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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开在奥地利的梅花-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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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飞机逐渐地飞出奥地利国境,想到临行前与云的那通电话,想到云那压抑而颤抖着的声音,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地气血翻涌。为了战争,他一次次地与亲人、爱人离别,让他除了对云、对爷爷徒增了与日俱增的愧疚感外,更是越发地憎恶起这场由元首刻意挑起的战争来。
  虽然现在不是秋天,但却真的象是多事之秋般的千头万绪啊!瑞士医生的事情尚未解决,现在又不得不面对盟军气势汹汹的来袭,云刚才的情绪也让自己不免有些担心!沃尔特将头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想着这些近日来接连发生的事情,越想眉头也就越皱越紧,手指在座位上不断敲击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时,塞林走到他身边提醒道:“少校,还有十分钟,我们就要到冈城了。请您做好着陆准备。”沃尔特从思绪中回神过来,猛地睁开眼睛,向机窗外望了望,大片绿色的平原上点缀着一间间木质结构的农舍,当飞机越飞越低的时候,还能看出类似微缩城堡般的小镇和村落。对于对法国并不熟悉的自己来说,陌生的环境中似乎唯一眼熟的只有那迎风飘扬的红底黑字“万”字旗了。
  看着看着,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切有些刺眼的沃尔特别开眼,将视线转回机舱内,锁定摆在自己面前的作战图上。临下飞机前,他还是决定将塞林带来的法国作战情势图大致地看一眼。虽然他目前对诺曼底的战况尚不清楚,但是从按照德军原先布置的军力分布来看,只要指挥得当,利用早就筑好的工事,应该在短时间内,盟军是无法突破德军防线的。
  然而当沃尔特下了飞机,乘着军车来到离诺曼底前线只有十多公里的冈城国防军指挥部时,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上级要如此仓促地将自己从奥地利调来法国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开战后仅仅几个小时间,德军阵地上自乱阵脚的原因!
  还没走进指挥部,老远就看见几个中士慌慌张张的从里面跑出来,大呼小叫着跳上军车急驰而去;走到指挥部的门口,里面喧闹的人声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秘书们都在办公桌前紧张的忙碌着,其中一个中士抬头看见沃尔特带着副官站在门前,连忙立正敬礼,他的叫声惊醒了其他人,这时所有人也都赶忙站了起来,向沃尔特敬礼。
  沃尔特严肃地点头回礼之后,环视了一圈,从留守人员的军衔上看,这个指挥部里竟然连一个将级指挥官都没有,按理说盟军在诺曼底登陆这样大的事情,指挥部里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一位将军坐镇指挥,可从这里乱成如斯境地的样子来看,实在不象有将军在的场面啊!
  看着指挥部里群龙无首的样子,仓促指挥应战的后果自然可想而知!沃尔特见到这个情况,顿时心中火起,他怒道:“有谁能告诉我,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为什么我们指挥部里竟然连个总指挥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的长官们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何等的紧急吗?你们这里现在到底由谁负责?”
  几位在指挥部里已经被前线打来要求支援的电话催促得忙到焦头烂额的少尉和中尉,见到沃尔特发火,连忙上前解释道:“对不起,少校。我们这里实在没有料到盟军他们会在今天发动登陆战,所以很多长官都因为一些事情没有来得及赶回来。现在还留守在这里负责的是卡森中校。”
  沃尔特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没有料到?什么叫来不及赶回来?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我们受到盟军的攻击更重要吗?玩忽职守、贻误军机的后果又有谁来承担?怎么这些事情他们都不知道吗?”
  沃尔特厉声的指责和严肃而凝重的神态令两位报告的军士身体不由得一颤,其中一个中尉咽了口唾沫,懦懦地回答道:“恩……少校,是这样的,原本我们已经作好了要与登陆盟军作战的准备,而且还安排了军事演习,最近就要实战练习的,但是我们参谋长派达尔少将觉得目前战场上主要形势一切正常,而且最近天气一直都不好,加之所有驻守在沿海各防线的司令部也都认为盟军的进攻肯定不会挑这样的天气,连气象专家都说现在的天气不利于空中掩护,盟军绝对不会贸然登陆的。所以大家都放心的离开了工作岗位,等天气好转之后再……”
  沃尔特看了看中尉,然后环视了整个指挥部后沉声问道:“隆美尔元帅呢?以他的做事风格和性情,他不可能离开前线的啊?”
