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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茶-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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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茶打了个浅浅的哈欠，走到里面床铺里，准备爬上去睡了。甘大娘将她拽了过来，说道：“这几天你和我睡吧，兰子那娃这几天不舒服。”
李小茶想了想，兰子这几日里确实有些不舒服，从那天夜里偷偷摸摸的爬下床换了裤子后，就总是捂着肚子一脸羞涩的模样。李小茶问她怎么了，兰子低头闷着张红通的脸就是不说。日里也不再舀着冰冷的井水咕嘟咕嘟仰着脖子直灌。被甘大娘这么一提，李小茶到是想到，兰子莫不是来了葵水吧。
作为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李小茶知道的事似乎多了些。有时候李小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许是生病那年，哥哥李兴宝为了哄她，弄来太多书了。那些书李兴宝没全看完，到把她看成一副老学究模样。
来葵水的女人阳气弱容易招祟物，甘大娘是想到这点，才让李小茶和自己睡。李小茶心里明镜似的，也没说什么就抱着枕头移了过去。才睡进被子里，甘大娘拿了件大红的肚兜递给她。略有些支吾地说道，“你姐姐那边托着让帮忙做的，你换上试试。”
李小茶应了一声，接过来缩在被里换了。那肚兜的颜色虽然刺眼，穿在身上到是极舒服的。甘大娘的手艺极好，李小茶日里偷偷看过一眼，那针角衣边做得比裁缝店里还漂亮。如今穿在身上了，李小茶不由嘴角都弯了起来。
“穿着很舒服。”
“哼，也不想想是谁做的。”甘大娘那声哼里带着压不住的得意。
李小茶掩下笑意，窝进被子里睡了。甘大娘见她睡得安稳没有半分怕的样子，渐渐放下心来。那晚上甘大娘睡得尚好，李小茶听了一夜的呼噜声睡得勉强也能叫好，只是这一夜里，她总觉得后脊背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阴深深盯了她一夜。李小茶甚至在想，是不是这件辟邪的大红肚兜只挡了肚皮，没连着把后背也给挡住了？
这事李小茶不敢和甘大娘说，毕竟甘大娘已经很紧张了。第二天早上，李小茶在房子里叠被子时仍感觉到那双阴深深盯着后背的眼睛。李小茶不动声色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彩蝶一双布满血丝的血红眼睛。李小茶的小心肝突突急跳了一会儿，随即又恢复了过来。她心想着，不管怎么着那是个活人，和个活人结了仇总比和冤魂结仇好应付。
因着老忠头的事不吉利，后院调动的事又拖了许多天。李小茶到不急着去前面四小姐院里。毕竟哪里都是做着下人，后院里再不济也没那多主子窜来窜去的要她磕头赔小心。她每日里仍是和细妹学做糕点，细妹知道李小茶迟早要被挑到前院里伺候主子。为着自己的手艺能有被主子们赏识的一天，细妹终于交得全心全意起来。
薛君宝那馋嘴的娃儿偶有被香味引来几次，每到这时候李小茶就躲到一边，让师父细妹应付这个小主子。细妹到是乐意的，恨不得把自己做的所有糕点都塞进薛小少爷的小胖肚子里，只是薛小少爷并不是很乐意，他嚼着糕的同时左瞄右瞄的，看不到什么只好委屈的把一嘴不那么甜的糕点咽进肚里。
第12章 疯主子
甘大娘夜里缝衣时还疑惑地问了句，“真是怪了，这薛小少爷怎么这么沾着咱娃儿啊。”
