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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氏孤儿-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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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是初尘的信。”倾之自幼丧父,故对妻父以“父”称之。

傲参展信细读,十几日未见笑容的脸上渐有喜色:没有什么能比女儿过得好更令一个做父亲的感到欣慰,而且,这信来得及时,对殷绾来说不啻一剂良药。

倾之恭敬地跪坐在对面,因无事做目光自然落在傲参身上,将他每个微小的表情收入眼里,习惯使然地在心里揣度各种细节。忽然,傲参猛一皱眉,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持信的手抖了一下,并且捏得很用力。

傲参抬头直盯着倾之的双眼,神情间露出威严,或者说是……愤怒,俨然像是谁欺负了他的宝贝女儿。“这封信,你看过吗?”说话时语气倒已缓和了不少——这才符合那个宅心仁厚、和光同尘的渤瀛侯傲参的性格——尽管仍然低沉沙哑,但这可以被认为是连日心急劳累所致。

“信是初尘给父亲的,我不曾看过。”即便倾之早知道初尘的信里有可以令一贯沉稳的渤瀛侯失态的内容,他也不会看,这是夫妻间起码的尊重。

倾之也未追问初尘究竟说了什么,如果傲参想让他知道,自然会说,如果傲参不想让他知道,问也徒然。然而,他至少已经看出了异样。

傲参不想说,所以他收起信,问道:“你小住几日,还是马上就走?”

倾之本不打算停留,但眼下殷绾生病,他却是走不了了。振衣端坐,两手覆在膝上,郑重道:“初尘远在锦都,不能尽孝,倾之愿代她为母亲侍奉汤药。”

“嗯。”傲参颔首,“也好,殷绾的病已见起色,你与她多说说初尘的事,想必有益病情。”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写封信予初尘,你带回去。”

“是。”倾之垂首。

“父亲。”书房门外响起傲天俊的声音。

傲参看了倾之一眼,“进来。”他道。

天俊推门而入,怀里抱着个五六个月大的娃娃,看见倾之,他显然一愣。

不理会儿子的惊讶,傲参问道:“你怎么来了?”

天俊收回停留在倾之身上的目光,回道:“母亲今日身子大有起色,我带渟泓去看她,母亲说渟泓也有好些日子未见爷爷了,所以让我抱他来见您。”

倾之在城中歇脚时略打听过,知道他们走后这两年渤瀛侯世子已经娶妻生子,所以对天俊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孩子白白胖胖、发毛稀疏,小小的人儿穿着小裤小袄,有模有样,很是讨人喜欢。倾之冲着孩子笑,却引来其父一瞪——天俊换了只手抱孩子,不令渟泓看到倾之,渟泓转头,他又用手遮了孩子的眼。

倾之既无奈,又好笑:若说他跟傲天俊的关系,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注定为敌。他们并非性格不合,其实傲天俊算是个随和而有涵养的人,而倾之在某些方面,如交友,不拘一格,十分随性;他们也不是立场不同,渤瀛傲家虽表面向商晟称臣,但这一窝狐狸惯于“坐山观虎斗”,算是中立,与倾之并无冲突。傲天俊之所以看花倾之不顺眼,完全只是因为后者拐跑了他如珠如宝的妹妹。

“好好。”傲参一见孙儿便和颜悦色起来,连声道,“抱过来,抱过来。”

天俊将孩子抱给父亲,便在傲参对面、倾之身边撩襟坐下。

倾之侧身,抱拳道:“恭喜大哥喜得贵子,不及备下贺礼,请兄长见谅。”

天俊瞟倾之一眼,亦稍侧身,礼节性的回道:“妹夫客气了。”

明明是礼数周全,但一家人礼貌到这个程度就有些不冷不热了。倾之不以为意,笑道:“如果初尘知道自己当了姑姑,一定十分高兴。”

天俊亦笑道:“如果我知道自己当了舅舅会更高兴。”

“未敢抢在兄长前面。”

“你与我妹妹成亲时倒不见如此谦让。”

“形势所迫,大哥见谅。”

“初尘喜欢,我怎么好不见谅?”