  中尉忙道:“元帅直到5月底还是天天坚持视察海防沿线的军务,每天忙到深夜,督促我们将沿海的工事尽快完工,并且加固原有基础,只是后来他的身体似乎有些吃不消,这才休假回德国去了,正好他太太又过生日,所以上个礼拜元帅就不在这里了!”
  “那你们军长、副参谋呢?都在同一时间不在吗?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沃尔特想了想后又道。
  “我们军长马克斯将军今天过生日,所以他昨天就离开诺曼底,去了雷恩市;副参谋冯?坦普尔霍夫少将也在德国还没有回来……负责半岛边防任务的师长赫尔密奇中将、冯?施莱本中将、空降师的法利少将也都去雷恩市参加了马克斯将军的生日宴会……”中尉支支吾吾地向沃尔特解释这情况,发现这位少校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心知情况不妙,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将事实说下去。
  “其他人呢?既然这里有海岸线,那么一定有海军部队在这里的啊?我们陆军将领都有事情走了,难道连他们也都走了吗?”沃尔特压制住心中的怒气,继续向中尉询问道。
  “恩……西线海军司令克朗克将军向冯?龙德施泰特元帅报告说,他认为目前风浪太大,盟军肯定不会登陆,所以他前天就有事情去了波多尔……至于迪屈林海军上校现在正在比利时度假……”
  “既然他们都不在,光派我一个到这里来还有什么用?……好,好,好,那你可以告诉我,留在这里的那位中校在哪里吗?就算将军们都不在,他总应该在的吧,作为这里的军衔最高的指挥官,我还要向他报到啊?!”沃尔特觉得自己的耐心告罄,终于听不下去了,于是出声打断了中尉原本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留在这里的卡森中校,我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没有看到过他。所以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联系上,所以……所以……”中尉的声音越说越低,话说到最后,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在少校的注视下,糟糕的心情就象是犯了叛国大罪一般,连头都快低得抬不起来了!
  中尉偷偷地瞄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少校,只见少校高高地抬起着下巴,抿着唇,将眉毛挑得高高地,表情莫测高深,不象刚才那么可怕,倒是显得很平静,但这平静似乎就象是大风暴来袭之前的那种平静,实在是让人心里没底。
  房间里很安静,没人说话,中尉和少尉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一会儿之后,看到少校鼻腔里发出冷冷地一声冷笑,唇畔扯出一丝笑容,而且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到最后,少校仰着头发出了“哈哈”地大笑声,两人又惊又惧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禁不住担心,便出声问道:“少校……少校,您怎么了,您不要紧吧……您这是……”
  “哈哈哈……多有意思啊!哈哈哈……”沃尔特高声笑着,但心里却觉得象被刀在割一样滴着血!自己是那么深的热爱着德国,热爱着这片养育了他的土地,为了不希望看到它被元首拖累,不希望看到它灭亡,自己一直在尽着最大的努力。
  明知德国的前途是已经没有任何悬念的必败,但他依旧没有放弃最后的点滴机会,很多次都忍痛放弃了与爱人一起共度时光的好机会,忍着思念之苦,只是独自一人在指挥部里研究着如何更有效的防守城市,抵御盟军的进攻,为的不就是希望德国能在盟军强大的进攻下,能坚持地长久些,输得体面些,输得不被对方看不起,嗤之以鼻吗?
  可现在,大敌当前的时刻,在第一线这样重要的阵地之上,居然这么多的高级将领一同缺席,干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私事,如果让盟军知道了他们的对手竟然做出这样荒诞的事情,岂不是要笑掉大牙?岂不是要欢庆自己遇到的对手是这样的愚蠢?这就是自己要为之扛起对国家对军队义务和责任的部队啊!自己接连几个月来在军事上所做的那些努力岂不是等于白白浪费了吗?早知结果竟然是这样,自己又何必劳心劳力地做这些事情呢?
  多么讽刺啊!从最高统帅隆美尔元帅开始,几乎所有的高级将领都错误估计了形势,阴差阳错的陆续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各自应该坚守的工作岗位,当这些守卫沿海防线的将军们都星散在欧洲各地的时候,盟军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挑选了6月6号这个最差的天气,最好的时机,最令人意外的时候来进行登陆战!这难道说不是冥冥中无常的命运对德军的捉弄吗?如此多的巧合遇到了一起,谁又能说这一切不是上帝的杰作呢?难道是已经被众人认为“死”了的上帝又活过来了吗?
