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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虹一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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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原来侯老侠和诸葛玉堂的计议,自商山至伏牛山,应向东南取道龙驹寨,出武关,直上伏牛山,路程较近。但既要送眷口至长安,则应往西北出蓝关,过灞桥,方是长安,这南北异途,自然先迁就老姑太太,一起到了长安,另雇大车,沿渭水东出潼关,过函谷关,再往南踅,方是伏牛山。这一大周折,多出三四百里途径,甚不上算,也是无可奈何。

不想长工下山,第三天胡胜魁带领四个趟子手,几匹健骡,一顶山轿,亲自来接诸葛老姑太太。这一来,沿途照料有人,诸葛玉堂便又变了计划,请侯老侠带领艺儿,另拨两匹骡子、一个趟子手挑运行李,仍照原议出武关往伏牛山,诸葛玉堂护送老姑太太到长安以后,再兼程赶回,约定在伏牛山口庐氏县一家兴隆客栈会齐,一同土山。

大家都觉如此安排,甚为恰当。独独湘青老大不愿,因为原说艺儿过了年才走,日子还远,后来又说赶冬至上伏牛山,但想一路到长安,也还有几天可以在一起,怎知忽地变卦,说走就走,怎能割舍得下,不过湘青一则生性好强,再则女孩儿家害羞,怕说出来,别人笑话她,故而口虽不言,脸上却是一丝笑容不见。

这时大人都在忙着行装,谁也顾不到她有什么心事,艺儿兴兴头头,夹在里面瞎帮忙,也没有去理会小姐姐,这让湘青更不高兴。

好不容易,艺儿才想起小姐姐,拿了一把侯爷爷给他做的弹弓,去送给湘青,刚道得一声“小姐姐”,湘青扭头就走。

艺儿赶上去一把拉住她,一扬弹弓说道:“要不要这个?我送你!”

湘青恶狠狠回道:“谁稀罕你的破弹弓!”说着,回过身去,自己倒又觉得一阵委屈,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艺儿哪见过这种情形,一时傻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湘青见他半晌不语,只以为真的不跟她好了,又回过头来,咬牙骂道:“你去,你去,你去找你的老和尚,一辈子别理我!”

艺儿这才明白,又为的是不能一起去拜老和尚为师,便凑过脸去笑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会求我师父—定把你也收下来,不过现在不能去,我师父从没收过女徒弟。”

湘青冷笑道:“哼,真不害羞,人家收你不收,你还不知道,就‘我师父’、‘我师父’的,真肉麻死了!”

艺儿一听这话,不觉也生了气,大声说道:“好,你看看找师父收我不收我!”

这一下惊动了侯老侠,回头笑道:“唷!你们小两口儿,又闹什么别扭?说我听听!”

这一嚷嚷,把湘青羞得满脸绯红,扭头就跑。艺儿也觉得有点不是味,一笑飞奔出屋,这里大人们都觉得孩子家天真得有趣,哈哈大笑。

这夜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动身,上上下下都早早安歇了。湘青跟姑婆婆睡一屋,外间是艺儿,这孩子向来着枕就睡,湘青却是想到艺儿一走,再没有人陪她玩,心里空落落有些害怕,悄悄下床,走到外间,豆大的灯火,照见艺儿睡得正香,有心把他叫醒,告诉他千万别忘了求老和尚,把她也带到伏牛山去,又怕姑婆婆听见会数落她,因而踌躇着伏在艺儿床前,不知如何是好?

好久,她想起艺儿老想闻自己的手,一直不肯让他闻,现在他要走了,不如就让他闻一闻算了。这样想着,便把自己的一只雪白的小手,摆到艺儿鼻子上去。

但是,艺儿毫无知觉,她心里非常失望,可也不能离开,小小的心灵里,充满了伤感,然而她自己并不知道,那就是所谓离愁。

又是过了好久,十月底的天,地下的凉气,冻得她两腿都发麻了,还是不想离开。

屋里老姑太太一觉醒来,发现里床空着,先以为湘青下宋小解,见好久不来,便轻轻叫道:“阿青,阿青!”

湘青一听姑婆婆在叫,赶紧站起来,不想两腿瘫麻,站立不稳,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老姑太太听见声响有异,赶紧问道:“怎么啦?阿青!”

