜带去地底的宅子里了,万年青当初在宫中是见过爹爹,也定然认得爹爹的,到时两人一见面,爹爹就算再怎么使眼色,万年青那个迟钝不堪的人也不会配合。
天铖现下心系万年青的安危,不会再次问自己与爹爹假死之事,算是好摆平的,但是爹爹那厢……
逝水眼中的忧色愈发明晰,转而却又想起了无违的嘱咐。
——“逝水相信爹爹,那就不要再将爹爹当做需要考虑。”
爹爹这么说,自己也已经答应了,拿自己就不该再为了爹爹的安危,而搁置下联合天铖与朝廷的人马里应外合,借着万年青失踪的事件先扣押了功曹史,然后以几千人马力克世无颜的好机会。
逝水抿起了唇,看着天铖勉强点头的表情,虽然下定了决心不再考虑无违,但仍然有些犹疑地说道:“昨晚天铖身后跟随保护的将士们,大概都被世无颜杀人灭口了,哥哥虽欲要趁机揪出功曹史,但目击者只剩了天铖小小一个书童而已,断断是无法扳倒功曹史的。”
“怎会无法,天铖可是帝王!”天铖哼出一声。
“天铖忘了么,太后娘娘说了,我朝的帝王现在可还在太庙祈福呢,天铖此刻再说自己为帝,便是诛灭九族之罪。”逝水有些好笑,轻抚了一下天铖仍然红肿的左脸,说道:“天铖说的似乎有理,天铖是帝王,一件信物一纸书笺,便能抵过功曹史千言万语的辩驳了,但是如今远在天边的帝王,又如何能得知这扬州城发生了何事而下达这圣意,这圣意,又该下达给何人呢?”
“这……”天铖面露犹疑。
“这不出来么,哥哥问天铖,陪着万年青赴宴的随从中可有骠骑将军?”
“没有,骠骑将军不喜欢这般虚与委蛇的场面,故而未曾来,来的是副将,哥哥问这个做什么?”天铖有些困惑。
“这还算好,哥哥想行一步险棋,天铖现下在太庙祈福的话,列祖列宗可是很容易给天铖托梦的。”逝水眯起了眼眸,看着窗外有些泛白的天色,有些若有所思地说道:“事已尽,到时候信不信,就只能看骠骑将军的了。”
卷五 且尽欢—尽欢颜 第三十三章 白日见鬼
世欢颜看着仰面朝天像是绊倒在床榻上,成不省人事状的人,满脸的无奈何不解。
世欢颜沿着未及修复的井下通道,辛辛苦苦将昏迷的万年青带回地底的宅子,扶着他到床榻边,轻轻拔出他脑后的银针,又以刺激性极强的熏香凑在他鼻间让他嗅闻了片刻,万年青皱了皱眉头即刻便醒转过来,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正巧听到世欢颜方才闹闹哄哄的动静而踏入房门的无违也行到了跟前,于是万年青圆溜溜的眼睛现在世欢颜脸上扫了一下,蠕动了一下嘴唇后又转眼在无违脸上扫了一下,忽然大吼了一声:“鬼!”再往后一退,膝盖撞在床栏上,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翻了翻白眼就又晕过去了。
这次世欢颜到没有再将熏香凑过去,只是愣愣地扭过头看着无违,指了指自己的脸,有些委屈地说道:“无违,我长得如此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怎么会像鬼?”
