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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1-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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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方狼狈不堪,惶然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稍稍知道一些武林典故,可是属下武功低微,又不懂韬略,怎配做靖安军主帅?属下只是怕皇上忧心,所以才出言劝慰。”
一句话说完,又连忙转移话题:“请皇上稍坐,属下去命人传膳。”逃一般逃出营帐,萧潼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泛起朦胧的泪光。
大队人马往前行进,近黄昏,前面风驰电掣般奔来两匹战马,马上之人将军打扮,浑身浴血、风尘仆仆,冲到大军阵前:“皇上在哪里?丰峪关守将闻涛、李崎求见。”
萧潼从马车中探出头:“朕在此,何事奏来?”
两位将军在马上躬身:“启禀皇上,丰峪关失守!”
萧潼大吃一惊,掀帘站起来:“晏将军的先锋营到哪里了?”
“回皇上,臣等杀出重围,赶来向皇上报信,半路正遇上晏将军。他的先头部队已经接近桐关。”
“朕知道了。”萧潼向策马奔过来的霍无忌下令,“霍将军,加快大军进程。”
“是,臣遵旨。”
萧潼的目光掠过马车边上的宇文方,见他神情淡定,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他的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沉重之极。
当晚宇文方仍然近身保卫,宿于萧潼帐内。萧潼依然睡得很熟,依然于梦中感觉到有人在为他输送真气、疏通筋脉,依然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说不出的舒坦。第二天醒来时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而宇文方看着萧潼的样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又两日,黄昏,前方又有战报送到,嘉陆关失守,浚国的大军已进入嘉陆。萧潼的身子在马车上晃了晃,宇文方飞身掠上去,伸手扶住他:“皇上小心。”
萧潼咬了咬牙,问道:“晏将军到哪里了?”
“已近嘉陆关。”
“好,我们继续前进。”
宇文方将萧潼扶进马车内坐好,萧潼脸色暗沉,双眉紧皱,盯着宇文方,涩声道:“宇文,看来我们出师不利啊。”
宇文方愣了愣,欲言又止:“皇上……事情未必有他们所报的那么坏,皇上乃有道明君,福泽自有天佑。请皇上放宽心,且待晏将军到嘉陆关再说。”
当天晚上,宇文方依旧留在萧潼帐中,可萧潼睡不着,在铺上辗转反侧。他期待的梦没有到来,期待的那双温暖的手掌也未出现,还有那位梦中的白衣少年,也杳如黄鹤,无影无踪。
第二天宇文方伺候他穿衣服时,他看到他略显粗大的手,骨节分明,皮肤完全不是前两天看见的白皙。他突然伸手抓住那只手,盯着宇文方,声音陡然沉下去:“宇文,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宇文方被他吓了一跳,扑通跪下去:“皇上,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是么?”萧潼怒容满面,深黑的眸子中涌动着危险的气息,冷冷一笑,“若是不明白,你便一直跪在这儿,等着朕的大军得胜回来时再起来!”
“皇上?”宇文方骇然失色,额头迅速渗出冷汗,“属下不知做错什么?请皇上明示。”
“真的不知?”萧潼极有耐心地再问了一遍,“难道还要朕提醒你么?”五指聚拢,将宇文方的手指捏得发白,一字字道,“扮得再象,这双手却轻易泄露了秘密。他的手白皙如玉,十指细长;你的手略嫌粗糙、颜色微黑。一个两个都当朕傻子,还是当朕瞎子?!”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已经高起来,营帐中仿佛骤起风暴,宇文方汗湿重衣。
“皇上……属下……”不敢抬头看萧潼那双幽深冷厉的眸子,宇文方诚惶诚恐地道,“求皇上开恩……”
“开什么恩?”萧潼怒极,到现在还不肯说么?
“皇上,我……我……”宇文方平日冷静、沉稳的样子全盘崩溃,脸上阵青阵白,“皇上恕罪。”
萧潼再也忍不住,狠狠一脚踢了上去,将宇文方踢倒在地:“朕的侍卫统领连话都不会说了么?!”