湘青不作声,挣扎着站起来,到了里屋,爬上床去。老姑太太伸手挽她一把,小手凉得跟冰似的,大惊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把湘青的眼泪问得再也熬不住了,叫一声:“姑婆婆!”便伏在老姑太太怀里抽噎不止。

老姑太太一面拍着她的背,连说:“好孩子,别哭!”一面也洒下几点老泪。

原来老姑太太,已看出湘青偷着去看艺儿,想到自己从小跟青兄青梅竹马,也跟现在湘青与艺儿的情状相仿。到了十八岁,嫁与青兄,恩爱夫妻,不过七年的缘分,二十五岁守寡,至今整整四十年,无儿无女,可真是命薄如纸。现在看到湘青的模样,宛如自己当年的缩影,感怀身世,怎不老泪纵横?

第二天一早,等湘青、艺儿被人唤醒,一切早巳收拾停当,二人也匆忙漱洗过后,饱餐一顿,老姑太太一面看艺儿吃早饭,一面不停嘱咐,艺儿听一句应一句。须臾出门,老姑太大带着湘青上轿,诸葛玉堂与胡胜魁向侯陵拱拱手道声“再见”,各自跨上坐骑,迤逦往长安大路而去。

可怜湘青,始终没得机会与艺儿说一句话,坐入轿内,犹不时回头张望,但见满地黄叶,一片寒霜,这秋色离情,在这个早熟的小姑娘,也尽难消受呢!

这里艺儿也尽自摇手,直待人影转过山峰,踪迹不见,方回过头来。侯陵笑道:“该咱们走了吧!”

说完,挟着艺儿一跃,人上骡背,骡子竟似不觉,艺儿哪知侯爷爷的绝顶轻功,还道骡子太笨,在它脖子上拍了一巴掌.叱道:“走嘛!”

侯陵见他胆大,便让他骑在前面把缰绳交给了他,教以控御之法。艺儿如言施为,一领缰绳,那匹乌云盖雪的健骡,长鸣一声,亮开四蹄,得得得往山下飞跑。后面紧跟着另两匹骡子,一匹上驮行李,一匹上骑的是安平镖局的趟子手,正是当年星夜骑快马来找诸葛玉堂去替艺儿医伤的丁四。

一路无话,未末申初时分,到了龙驹寨。此处当豫、鄂二省的水陆要道,丹江自此以下,方通舟楫,以故舟车辐辏,货物云集,虽是一处镇甸,繁华反过于州县。一进镇西大路,但见旅店接客的店小二,纷纷上前,争着迎接,口里报着本店字号,招揽买卖。

那丁四因为保镖来过此处数次,自有熟悉的店家,因此一夹骡腹,领先到了一家招宝栈停下,自有店家卸下行李,接过骡子送到槽口,侯陵和丁四带着艺儿在西跨院要了两间客房,洗脸喝茶,略一休息,已是夕阳下山了。

那丁四素日贪杯,听说侯陵也是千盅不醉之量,便笑道:“侯老侠可要上街走走?我知道有家同德楼,好醇的莲花白。”

侯陵欣然答道:“好啊!”

说着站起身来,携了艺儿出门,自有丁四嘱咐店家锁上房门,然后一起上街。只见人烟稠密,市面繁盛,果然不愧陕、豫、鄂三少交界之处的重镇。

不一会上了同德楼,挑一副干净座头坐下,要了酒菜,饮过三杯,侯陵便问道:“丁司务,这条道上,可还熟悉?”

丁四停不答道:“若说这里到庐氏县,出武关翻山过去,也不过四五十里途程,只是乱山重叠,怕不好走。再有一法,明天赶到荆紫关过夜,后天一早再走,虽也是翻山,可有大路好走看侯老侠的意思如何?”

侯陵道:“自然愈早赶到愈好,还是出武关就翻山过去吧!”

正说到此处,忽听邻桌有人叫道:“那边不是丁老四吗?”

丁四和侯老侠都回头去看,邻桌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壮士,外披大氅,内里却是劲装,脚下薄底快靴,桌上横放一个长条形的包裹,估量必是兵刃。那汉子生得长身玉立,甚为挺拔,只是满脸尤形于色,似乎心事重重。

这丁四一看,赶紧上前招呼说:“幸会,幸会,孙二爷怎么在这里?前些日子不是听说要上湖北吗?”