“欢颜。”
无违没有回答,只是捉住了世欢颜的手,瞥了一眼再度陷入昏迷的万年青,眉眼一弯凑出一个笑靥,然后说道:“欢颜,跟我去我房里,我有事要说。”
“什么事啊?”世欢颜不放心地看了万年青一眼。
“跟我来就好。”
“哦,等等。”世欢颜见无违面色有些凝重起来,便折身在万年青脖颈后的昏睡穴上轻轻一点,而后随着无违慢慢踱出了房间。
无违牵着世欢颜的手不紧不慢地徐徐前行,心中却起了甚大的波澜。
世欢颜说是出去打听朝廷钦定重臣前来的事儿的,前些日子也曾回来一趟,说是已经打探到,而且万事俱备了。
那就是说,方才见了自己就晕倒,还大吼一声‘鬼’的人,便是腥风钦定的重臣被世欢颜给绑了回来了。
无违回忆了一下方才尖叫之人的面容,身形挺拔,略微壮实,圆溜溜的眼睛,丰厚的嘴唇,虽然惊恐却仍然亲近人的脸,微微扬起的眉毛,和对称;重臣‘二字’俩说稍显稚嫩的表情。
好像是被自己顺手丢给一品红当验新药的那个侍卫。
想到这里,无违有些莫名的生气。
一品红怎么将这个侍卫又还回来了,天铖也是,竟然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抚上了重臣的位置,如此草率如此儿戏,天铖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难当大任。
世欢颜跟着无违到了房间,才阖上门,就问道:“无违,我知道你有事,我也有,让我先说好不好,我很快,真的很快。”
“好。”无违漫不经心地轻轻颔首,心中另有隐忧。
“我,我长得真的很像鬼吗,还把人吓晕了?”世欢颜眨了眨眼睛,有些期待地等着无违的回答。
无违又牵起一笑,捏了捏世欢颜光洁的侧脸,说道:“像——”
“啊?”
“像只艳鬼。”
无违调笑一句,看着世欢颜愣了一下,又扬眉笑起来,便敛回了笑容,郑重其事地说道:“不过他刚才说的‘鬼’,是我而不是你。”
“哎?”
“欢颜是查过我的身世的吧?”
“是,是查过。”世欢颜有些尴尬,然后拼命解释道:“我相信无违,我相信无违的,只是有些不放心,无违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嘘——”无违伸出手搭在了世欢颜不断蠕动的唇上,稍微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我不怪你,欢颜去查是正常的事儿,只是欢颜大概什么都没有查到吧?”
世欢颜点了点头。
“欢颜好奇么?”
世欢颜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之所以什么都没有查到,是因为无违你不想让人查到,只要是你不想做的事情,我都不回勉强。”
“你啊——”
无违轻挑眉峰,好似无可奈何地揽住了世欢颜的腰,低头与他额首相抵,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细细说道:“真拿你没办法,我的身世,我会亲口和盘托出,我不想欢颜听到杂七杂八拼七零八落凑起来的信息,那样子的传言将人的过去都颠覆了。”
“哎?”世欢颜纤长的睫毛一跳,轻扫在无违的脸上,引的无违痒痒地眨了一下眼睛。
“接下来我说话的时候,无论欢颜有多惊讶有多震撼,都不许插嘴,好好听着。”无违按住了世欢颜的肩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是先帝,是现任君主‘故去’的父皇,号尽欢,十五岁弑兄借假诏继位,三十二岁昭告天下我当年篡位之事,而后以愧对列祖列宗为由在宫中自服鹤顶红,此事天下百姓皆知,也已载入史册,但我只是诈死,在全天下面前卸下了帝位,从此不问朝政,是故我不欲任何人知道我的过去。”
“我本名空违,但‘空’为皇族之姓氏,我既已脱离皇族,便不好再以此为姓,又不能假借他人之姓,故而以‘空’为姓,或是无姓。”
“我在勾栏弹琴当小倌儿,只因闲来无事,绝无他意,故而从未陪酒过夜,谁料被欢颜你用迷香强带来此。”
说道这里。无违拢眉摇了摇头,一用力将已经错愕到面无表情的世欢颜拽到胸口前,刮了刮他的鼻尖,霸气地吩咐道:“我说完了,欢颜可以插嘴了。”
“……”
“欢颜没有什么要问的么?”无违的语调淡然至极。
无违自看到万年青,再见他惊呼晕倒的那一刹那,便知道自己的身份有暴露的危险了,与其留下猜忌给世欢颜,或是随便在编造一个身份,不如直接说出实情。
世欢颜会惊讶,但是不会更添疑窦,不会拔剑相向,更不会仇恨敌视。
无违很有把握。
“没,没有。”
世欢颜果然如无违所料般嗫嚅,甚至连无违服鹤顶红假死的惊天秘闻也不曾在意。
“欢颜相信我所说的么?”无违浅笑着拈起了世欢颜耳边的一缕发丝,两指轻轻在上面碾压,清凉柔顺,如溪水潺潺。
“但凡你说的,我都信。”世欢颜坚定地点头,只是又偷偷呢喃了一句:“无违你明明有三宫六院,还对别人一见钟情。”
“欢颜在嘀咕些什么?”无违单手下滑,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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