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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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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情知不妙,还没有来得及拔腿欲跑,陈圆圆已经扑上前死死揪住他,怒喝道:“还我们玉佩!”光头挣扎着,骂道:“小婊子,放开我,放开!谁拿你东西了……”陈圆圆愤怒地说:“你叫我什么?你这个毛贼!”光头惊恐挥拳,陈圆圆躲开来拳,两人竟然撕打成一团……渐渐的,陈圆圆落于下风,但她仍然拼命撕打光头,同时朝乐安公主喊:“来帮我揍他!”乐安公主更加战战兢兢。陈圆圆一边同光头拼命扭打,一边喊:“别怕,上啊,揍这个毛贼!”乐安公主仍然战战兢兢地“我、我……”忽然,乐安公主像头小野兽,竟然大叫一声扑上来。两个小姐同这个光头贼撕打成一团,渐渐的,她们反而占了上风,一个掐他脖子,一个抱着他腰,竟然将光头贼捺在身下,两人猛打一气。光头不敌,抱头呻吟:“饶命啊……饶命啊……”一边讨饶,一边交出玉佩。陈圆圆一把抓过玉佩,松开手。光头起身狼狈而逃。陈圆圆喘息着把玉佩交给乐安公主,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都是浑身泥尘、钗饰零乱、连衣衫都撕出好几道大口子……忽然间,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弯了腰,笑得说不出话。惹得许多人围观。
待笑够了,陈圆圆道:“走吧。”乐安公主紧紧挽着陈圆圆行走,突然低低叫了一声:“圆圆姐……”陈圆圆吃惊地说:“什么呀?千万别这么叫,你是公主啊!”乐安公主低声说:“圆圆姐,我今天、今天真的好开心!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开心过。”陈圆圆感动了,她拈去乐安公主头上的草叶,说:“我们回宫吧。”
两人刚刚起步,忽然窜出几个锦衣卫将她们围住,无言地向乐安公主折腰行礼。两人一惊,又见王承恩闪出,沉着脸站在面前。王承恩微微一揖,低声说:“老奴拜见公主。”乐安公主拖腔拉调地说:“王承恩,我们只是随便散散心,所以就没麻烦你。”王承恩狠狠瞪了陈圆圆一眼,再向乐安公主秉道:“不麻烦,老奴只找了大半个京城就把公主找着了。下回公主再要出来散心,请务必吩咐老奴一声。”王承恩不顾乐安公主一脸的不耐烦,又说:“如果想和人打架,更要吩咐锦衣卫侍候着。”
“知道知道!……不是打架,我们抓了个毛贼!”乐安公主想起什么地说,“王承恩,你不会秉报母后吧?”王承恩沉默。乐安公主带着撒娇的央求着,说:“王公公哎……”王承恩面孔依旧沉着,说:“公主必须先答应老奴,今后不会再出今天这种事了。”乐安公主赶紧说:“我答应你。”王承恩直视陈圆圆。陈圆圆也乖乖地道:“遵命。”
他们又走过那个烤肉摊子,陈圆圆站住道:“王公公,刚才我们向这位大爷借过两串烤肉吃。”乐安公主赶紧说:“三串!……乐安公主说罢又抓起一串烤肉吃起来,径自前行。”王承恩赶紧掏出一块银子放到惊讶不已的摊主面前。陈圆圆朝摊主微笑道:“谢谢。”王承恩与陈圆圆跟在乐安公主后面。陈圆圆低声道歉:“公公,我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王承恩怒而不语,只恨然“哼”了一声。陈圆圆不安地问:“今天的事,您真的不会秉报皇后吧。”
“论理,必须秉报,可我已经不敢秉报了。”王承恩叹了一口气,说,“因为,皇后如果知道今天的事,她会吓一大跳,认为太太平平的皇宫里竟然跑进陈圆圆这样一个野妖精。之后,受重罚不是公主,而是我和你!”陈圆圆还要解释,王承恩打断陈圆圆话,说:“你已经没有时间了,赶紧回去更衣打扮吧。”陈圆圆惊讶地看着王承恩。
王承恩正色道:“传皇后口谕,陈圆圆即刻赴坤宁宫侍驾!”陈圆圆大惊。

第八章 陈圆圆破身风波(三)

乾清宫。崇祯高踞龙座,众臣排立。崇祯巡视着众臣,笑道:“吴三桂五十三骑血战救父的事,列位爱卿都知道了吧?”一个老臣出班奏报:“秉皇上,此事不但朝廷上下都知道了,而且如沐春风,一夜之间已吹遍京城。足见民心所向,皇威齐天哪。”崇祯微笑着问:“你们有什么感想吗?”另一臣出班,朗声奏道:“臣恭喜皇上,大明良将辈出。吴三桂乃袁崇焕属下,而袁崇焕是皇上一手造就的。吴三桂获此功勋,归功于皇上慧眼识人。”先前那老臣又抢着话头,说:“没有皇上,何来袁崇焕、吴三桂之辈?因而,说一千道一万,盖
世之功俱归于皇上。皇上才是亘古罕见之圣君,功过尧舜。”
崇祯微笑着。又一臣出班奏道:“臣认为,区区一个标统吴三桂,竟然能退敌。那么,我大明众将士更能够护国救世!满清不日可灭,大明朝中兴在望!”