张婶苦笑着答道：“这些孩子年纪越小，眼睛越是干净，怕是瞧得出谁是真心对他好的吧。”
李小茶绣着小花样没有吱声，她心里知道，自己到说不上真心对薛君宝好，只是想着他的名字和哥哥相象就不由亲近了几分而已。
薛小五爷薛创武也来过两次，都是跟着薛君宝一齐来的。他总是拧着张小脸摆出严肃的模样，害得火热的厨房也跟着他森严起来。他回回来都不沾吃的，仅有一次跟着薛君宝过来时正见到李小茶在方厨子胖胖的后背掩护下躲出厨房。他嘴角动了动，拈了块糕放进嘴里板着脸嚼了嚼。也仅仅是这样，之后便再也没来了。
这样过了几日，李小茶终还是被二奶奶叫人挑去了。被挑去的那日依旧是个阴天，黑压压的乌云烂棉絮似的压在心头，李小茶特特用热水洗了把脸，争取把自己皱巴巴的表情熨平了。
来领她的人是二奶奶手下的嫦娟，嫦娟正是十五六岁如花儿般绽放的年纪。李小茶瞧了一眼，她穿着件嫩绿的裙装，一张鹅蛋小脸白嫩得像是小姐才有的水润肤色。那细细的眉眼竟比姐姐李静荷长得还要俊些。嫦娟年纪不大，在下人中却是颇有分量。她一到后院里，管事的全叔便放下手里的活巴巴跟了过来。一路小心伺候着，生怕后院脏乱的小路咯着这位大丫环的脚。
即使是张婶对嫦娟也有几分畏敬，总管薛贵来时，她且云淡风清做着自己手里的事。这个嫦娟来了，她却放下手里的活，垂首站在一旁噤若寒蝉的。
嫦娟和李小茶一样，也是八九岁时被卖到薛家。那时二奶奶选的她，很小时就一直带在身边。这样的运气不是一般下人能有的。当然这个嫦娟也自有她的本事，二奶奶身边陪嫁的丫头，也就是现在的庆嫂子，据说原是个火爆脾气的人。后来成亲后虽是收敛了些，可毕竟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人，可是嫦娟小小年纪的和她便处得很和睦。李小茶自问没有这样的本事，是以对这位大几岁的姐姐多注意了几分。
这嫦娟也是个不多事的人，只说按二奶奶的吩咐带新来的那丫头过去，便不再多话了。管事的全叔自是跟着安排，东西先不用带了，人要赶紧的先过去，省得让主子等着。
李小茶临去前看了张婶一眼，张婶并没往这边瞧，她略有皱纹的眼角深深的带着阴影，看不出她在想着什么。
嫦娟领着李小茶一路去了二爷的院子，一路上有下人见了嫦娟多是行礼，显少有故意躲开的。想来她的人缘是不错的。走到半路上时，嫦娟故意慢了半步，等着李小茶上来问道，“叫什么名字？”
李小茶如实答了。
嫦娟浅笑提醒道：“一会儿，二奶奶若是问起你的名字了，你说没起就是了，别提起自己的名字，她不喜欢。”
李小茶点头应了。这个道理她也知道，她听虎子娘说过，既然是卖到主人家里，过往种种就该忘记。这名字就是第一个该忘记的，以后只能记着主家给取的名字，只有等到赎了身她才能重新叫李小茶。
嫦娟见她还算受教，又问道：“家里有几口人？”
“四口。”
“人到是少，在这里可习惯？”嫦娟说话时语带亲切，那温和的眼神任是哪个初来的下人听了，都不免要滴下几滴泪来。
“还好。”李小茶却是异数，只是默默听着，连眼圈都没红半圈。
嫦娟愣了一下才接着说道：“那就好，二奶奶人很好。以后只要尽心尽意的，日子不会太差。”
“是。”李小茶干干应着，让嫦娟的关心无法再继续下去。好在二爷的院子转眼就到了。嫦娟和李小茶没有去主屋，而是去了西厢四小姐的院子。那院子空空的连个看门的也没有，李小茶隐隐地就觉得有些不对。上回唯一一次去薛君宝的院子时，虽没呆多长时间，却也不时在院门四下里偶尔看到三两个扫地的粗使丫环。
小姐的院子里或许会少支些人，可是少到路上积了一层落叶的程度，那确实是少得有点离谱了。李小茶想起在厨房里听那些来打水的丫环们说过，四小姐病好后，因着脑子不清楚，二奶奶不知避嫌还是为着什么把四小姐院里的人撤走了大半，剩下的那些人有懒的有胆子小的，反正尽是些不成心做事的。李小茶被分到这种地方，真不知是福是祸了。