宇文方跟随萧潼四年了,虽然也受过几次罚,却从未被萧潼亲手打过,此刻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心中又惊又怕,连忙爬起来俯伏在地:“属下知罪,请皇上饶恕。”
“还不给朕从实招来!”萧潼厉喝。
“皇上……”宇文方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一口气,颤声道,“王爷他……他没有死。前几天是他扮作属下的模样伺候在皇上身边,可是昨晚他连夜赶到嘉陆关去了。”
萧潼无语。
“他设了计策,命丰峪关、嘉陆关总兵诈败,引诱龙池步步深入,而两关兵马化整为零,潜伏在周边山里。待龙池进入嘉陆关,他就要切断他与丰峪关的联系,将他团团围困在嘉陆关内,一举歼灭。然后回头反攻丰峪关,将剩余的浚国兵马击败。”
头上没有声音,寂静到极点。宇文方偷偷抬起头来,瞥见萧潼脸上的表情,不禁心中巨震。
萧潼深黑的眼底有泪光闪烁,可是唇边却噙着一丝欣慰的笑意,如痴如醉,失魂落魄,怔怔地出了半天神,轻轻笑出声来:“小浑蛋,果然不出朕的所料,他将一切都计算得很好。朕便不信他死了,朕的兄弟,穆国战神,哪能那么容易便死了?朕反反复复地想,到底不甘心。朕御驾亲征,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是否忍心,究竟会不会现身……朕终究将他逼出来了,可这该死的小畜生仍然当面欺瞒朕,竟然要扮做你的模样,不肯认朕。
他宁愿每夜为朕输送真气,好让朕熟睡,也不愿暴露身份。死小子,他究竟想怎样?他若敢战事结束后悄悄溜走,朕一定将他亲自追回来,好好治他的罪!”
宇文方听他咬牙切齿说出这些话,似乎痛到极点,又似乎喜悦到极点。一时胸中百感交集,堵得自己呼吸困难、眼眶酸涩。皇上,他毕竟是不忍的啊。他骂得虽凶,可语声中却充满酸楚。
“皇上,王爷他已经知错了,请皇上原谅他吧。”他低声哀求道。
“是否原谅他要看他自己的表现!”萧潼冷声道。
嘉陆关,烽烟弥漫,兵戈四起。靖安军将士们惊喜地看见,他们的大将军萧然一身黑衣,骑着黑色的战马,洁白的面容映着冬日的阳光,星眸中闪烁着睿智、沉稳的光芒,从天而降,落在两军阵前。坐在马上的身躯渊停岳峙,斜斜挑起的剑眉张扬着无往而不利的锐气。薄唇紧抿,天下仿佛就在他手中。
“大将军,大将军!”三军狂呼,声震九天。
“兄弟们,一举攻下嘉陆,取下龙池首级,本将军与你们共饮三杯!”
第一百零八章 犹恐相逢在梦中
龙池怎么也没有想到萧然会从天而降,那个传说中的穆国战神、“美修罗”,此刻就出现在他面前,分明是那么沉静、从容、波澜不惊,杀气却从他浑身每个毛孔中散发出来。战场在他身后好象一幅冷酷、狰狞的背景图,而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衬着这个背景,竟然显示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谐调。
威猛将军令狐冰在他手下走了不到三十回合,那是浚国数一数二的猛将,可是对萧然来说不堪一击。萧然,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诱惑,令人跃跃欲试,想要与他一较高下,可是心中又深藏着恐惧,仿佛知道遇上他便是他们宿命中的劫难。
萧然看着龙池,浅浅含笑,潇洒地抱拳,姿态优雅得好象翩翩书生。下一刻,惊鸿剑在他手中发出流星般璀璨的光芒,挟着风雷之声劈空而至,刀剑相交时,龙池的心骤然沉下去。他发现,萧然的武功高得超出他想象之外,他的内力犹如巨涛,他的剑法惊天动地,而他本身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
惊鸿剑不断带出血花,龙池身上已多处受伤,他知道再战不益,便想鸣金收兵。可当他调转马头往城内逃跑时,一道雪亮的剑光电射而至,从他背后没入,穿胸而出。
浚国兵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仓惶逃向前一道关卡丰峪。萧然领着靖安军乘胜追击,一路追至丰峪。沿途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到丰峪时会合丰峪原来的兵马,再次破关杀入。
龙池带浚国二十万大军入侵,被萧然层层引入,丰峪进五万人,嘉陆再进十万,剩余五万驻扎在丰峪北疆。而萧然只凭靖安军两万先锋营,再加上原嘉陆关守军三万人,一举攻破嘉陆关内十万浚国兵,以一敌二。
硝烟散尽,靖安军士卒已开始打扫战场,晏封骠骑营下的几位副将、萧然的副将罗桐,再加上丰峪关总兵傅文诚齐聚帅堂,个个兴高采烈、笑逐颜开。萧然收敛起一切锋芒,又恢复如水的平静。只是穿着一身黑衣的他,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萧瑟、凝重,眉宇间总有一层化不开的烟雾,影影绰绰的忧伤。
傅文诚感觉到萧然的异样,悄悄捅了捅晏封:“晏将军,元帅愁眉不展,莫非又在为那些惨烈的伤亡揪心?他这个人啊,真是菩萨转世。”
晏封苦笑:“我们头一向如此,人家叫他修罗,可其实他长着一颗佛心。不如你去劝劝?”