崇祯依旧微笑。扬嗣昌出班奏道:“据报,吴三桂在黑虎洼一战,皇太极及其四万雄兵均感畏惧,现已撤回盛京。此时,宁远三卫又全部被袁崇焕收复。”
崇祯还是微笑。那老臣又道:“臣以为照此发展下去,平定辽东不需要五年,三年足够!”另一臣高声说:“臣以为不需要三年,两年就足够了!”再一臣高叫着:“臣以为一年就足以剿灭皇太极!”在众臣交相呼应声中,周延儒、洪承畴惊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开口。
崇祯仍在笑着,但笑中已经有了几分嘲讽味道。这时,奉承话已说到极至,众臣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面面相觑。崇祯脸沉了下来,催促道:“说啊;接着往下说啊……满朝能言鸟,一片颂扬声!怎么一下子都哑巴了?”
洪承畴出班,一副胆怯的样子,说:“秉皇上,皇太极此番南下,二十天内纵横关内五府十八县,抢走牛羊十二万。当地百姓受此重创,苦不堪言,两三年之内都不能恢复生产。”崇祯巡视众臣,说:“听到了吧?啊?总算有一句明白话了!”周延儒也步出列班,奏道:“秉皇上,臣以为皇太极这次退兵,属于满载而归主动撤退。这证明,清军视我各城关如无物,狂妄至极!”
崇祯气得一拍龙座。众臣怵然缩首,不敢抬头。崇祯站起来,一步步走下丹陛,步入众臣队伍中来。一边走一边说:“朕刚接到吴三桂捷报时,喜得真是心花怒放!好多年了,朕都没这么欢喜过。可到后来,朕再一想,不对啊。既然吴三桂五十三骑能退敌,那么,朝廷在北方足足有五十三万兵马,为什么就打不垮皇太极?!你们说啊,谁能回答朕?”众文武俱惭愧垂首,屏息静气。
崇祯痛声斥道:“因为你们不是吴三桂。他吴三桂是为救父亲而拼命,你们却是为升官发财而打仗,那自然是每战必败!”崇祯盯住面前一个武将,责问:“你――奋威将军卢林,手下有三镇五卫九万兵马,上任以来打过一次胜仗没有?”武将骇然跪地,叩道:“卑职有罪。”崇祯又盯住扬嗣昌,责问:“你――兵部尚书扬嗣昌,每当向朕要军饷,都说得头头是道。朕每年拨给你一千万两军费,据朕所知,皇太极每年的军费只有二百万两。朕问你,为什么一千万两银子打不过二百万两银子?”扬嗣昌惊惧下跪,道:“臣无能,臣有罪。”崇祯又走到洪承畴面前,责道:“你――兵部侍郎洪承畴,朕让你主剿中原流寇,剿来剿去,流寇越剿越多。朕有时候都糊涂了,咱们这是在剿贼呢还是在养贼呢?朕问你,那贼子们每时每刻都在下崽吗?!”洪承畴惊惧跪倒。
崇祯巡视众臣,猛一跺足,厉声道:“这是朝廷,是金銮殿,不是菜市场!能在这立足的,个个都应当是国家栋梁。朕问问你们,你们谁是能臣?谁是草包?谁早先是能臣而如今成了草包?”众臣统统跪地,祈恕声一片:“臣等无能,臣等有罪……”崇祯低头巡视众臣,良久,语气才缓下来,说:“吴三桂不过一个标统,他能做到的事,朕希望你们个个能做到。”众臣一片应声:“遵旨!”