“大哥似有怨言?”

“妹夫多心了。”

“咳!”终于傲参觉得这郎舅之间冷箭嗖嗖打扰到自己含饴弄孙的情致,重咳一声。倾之、天俊立即收声,在父亲面前和和睦睦地做起一对好郎舅。

“对了,”倾之从怀中取出封信道,“初尘有信给大哥。”

天俊丢了个“你不早说”的眼神,从倾之手中夺过信来。倾之想笑:那封信初尘给他看过,内容……绝对可以让傲天俊又哭又笑、又笑又哭——

“大哥,两年不见,你给我娶嫂子了吗?生侄子了吗?”

“大哥,鲛容轩的花你照看了吗?瘦红居帮忙打理了吗?”

“大哥,金狮好吗?又下小崽了吗?你有没有找纯种的细犬与它□?”

“大哥,丰庆酒楼又添了什么新段子?壹泉茶肆的说书人换了吗?”

“大哥,春天你还放纸鸢吗?秋天你肯定吃海蟹,可我吃不到了。”

“……”

“大哥,有几件事我忘了告诉你。花园结果子最多的梨树底下埋着你的牛角匕首;湖东第三颗柳树上的大鸟窝里藏着你的桃木弹弓;我小时候躲身的老槐树洞里有你的铜马、竹鹞、木战车;你找不到的几卷书大约也是在我床下……”

“大哥,你没生气吧?你真没生气吧?”

迎接新生

【章三十】迎接新生

倾之在渤瀛逗留了半个多月,直到殷绾完全康复才回转锦都。回到锦官城时距他离开已有三月之久。三个月,虽然很长,虽然比他预计的要长,但倾之不认为已经长到足以让家中上上下下都忘了他长什么模样——为什么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仿佛……不认识?没有人拦他,也没有人理他,甚至所有人都刻意回避他。单只是回避也便罢了,还在背后指指点点、交换眼色。

倾之终于按耐不住,抓了个跑得慢的,那人的表情只能用“悲戚”二字形容。但鉴于被抓的是粟满,此人平日素好夸大其词、故弄玄虚,更兼说谎不眨眼、骗人不脸红、巧舌如簧、左右逢源,于是这“悲戚”的真实性自然打了折扣。

倾之狐疑地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府里出了什么事?”

粟满不敢抬头看倾之,垂着脑袋抽着鼻子,举起袖子抹眼道:“公……公子,还是……还是自己去看吧。夫人她……”眼前一晃,只觉面上一阵疾风。粟满挺直了腰,背手望着倾之消失的方向感慨:他家公子这身手真是愈发出神入化了。

“初尘!”倾之撞进绾芳苑的卧房时不能不说有些气促狼狈:疾跑急停中发丝凌乱,滑过耳侧,黏在满是汗水的额头和两颊上,脸色白得像新帖的窗纸。

“倾之!”躺在床上的初尘惊呼而起,却被坐在她身边的植兰一个眼神“按”了回去。初尘侧头望着倾之,苦着脸、咬着唇,楚楚可怜地仿佛向他求救。

倾之一时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初尘倚着枕头隐囊等物半卧半坐在床上,两腿分开支起——是个不甚舒服的姿势。倾之蹙眉:大嫂又“逼”初尘做什么呢?

“回来了。”植兰清冷的声音算是问候。“嗯。”倾之点头回应。

“倾之……”迫于植兰“淫威”的初尘不敢起身,只能伸出手臂来抓倾之,后者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先前正被植兰的身子遮挡的视线一览无余——夏日单薄的衣衫盖在圆鼓鼓的肚子上。

植兰起身道:“既然你回来了,看着她罢,我也可以忙别的去了。”又转头嘱咐初尘,“按我教你的方法练习吐纳,记住要领,不许偷懒。”

初尘一边朝植兰的背影俏皮地吐舌头,一边拉了杵在那儿难得表情呆傻的倾之。倾之一个趔趄坐到床边时正瞥见植兰在门口处停了停,回眸,竟然在笑!

