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一剑霜寒1-第4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山顶上,一身明黄的人与身边青衣劲装的侍卫肃然而立,默默地看着那个白衣少年三步一跪向山顶上来。
“小畜生,到现在还这么淡定,看来真是铁了心了。”低低的语声从萧潼嘴里发出来,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宇文方偷偷瞟着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那张脸比万年冰山还要冷。他不由打了个寒噤,王爷啊王爷,皇上今日会放你过关么?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自取灭亡?我该怎么办?无论如何,我都要拼了性命保全你,可是,你自己也要乖一点……
萧然默默地数着自己跪拜的次数,这段路很长,周围很静,只听到风声鸟语,以及山涧中流水的声音。
他的脑子里犹如飞絮般飘过一幅幅画面,在这宁静的山里,记忆变得越发鲜明。
他想起小时候大哥搂着自己,两人同乘一骑,奔驰在皇家围场;
他想起自己违命抗旨,被关入天牢,大哥在自己发烧时抚摸着自己的脸,沉沉叹息;
他想起自己误入青楼,被大哥责罚,水儿闯进来,大哥为他撒谎;
他想起自己私逃出狱,回来时被大哥抓个正着,一顿藤条之后,自己昏迷过去,醒来时已在大哥怀里;
他想起自己闯入天牢,想要偷梁换柱,救出摩钩,却被大哥当场逮住。一顿巴掌,两百鞭子,也是在这太庙中,大哥日日忏悔,却终于宽恕了自己;
他想起赵凝儿施计陷害大哥,自己受尽屈辱,大哥清醒后将自己搂进怀里,和颜悦色地安慰自己;
他想起自己诈死,假扮成宇文方伺候在大哥身边,现身后大哥打来的那一巴掌,以及他饱含深情的语声;
他想起自己被侏儒杀手重伤后,在大哥寝宫中养伤,大哥亲手端来的汤药……
泪水渐渐盈满眼眶,他抬头看向山顶,隐约见到明黄的身影一闪。大哥,是你么?是你在山顶等我么?你是不是恨死了我,是不是恨不得亲手打死我?
山门洞开,萧然三步一跪,渐渐接近庙门。沿路有好多侍卫以标准的姿势站在那儿,看着萧然进来,脸上纷纷露出不忍的表情。
一千次跪倒,使萧然的两个膝盖已痛得麻木,而一千次叩首则令他头昏眼花。大哥,你为什么要让我三步一跪上来,是为了延长辞庙的时间?是为了让我有这段路回忆过去,反省自己?还是为了惩罚我?
明黄的身影已跪在父皇母后的像前,磕了三个头,慢慢站起来,转身,看着进来的萧然。萧然跪下去,俯伏在地:“草民萧然……拜见皇上。”
萧潼站在他面前,声音平和得听不出半点异样:“想明白了?宁愿做萧家的逆子,也不愿认错,不愿留在朕身边?”
“……是……”萧然只觉得胸口被一个重锤砸了一下,眼前一黑。
“去,自己亲口跟父皇母后说。”萧潼淡淡地下令。
萧然膝行到父母像前,重重地叩下头去:“父皇,母后,儿臣不孝……儿臣忤逆大哥,冒犯皇上……大逆不道……儿臣自知罪无可恕,宁愿……被逐出门墙……从此做个山野小民……不给萧家丢脸……”声音渐渐哽住,语不成调,拼命吸一口气,将涌上来的泪水吞下去,“儿臣愧为家门逆子,对不起父皇母后的养育之恩,在辞庙之时,愿受任何责罚……”
萧潼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一只巨手生生撕裂了,五脏六腑都被掏了出来,血流如注。好啊,真的胆敢亲口说出来!真的再也不当自己是萧家子孙!真的对自己这位兄长毫无留恋!萧然,朕哪里对不起你了?
喉咙口堵得几近窒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晃了两晃,被身后一张椅子托住。回头看到宇文方担忧的眼神,萧潼微微摆手。
萧然回过身,膝行到他面前,抬起头来:“皇上……草民已向先皇、先皇太后告白,请问皇上还需要什么仪式?”
萧潼被他那种淡然的样子激得两眼发黑,猛地一巴掌抽过来:“狼心狗肺的小畜生,父皇母后哪里对不住你了?朕哪里对不住你了?”