二奶奶正在四小姐屋里，李小茶打了帘子进去，正看到一个满身贵气的夫人坐在上首的檀木椅子上，她扶着额头微有些疲态。见到有人进来，稍打起些精神，挤出些和善的微笑染上眉目。李小茶心知她便是二奶奶，可为着少出错误，便等了嫦娟先行礼这才跟着跪下行礼道了句，“二奶奶，万福。”
二奶奶端坐着，如庙里菩萨般宝相庄严地俯视着地上伏着的那个小小女娃，她用她柔和的声音轻声问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李小茶心想嫦娟姐姐果然是知道自己主子的，第一句便问的是这个。她依着嫦娟吩咐的，回道，“回二奶奶，还没取。”
“哦。”二奶奶打量了地上的小女娃一眼，笑道，“在家里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
李小茶犹豫了一下，嫦娟说过不要提自己的名字。可二奶奶这样追问，若说不记得，那不是等同自己是傻的，又或是数典忘祖之人吗？冯管哪一种，都是不好。主子正盯着，又不能抬头看嫦娟的眼色。李小茶想了想还是答道，“回二奶奶，原来叫李小茶。”
“哦，叫茶的吗，到是正好。”二奶奶淡淡一笑，说道，“起来吧，去给你主子问个安。”
李小茶爬了起来，这才敢往嫦娟那边望一眼，见她指着里屋里，便行了礼往里屋去了。才掀开珠帘一个枕头正正砸在她脑门上。
“都出去，别烦我，让我静一下。”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李小茶捡起地上的枕头抬头看到床上坐着一个瓷娃娃一般漂亮的人物，她正鼓着漂亮的脸蛋，双手支着下巴垂着眼帘嘟囔着什么。四小姐也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可显见的是个美人胚子。
乡野之人毕竟和这些大富人家里的小姐是不同的，李小茶往日里觉得姐姐李静荷还算得是庄里的第一美人，可和这位四小姐一比，着实的粗糙了些。这些大富人家的小姐怕都是水仙花似的在干净的水里养着的，哪像庄子里的姑娘，土生土长的总脱不去一身的土气。即使洗得再干净了，还是沾着点灰。可这位四小姐干净得，连裙褶子都用熨斗得干净服帖。整个人白瓷瓷的，就该是供着的人物。
李小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投胎这等事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四小姐的闺房里已是乱做一团，地上胡乱扔着些梳子镜子。
李小茶找了块空位子跪下行了礼，说道：“小姐万福，我不说话的，给你收拾一下地上的东西就走。”
薛君慧抬眼看了一眼，地上淡定收拾着东西的小女娃怕就是娘亲说的，新找来的丫环吧。薛君慧本是故意装作生气，可是看到来的是个这么小的小女孩，便不好意思冲她发脾气了。
“新来的？”
“是。”
“叫什么？”
李小茶心想着，原来主子们都爱问这个问题，于是依旧答道，“回小姐，还没取。”
“刚听着你叫李小茶，那以后就叫你阿茶了。”
李小茶愣了一下，心想着仍是叫原来的名到也不错。屋外二奶奶向嫦娟使了个眼色，轻声问道，“怎么样？”
嫦娟垂目回道，“是个安静的。”
二奶奶揉着发痛的额头说道，“嗯，这就够了。以后就让她跟着小姐，你也多教着些。”
“是。”嫦娟低眉顺眼的应着，没抬头却也知道二奶奶要起身，忙上前搀扶。两人进了里屋，见地上扔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李小茶正站在梳妆台前收捡上面堆得胡乱的东西。四小姐静静坐在床上看着她，嘴里似在叨叨着，“这么小，好小啊，真是小。”
“慧儿，给你新添的丫环，若嫌书语画语伺候得不好了，就叫她跟前伺候着吧。”
薛君慧扁了扁嘴说道：“她这么小，我哪好意思。”