倾之这才从“初尘怀孕了”这天大的惊喜中醒过神来,转眼看着拉着他的手臂顺势坐起的初尘,抬起她的双手轻轻亲吻——原本素手如削,现在却略浮肿了,袖管滑落处只见两只手臂也肿得好像粗了一圈,倾之眼眶一热,有些心疼。

“对不起。”他含着她的指节轻声道。

初尘蹙眉:这从何说起?可略一想便明白了:大约倾之是觉得未能陪在她身边故而道歉。她心里倒是不甚介意,毕竟年轻、身体好,怀孕的反应也不激烈,又有植兰、小花儿等人的悉心照顾,吃睡都好,也少心事。但完全不在乎也不可能,至少他们错失了三个月的时间没能一起见证生命的孕育、成长。

初尘吸了下鼻子,抽手拉了倾之一把,头埋在他怀里嘤嘤哭泣,“你家儿子最坏了,这么小就顶会欺负人,偏偏你又不在……”

倾之抱着初尘,轻轻拍着她的背,“若早知你有了身孕,我说什么都不会这时候离开的。”心想前一次假孕都“害喜”害得那样厉害,这回肯定更加难受。

“现在就这么不老实,还有四五个月呢,我……我可怎么过啊?”

“这样顽皮的,生的时候肯定也不容易,我怕,我不想生。”

“花倾之,你对不起我,你儿子也对不起我。”

……

初尘这边哭得不依不饶,可倾之实在没有经验,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势,只能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摇晃。待初尘哭声渐弱,倾之捧起她的脸,问道:“很难受吗?”出乎意料没有摸到两手水,反而由掌心传来微热。定睛一看,初尘“哭”了半天的脸上竟然没挂一滴眼泪,眼角星点晶莹——那也是笑得!

初尘见计得逞,大笑着推开倾之,得意洋洋道:“骗你的,我儿子可乖了。”

倾之未有防备,猛被推开向后一仰,心好像也在初尘的笑声中向后抛去,跌在地上:他又被骗了!佯怒地转身侧坐,甩头不理,表情却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生气啦?”初尘两手搭上倾之的双肩,细声细气地试探。

倾之“哼”了一声不说话:他当然生气。从来只有他算计人,没有人算计他,碰上傲初尘算是一物降一物,他认了,但前后想来从他踏进家门众人以目指点的反常举动,到粟满一腔悲戚、声泪俱下,植兰从容淡定、笑带促狭,敢情她是联合了一大家子给他下套,全都想看他的精彩表情,这未免太不厚道。换做平日,倾之定不能轻饶了她,可现在不行,她儿子再乖也经不起他闹腾。

“呸!”倾之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什么叫“她儿子”?凭什么淘气的时候是“他儿子”,听话的时候就变成了“她儿子”?傲初尘,你讲不讲理!

“别生气了。”初尘拉拉倾之的袖子,后者不动。“小心眼儿。”初尘暗道,但别扭是她惹出来的,她自有办法收场——拽起倾之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柔声道:“有五个月了呢”。果然,倾之转身好奇而又欣喜地摸着,这是他和初尘的第一个孩子,幸福之情溢于言表。感受着轻轻的胎动,仿佛手捧的是生命的全部,想要笑,更想要哭:或许当年父亲母亲也是这般感激着他的到来,期待着他的降生。人生不满百,未有长生丹,唯有儿女才能将血脉代代相传,以至永世。

倾之俯下身子侧耳去听。初尘用手梳理他的头发,问他,“听见什么了?”

倾之坐起身来,笑道:“他问我爹爹为何去了这么久才回。”

这哪里是孩子在问,分明是倾之知道初尘心中有此一问,故此自问自答。还算他知道老实交代,初尘满意地点点头,问道:“那你怎么说啊?”