  沃尔特想着这些令他气愤难平的事情,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下渐渐停住了笑,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冷漠的神情,他走到窗前,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枪炮声,心中一阵悲戚:这就是我们第三帝国的高级将领们!他们在欧洲度假的时候,可曾想到今天会发生的这一切!过生日,开宴会,盟军的威胁与日俱增,身处作战第一线的他们居然还有心情办生日宴会!如此轻慢,德军又怎会不败?可怜那些现在还在与盟军拼死作战的士兵们,正是因为上级的无作为,因为上级的疏忽,他们才不得不陷于混乱的境地!
  德国的士兵可以说是世界上纪律最严明、作战风格最有序的部队,所有人的能力和信念都是坚定而纯粹的,他们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士兵!可现在呢?……沃尔特越想越心痛,想到如果再不及时指挥作战,可能还要失去更多的战友时,他毅然地转身对在指挥部里的所有人开始发号施令道:
  “塞林,管不了那么多了,卡森中校的下落你继续派人去打听,一有消息立刻找他回来……中尉,根据军中规定,我不能越权指挥其他部队,所以请你继续联系所有的将军们,将这里的最新战报报告给他们,然后请他们连夜赶回指挥作战……少尉,请你告诉我现在前线的情况到底如何?尤其是装甲部队的战况,到底这里可用的坦克有多少,分布状况请给我一个详细的报告……中士,立刻发电报给冯?龙德施泰特元帅,将这里的具体情况告诉他,该如何将这场战役进行下去,我们需要他的最新指示!”
  当所有人都按照沃尔特的指示开始行动起来之后,指挥部里原先一团乱的情况逐渐变得有序起来,沃尔特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诺曼底地图,轻叹一声后,低语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但愿天佑德意志!”
  自从上午在养老院里接到沃尔特打来的那通告别电话,一直到晚上,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象行尸走肉一般,所有的心思都飞到法国诺曼底去了,留在维也纳的仅仅是剩余的一具躯壳而已。挂上电话之后的我,想到他要和盟军决战,心中的惶惧几乎象潮水一样漫过了我的头顶,让我犹如窒息者一般无法呼吸,于是躲在办公室里大哭了一场。
  早晨出门前,家中因为盟军登陆而造成的哀伤、紧张气氛已经让我忧虑不已,没想到,我甚至还来不及消化这个事实,居然沃尔特也会告知我他竟然也要奔赴法国诺曼底前线,当下,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一片空白,脚下一阵无力,登时就跌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当我从沃尔特焦急的声声呼唤中反应过来时,眼眶里的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耳畔听着他的声音,眼泪更是象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地往下掉。此刻的我真的很想痛快的放声大哭,将心里所有的担心和害怕都一并释放出来,但我还是极力的控制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捂着嘴尽力将自己抽泣的声音化为最小,不想让沃尔特在战场上也为我担心。
  我不知道爱情是不是总是这样患得患失,是不是越爱一个人,越想和他在永远的厮守在一起;越爱一个人,越想牢牢地把握住这段感情,不想失去他;越爱一个人,越怕分别的到来。回首与沃尔特在一起的这些年里,我们总是聚少离多,常常在短暂而甜蜜的相处之后,等待着我和他的都是更长时间的分离。
  即使我知道这样无奈的分离是因为战争,即使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相爱的儿女也因为战争而无法相守,即使我知道不舍小家,哪来大家,他也有自己必须去尽的责任与义务,但我却仍然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出现在我们之间。
  他在国防军的这几年,不是在枪林弹雨的前线作战,就是在更为危险的隐蔽战线上努力斗争,他所经历的风险和承担的压力也是我最不放心的地方,而我却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在后方迎颈期盼,在充满担心和希望交织着的日子里等待着他的平安归来,即使久别重逢的喜悦能暂时冲淡和忽略这种感觉,但在无尽的忧惧中漫长的等待真的非常痛苦。
  当我的生命轨迹逐渐与他的一切息息相关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也变得越来越胆怯,越来越懦弱,甚至越来越没有勇气去面对今后如果失去他的生活。回头再看曾经走过的路,想到当初他在苏联战场上的九死一生,我甚至佩服自己当初独自苦苦支撑,坚强面对一切的勇气。