二奶奶轻声训道，“你又说胡话了，你是主子，她是丫环，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好了，我知道了。”薛君慧倒在床上身子扭了扭，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你这成什么样子。”二奶奶声音里到是真急了，李小茶全当自己是聋哑的，低眉顺眼跟着嫦娟站在一边，把自己立成一根房柱。
到这会儿，李小茶渐渐相信四小姐脑子不那么清醒，这么漂亮一个人怎么好好的成这模样。
第13章 一不小心
第13章一不小心
李小茶就这样呆在四小姐的屋里，二奶奶让她成天跟着，她便巴巴跟着四小姐。好在这四小姐虽是有点疯，却也只是胡话多了些。对待下人到是好的，李小茶第一日里跟着她到夜里，伺候着她梳洗之后，四小姐关心地问道，“你晚上睡哪里。”
薛四小姐有两个近身丫环书语和画语，四个粗使丫环。她们分两拔住在左右两间耳房里。李小茶初分来时，嫦娟到是有安排这些的。本想让李小茶和书语、画语住在一处。可她毕竟是个新来的，年纪又小，哪有新来的不被人压一头的道理。
书语、画语算得上好的了，等嫦娟走后丢了床被子给李小茶，让她跟在四小姐的床边打地铺，这样夜里也顺便照看了。李小茶也没多说，接过被子放在不显眼的地方，等着夜里四小姐睡着了，就在床边打地铺睡。四小姐的闺房很干净，可比下人房那种潮湿的虫堆子好多了。
薛四小姐听说这小孩子要睡在冰凉的地上，疯劲一发，直接说道，“要不你跟我睡床上吧，地上多脏啊。”
李小茶抱着被子愣了一下，“我身上都是灰，还是睡在地上吧。”
“随便你，看你是个小孩子才多说两句。你们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么烦的。”薛四小姐说着，又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拱着身子扭来扭去。
李小茶翻出角落里的被子正要铺，突然听到床那边传来不甚清晰的声音，“睡榻上吧，反正空着。”
李小茶回头瞧，薛四小姐已经缩进被子里。李小茶顿了一下，把被子铺到榻上。她小小的身子拱进被子里，这才缓缓地吐了口长气。被子很软也很干净，自己一个人睡也不挤，平日里也没什么活，大部分时间里就是陪着薛四小姐站在一边。比较起来终是比在后院时好些，只是没有兰子的呼噜声到有些不习惯了。
李小茶转过头瞧了一眼，床上那位薛四小姐还在翻来翻去的烙馅饼。想来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姐是不会打呼噜的。李小茶打了个哈欠，把头缩进被子里睡了。
小孩子家家的没那么多心思，既然能吃饱喝足了，睡得自是安稳。第二天一早醒来，李小茶顶着一脑袋乱蓬蓬的头发，绷着一张小脸，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眨了半天，愣是没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她低头看了眼床，不是那又潮又脏的土炕，转着小眼睛看了一圈，很干净的房间还带着脂粉的香气。她脑袋转了转，总算想起来，她被分派过来跟着四小姐了。
她猛然回过劲来，想到要跟着小姐是要早起伺候的。她摇了摇发懵的脑袋，赶紧从榻上爬起来，汲上鞋子。抬眼望向薛四小姐，正对上一双溜溜转的黑磁石一样的眼睛。
薛四小姐双手支着下巴爬在床上，两只脚丫子在身后闲闲地蹬啊蹬，见到李小茶望她，她眉眼笑得弯弯的说道：“好萌的小娃。”
小娃？！李小茶顿觉一滴冷汗在额头掉落，您自己也是小娃吧。至于“好萌”什么的，李小茶像是明白，又不太明白。感觉上这位薛四小姐到是不讨厌她的。
李小茶忙收了被子，垂手站在床边，低头说道，“小姐您醒了，我给您倒水去。”