内阁签押房内,周延儒与洪承畴愁眉苦脸对坐,彼此唉声叹气。周延儒说:“今日朝会,敢问洪大人有什么感想?”洪承畴叹道:“乾清宫皇上向我们要感想,现在您周大人又向我要感想。唉,周大人哪,此时此刻,感想早没有了,只有不敢想!”
“吴三桂打了个胜仗,虽属侥幸,也该是个喜事嘛,圣上开心,臣子高兴。”周延儒忽然解嘲地笑起来,说,“可谁料到,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唉,……皇上恩威,深不可测。”洪承畴又叹了一口气。“吴三桂的喜事,竟然是文武大臣的祸事。”周延儒话锋一转,说,“你以为这是皇上的见识?不,这是王承恩从中挑唆的!”见洪承畴做惊讶状,周延儒又说:“王承恩老奸巨滑,借皇上之手,打击异已,整治他人。洪大人呀,你我已经成为王承恩的眼中钉肉中剌了。而且,尤其是你!”洪承畴更惊讶了,说:“哎呀呀――为何尤其是我呢?怎么着,我也该排在你老兄后头啊!”周延儒说:“我毕竟背靠皇上,王承恩一时动不了我。今日朝会,皇上不是痛斥了你么?什么‘你主剿中原流寇,可你越剿越多,这是在剿贼呢还是在养贼呢?’你琢磨琢磨,这些话像不像是王承恩的惯用语言?尤其是最后一句。”洪承畴琢磨着:“像,像,实在太像了。这些话啊……”洪承畴恐惧得说不下去了。
周延儒替他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这些话呀——要多凶险有多凶险!”洪承畴焦虑地说:“在下盼周大人相救。”周延儒踌蹰满志地说:“有我在,王承恩动不了你。”“为何就动不了我了?”“因为,不要多久,他自个就自身难保了。”周延儒将嘴凑近洪承畴耳朵,无声窃语。洪承畴听罢惊道:“真的么?”周延儒冷笑:“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第八章 陈圆圆破身风波(四)

坤宁宫,周皇后坐立不安,一会望望钟,一会望望门外。终于憋不住,对身旁宫女说:“皇上退朝了,你到门外候着去,如果看见皇驾,快快来报。”宫女应声退出,周后对着镜子再度理妆。只见镜中的面影显得心事重重。她叹了一口气,喃喃低语:“老了,老了……什么都挡不住人老哇。”
忽听身后大呼小叫的声音:“爱妃!爱妃!”周后手一抖,几乎摔断玉钗。她急忙起
身。崇祯匆匆大步入内,身后跟着那个不及秉报的宫女。周后赶紧向崇祯折腰:“臣妾迎驾。”崇祯看看周后,有些惊讶地说:“哎呀爱妃,今天,你怎么这么漂亮?!”周后笑了,微含嗔意,说:“臣妾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不,你今天就是漂亮。”
“并不是臣妾漂亮了,而是皇上今日高兴了,瞧什么都顺眼。”
崇祯哈哈大笑,说:“到底是爱妃,深知朕心。爱妃呀,朕今日确实高兴。”“皇上请坐。臣妾知道皇上的喜事了。”周后说:“是不是因为吴三桂打了个胜仗。”“不错,这是一桩喜事。不过,朕更加开心的还不是这个。”崇祯得意地说,“朕今天把那班老臣狠狠教训了一通!”这下轮到周后惊讶了。崇祯说:“那班老东西,多少年来倚老卖老。他们表面上忠顺,心里可并不真正瞧得起朕。他们暗中觉得,朕年轻气盛,好高骛远,志大才疏。”
周后说:“他们,怎么敢这样?”“臣子对皇上,应该是敬畏交集!可他们对朕,敬不够,畏也不够。老是在朕跟前嗡嗡着,说什么‘先太祖如何如何,先太宗如何如何’……好像朕根本没法跟祖宗们比!朕有苦说不出来。”说到这里,崇祯泠泠一笑,“好么,朕今天也拿你们这些文武大臣跟六品标统比一比。朕用吴三桂做了回棒子,狠狠地敲打了他们一通。朕要他们明白:你们哪,早先是能臣,如今是老朽,是草包!再不奋发努力,好好的敬奉王事,朕会将你们这些老朽扫地出门!哼,朕现在手头有人了,朕有袁崇焕、吴三桂,朕还会造就出更多的袁崇焕与吴三桂来!”