萧然被打得身子一晃,却迅速摆正姿势,垂下眼帘:“没有对不住我,是我自甘堕落。请皇上……宣布将草民逐出家门,若是皇上还要责罚,就请皇上下令。”
萧潼死死盯着他,双目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盯了半晌,忽然扬声喝道:“来人,拿鞭子来!”
一条带着倒钩的鞭子捧在侍卫掌中,郑重地送进来。
“皇上,鞭子拿来了,请皇上下令。”
萧然等着,可是萧潼没有下令。他缓缓站起来,缓缓走到父母像前跪下,缓缓将龙袍脱下来,褪下里面的中衣、小衣,露出宽阔的脊背,小麦色的皮肤显出健康的光泽。
“父皇,母后,儿臣不肖,未能完成父皇母后的遗命,教导好兄弟。家门出逆子,儿臣应负不可推卸的责任。故儿臣向父皇母后请罚,鞭打四十。”萧潼缓缓说完,扭头下令:“来,为朕施刑。”
一句话象晴天霹雳打在萧然头上,也吓坏了一旁的宇文方。
“大哥不可!”
“皇上不可!”
宇文方直直地跪下去,包括那位捧着鞭子进来的侍卫。萧然几步膝行到萧潼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大哥是天子,怎可受刑?”
萧潼看也不看他,反手一巴掌将他的手打开:“滚开,你已不是萧家子孙,你已不是朕的兄弟。谁是你大哥?”
向那名侍卫沉声喝道:“还磨蹭什么?还不动手?”
侍卫骇然失色,又不敢违逆,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走到萧潼身后,扬起手,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毒蛇一般的鞭子狠狠吻上肌肤,鞭子上的倒钩撕开一条皮肉,带起串串血花。萧潼的身子猛地一颤,一声惨呼被他死死咬在喉咙里,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皇上!”萧然痛呼一声,腾地站起来,拦在侍卫面前,嘶声吼道,“住手!不许打!”
萧潼一声厉喝:“来人!”门外瞬间走进四五名侍卫。
“将萧然拉开!”
侍卫一拥而上,把萧然拉到门边,萧然心痛如绞,脸色已经发白,泪水夺眶而出:“皇上保重,不能受刑,皇上……大哥!大哥!不要打,不要打,求求你,要打打我吧!”
“堵住他的嘴!”萧潼再次喝道。
“皇上!”宇文方在旁边也急出了眼泪,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两人,“皇上开恩,饶了王爷,也放过自己吧!”
“宇文,你再多说一句,就自己掌嘴!”萧潼说完,又对身后的侍卫喝道,“继续用刑!”
“啪”“啪”“啪”,一连四鞭下去,皮开肉绽,狰狞的伤口翻卷出来,露出里面的嫩肉,鲜血顺着萧潼的脊背汩汩流下来。
萧潼咬紧牙关,从喉咙里发出几声闷哼,脸上的肌肉已经扭曲。
“不!不要!大哥,我错了,求你不要责罚自己,求你打我吧!”萧然不顾一切地推开侍卫,一步冲到萧潼身后,从侍卫手中抢下那条鞭子,双手一用力,竟生生将那条鞭子扯断。
所有侍卫都被萧然那种疯狂的样子吓呆了,象泥塑木雕一般僵在那儿。萧然扑到萧潼面前,泪流满面,嘴唇不停颤抖:“大哥,是小弟之罪,请大哥惩罚我,不要再伤害龙体了,求求大哥……”
萧潼冷冷地看着他:“滚!你已当着父皇母后的面宣布自己不再是萧家子孙,还称什么兄弟?”
萧然象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脸色煞白,看着萧潼满脸痛楚的表情,呆若木鸡,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无论如何……请皇上不要惩罚自己,所有责罚……让草民一人承担……皇上贵为一国之君,万金之躯,岂能……随便受到伤害?若是皇上受伤,草民万死……莫赎其罪……”一段话断断续续、艰难地说出口,萧然眼前一黑,脑子里一阵晕眩,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王爷!”宇文方大惊,连忙奔过来扶起萧然,而那几名侍卫则奔过来扶起萧潼,为他擦拭背上的血迹。
萧潼看向宇文方:“将他送下山去,交给他的侍卫——摆驾回宫。”
“皇上……?”宇文方祈求地看着萧潼。
“怎么?”萧潼淡淡地问道。
“王爷他……?”