“嗯嗯，去吧。”薛四小姐晃荡着脚，嘴里闲闲带了句，“说话的口气我到是喜欢的，就是这恭恭敬敬的样子真心的不喜欢。”
李小茶已经一脚踏出珠帘外了，听到这话也没必要退回来。只是心里想着，恭恭敬敬的不喜欢，果然是疯了的小姐。至于说话？李小茶在脑里回转了几圈，一时间没明白自己说话上有什么得人意的。张婶不是常说她冷冰冰的吗？原来这个疯疯癫癫的四小姐是喜欢别人对她不好的么？
李小茶满脑子想着，出了门才发现。要给薛四小姐倒水不是一出房门就能做好的事。这会儿天色已是亮透了，四小姐屋里的几个丫鬟却没一个醒的。李小茶找了半天才找到些清水，可屋里那位毕竟是个小姐，难道一大早的要她用凉水洗脸吗？
李小茶无奈想了想，只得敲开书语画语睡的那间耳房。门开的瞬间，一股香粉味儿扑面吹来，直呛得李小茶咳了咳。
画语见到李小娃，没好气地吼了句，“你作死啊，一大早地吵醒我们做什么！”
李小茶面色平静地回道，“小姐醒了，要洗漱没有热水。”
“要热水你不会去后院的厨房里提吗，你熟门熟路的，还要我教啊。”画语吼完，“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李小茶险些被砸到鼻子。她无奈只得找了只桶子到后院里提热水。这会儿正是各屋里起身的时候，路上不时有穿得红绿的丫环穿梭着走来走去。
李小茶仍穿着后院分配的那件灰不隆冬的衣衫。夹在这些人间很是有些突兀，不时的还能收到几个白眼。李小茶到不怎么在意，一路提着桶子去了后院厨房。厨房里为着准备早饭正忙得热火朝天。李小茶突然想起，她平日里也是这个时候来厨房帮忙，这个时候，都忙着生火造饭，哪有人打热水来着。
厨房里虽然忙，各人看到李小茶过来还是抽出空来亲热地打招呼。张婶正在烧菜，看到李小茶提个桶子过来，眼睛眯了眯。她把手上的大铲子交给方厨子，招手让李小茶跟她过到角落里。
“谁让你过来提水的？”张婶一头的汗，她用围裙擦了擦，脸色很有些不善。
李小茶已知自己被人整了，讷讷说道，“画语。”
张婶咬了咬牙，并没骂出话来。只是瞪着李小茶，训道，“你虽初分到四小姐那院里，却也不是让人欺负去的。自己脑袋转得快些，大清早的热水自有人送到各院里，哪用近身伺候的丫环自己来提。你就不记得画语他们每回来这儿打热水都是夜里，那是为着有些主子要多些水洗澡才单独过来提。我是没跟你说过还是怎么着，你就那么好被人骗去的！”
李小茶讷讷低下头，很不想开口说，您确实是没跟我说过。张婶正在气头上，反应过来才想到，自己是骂过了。李小茶刚过去，正是懵懵懂懂的时候，被人摆几道也是常有的事。张婶顺了顺气，又训道，“我知道你刚去，可凡事也得多想想，是我们对你太好了还是怎么着了。以为个个都会怜你年纪小，都会让着你了？那些前院的丫头骗子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李小茶被训得张不开嘴，小小的人儿只得垂着脑袋孤零零提着个桶子听着。
张婶训得有些过了，收了收气，尽量平静地劝道，“行了，你就别这个可怜模样了。到像是我欺负你一样。自己以后多上点心，前面不比后院里，各各都是花花肠子。你别以为吃饱睡好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了。自己警醒些，莫再叫人骗去了。”
“嗯。”李小茶点着小脑袋应了一声。
张婶见她小小模样，终究还是怜悯占了上风。她好声好气地说道，“还没吃饭吧，一会提个半桶子热水回去，他们肯定要背地你说你坏话，莫再要四小姐误会你了。”
“知道了。”
正像张婶说的那样，薛四小姐在床上踢了半天的腿，却没看到那只萌萌的小小丫环过来。她便伸着脖子向外喊了声，“来人啊。”
很快，书语、画语两个端着早准备好的洗漱热水稳稳走进房里，极乖巧地说，“小姐，奴婢伺候您起身吧。”
“嗯。”薛四小姐闲闲应着，又往外望了望问道，“小阿茶呢？”