周后说:“臣妾听着皇上的这番话,好像和以前不一样。”“到底是爱妃,太了解朕了。实话告诉你,今天朝会上这场戏,是王承恩出的主意。”崇祯哈哈大笑,说,“王承恩说得对啊,‘臣子臣子,如臣如子。君父君父,事君如父!’那班老东西,个个富贵安乐,明哲保身。朕的智慧哪、决策哪、圣明哪,到了他们那儿,就像水到了沙子里,都漏掉了。朕再不狠狠地鞭策他们一下,大明要垮在他们手里!”“王承恩真是个忠臣。”周后微笑着说,“不过,他说别人是老朽,他自个就不老么?”崇祯一惊,警惕抬起头:“唔?”……周后悲哀地说:“皇上进来前,臣妾照照了镜子,发现臣妾也见老了,真的见老了……”崇祯沉呤着,说:“爱妃不必多说了,朕心里有数。”周后改颜一笑,说:“皇上啊,不光您有喜事,今天也是臣妾大喜的日子啊!请皇上猜一猜吧。”崇祯摇头:“朕猜不着。”周后撒娇地说:“皇上还没猜哪,就说猜不着,猜嘛!”崇祯凝神想了一想,还是摇头,笑道:“女人哪,就是让人猜不透。爱妃你就直说吧。”
“皇上啊,今天是我们拜天地的日子!十二年前的今天,臣妾嫁到信王府,成了信王妃。”崇祯一拍腿,说:“想起来了,那一年你十五,朕十七。”一晃眼儿,都十二年过去了。人生能有几个十二年哪……崇祯说:“今儿,该好好庆贺一下。”“请皇上示下,此时此刻,您最想什么?”“朕最想吃爱妃做的扬州美味,来坤宁宫的路上,朕都想馋了!”
周后高兴地说:“皇上啊,臣妾早就为您准备好一席美味了。请!”崇祯起身,笑盈盈与周后相挽入内。
周皇后将崇祯引入内室,只见,满满一桌珍馐美食已摆在案上。崇祯兴奋地扑上去打量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全部是臣妾亲手做的家乡菜。”崇祯拈起筷子尝了一口,连声赞道:“美味,美味!”周皇后笑了笑,说:“臣妾还为皇上特意准备了一道‘美味’。”
“在哪儿?端上来,快端上来呀!”“先别急嘛!皇上请坐。”夫妻两人相对而坐,宫女上前斟酒,被周后制止,并示意她们退下。待宫女们尽退,周后亲手把盏,为崇祯斟酒,举杯道:“皇上,请。”崇祯一饮而尽,笑道:“好酒。”周后叹道:“臣妾好久没这么侍候皇上了。唉,皇上啊,此时此刻,咱们多像一家子。”崇祯略带欠意地说:“爱妃,朕忙,实在是忙,抽不出功夫来陪你。来,朕敬爱妃一盅!”周后欢然饮尽,道:“皇上请用菜。”“爱妃请。”
“臣妾看着皇上吃,比什么都高兴。”崇祯遍尝各色佳肴。周后微笑着说:“皇上慢用,好的还在后头呢。”“是么,快端上来吧!”周后又举盅,说:“别急嘛,皇上请。”崇祯又饮一盅,渐至微醺。这时,周皇后轻轻敲两下银筷——当当!立刻,陈圆圆一身艳装,捧着琵琶,天仙般悄然入内。崇祯眼睛一亮,手中的筷子停定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周后朝陈圆圆微微颔首示意。陈圆圆如同在舞台上那样,轻移莲步,步至崇祯面前,风情万种地折腰:“陈圆圆拜见皇上。”崇祯半晌才回过神来,稍微口吃地说:“这、这、这就是你说美味?”