“他从此不是王爷,只是萧然。你将他送走,他也该去江南了。”
第一百十八章 两处灰心
萧然醒来时只觉得脑子昏沉沉的,轻轻吸一口气,胸口隐隐作痛。一时间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事,目光转动一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顷刻间所有记忆都涌进脑子里,插入云霄的山径、富贵森严的太庙、父皇母后的雕像、大哥冰寒的眸子、鞭子抽过后血肉模糊的后背……
“滚!你已当着父皇母后的面宣布自己不再是萧家子孙,还称什么兄弟?”阴戾的怒吼如一件利器直直地贯穿自己的耳朵,萧然好象刚从噩梦中惊醒,心有余悸,身子止不住轻轻颤抖起来。胸口骤然涌起撕裂般的痛楚,他扑到床沿上,一口血喷出来,溅了一地。
“然儿!”心疼的惊呼在耳边响起,对上宇文方慌乱的眸子,萧然唇边牵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身子一动,就感觉到膝盖上凉凉的,他掀开被子,卷起裤腿,发现自己膝盖上的淤肿已经消了,只留下淡淡的青紫。用手一摸脸颊,脸颊上也消了肿,分明是宇文方为他上过药了。
“宇文大哥,皇上……他怎么样?”他抬头看着宇文方,声音勉强从喉咙里发出来,有些沙哑。
“皇上上过药了,宫中有太医,你不用为他担心,我是奉命送你回来的。”宇文方伸手扶他坐好,默默地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好久,才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为什么会这样?然儿,你真的那么狠心?皇上这样惩罚自己,便是你想看到的么?”
萧然垂下头,怔怔地看着被子,一言不发,好象失了魂魄一般。宇文方本想责备他,可看到他那种痛苦的样子,他哪里还忍心说一句重话?
好久,萧然才重新抬起头来,嗫嚅道:“宇文大哥,皇上命你送我回来时……说了什么?”
“他从此不是王爷,只是萧然。你将他送走,他也该去江南了。”宇文方想起萧潼冷漠的声音,实在不忍将这句话说出口,可是他又不想欺骗萧然,愣了好久,才道:“皇上说你从此只是萧然,还说,你也该去江南了……”
萧然的目光颤动了一下,一丝黯淡的笑容从他眼底掠过:“是啊,我已经不是萧家子孙,不是皇上的兄弟,所以,我是该离开这个地方了。也许,大哥对我的恨意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对他而言,我只是萧家一个逆子,但至少,他再也不会为我操心、为我痛心了。他仍然是天下臣民心目中完美的帝王,而我也可以做一个闲云野鹤的平民百姓……”
“然儿!”宇文方吃惊地看着他,“皇上如此自苦,你却还要坚持离去么?”
萧然摇摇头:“我知道,大哥已经冷了心,从此再也不会怜惜我了。我们真正已经形同陌路……只有我走了,他才能安下心来,眼不见为净。”
他缓缓从床上下来,目注宇文方,星眸中露出温润的笑意:“宇文大哥,你在这儿耽搁的时间太久了,皇上怕要怪罪于你。走,我已准备好兵符帅印,本该昨日就派人送进宫去,呈给皇上。既然今日一切事情皆已了了,我随你一起进宫,递上辞呈,缴还帅印,顺便……向皇上告辞。”
“然儿,你再想想!你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宇文方心急如焚,双手抓住萧然的肩膀,连连摇晃。
萧然依然微笑,声音轻得好象掠过耳边的春风:“求仁得仁,夫复何求?这样的结果,不正是我所希望的么?”