“阿茶？”画语低头掩下嘴角的笑意，沉沉说道，“是那个新来的小丫头吗？我们不知道的，怕是一大早跑哪儿偷懒玩耍去了。”
“玩吗？”薛四小姐却是笑了出来，她心想着，那个小大人一样绷着脸的小孩子还知道玩啊。
画语偷偷注意着主子的表情，看到主子很反常的笑出来，顿时不知道是失望好，还是愤怒好。这个疯了的主子，脑子果然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自己的丫环不老实做事，跑去玩了，她还高兴个什么劲啊。这么一想，画语做起事来也没劲了。做下人的，总是希望讨得主子欢心的，这个脑子不清的主子，真真地叫人丧气。
等到薛四小姐更衣净手，开始吃早饭时，李小茶才提了只桶子姗姗赶回来。薛四小姐常做些疯癫事，今早上，她觉得天气很好，神清气爽的适合在院子里一边赏花一边吃饭。只是院子里几株梅花早散尽了，也不知道她赏个什么花，赏树枝还差不多。
李小茶提着一只桶子从树下走过时，薛四小姐正巧看到，她正在喝粥，她用筷子点了点李小茶，问道，“小阿茶你跑哪去了，还提着个桶，真有爱。”
李小茶连着一干下人的眉头都不由自主地跳了跳，这主子果真是疯的，这说的是什么胡话。
第14章 奴婢小心
第14章奴婢小心
李小茶被她提到，自是得回答，她硬着头皮回道：“回小姐，我去后院提热水了。”
“哦。”薛四小姐咬着筷子，面色颇有些失望，“就知道你这个小面瘫不会偷懒，唉，真不好玩。”
李小茶眉头再跳了跳，面对这样的主子，她真心的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没偷懒还不得她意了，这个小主子到底想让手下的人怎么样？
一旁伺候的画语也是皱了皱眉，这个疯主子的错误她是挑不了了，小丫环的错她到是可以提一下。她向前了半步，提声说道，“阿茶，你怎么可以这么没规矩，在主子面前要自称奴婢，别叫二奶奶听到罚你。”
李小茶心里一动，这才明白薛四小姐一早说她说话的口气得她喜欢是什么意思了。原来这薛四小姐喜欢奴才自称我的。李小茶一时有些犹豫，她也是刚来当下人，有些事没有注意，可遇上这么个疯主子到底该自称什么好呢？
那头薛四小姐已是不高兴了，她挥了挥筷子对画语说道，“行了，你就别那么多废话了。你一边去，让小阿茶伺候我。”
“是，奴婢遵命。”画语咬牙切齿地说着，一双眼睛怨恨地瞪了李小茶一眼。李小茶后脊背寒了寒，硬着头皮受了这分怨恨。
薛四小姐完全没发现刚才的小斗争，她乐呵呵地招手唤来李小茶，“小阿茶，来坐下来陪我吃饭。”
李小茶放下桶子，局促地走到桌边，却是不敢真个坐下来。她听虎子娘说过，有些主子心情好的时候，会邀你和他一起坐着。可是和一个奴才平起平坐总会让他不舒服的，那些个主子只是做做样子，表示自己很亲和，做奴才的实在没必要当真。眼前这个小主子是要做样子，还是真的有平等的心，李小茶不可知，她只知道她真个要坐下来的话，那旁边偷看的画语书语等人指不定能有杀她的心。
李小茶年纪小却好在是个明白人，她恭谨地站在薛四小姐身后，张嘴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平淡地依着原来的习惯说道，“我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啊。你个坏小孩，哼。”薛四小姐虽是说的生气的话，可面色如常，显是已经接受了这种情况。薛四小姐见李小茶仍绷着个小脸，顺手拿了个包子放在她头顶上。一本正经的脸配着头顶的包子，那模样别提多滑稽。李小茶浑然不觉，拿下头顶的包子站在一旁小口咬着。
薛四小姐瞧了她一眼，咬着筷子目光投向远方，她茫茫然说着，“我闺女和你一样，吃东西慢慢的像个淑女，平时可傲骄了，板着个小包子脸各种的萌，连吃东西都把脸板着，萌死了。”