“不但是美味,而且是美色、美声,美囵美煥。”周后指指一副卧榻,说,“陈圆圆,开始吧。”陈圆圆坐到那副卧榻上,怀抱琵琶,纤纤玉指一拨银弦,弹唱起一曲《点绛唇》:
一夜冬风,枕边吹散愁多少?
数声啼鸟,梦转纱窗晓。
乍见春初,转眼春将老。
长亭道,天边芳草,只有归时好。……
陈圆圆的歌喉如泣如诉,如梦如幻。崇祯早已痴醉,他双眼直盯陈圆圆,把周皇后忘得一干二净。曲声中,周后满面悲哀,却强做微笑。她悄悄地为崇祯斟满一盅酒,再看看着迷的崇祯,叹了口气,悄悄地起身离去了。在门边,她再次回望崇祯,却见崇祯两眼死盯着陈圆圆,仿佛世上只有她一人。周后退出房间,轻轻为他们掩上门……曲终,崇祯如梦初醒,他情不自禁地走到陈圆圆身边,伸手轻轻抚摸她,喃喃地道:真是仙人,仙曲……陈圆圆悄然一笑,微微垂首。崇祯忘情地说:“朕,从没听过这么动人的弹唱,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陈圆圆带着几分羞色立在那里,依旧垂首不语。

第八章 陈圆圆破身风波(五)

坤宁宫外间,周后孤独地坐在镜子前,眼中含满泪水。她看看镜中初显衰容的自己,长长地叹息一声。她抬起手缓缓地除掉了刚才为崇祯而打扮的钗饰,侧耳听了听内室动静,听到里面传出陈圆圆吃吃的笑声。周后恨恨地扔掉钗饰,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崇祯痴醉地抚摸陈圆圆。陈圆圆痒得发出银铃般笑声。崇祯一面解开陈圆圆衣裳一边问:“仙人哪,你叫什么名字?”陈圆圆既不迎合,也不拒绝,坦然回答:“秉皇上,奴家
不是仙人,奴家名叫陈圆圆。”“你……从哪里来?怎能将琵琶弹得这么好?”“奴家是扬州歌女。”听说她的歌女,崇祯不觉停了下来,问:“扬州歌女艳名满天下。朕听说,她们只卖唱不卖身,是不是啊?”“奴家不敢欺君,扬州歌女既卖唱,也卖身,只要客人出得起银子!”陈圆圆抬起头正视着崇祯,说,“秉皇上,我十三岁时就为五两银子破身了。后来……后来我名气大了,客人出得渡夜银子高达五百两。”
崇祯既惊又怒,手触电般缩回来,说:“你?……你破过身?!”崇祯深深的失望了,他浑身发抖,甚至想一掌击去。陈圆圆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满脸甜蜜蜜的笑容,崇祯无可奈何,终于一跺足,愤怒离去!
门畔,崇祯猛地踢开门,不料门板竟撞到正在门后谛听周皇后身上。周后顿时缩身。崇祯怒视周后:“这就是你弄来的‘美味’?”“我……臣妾……”周后结结巴巴地说,“臣妾有罪。”“滚开!”崇祯狠狠地推开周后,愤怒地大步出宫,半道上,他一脚踩到了周后落在地上钗饰。那钗饰发出尖锐的声响,折断了!崇祯看也不看,大步离去。周后仿佛遭到重击一般,摇晃了一下。然后,趔趄着进入内室。
陈圆圆仍然坐在榻畔,始终一动未动。周皇后怒喝:“跪下!”陈圆圆跪在周后面前,直着上身。周后气得几乎失声了,说:“你、你给我说实话,你真的不是处女?”陈圆圆颤声说:“秉皇后,奴家十三岁就被客人强暴过了。”“那、那你也万万不能当着皇上面说啊!”周皇后怒道,“贱货!……”“我并不想说,可皇上问起了。”陈圆圆悲哀地说,“皇后娘娘,破了身的女人就不是人了么?……”
周后吃惊地问:“你说什么?”“奴家是在说实话。皇后娘娘啊,难道我愿意破身吗?再说,在扬州破身和在皇宫里破身,有什么区别呢?十三岁破身和十八岁破身有什么区别呢?……”“你、你亵渎皇宫,亵渎圣上,罪该万死!”周皇后气得一掌扇去,怒喝,“来人哪,把这个贱货押下去!”