倾之道:“原本说是一两月,不曾算上去渤瀛的时间,而且我又在渤瀛逗留了几日,也算代你侍奉父母,故而回来迟了。”对殷绾之病只字不提。

初尘眼神一黯,含着唇低下头去,手抚肚腹:许是因为快要做母亲了,便更能体会父母的心情。她从不后悔跟随倾之,但作为女儿,她实在不孝。

倾之了解初尘的心情,安慰她道:“父亲身体健朗,母亲倒似比以前更年轻了,你不必担心。母亲还让我转告你,只要你过得好,他们便无有牵挂了。”

初尘吸了下鼻子,这回是真的红了眼眶,“倾之,”她道,“我想回娘家。”

倾之叹气,揣度初尘是头次怀孕,心里难免紧张恐惧,故才希望有长辈陪伴,也并非真就那么想家。他握起初尘的手抿嘴微笑道:“初尘,现在不行,等将来,”——等将来复仇之后——他望着她的双眼,“将来我陪你光明正大的回娘家,便是你天天要与父亲、母亲同住我也答应。可现在,”他抱歉道,“不行。”

初尘一阵失落,努努嘴道:“那可以让我回渤瀛,等将来你再接我嘛。”

倾之剑眉微蹙,不知初尘怎会说出这种话来:他们都知道这个“将来”并非一日两日,而是五年十年,要将她送回娘家如此之久,那不是省亲,是抛妻弃子!

倾之捏了下初尘失望的脸,轻责道:“胡闹,你既嫁我,自然该跟我在一起。回渤瀛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初尘闷不吭声,倾之从怀中掏出信来,哄她道:“这是父亲和大哥给你的信,还有个好消息,你现在可已经做了姑姑了。”

初尘本想再试他一试,可听闻喜讯不由惊喜万分,因而改了主意,拽着倾之急问道:“真的?大哥娶亲了?是谁家姑娘?生了侄子还是侄女?叫什么名字?人说外甥似舅,侄儿随姑,长得像不像我?可不可爱?”

瞧初尘那股兴奋劲儿,倒比自己生了孩子还高兴,倾之笑着摇头,握了她的手安抚道:“别急别急,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总要一个个回答吧。”

“快说快说。”初尘催道。

“大哥娶的是渤瀛陶家的姑娘,”见初尘凝眉,倾之笑道,“你大概不熟悉,陶家并非名门望族,祖上几代只做过小官小吏,到了陶父这一辈所幸与妻儿种田打渔,男耕女织。”其实这等门第正是藏锋守拙的渤瀛侯最好的选择吧。

初尘莞尔,“你都是听谁说的?”

奇!“嗯?”倾之蹙眉道,“我并未仔细打听,听你的话仿佛另有隐情?”

书!初尘笑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网!倾之倒也颇有兴趣,拉着初尘的手道:“愿闻其详。”

“陶家几世为官,却无人闻达,因此陶父自小熟读经史、被家人寄予厚望。当年在渤瀛那也是学富五车、文声斐然的才子。可后来他因不满父母所定亲事,执意要娶渔女为妻,便与家人决裂,弃功名前途如敝屣,带妻儿隐居田园了。”

倾之点点头,“原来如此,不想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又问,“你如何知道?”

“我……”初尘正要得意,却忽觉得那也并非什么值得得意的事,白了倾之一眼,“这还用问?女人对这种事情自然知道得多。”有才子、有佳人、有爱情、有离经叛道、有至死不渝,一波三折,终成眷属,哪个少女不爱?

倾之连说“是是”。初尘又欣喜道:“父亲与陶父,一个大隐于朝,一个小隐于野,倒正对脾气。以陶父文名,想必大嫂也颇有学识,大哥一定喜欢。”连她嫁给倾之这样身世的人都未遭父母反对,若非大哥点头,也没有人会逼他。

倾之赞同道:“这话不错,两人成亲不到一年就给父亲添了长孙。父亲为孩子取名渟泓。且临走时我听说大嫂又有喜了,三年抱两,想必是夫妻恩爱。”倾之心里有些羡慕。

初尘一眼看穿,撇嘴道:“三年抱两你很羡慕啊?看你那德性。”

“我……”倾之无辜:有那么明显吗?

初尘勾勾手,倾之贴耳过去。初尘诡秘一笑,推他道:“先去沐浴!”

倾之屏着的一口气瞬间泄了,不由大翻白眼,“还以为有甚要事!”