  可现在,我很怕,很怕,从我看见维罗尼卡失去赫曼,沉浸在她自己营造出来的虚幻世界里之后,我的害怕就与日俱增。我觉得自己总是缺少一种安全感,而这种感觉只有当沃尔特在我身边时,才会将我空荡荡的心填得满满地。如今的我实在无法笑着,用平静的口气送他重上战场。
  晚上回到家,当叔叔和丽佐也得知沃尔特上了诺曼底战场后,家里的气氛更是凝重到了极点。谁都没有心思吃晚饭,谁也想不出一句适合的话可以互相劝慰,连小威尔似乎也察觉到了家中沉闷的气氛,安静的吃着小碗里的土豆泥。我们大人们都只是紧张地守在电台前,听着电台里时不时传来的前线战报。哪怕只是听到其他新闻里提到与法国相关的任何字眼,都能让我们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如同嚼腊般地硬塞了些东西勉强果腹,我们大家都心事重重地早早回了房间,我一躺上床,捧着沃尔特的相片,望着他淡淡的笑容,泪水又不由自主地模糊了我的视线,将相片放在胸前,我双手合十,坐在床上,真心诚意到虔诚的祷告着神灵,祈求着爱人的平安:
  “沃尔特,沃尔特,你在前线一定要小心,不要一打起仗来就浑然忘我。你答应过我的那些承诺,可不能食言啊!我还要给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我们要一起看着他们成长,看着他们成家立业,我们还答应要看着约瑟夫和小威尔在一个和平而美丽的世界里成长的,你是他们的长辈,说话不能不算数啊!……上帝啊,菩萨啊,你们一定要保佑沃尔特平安无事啊!”

  煎熬

  自从沃尔特也上了法国诺曼底前线之后,我每天生活中多了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对着上帝虔诚地祈祷,祈祷上帝保佑沃尔特平安无事。尽管我不是基督徒,也不是天主教徒,但是我坚信不论哪国神祉,哪国宗教,其主旨一定是慈爱大众,普度众生的,否则也不会有佛祖割肉喂鹰,耶酥被钉上十字架的传说了。
  每天祈祷结束后我就和丽佐一起守在电台前,等着听每天的德国军事战报。我们每天的心情好坏几乎都取决于前线战报,哪怕只是德军在战场上些许的胜利和失败都能让我们为之放松和揪心。久而久之,我们甚至可以从电台播音员的声音高低与否判别出今天战况的输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连十多天,沃尔特和洛克都杳无音讯,电台里的前线战报语焉不详,从那些含混的只言片语中,我们根本无从知晓他们现在的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沃尔特指挥的部队是否与盟军正面相遇,展开激烈的遭遇战;洛克所在部队到底被派到了哪个阵地,这些都是我和丽佐天天都在担心,最想知道的事情。
  这些天来,对最关心前线战报的我们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象是在煎熬。什么叫度日如年,什么叫望穿秋水,这些使用了千年的中国成语所阐述的含义,所包含的感觉我也的的确确的亲身体会到了。
  叔叔和皮克太太在感叹世事无常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常常都是用怜惜的眼光心疼地看着我和丽佐,也加入我们一起为在前线的他们祈祷。看着我们郁郁寡欢,日渐消瘦,皮克太太更是不遗余力地到处想办法弄些黑市上的好东西来为我们增加营养,尤其是对怀着身孕的丽佐来说,她更是精心照顾,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好了,好了,看你们两个,一个个没精打采,愁容满面,连笑都笑得那么有气无力,真是让我看了都发急。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们就在哪里瞎操心,丽佐,尤其是你,不要忘了现在你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一个人吃,两个人补,这么重要的时刻,再怎么没胃口也要把这些黑麦面包吃下去,你不顾自己,还要顾小的啊?难道你希望洛克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瘦得象老鼠一样,营养不良的孩子吗?到时可就该他怪你没好好照顾你们的孩子了!这些东西都是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你不吃的话,就太对不起我了!
  还有你,苏小姐,别怪我这个老太婆说你,你比丽佐大,以前就一直比她懂事,书也读得多,怎么也这么看不开呢?你忘了,我们这里的俗话是怎么说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啊?!不要担心了,一定没事的!所以,乖乖听话把这些东西都吃下去,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他们的信啊,电话啊,如果今天饿坏了,明天可没力气看信、听电话喽!来来来,快点吃!”