立刻冲入两个太监,连提带推的将陈圆圆带走。
两个太监押着陈圆圆从宫道上走过。迎面,乐安公主笑盈盈走来。乐安公主乍见陈圆圆之状,大吃一惊,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太监向乐安公主折腰秉道:“奉皇后娘娘口谕,把这个贱货押下去问罪。”乐安公主怒斥:“她是陈圆圆,是我的朋友,怎么成了贱货?”“奴才只知办差,不问原因。”
乐安公主冲着陈圆圆道:“你说!”陈圆圆垂首低语:“秉公主,因为我破身了,所以是贱货。”太监赶紧推陈圆圆前行。破身是什么意思?乐安公主满腹不解,想再问问,可陈圆圆却不再说话了。太监推着陈圆圆又向前行。乐安公主跟上去追问:“哎,你说啊,破身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破了身就成了贱货?”陈圆圆挣扎着扭回头,正要说话,一太监扑上去死死捂着她的嘴,使她发不出声来。
陈圆圆被太监们推搡远去,只剩下乐安公主在原地发呆。接着,她快步朝一条小径跑去。
几个太监跪在地上,王承恩正在骂他们:“吃里扒外的东西,这点差使都办不好。自个说吧,该怎么受罚?”太监忙不及头磕头,讨饶:“公公饶命呵,公公饶命呵!”“哼!我可以饶你们……”王承恩慢吞吞地说,“但我定的规矩饶不了你们!”太监们先是一喜,听到王承恩的下半句话,吓得一片叩头声……
这时,乐安公主气喘吁吁、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冲着王承恩大叫:“陈圆圆成了贱货,被抓起来了,你快去救她吧!”王承恩急令太监都退下,对乐安公主说:“公主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陈圆圆被押去治罪了!”乐安公主说,“说她破身了!”王承恩大惊失色,声音都变了,低声问:“这话……公主你是听谁说的?”“母后说的。她说陈圆圆是个贱货。”王承恩颓然跌入椅内,半天说不出话来。
乐安公主依旧在不依不饶地追问:“王公公,破身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破了身就成了贱货?”王承恩沉默了一会,说:“公主啊,老奴劝您别掺乎这事了……”“为什么?……你快说呀!”见王承恩依旧坐在那里发愣,乐安公主生气了,说:“不说就算了!你也不能老犯呆呀?还不想办法去救她?”王承恩摇头长叹,说:“晚了,这时候,谁也救不了她了。”话音刚落,鲁四匆匆入内,神情不安地说:“秉公公,皇上正在大发雷霆……皇上……皇上令公公速去见驾。”王承恩重重叹了一口气。

第八章 陈圆圆破身风波(六)

乾清宫暖阁内,崇祯满面怒容,正在倾听周延儒秉报:“……自从魏忠贤垮台之后,王承恩就取而代之了。他表面忠于皇上,暗中却欺君篡权,结党营私。大臣们都敢怒不敢言,私下里叫他‘二皇上’。”崇祯怒道:“这个狗奴才罪该万死!称他‘二皇上’的臣工,也罪该万死!”“是是。臣子们屈从于王承恩淫威,没能坚持原则,实在是罪无可赦!”周延儒既悲愤又沉痛地说,“各地的封疆大吏,四时八节都得给王承恩上供,少者几万,多的几十万。每回进京述职,首先要拜访的人就是王承恩。王承恩暗中教他们,御前议政时,什么
话可说,什么话不可说,什么话应该似说非说……”
周廷儒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怒容的崇祯皇上,又说:“比方讲,某地遇上天灾人祸,那么御前议政时,只说天灾不说人祸,将人祸归结于天之灾。这样一来,您以为他没说么,可他说了。您以为他真说了么,可真该说的他又没说。”“老奸巨滑!”崇祯怒不可遏地说,“王承恩如此霸道,你们为何不弹劾他?”“皇上圣见,王承恩确实老奸巨滑。臣子们对他不光是畏惧,甚至也有些敬佩,综合起来,就是敬畏交集呀。”周延儒痛苦地说:“大家都怕呀。”
“朕给你们做主,有什么可怕的?!”“臣子怕的正是皇上。”周廷儒声泪俱下地说,“王承恩早先侍候先皇太后,后来侍候着皇上,前后足有五十年。皇上视王承恩如左膀右臂,主仆之间的深情厚谊,臣子们谁比得了?”崇祯一时语塞,连道:“可恨,可恨!”这时候,鲁四战战兢兢地入内,秉告王公公奉旨见驾,现在宫外候着。
崇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喝一声:“叫他滚进来!”