初尘却有道理,“一身风尘,满是汗臭,沐浴当然是头等要事,快去快去,别熏坏我儿子!”倾之唯有长嗟:儿子尚未出世,他这地位已然一落千丈了。

倾之一踏进家门就有人来绾芳苑通风报信,初尘早已命人准备热水。她与倾之聊了这半天,正好水也烧足烧热了,这才赶着倾之速去沐浴解乏。倾之这三个月事情没办多少,路倒是赶了不少,心下自是感激初尘这般体贴的安排。

沐浴之后,倾之在白色中衣外套了件淡黄袍,也未系带,就那么随意地咧开着,边走边拿手巾揉着半干不湿的头发。回到卧房时见初尘保持着植兰在时的动作练习所谓的“吐纳”。初尘没瞧见他,倾之便在远处驻足看了一会儿:他实在不觉得初尘那样子才只有五个月的身孕,说有六七个月他也相信。

初尘练够了次数,做了个深呼吸,两手撑着酸疼得不堪其负的腰想要翻身侧卧。倾之见她动作笨拙,忙抢步上去帮忙。初尘见倾之来了,便要坐起。

倾之扶她坐好,问道:“大嫂让你练习吐纳是什么道理?”

初尘道:“就是学会呼气、吸气和屏气,大嫂说生产时若呼吸得法便能缓解疼痛,用力也更有效。”说着不住揉腰,倾之要来帮她,初尘却道:“我腿疼,你给我揉揉。”腰能自己揉,可五个月的身子像是怀里抱了个枕头,腿是够不着了。

倾之道“好”,反身抱了初尘的腿,一边为她拿捏,一边道:“当年我教你习武时也曾教你吐纳,你可没现在这么老实,说练就练,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大嫂严厉?”又道,“我看这姿势也怪累人,还有四五个月呢,不如过些日子再练。”

倾之是好意,但却不知如今初尘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可是将植兰大夫的话奉为圭臬,“大嫂说我这是头胎,怀的又是双胞胎,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免得将来紧张起来不知所措。如今辛苦些,也是为了将来顺当些,少受些罪。”

倾之低头为初尘揉腿,刚要顺口一应“原来如此”,却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问道:“你说什么?双胞胎?两个孩子?”

“嗯。”初尘只是轻描淡写地点点头。

其实倾之有那么点虚荣。当天俊得知妻子再次怀孕的时候,欣喜自不待言,连看倾之的眼光都除了炫耀之外还略带了那么点“你是不是不行”的鄙夷和优越。这实在事关男人的尊严,倾之心下不豫。不过现在他完全不用羡慕傲天俊了,他会比他更早的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有点后来居上的感觉,倾之小小得意。

这回恐怕他做梦都会乐醒。

初尘见倾之发愣,怕他是被接连的惊喜“惊呆了”,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摇晃。不料后者回过神来抱着她就是一通狂亲,吓得她护着肚子直喊“小心”。

倾之是习武之人,轻重心中有数。此时任何的言语都显得太煞风景,所以他选择不解释,只是慢慢让初尘知道他有分寸,直到后者安静地、顺从地任他亲吻。

没有什么比迎接新生更让人快乐,仇恨和烦恼在这一刻变得无足轻重。

争吵

【章三十一】争吵

伺候孕妇并不是件容易的差事,怀孕的女人情绪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喜怒无常又异想天开,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发作起来,吵闹不止。倾之和初尘的重逢之喜只维持了三五日,便因后者旧事重提,反复叨念着要回娘家,闹了别扭。

这日去罹从外面回来,本是一家团聚的好日子,晚饭时候却单少了初尘。倾之姗姗来迟,一甩袍袖,坐在那里不说话。他虽是个落难公子,但从小也没少了师父和兄长的宠,绝对心高气傲,不是个好脾气的。初尘更不消说,自小被人依顺惯了,不是那温良贤淑、以夫为天的。这两人耍起性子,谁也不让着谁。

行已见只有倾之一人,便问:“弟妹呢?”