傅文诚起身走到萧然面前,含笑道:“元帅还在愁什么?元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出动一个先锋营,便击败了二十万浚国兵马,如此神速、如此气魄,皇上必定龙颜大悦,要好好封赏一番你的将士了。”
萧然微笑不语。封赏么?大哥不将我国法制裁已经算开恩了。只是,怎忍心再看到大哥黯然神伤?怎忍心见他夜夜难寐?敌军已退,该是自己现身领受国法的时候了……
正想着,门外亲兵来报,皇上率大军入城了。萧然连忙带大家迎至城门口,宇文方掀起车帘,露出里面一身墨玉色的伟岸男子。
四目相对,萧潼脸上没有半点震惊之色。萧然的目光掠过宇文方,从他眼里看到答案。大哥,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
若不是死死控制着自己,萧然已经泪如雨下。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在马上躬下身去:“臣萧然率骠骑营将士、丰峪关总兵恭迎皇上入城。”
萧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那张梦里见过无数回的脸,清瘦、俊美、温润如昨,可是那双漆黑的眼底却暗藏着痛苦,还有隐隐约约的惶恐。然儿,你终于肯露面了么?你终于将朕折磨得够了么?
暗暗咬牙,握紧拳头,将胸中翻涌的悲酸与喜悦一起压下去,轻轻摆手:“大将军一举击退敌军,功不可没,朕甚感欣慰。今日进城,朕与众卿设宴庆功,同饮几杯。”
仍然是朝堂上熟悉的姿态与语言,可令人感觉格外亲切。萧然心中一阵酸楚,又一阵欣慰。大哥没有当场将自己拿下问罪,还说功不可没,看来他是打算原谅自己了?
所有的表面文章都做得很好,当晚总兵府设下庆功宴,皇上与众将军觥筹交错,气氛空前融洽、和谐。萧潼脸上的笑容令所有在场之人如沐春风,每个人的情绪都高涨到极点。
傅文诚将萧潼与萧然安排到后院傲霜居,两人的房间正好靠在一起。萧潼挥退侍卫,走进自己的房间,萧然立刻紧跟着进来。
萧潼一言不发地坐在桌边,摸一摸桌上的茶壶,里面的水是热的,分明是傅文诚预先安排好了。正想倒茶,萧然已先一步为他倒好,双手奉上,趁势跪了下去:“大哥……”
萧潼将茶杯接过来,却没有喝,放在桌上,凝眸看着萧然,目光缓缓移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看得很仔细,就象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忍了好久的情绪在胸中翻腾,面容渐渐融化,深黑的眼底泛起波澜,身躯颤抖,手指握在身旁的桌角上,死死捏着,好久,好久。
“大哥……”萧然再次低唤,忏悔的、恳求的、哀伤的。
萧潼咬牙,猛地扬起手,重重一掌打在萧然白皙的脸上。泪水顺着这一掌同时滑落,瞬间决堤。
萧然被打得身子一偏,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慢慢烧到耳边,这一掌积蓄了萧潼近二十天来所有的忧伤、绝望、哀怨、悲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萧然唇边立刻溢出血来。他没有去擦,马上恭敬地跪直身子,抬起头。等看清萧潼的样子,他的身子顿时僵住。
萧潼满脸的泪水骇到了他,从小到大,他从未见大哥如此悲伤过。即使是在父皇、母后过世时,他也是强忍悲痛,有条不紊地处理葬礼与国事,同时安慰、照顾着自己的弟妹。可是此刻,他泪流满面、身躯颤抖,强烈的悲喜冲击着他,令他几近崩溃。
萧然心如刀绞,泪水在眼里滚动,却拼命忍着不让它掉下来。他只是笔直地跪在萧潼面前,带着心痛的、虔诚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兄长。
萧潼缓缓举起手,萧然以为他还要打自己,毫不闪避地抬起头,闭上眼睛,等着巴掌落下来。
可是下一秒,他感觉到大哥用袖子轻轻擦掉他唇边的血迹,然后细长的手指抚到他脸上,指尖在微微颤抖。
“然儿,朕错怪你了,对不起。”低沉的声音中蓄满眼泪,萧潼伸手,将他搂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好象唯恐他马上就要被风吹走,“你终于回来了,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毕竟不忍,毕竟没有将你从朕身边夺走。你这该死的小畜生,竟然撒下弥天大谎,骗朕你死了!你可知这些天朕是怎么过来的?你没死,可朕的心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痛?你这狠心的小畜生,全不管朕的死活,你这样残忍地报复朕,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萧然的头埋在萧潼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闻到他衣服上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感受到他暖暖的体温,听着耳边低低的絮语,感觉就象做梦。