“然儿……”宇文方的声音哽住,眼圈慢慢发红,“你这是何苦,你究竟想干什么?伤了皇上,伤了自己,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
“你不明白……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低沉的语声中,萧然一步步向门外走去。清瘦的背影挺得笔直,孤独而又倔强。
“然儿……”宇文方喃喃低语,眼里泛起泪光。
萧潼的寝宫中,萧潼趴在榻上,皱紧双眉,忍着背上鞭伤带来的疼痛。皇后陆宛柔坐在他旁边,看着萧潼苍白失血的嘴唇,心痛难忍:“这么大的事,皇上为何不告诉臣妾?若是有臣妾在,也可帮着劝三弟回头。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三弟的性子,他那样忠孝双全的孩子,怎会出言冒犯皇上?他只是太重义气,跟靖安军那些将士出生入死,情同兄弟。皇上那么做,必定是让三弟伤了心,所以他才会说出负气的话来。”
萧潼沉默不语,只是眉头皱得更深。
“三弟天性善良,总是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他觉得因为他而连累了靖安军的兄弟,他心怀歉疚,难免对皇上存有怨气。皇上胸怀宽广,又是他的兄长,难道还不能容忍他这么一点小小的脾气?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小到大,皇上打了那么多次、教训了那么多次,三弟可有一点改变?所以,还请皇上念在兄弟情份,宽恕了三弟吧。”
萧潼脸上微微泛起怒容:“你要朕如何宽恕他?将此事一笔带过么?若是如此,他不知会如何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你别劝朕了,朕已乏了,累了,心也冷了,朕没力气再去管教他。他既然不想做萧家子孙,便让他去过他的自由生活吧。身在庙堂,象他这么桀骜不驯,不知该死了多少回了。只有隐居林泉,才可以容得他歌哭狂吟、恣意纵情。从此后他是疯是癫、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了。”
“皇上!”陆宛柔被萧潼冷漠无情的话吓得呆住,怎么可能一夕之间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两人到底哪里不对?原是那样情深意重、不离不弃的兄弟,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变得冷漠至斯!
“皇上,你再好好想想,不要跟三弟赌气。臣妾还记得,上次三弟诈死,你是如何痛不欲生。可是这次……”
“上次?”萧潼的脸色骤然冷下去,“上次朕就不该轻易饶过他的欺君之罪!”
陆宛柔窒住,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潼阴郁的目光,呆了半晌道:“皇上,即使三弟有错,他毕竟为国为民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在百姓心目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人人皆知穆国战神,人人皆知靖安大将军,人人皆知他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上次他辞官是为了演戏给浚国看,可现在浚国兵败,朝中众臣都知道他退敌有功。若是他突然销声匿迹,大家会怎么看?知道的说他自己不愿为官;不知道的还当皇上忌惮功臣……”
萧潼抬手制止他,从他幽深的双眸中看不出任何喜怒:“梓童,你不必劝朕,朕意已决。朕无事,你不必在此陪着朕,朕想一个人静静。”
陆宛柔见萧潼脸上的表情滴水不漏,心中酸涩,万分无奈地告辞出去。出门走了几步,迎面正好看到宇文方与萧然两人走过来。
萧然站住,躬身施礼:“皇后娘娘。”
陆宛柔凝眸看着眼前这位长身玉立的少年,依然是熟悉的眉眼,可是消瘦的五官越发显出雕刻般的棱角,依然是温和沉静的模样,可是浑身上下又似乎笼罩着一层清冷的气息,令人感觉他很遥远、很不真实。
心头狠狠地一痛。这倔强的少年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害,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他眼底的忧伤那样深重,而唇边的笑容却如此淡然?
“三弟,你来了?”她满怀期待地走上两步,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一低头,眼里便溢满了泪水,背转身,悄悄用袖子擦去,再回头时脸色已经平静下来,盯着萧然,眉宇间露出不怒自威之色。
萧然被这声“三弟”叫得心头一颤,想起大嫂的种种好处,心中溢满酸楚,他低着头,没有看见陆宛柔的表情,只是恭恭敬敬地跪叩下去:“大嫂,小弟不孝,这是最后一次唤你大嫂……”
“胡说!”陆宛柔怒斥一声,抬手向宇文方挥了挥,示意他退下。然后低头对萧然道,“起来,跟本宫进去进皇上!”
萧然浑身一震,从未见大嫂发过怒,就算当初自己因为岳父之死怨恨大哥,大嫂也只是嗔怪了自己几句,可是此刻,她俏脸含霜,一双温和沉静的眼睛也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大嫂……”萧然惴惴不安地唤了一声。
“起来,要本宫再说第二遍么?”
“……是……”
萧然默默站起来,跟在陆宛柔身后,一步步走进萧潼的寝宫。目光接触到伏卧在榻上的萧潼,萧然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他死死握紧手指,想控制住身躯的颤抖,可是连手指都跟着颤抖起来。
萧潼见他们进来,脸色陡然一变,翻身坐起,牵动伤口,疼得丝丝抽气。却一咬牙站了起来,盯着陆宛柔,厉声道:“梓童,谁让你带他进来的?”