倾之提起筷子,眼皮也不抬,“不舒服。”

行已蹙眉,欲说什么。可植兰却是瞧出了端倪,按住行已的手,转头对倾之淡淡道:“怀孕的人就是如此,易焦易躁,脾气不好,你且顺她一顺。”

倾之只是往碗里添菜,摁了又摁,却没胃口吃:怎么顺?难道把她送回渤瀛?

去罹见状知是倾之与初尘闹不和,可这有什么?人说再恩爱的夫妻一辈子也少不了吵几嘴、动几回手,所谓“床头吵,床尾和”,他这个没真娶妻的倒比倾之看得清楚。去罹笑呵呵圆场道:“好了好了,几个月不见你二哥就给我这脸色看呀?”说着十分豪气地拍了下闷气在胸的倾之,揽过他的肩头,另一手则倒了杯酒递过去。倾之这才颜色稍霁,自罚三杯算是给二哥道歉。

南雪楼在覆雪园之南,是一幢独门独院中的两层小楼。去罹与杜蘅这对假夫妻一个居楼下,一个住楼上,互不打搅。杜蘅上下楼时必然经过去罹的房间,但去罹绝不踏足杜蘅的闺房。是以两人虽互无情意,但相处也算融洽和睦。

饭后去罹回了南雪楼,边翻着书,脸上犹还带着对倾之烦恼、无奈又别扭的表情意犹未尽的笑容。手上的书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显然不是翻阅,而是找东西,但之前夹藏在书中的信却不翼而飞了——笑容渐敛,眉心微蹙:他明明记得将一封钰京来的书信夹在这本《诡道》里,怎么不见了?莫非记错了?

帮着植兰略作收拾、回来稍晚的杜蘅在门口看到的就是案上堆得乱七八糟,而去罹不停地从书柜上取下书来,正翻倒翻,扔在一边,又取下一本的情景。她心中明知去罹在找什么,却不急着上前,似有意看他着慌的模样,只在背后冷眼旁观。直到去罹停下思索,杜蘅才负手掩门,幽幽开口,“你在找钰京来的信?”

听是杜蘅的声音,去罹一惊,转身凝视她,神情戒备,“你看见了?”

对去罹的防备杜蘅面露不屑,“不但看见了,而且看了。”怎样?

去罹心下不豫: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关系都没有近到她可以随意拆阅他的信件,何况那信还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倾之的。“信在哪儿?”去罹微愠。

杜蘅似也恼了去罹的态度,冷哼道:“不在我这儿,我转交给夫人了。”

信本是给倾之的,因倾之不在才交到去罹手上,由谁转交似无区别,然而去罹却疑心杜蘅那副轻慢神情下一定有所隐瞒。“你看了信,信上说些什么?”

去罹愈发紧张,杜蘅愈发不紧不慢。缓缓踱近几步,视线在去罹脸上徘徊了几圈才道:“信上说不论用什么方法要公子尽快撇清与渤瀛侯府的关系;说让公子想清楚是前程要紧还是女人要紧;说若公子执意只爱美人,也休怪她收回所有承诺。呵,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的夫人竟然是渤瀛侯府的千金……”

“你把信给夫人看了?”去罹铁青着脸色将杜蘅的话打断。杜蘅只轻轻一笑,算是默认。去罹大怒,喝道:“你怎么能给她看!”

杜蘅面上一笑:她真要佩服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好脾气的跟一个从来将自己排斥在“一家人”之外的人沉着气地说这许久废话。

由笑转怒,杜蘅诘道:“我为什么不能?我的父亲和兄长为了公子的复仇大计甘心自献头颅,而公子却因一个女人畏首畏尾、犹豫不前。傲初尘是他的心头肉,他舍不得放不下,可那与我何干?我只道她的存在阻碍了公子的计划,让我的父亲、兄长白白牺牲!花倾之若还想着复仇,他就是我锦都的公子,他若只是恋着个女人,别说是傲初尘,就是花倾之本人我杜云英也饶他不得!”