这是大哥么?大哥怎会如此温柔?他没有狠狠打自己一顿,却说了这么一大通伤感的话,令他的心颤动不已。
“大哥……小弟知错了。害大哥伤心、难过,小弟该死,请大哥重重责打……”
“打你么?不,朕该打的是自己。”萧潼怆然一笑,“朕与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可朕竟然不相信你、冤屈你,逼得你心灰意冷、诈死埋名。朕害怕了,害怕自己的心,害怕有一天再发生同样的事。原来,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因为人心充满怀疑、不确定,充满矛盾、纠结……”
“大哥,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太倔强、太骄傲、太会负气。”萧然伸出双手,紧紧抱住萧潼,象孩子一般,哭得泪水滂沱,染湿了萧潼的衣服。
“起来吧,别跪着,这些天你又要伺候朕、又要赶到边关、又要与敌人打仗,你累坏了。”萧潼蔼然微笑,想将萧然扶起来,可是萧然却赖着不肯起来,撒娇一般搂着萧潼不放。
萧潼失笑,轻轻拍拍他的脸:“死小子,堂堂大将军,象个惫赖小儿!”
“大哥,我要跟你睡在一个屋里。”萧然继续耍赖。
“好,好,朕给你机会再当一次朕的侍卫。”萧潼笑得十分促狭。
“只要大哥让我留在身边,就是一辈子当侍卫,小弟也是心甘情愿的。”萧然扮了个鬼脸,诡计得逞一般地笑。
“嗯,今夜我们促膝谈心,朕要你给朕暖脚。”萧潼又想起睡梦中足底涌进的暖流,“刚出征那几天你是不是点了朕的睡穴,然后趁朕睡着时给朕输送真气?”
“是。”
萧潼轻轻一巴掌拍上去:“臭小子,敢暗算朕,胆子不小,不要命了是不是?”
萧然嘿嘿笑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抵足同榻
这时候他们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宇文方的声音低低地道:“皇上,傅总兵为皇上准备了炭盆,可否容属下送进来?”
萧潼向萧然一挑眉,了然的笑意浮到脸上:“宇文是放心不下你呢,借故要进来看看你被朕罚得怎么样了。”
萧然想到宇文方对自己的百般维护,心中暖暖的。凭他的深厚功力,早就听到宇文方在外面徘徊的声音,即使脚步放得再轻,他也已从中听出了他的焦灼不安。
“大哥,宇文是为了帮小弟才欺瞒大哥,请大哥不要责罚他,一切罪过由小弟一人承担。”他看着萧潼的眸子,眼里尽是恳求之意。
萧潼不语,却向他示意前去开门。萧然点头,过去打开门,将宇文方让进来,轻轻道:“宇文,有劳了。”
宇文方借着灯光,看清他只是半边脸肿着,别无异样,心中大大松了口气,将炭盆放下,躬身道:“打扰皇上与王爷,属下告退。”
“宇文。”萧然目注那张英俊朴实的脸,若不是有萧潼在旁边,他真想伸手去拥抱他。虽然手下没有动作,但目光中已流露出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谢谢你。”
宇文方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宠溺地看萧然一眼:“是属下份内之事。王爷,皇上,晚安。”说罢躬身退了出去。萧然送到门边,看着他背影消失,才轻轻关上门。
“看来你跟宇文的关系非常好啊。”萧潼在他身后淡淡地道,“背着朕你们是不是走得很近?”不等萧然回答,又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朕的皇后、太子、侍卫统领,还有宫中大大小小的侍卫,都站在你那一边,看来朕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萧然一愣,大哥这是在吃醋还是在责备?回头见萧潼面色温和,并无异样,才温润地笑道:“大哥这么说,小弟哪里担当得起。若是小弟敢得罪了皇后、太子和宫中侍卫,那小弟更是罪莫大焉了。”
萧潼莞尔,好啊,这死小子今天胆子大起来了,平时若是自己说出这种话来,他立刻便要跪下请罪了,今天竟然还嘻皮笑脸、满不在乎,有长进。
不动声色地继续道:“宇文敢跟你联手欺瞒朕,朕看在你离京前受过重责,此番又退敌立下大功的份上,不予追究。但他身为朕的侍卫统领,当面欺君,是可忍孰不可忍。朕若不罚他,岂非太姑息迁就了?以后朕岂非威信扫地?谁都可以将欺君当作家常便饭了!”