萧然脸色发白,远远地跪下去,垂下头:“皇上恕罪,草民是来缴还兵符帅印……”将随身带来的兵符帅印拿出来,双手捧着,慢慢膝行过去,举向萧潼。
萧潼垂眸看着他,漠然道:“把它们留下,你走吧。”
“是,草民告退。”萧然恭声应了,起身将兵符帅印放在案上,再次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正想站起来,陆宛柔突然喝道:“慢着!”
“梓童?”萧潼不悦地看向她。
陆宛柔嫣然一笑,不急不缓地走过来,扶着萧潼坐进椅子里,柔声道:“皇上不要生气。依臣妾之见,你就这样放过这个小畜生,委实太便宜他了。哪个不忠不孝的叛臣逆子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这样潇潇洒洒地离开?皇上为了他在父皇母后面前责罚自己,可他就这样不痛不痒地,说不是萧家子孙就不是萧家子孙了?说不是大将军就不是大将军了?”
萧潼皱眉:“那么依梓童之见?”
陆宛柔道:“他要走也可以,但绝不能如此随便地走了。依臣妾之见,他必须做到以下几点。”
作者有话要说:网速好慢,发了半天才发上来,但愿没有超时~~~
第一百十九章 不是办法的办法
萧然微微低着头,笔直地跪在萧潼面前。在听到大哥那句“把它们留下,你走吧”时,他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残渣渐渐沉下去,沉进湖底,连最后一丝涟漪也很快消失不见了。
果然如自己所料,大哥的心已经冷了,大哥对自己再无怜惜。求仁得仁,这不是自己所求的“仁”么?那么,还要心痛什么?还要留恋什么?
然后,他听到皇后的声音,带着那种天生的尊贵与优雅,不温不火,字字清晰地在头上响起。大嫂,你要责罚我么?若是如此,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大哥为我自责,伤了他的身体,却痛彻我的心肺。若是大哥不罚我,我会永远难安。也许,疼痛可以减轻负罪感,那么就让疼痛加诸于我身上吧。
所以他不动不语,安然地等待着皇后的裁决。
萧潼瞥了陆宛柔一眼,梓童,你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是以他大嫂的身份,还是以皇后的身份在跟朕说话?
陆宛柔站在萧潼身后,唯恐他疼得坐不住,轻轻扶住他的肩,缓缓道:“首先,这小畜生在朝为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靖安大将军威名远播。虽说是他屡历战功换来的,但若无皇上的赏识与栽培,他纵然有再大的本事也只不过是个籍籍无名之辈,或者只是象端王、睿王那样的有名无实之王。所以,他应该感激皇上的龙恩。”
说到这儿声音微微下沉:“萧然,你说本宫说的有无道理?”
萧然抬头看了陆宛柔一眼,紧抿的唇边掠过一抹痛苦之色:“是,草民深感皇上恩典,无以为报……”
“口是心非!”陆宛柔责备地看萧然一眼,“不是无以为报,而是根本不想报。否则你为何选择放弃一切?”
“草民……”萧然闭了闭眼睛,暗暗吸一口气,“娘娘,请恕草民无可奉告!”
“萧然!”萧潼大怒,小畜生,你跟朕怄气倒也罢了,你大嫂一直那样宠你,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竟敢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
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肯说,要朕去猜你的心么?朕本打算眼不见为净了,结果你还要主动上门来气朕!是嫌朕气得不够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向萧然厉喝一声。
“草民知罪,请皇上降罪。”萧然平静地抬起眼帘,对上萧潼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你……”萧潼被萧然眼里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气得手足冰凉,好啊,到此地步,你还能如此淡然,一下子将自己隔离在红尘之外。你以为你真的超然了,你以为你真的没了七情六欲,你做出这种高贵得如同站在云端的样子给谁看?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你真是狂妄到极点!无论是作为兄长还是作为你的君王,都无法让你吐露真心么?你心里眼里还有朕这位兄长兼皇上么?