李小茶刚嚼到肉馅，被薛四小姐这话一惊，一口肉馅卡在嘴里不得进出。她心想着，薛四小姐才十来岁的模样，哪来的闺女，她一清早的怎么又疯魔了。
薛四小姐却是着了魔一般望着远方，碎碎念着她的闺女。念着她闺女藐视众生的骄傲小眼神，念着她优雅骄傲猫步，念着她圆圆软软的小爪子。
李小茶眼睛眨了一下，淡定的继续吃肉包子。手里的包子味道极好，她实在没必要跟着个疯主子发疯魔。书语、画语早避得远远的，生怕染上主子的疯病。早餐了了吃完，李小茶见没人上来收拾，只得自己一个人忙活。薛四小姐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时念叨两句什么。
李小茶正犹豫着要把这些碗筷收到哪儿去，那头薛四小姐茫茫然地突然握着拳头说道，“早知道会穿，老娘就跟那人把床上了，省得到死还是个处。”
李小茶闻言一惊，手里几只碗差点摔在地上。她压下心中的恐慌跌跌撞撞地把碗拿到后面。一个皮肤黝黑的丫环接过她的碗，畏惧往院里看了一眼，逃一样的跑掉了。李小茶已算是最淡定的了。她转身又找了块抹布回去擦桌子。薛四小姐再叨叨些什么惊世骇俗的，她只当是听了说书的。
那一日里，薛四小姐院里六个丫环全跑得不见人影。李小茶到是理解她们的，摊上这么个主子，但凡有点心眼的都是要躲的。李小茶因是领了二奶奶的命令，又没处可躲。只能跟着这个满嘴疯话的主子受尽煎熬。幸是她是个看得开的，即使10多岁的主子愣说自己是个剩女，快三十岁了还没找到男人，她也只当是在听一个小姑娘在讲老姑娘的思春故事。
磕磕巴巴熬到中午，二奶奶那边的嫦娟穿着一身亮眼的嫩黄衣衫领了两个丫环过来，嫦娟本就长得俊，最多没有这位疯了的正主子白瓷细腻。这会儿嫦娟领着两个丫环施施然走来，不知道的，到以为她是个正主子。
嫦娟过来和薛四小姐行了个礼，四小姐叨叨看着天没理。嫦娟没介意，向李小茶招了招手，亲切说道，“阿茶，帮你把衣服领过来了。以后别穿这身旧衣服了，到让别人误会是你主子亏待你。”
跟着嫦娟过来的两个丫环手里捧着的东西正是领着李小茶的衣裳。她俩梳着两团包头，眉目长得有此木楞，连着表情也很木楞。李小茶心想着，嫦娟不会是喜欢挑些木楞的人使唤吧。跟着的丫环是这样，李小茶也是这样，当然了，李小茶表面是这样。
“是。”李小茶接过衣服，表情淡淡的，让嫦娟有几分失望。嫦娟这种有头脸的丫头，轻易是不会帮着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做什么的。她今天放下身段，任是换做那个活络些的丫头都免不了要甜甜喊上几声“姐姐”，不吝啬地说上几声“谢谢”。可遇上李小茶这种反应钝的，只有干生气的份儿。
不过嫦娟能混到这个份来，想法自是和别人不同的。她到没怪罪李小茶，只是觉得这个小娃到是个不会圆滑的，和自己小时候到有几分相象。
“谢谢。”李小茶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添了一句。
嫦娟瞟了她一眼，笑弯了眉眼。心想着，性子虽是木楞到是个有心的娃儿，难怪招张婶的喜欢。这些年里，那些趋炎附势的嘴脸见得多了，对于主动示好的人，反是防备的。小阿茶这样的，反而有那么些对味。
嫦娟大姐姐般摸着她的头问道，“到这儿可习惯？”
“嗯。”李小茶点头应着，样子说得上乖，却是说不上巧。
嫦娟说道：“晚些要请四小姐去主屋吃饭，二奶奶兴许会问你话。你不用怕，她也就问问小姐的起居。别说些不该说的惹她心烦就是了。”
“是。”李小茶虽是答了，心里却有些懵。这“不该说”三字太有技巧了。哪些话是不该说的呢。这事换到别人头上是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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