萧然终于被他这番话骇得跪了下去,软声哀求道:“求大哥法外开恩,是小弟逼着他这么干的,他见大哥这些日子受尽煎熬,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才答应帮助小弟。所有罪责由小弟一人承担,宇文大……”萧然一急,一句宇文大哥脱口溜到了嘴边,连忙将后面一个哥字咬住。
萧潼冷电般的目光顿时扫了过来:“大什么?”
萧然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背上已冒出冷汗。萧然啊萧然,为什么每次在大哥面前你就乱了章法?
可是,大哥又不能限制你交朋友,你怕什么?为什么总要这样畏首畏尾?大哥是有情有义之人,他不会横加干涉的。
这样安慰着自己,他坦然抬起头道:“宇文大哥是无辜的,他对大哥忠心耿耿,请大哥宽宥。”
萧潼一口气窒住,宇文大哥?好啊,竟然跟宇文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在他心目中,自己是暴君,是猛虎,别人都比自己亲。宇文、泽悦、摩戈、甚至塔尔穆兄弟……萧潼,你真是失败啊!
无话可说,只是怔在那儿。
“大哥……”萧然清亮的眸子泛起宝石般的光泽,凝眸看向萧潼,唇边露出宁静、温顺又略带调皮的笑容,“大哥若是不信任宇文,就不会留他在身边四年了,是不是?以前父皇的侍卫统领每三年便外放出去做州府的武官,或者京城禁卫军统领,只有宇文在皇上身边时间最长,可见大哥是器重、欣赏宇文的。既然如此,大哥为何还要苛责他,寒了属下之心?宇文对大哥忠心不二,只是因为他的年纪与大哥相仿,又爱屋及乌,所以才对小弟格外照顾。大哥总不忍心因为小弟之过迁怒于他吧?”
萧潼看着宝贝弟弟刻意讨好的模样,心里早就软得一塌糊涂。缓了脸色道:“好了,死小子,朕怎么不知道你如此伶牙俐齿?起来吧,朕既不罚你,便也不会罚他,朕只是故意吓你的。”
萧然汗下,乖乖站起来,轻轻嘟囔道:“大哥是君,君无戏言,怎能如此捉弄小弟?”
“哦?你希望朕是君么?”萧潼横了他一眼,“如果朕只是君,你的脑袋已经掉了无数回了!”
萧然一凛,终于知道自己永远不是大哥的对手,恭敬地垂下头去:“是,小弟说错了,谢大哥宽仁。”
“坐下吧。”萧潼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累坏了吧?好好休息两天,再起征程。”
萧然一愣:“大哥是要命小弟领兵讨伐襄平君,灭了浚国?”
萧潼抬眸看他:“你不愿意么?”
“不,小弟……谨遵圣谕,不敢有违。”萧然垂下细长的睫毛,覆住冷月般的清眸,“只是请大哥早日回京吧,不要再象上次灭塔萨一样,一路御驾亲征,跟到羌歌了。小弟既已受命,必会直捣黄龙,杀进浚国王城。请大哥不必担心。”
萧潼满意地点头:“朕对你完全放心。有我们穆国战神,美修罗在,天下皆在手中,何愁一个浚国?”