“咄”一声刀刃入木,是杜蘅从不离身的匕首季春。

去罹并不喜欢杜蘅这样三句不合就亮刀子的性格。心里这样想着,去罹倒是忘了他小时候也是三句不合就跟人大打出手的人。那时有人敢说他爹不好,说他娘守活寡,他必是要让对方付出鼻青脸肿,甚至几日不能下床的代价,脾气并不比杜蘅好到哪里去。只是跟着行已和倾之久了,近朱则赤,大哥是个温和的人,而三弟能借力打力就懒得自己出手,他这暴躁脾气才跟着收敛了许多。

虽然看不惯杜蘅的横劲儿,可去罹却对她今日这番狠话无言以对。当初清剿子归山,以杜家父子性命为代价为的就是换取钰京的信任,却不知如何横生枝节竟被商晟知晓了初尘的身份。若还是初到渤瀛的时候,去罹想都不想就会劝倾之“不要因为男女私情耽误了复仇大计”,可如今倾之与初尘之间已不是什么“男女私情”。他二人,他们与大哥、大嫂,与小花儿,与去罹自己都已是一家人。像他们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本就对来之不易的“家”倍为珍惜,又怎么忍心伤害家人?可这也正是倾之,是他们所有人亏欠杜蘅之处:他们未将杜家父子当做一家人,所以冠冕堂皇的以大理大义劝其自戮;他们也未将杜蘅当做一家人,所以对她的怨恨愁苦不闻不问。其实杜蘅年龄也不大,复仇于她真有多少意义吗?她所在乎的也仅只是父兄和父兄的遗愿而已。

想到理亏在先,去罹也不由缓和了颜色,温言劝道:“我少失怙恃,明白你失去亲人的痛苦,可你不该把信拿给初尘。”

去罹第一次在杜蘅面前称呼初尘本名,原也平常,可听在杜蘅耳中却变了味道。“你喜欢她。”杜蘅双眸含愠,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去罹愣了片刻,陡然拂袖怒道,“你胡说什么!”

去罹的反应看在杜蘅眼中无疑就是“招供”二字。“你看她的眼神,说到她的语气总与对待别人不同。你莫不信我,你若不是喜欢她,为什么这样生气?”

“你这是挑拨我和倾之的关系!”

“你心中没鬼,怕什么挑拨?你是被我说准了,所以才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便恼羞成怒,“我喜不喜欢她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杜蘅的声音变了腔调。

“有何关?”问这一句,去罹并未想过自己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杜蘅咬着嘴唇,表情委屈又愤然,“我喜欢你!”那一声,已是迸出了眼泪。

杜蘅“咚咚咚咚”跑上楼去,“砰”地关了房门: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去罹,也许是有一日他玩笑似地叫她“阿蘅”,那样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好看的微笑,且是对着她笑,她便喜欢上了。她从小跟男孩子摸爬滚打在一起,没有父亲口中的母亲那样的温婉含蓄,她的一切都很直接,爱的、恨的、喜欢的、厌恶的,她都不愿刻意隐藏。喜欢去罹,她亦觉得是很直接、很自然的事。

可直接地说出喜欢并不容易。虽然杜蘅从小被庄里人戏称半个小子,可她也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小子们不同的另一半是什么。去罹从不把她当自己人,他给她的那种让她喜欢的微笑还不及他给他的兄弟、大嫂和弟妹的百分之一,她嫉妒。她爹不过是个庄主,手下也不过有三千庄众,可当她俨然就是子归山第三把交椅的时候从没有什么是想得而得不到的。若非被激怒,她宁肯悖逆自己直来直去的性子,死也不会说喜欢他——她的骄傲、她的刚烈不允许自己被忽视、被拒绝!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楼下只有去罹茫然地站在摇曳的烛光中。杜蘅的表白太直接、太突然,让他头脑混乱:他答应与她做“夫妻”是为了掩饰她的身份,而与动情无关。杜蘅是个好姑娘,但去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她的好归宿。他死过三次,第一次是因母亲亡故而心死,第二次是险些丧命野兽之口,第三次是在凤都战场离身死只差一步。这三次都是倾之救了他,所以去罹活着就是想帮倾之完成复仇的心愿——死过三次的人,生命里根本早就没有自己。

他这样的人真的能给一个女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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