  每当我们俩因为过度担忧而没胃口吃饭的时候,皮克太太都会特意大着嗓门,故做凶狠地数落着我们,又想出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变着法的逼我们吃东西。说来也有意思,听着她责怪我们的这些话,却总能让我们心情好上不少,连带也能多少吃些东西果腹了。
  担心归担心,生活还是要继续,随着盟军在欧洲大陆的大举攻袭,奥地利的经济状况也是越发的严峻起来,从今年开始,生活水平用“江河日下”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除了食物配给量的大幅减少外,连日常生活用品也变得拮据了起来。
  原先叔叔每周可以领用一小包的刮胡刀,现在也变成一周只有一片了,即使刀口钝得把叔叔的脸刮得东一块伤疤,西一块伤疤,叔叔还是磨了又磨舍不得丢;家里用的肥皂即使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我们也还都保留着,放在水里让它化成肥皂水再次使用……
  养老院里发的薪水越来越少,我和翠希为了能有更多的钱维持生计,也不得不更节衣缩食,皮克太太也是想尽一切办法省钱。叔叔原本丰厚的积蓄也在物价一次次的飞涨中消耗地非常厉害,逐渐地仅凭我们几人的薪水要维持这个家的开销,也让我们感受到了力不从心,正所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对于这种相当清贫的生活,其实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不小的考验。虽然我并不是出生在钟鸣鼎食的贵族之家,但从记事起,我的生活就衣食无虞,家中仆役众多,一切都在父母的操持下井井有条,我也从来没有关心和考虑过生计问题。直至出国之时,父母为了怕我在异地他乡生活不习惯,还特地准备了非常富余的留学生活费用,所以在来奥地利后的相当长时间里,我也的确一直过着欧洲资产阶级的富裕生活。
  连我尚且如此,叔叔和丽佐就更不用说了,作为奥地利皇室贵族后裔,就算皇室退出了历史舞台,但他们尊贵的地位和头衔,原本从贵族领地里得到的收入依旧能让这个家保持着以往高贵的生活水平,因此他们的概念中也许根本就没有“受苦”、“省钱”这个意识。皮克太太虽然身为平民,但作为这个贵族家庭的管家,她的生活又岂会是普通平民家庭可以比拟的?
  而今,除了翠希外,我们都在努力适应这种生活,努力地改变我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优越的生活观念,和所有受难的奥地利人一起,度过这个艰难困苦的岁月。只是,每次我凭着食品卡去领全家赖以生存的口粮时,看着越排越长的队伍,看着领到手中越来越小的土豆和有些散发着霉味的面包,这些事实都在无声地告诉着我,也许我们这样的生活还要变得更糟糕,因为奥地利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抱着刚领到手的食物,我慢慢地往回走,脑海中不时地为今后该如何生活盘算起来。如今家里两个孩子一个孕妇就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两个孩子中一个还不满周岁,一个不过也只是个懵懂孩童,他们身体的生长发育至关重要,比起我们大人来,更需要充足的营养;丽佐身怀六甲,她的营养也必须跟上,否则……
  如今分到手中的食物越来越少,面包质量也大不如前,黄油、水果、奶酪、牛奶之类能增加热量和身体所需维生素的东西现在更是比黑市上的奢侈品还奢侈品,配给量从原来每周固定一次变成遥遥无期,家里的餐桌上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这些东西了,小威尔和小小的宝宝常常因为饥饿而哭闹不休,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大人可以忍受,可孩子怎么办呢?