萧然心头掠过一阵悸动,大哥……他果然有称霸天下之心?萧潼分明感受到了他目光的颤动,微微一笑:“朕对你说过,朕不要求你主动出击攻打别国,但只要有别国来犯,朕便要让你将它纳入穆国版图!然儿……”
萧然被他那声亲切的“然儿”叫得心头一跳,感觉自己就在大哥的五指山中,根本逃不出去。可是,这不是自己自愿的么?当初泽悦也说过自己,明知道大哥布下钓饵,诱使襄平君上钩,却仍然努力地配合他。制造自己酒后失德、调戏贵妃、被迫辞官的假象,令龙池没了顾忌,出兵来犯,这一步步棋正是自己与大哥共同布下的啊。
“是。”他恭敬地应了声,拿起茶杯。这是大哥亲手为自己倒下的茶,喝起来特别清香。
“你这是在为朕、为穆国雪耻,所以你根本不必怀着负罪感。朕要你彻底抛掉你的妇人之仁!朕的兄弟,堂堂靖安大将军,名闻天下的美修罗,不该象你现在这个样子!”萧潼说到这儿,语声渐渐严厉,“朕要你丢了诗词,丢了那些无病呻吟的东西!这些文人的东西最容易移了性情,朕记得你自己也曾说过这句话。所以,以后不要让朕再听到你那些出世之语!”
萧然想起自己因为那几首词而欺瞒大哥,导致后来大哥对自己不信任,再出现塔尔穆之事……仿佛连锁反应一般,源头便是二哥拿来的那几首词。心中蓦然疼起来,二哥,你还在恨我么?即便是我“死”了,你也没有为我难过一点么?
“大哥,用剑与写词并不矛盾。小弟虽有出世之念,可那只是小弟对自己晚年的打算。至于现在……只要大哥肯用小弟一日,小弟自会为朝廷尽一日之力。”萧然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大哥对我的恩情小弟没齿难忘,只要大哥有令,小弟会为大哥去做任何事。只是,慈悲也罢,杀戮也罢,一个是我的天性,一个是我的宿命,大哥既已赋予小弟杀戮的使命,还请大哥不要剥夺小弟慈悲的天性。”
萧潼震动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从他眉宇间看到淡淡的忧伤,可是那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无一不彰显出他的坚定、坚强与坚毅。自己的兄弟,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啊。即便自己再怀疑他、打击他,他也没有放下国事,没有放下他的责任。他仍然在关注着浚国入侵,暗中布下口袋,让龙池来钻。
心中一软,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朕也不逼你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吧,只是别再藏着掖着,瞒着朕便是了。”
萧然见萧潼如此轻易退让,心头一暖:“小弟知错了,小弟只是怕大哥生气,才不敢实言相告。请大哥原谅。”
萧潼苦笑:“朕若不原谅你,你此刻早就被押回京中受审了。”
“是,小弟明白。”萧然回眸,看着萧潼瘦了一圈的脸,眼里泛起水雾,“是小弟不孝,害大哥心痛、害大哥憔悴至斯,虽然大哥原谅小弟,可小弟不能原谅自己。请大哥放心,小弟以后再也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了。”
“朕知道,朕相信你。”萧潼的声音温和如春风。
“大哥,二哥他……他知道小弟的死讯么?”萧然隐隐怀着希望,希望从大哥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萧潼摇头:“朕心里还是不肯相信你已经不在了,朕这些天太过心痛,不敢去想、不敢去触及这件事,所以,除了你大嫂与丹儿,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不敢去想、不敢触及”,八个字象八枚钢针扎进萧然心底,引起一阵刺痛,他几乎忍不住流下泪来:“对不起,大哥,小弟该死……”
萧潼见弟弟仍在纠结,心中不忍,戏谑地笑道:“你补偿过了,你给朕输了几夜的真气,让朕觉得神清气爽,朕现在的身体比生病前还要好呢。”
萧然略感安慰,微笑着看向兄长:“今夜小弟再伺候大哥一回。”
“好。”
当晚,兄弟二人抵足而眠,虽是数九寒天,却让他们感觉温暖如春。萧然又一遍遍想起小时候的情景,想起大哥宠爱地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每次罚过他之后都细心地为他清理伤口、上药,还给他喂饭,忍不住将萧潼的脚搂在怀里,轻轻地、喃喃地唤着“大哥”,直到把萧潼逗笑:“傻小子,马上当爹的人了,越活越小。”
萧然在黑暗中傻傻地笑。
浚国王宫内,襄平君子彦却夜不能寐,边关战报频传,带来的都是坏消息。他独自在寝宫内徘徊,第一次忧心如焚,坐立不安。萧然,萧然,他咬牙切齿地想,你真是孤命里的克星。明明凝儿已将你逼出皇宫,你怎能突然从天而降?可是,难道因为这个人,孤就放弃了穆国那块肥肉?要怎么办?怎么办?
心中犹如油煎火烹般难受,耳边又响起接回塔尔穆后他们两兄弟说的话。
“表哥,不要试图挑战穆国了,萧然没死,即使他辞官,他也有可能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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