本来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冷下去,火焰已经熄灭成灰烬,可是此刻面对如此冷傲的萧然,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火气又一下子冲到了喉咙口,脸上瞬间露出冷厉到近乎狰狞的表情,这种表情连陆宛柔都看得心惊肉跳。不过同时又暗暗欣慰,又看到皇上发怒了,总好过他冷漠的样子。只要他把怒气撒出来就好……
“滚过来!”萧潼怒吼一声,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兽。
陆宛柔吓了一跳,她知道萧潼这样子必定是控制不住要打萧然了。心中实是不忍,可此时此刻,她只有狠下心来。
萧然也被萧潼脸上那种狂怒的样子吓住,心砰砰乱跳,仿佛又看到了大哥以前责罚自己时的模样,不敢迟疑地膝行过去,刚到萧潼身边,萧潼就一把将他抓起来,抡起巴掌往他脸上抽去。
“啪,啪”,两记响亮的巴掌声在寝宫中响起,听来惊心动魄。萧潼用力过猛,背上的鞭伤一下子被撕裂,鲜血顿时溢了出来。陆宛柔惊呼一声扑过去,拉住萧潼的手:“皇上息怒,皇上保重,你的伤口裂开了。”
萧潼这才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松开萧然,费力地站了起来。转过身,背上早已殷红一片。陆宛柔连忙将他扶到榻上,重新为他包扎伤口。
萧然的两颊留下两个鲜红的掌印,麻辣辣的疼痛噬咬着他的肌肤,嘴里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可他好象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怔怔地看着萧潼。萧潼伏在榻上,皇后帮他揭开背上的龙袍,解下纱布,露出五条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的狰狞伤口。
萧然的心狠狠缩紧,大哥受刑时的样子又历历出现在眼前。大哥,你竟然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惩罚自己,你觉得愧对父皇母后,愧对祖先,所以才要这样向他们谢罪,可是,是我的错,是我不肖,是我背叛了祖先,跟你无关……
平时你责打我时,就算再生气也不舍得用这种有倒钩的鳞形鞭,可是你却用在自己身上。你是一国之君啊,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因为我而忍受这样的屈辱与痛楚?
萧潼打完两掌,象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躺在榻上,暗暗恨自己,为什么又冲动起来?为什么还要花力气去教训这个小畜生?不是不将他当兄弟了么?不是决定不管他了么?
陆宛柔好象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劝道:“皇上,何必还要为这个小畜生生气呢?他已经不是你兄弟了,他只是个路人,你打他自己手疼,还要撕裂伤口,何苦来。”
一句话好象当头棒喝,将萧然敲得一震。如果不是自己的兄弟,如果只是路人,大哥何必要来管自己?何必对自己拳脚相加?何必劳心劳力?他在众臣面前永远保持着那种不怒自威的完美仪态,尊贵、优雅却充满威严。他何必在自己面前那样粗鲁、那样冲动?
他若对自己失望了,何必还要苦心责罚靖安军将领,扮演一个恩威并施的君王?他完全可以嘉奖他们,让他们对他感恩戴德。
他若对自己失望了,为什么还要亲自登上龙踞山,在太庙里向父皇母后忏悔、鞭打自己?
他若对自己失望了,为什么此刻看到自己倨傲的样子,还要不顾背上的伤,对自己一番痛责?
他若对自己失望了,大可一脚将自己踢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他为何还要给自己选择的余地?
大哥,是不是我错了?是不是我被自己蒙蔽了眼睛?是不是我一叶障目,没有看清你的良苦用心?
可是,事已至此,还有挽回的余地么?我还有何颜求得你的原谅?我只有离开,只有让自己消失在你眼前……
“皇上,你消消气,听臣妾讲下去。”陆宛柔看一眼萧然怆然、纠结的表情,再看一眼萧潼暗淡下去的脸,耐心地道,“既然这小畜生也承认自己有今日的成就,完全离不开皇上的器重与栽培。如今浚国的侵犯刚刚被打退,虽说襄平君递了降书,愿意俯首称臣。可谁能猜得到他是否暂时韬光养晦,是否还有更大阴谋在背后?他现在只是忌惮着咱们的靖安军,而一个精锐的部队若没有统帅,那么这支军队便不堪一击。所以,眼下这个当口,皇上绝不能让这小畜生说走就走。他这样不负责任,就该受到惩罚。臣妾的建议是:他必须找到一位合适的帅才来取代他的位置。这个任务刻不容缓,必须当作惩罚来进行!”
萧潼冷笑:“难道除了萧然,我们偌大的穆国,便找不出一个帅才?朕难道还要倚仗他不成?”
陆宛柔肃容道:“皇上,臣妾说了,这是对他的惩罚,也是他应尽的义务,怎么能说是皇上倚仗他呢?”
萧潼不语。
陆宛柔又道:“皇上,你千万不能便宜了他。他倒可以徜徉于江南山水,优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