  真的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啊,“要不然让父亲从上海替我买些营养罐头寄来吧”,我暗自嘟囔着,心知虽然上海也处于列强的欺凌霸占之下,但从父亲来信的叙述中可以看出,上海的经济环境还没有到糟糕的境地,目前正处于一种畸形繁荣时期,所以我应该写封信给父亲吧……
  我正低头盘算着是不是要写封信回上海,让父亲在上海采购些营养品、巧克力、罐头之类的东西寄来时,一抬头,竟然发现自己走着走着,已经走到施耐德叔叔家早已门庭冷落的商店门口了。
  原先施耐德叔叔家商店还因为发放政府配给食品而得以勉强维持,但后来奥地利经济状况越来越差,政府经费独立难撑之余又缩减了食品发放的数量,因此施耐德叔叔家的商店失去了政府的维持,也等于走到了倒闭的尽头。
  尽管施耐德叔叔家的商店已经名存实亡,但每次看见施耐德叔叔家商店的招牌,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赫曼,而一想起赫曼,伤心之余又会对维罗尼卡生出许许多多的怜惜,想到她现在的情况,心情总会变得很沉重。而我的每次上门探望,又都会勾起施耐德叔叔对赫曼的无限思念,面对着我总是老泪纵横,令我实在不忍心常去打扰他平静的生活,因此逐渐减少了探望的次数。可今天既然走到门口了,索性就进去看望一下施耐德叔叔和维罗尼卡吧。
  想到这里,我轻叹了一口气,推开了施耐德叔叔商店大门。推门而入,却不见一个人影,“咦?都不在吗?……施耐德叔叔?施耐德叔叔?我来看你了?维罗尼卡?你们在哪啊?”难道都出去了吗?我暗自想着,站在店中,狐疑地唤了几声,没人回答我,我正要再唤时,却依稀听到从柜台后的储藏室里传来低低地哭泣声,听声音象是施耐德叔叔的。
  我寻声而去,轻轻推开储藏室的门,施耐德叔叔听见有人来,背对着门跪坐在地上的身体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惊惶,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匆忙道:“维罗尼卡,你回来啦,没事没事,只是刚才拿东西的时候灰跑到眼睛里去了……”
  “施耐德叔叔,是我,不是维罗尼卡!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知道叔叔听到声音,一定把我当成是维罗尼卡了,为了不让她担心,这才慌张地为自己的哭泣解释。
  施耐德叔叔一见是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满脸泪水的望着我,泣道:“苏小姐……上次请您代我写给国防军问讯处的信今天收到回信了……我那可怜的孩子啊!他……他……”说到后来施耐德叔叔已经是讲不出话,只是痛苦地低下头,低声哭泣。他颤抖着手,将手中拿着的信件交到了我的手中。
  见他如此哀伤,我鼻子有些酸楚,眨了眨眼睛,努力地想将眼中隐隐地泪水眨去,接过信件拿在手中,厚厚地一叠东西之外附着一封短短的信,那是一张通知,上面用非常官方的语气写道:
  “根据得到的最新消息,您的儿子赫曼?施耐德由于被步兵武器击中肺部而阵亡。他的埋葬地是在苏联雅赫尼东郊的一个士兵墓地。”没有生命、简单的几十个字却将老人心头的哀痛发挥到了极点。赫曼——他唯一的儿子,施耐德家血脉的延续,二十多年的鲜活生命仅仅因为一颗小小的子弹就将这个家庭的生活从天堂打入了地狱,让这个家最后仅存的希望就此破灭。
  赫曼就这样死在了苏军的枪口之下,死在了离自己家乡千里之遥的异地他乡,直到死都不能回到家乡,孤零零地埋在了苏联,和他那些战死的同伴们一起埋在了曾经他们侵略过、战斗过的土地上!
  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的话,我不知道他的魂魄是不是能够回到维也纳来,如果他能魂归故里的话,他一定会想要看一看他的至亲,看一看他生活过的这片土地,看一看他曾经允诺过回来之后就结婚,直到今天还在痴痴等着他的好姑娘吧!
  看着这短短数十个字,想到赫曼,想到维罗尼卡,我的心都疼了起来。赫曼是真的离开我们了啊!原先我心中抱有的那一点点的希望也被这封信彻底熄灭了!维罗尼卡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赫曼是永远地回不来了呀!
  随信一起寄来的还有赫曼的一些遗物,那年他受伤回国时使用过的食品供应卡,上面还留着一些没有使用完的50克和10克的面包证;他的士兵证、驾驶证;还有一些我们在他参军后写给他的信件和几张留念的照片……
  捧着这些遗物,我和眼泪也禁不住夺眶而出。他贴在士兵证上的照片还是我们大学刚入学时拍的,那时的他在学校里有那么多女孩子对他着迷不已,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风度翩翩,可如今却……
  我们寄给他的那些信件都折得整整齐齐,保存的非常完好,看起来他一定是小心地收藏着的;几张家人的照片也都被他仔细而妥帖的夹在笔记本中,但最触目惊心也最让我痛心的是我和维罗尼卡一起拍的一张合照,照片上的我们欢乐地笑着,似乎不知人间疾苦,可浸润照片半边深褐色的大滩血迹却让这张照片变得不再是清平美好,而是那么可怕。
  清晰可见的斑斑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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