王承恩立于宫门外,面色阴沉。周延儒自宫里出来,客客气气朝他揖上一揖,道:“王承恩,皇上有旨,叫你滚进去。”“老奴接旨。”王承恩说罢抬腿欲进。周延儒伸手拦住他,低声说:“没听清楚?皇上是让你滚进去。”“老奴听清楚了。”王承恩指着高高的玉阶,说,“周大人您瞧,这么高的玉阶,老奴怎么滚得进去呢?只能从宫里滚出来嘛。”周延儒听出话中机锋,怒道:“你……是在说我……”“岂敢。”王承恩冷冷地说,“皇上真正的意思,是让老奴爬进去吧。”王承恩真的如同一头老狗,四足并用,爬上玉阶,再一步步爬进宫去。王承恩一直爬到崇祯面前,叩首及地。崇祯怒道:“爬得好!爬得顺畅!你为何不爬到朕的头上来?!”
“老奴万死不敢。”“放屁!天下有你不敢的事吗?”面对崇祯的狂怒,王承恩一声不吭,再次长叩及地,脑门贴着地面再不抬起。“朕问你,陈圆圆是什么人?”王承恩依旧不敢招头,回道:“秉皇上,陈圆圆乃是色艺双绝的歌女,扬州八艳之首。”
崇祯气得从龙座上立起,一跺足,却无法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崇祯心想,什么歌女……分明妓女一个!十三岁就破了身,不管什么男人,只要拿出五百两银子来,都可以和她睡觉!可这些话庙堂之上他却说不出口。王承恩情知不好,只把头叩得嗵嗵直响,回道:“老奴不知内情,老奴办砸了差使,请皇上赐罪。”
崇祯依旧怒气冲天,说:“朕让你到南海进香,你竟敢自做主张,替朕选起秀女来。这还不算,你这个狗奴才还有眼无珠,弄个――这么个女人进宫来!”崇祯本想说起弄个妓女进宫,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老奴有眼无珠,老奴罪该万死。”王承恩痛楚地说,“老奴见皇上沉溺于国事,日夜操劳,不近女色。老奴担心皇上老这么下去,会伤了龙体,老奴就想选一个色艺双全的美女,让皇上放松放松……“你把朕当什么人了?啊?朕是个贪色之徒吗?!”崇祯怒不可遏地骂道,“狗奴才,你貌似忠诚,暗地里却仗着朕的龙威,专权霸道,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狗奴才,你熟知律法,自己说吧,你该当何罪?”
“老奴罪该万死。”崇祯斥骂道:“死都便宜了你!朕要你受足活罪,然后再死。而且,朕还要你自个拿出个治你的法子来!”王承恩沉默片刻,说:“启秉皇上。老奴是个太监,依照内廷规矩,老奴得当众接受廷杖,直到打烂了老奴的这副贱骨头,扔到荒地里喂狗……”王承恩自己宣判了自己的死刑。崇祯咬牙切齿地吼道:“准奏!”其实,崇祯皇帝完全明白,王承恩是天下最忠实最能干的奴才,但他不能允许任何奴才替自己做主。只见王承恩再次垂下那颗花白的脑袋,叩首及地,沙哑地说:“老奴谢恩!”“滚出去!”
王承恩掉转身体,仍然四足并用,像一条老狗朝宫门外爬去。崇祯注视着王承恩渐渐远去的背影,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第五卷

第九章 杖罚王承恩(一)

王承恩端坐在院中一张太师椅上,他虽然死到临头,表情还是泰然自若,一点不失大太监风度。鲁四等七八个徒子徒孙跪一地,俱是悲泣无言。这时候,四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各执一柄红黑两色的枣木棒子顺序走来,为首的折腰叩拜道:“奴才拜见王公公。”王承恩点一下头,说:“来啦。待会用心侍候着。”四个执杖太监围着王承恩站立。王承恩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张开双臂。鲁四等太监立刻上前替他捶腰捏腿,活动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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