姓孙的一面拿眼偷看侯陵,一面叹口气道:“唉!说来话长,正是为上湖北才惹的乱子。”

说着,姓孙的把声音放低下,与丁四咕咕哝哝,不知说些什么。侯陵因为事不干己,管自己跟艺儿说些江湖上的风土人情,自斟自饮,不再去看他们。

这丁四好久才回来,侯陵说道:“明天还要起早,我可不喝了,你怎么样?”

丁四答道:“侯老侠酒够了,自然用完饭,我陪你老人家回店。要不然把这里的莲花白带上三五斤,回头你老人家再消夜。”

侯陵点点头,伙计拿上饭来吃毕,丁四算了帐,一起回店。先打发艺儿睡下,侯老侠也正要上床坐功,忽听门上有人轻叩数声,问道:“侯老侠,安寝了吗?”

侯陵听是丁四的声音,便说:“你进来吧!”

门一开,前面进来的是丁四,后面跟的,正是刚才在同德楼所见的那个姓孙的。

侯老侠刚要嗔怪丁四,怎么把你的朋友,随便带来。不想姓孙的,已咕咚一声,双膝着地,口里说道:“弟子孙仲武叩见侯老前辈。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千万请老前辈原谅弟子眼拙。”

侯陵是最怕世俗礼数的人,何况无缘无故,受人大礼,更是不安。急忙跳起身来,急急说道:“请起来,请起来,这是怎么说?”

侯陵一面说,一面拿眼盯着丁四,丁四把眼光躲开了。

孙仲武却仍不肯起身,说道:“弟子得遇老前辈于穷途未路之中,可真是天大的福星,弟子哀恳一事,务求老前辈拾救。”

侯陵伸手去拉孙仲武,说道:“有话请起来说,这样子算什么?”

孙仲武一手硬按在地上,仰视着侯陵答道:“老前辈如不肯答应,弟子再不起来。”

侯老侠急得不住搓手,最后只好发狠说:“你这样子跪着,我该答应你的也不能答应了。”

那丁四机灵如鬼,赶紧去挽扶孙仲武道:“好了,好了,侯老侠答应了,孙二爷,你请起来吧!”

侯陵心想:“都是你这兔崽子捣鬼。”不觉的一瞪眼,吓得丁四赶紧退后两步。

这时孙仲武已站了起来,可仍是不敢就座,垂手肃立。侯陵叹口气道:“什么事你说吧!话可先说在前面。你的事我老头子办得了办,办不了你另请高明。别罗里罗嗦,我自己也有要紧事在身止。”

孙仲武喏喏连声,这才惭愧惶恐的说出缘由。

这孙仲武乃是南郑大元镖局的镖头,汉中知府旗人桂福调任湖北安陆府,委托大元镖局,护送官眷,循汉水到安陆府治钟祥县赴任,大元镖局掌柜“伏虎将”陶世泉,因这趟官差,干系重大,亲自挑子两个手下札硬的镖头护镖,一路顺流东下,风平浪静,加之地方官府都有照应,所以这趟官差,责任虽重,路伫之中却甚清闲自在。

三天之前,官船到了老河口,这里乃是鄂北重镇,市面繁华,恰巧又逢桂知府夫人五十大庆,因而桂知府传下话来,停船一天,并从岸上叫来丰盛酒席,犒劳镖客。孙仲武席上多饮了几杯,趁着酒兴,上岸闲逛,信步而行,只见一片空场之上,人头挤动,走至跟前,伸头一看,原是一处走江湖卖艺的场子。

卖艺的看上去是父女两个。老的须眉半白,却是精神矍铄,两面太阳穴微微隆起,落在行家眼中,一望而知内功深湛。那姑娘约有二十年纪,同身镶银边的青缎褂褡,一根油松大辫,直垂到腰下,长眉入鬃,腰肢婀娜,胸前微微隆起,已不像个未出阁的闺女,眼下有几点雀斑,越发添了一股少妇风韵,孙仲武这一看就看直了眼。

这时父女俩刚练完一套单刀对双鞭,老者一拢单刀,抱拳打了个罗圈揖,门中说道:“在下年衰力迈,手下荒疏。实在见笑大方,几手粗拳笨脚,拿出来献丑,亦无非抛砖引玉,志在会友,哪位有兴,愿意下场消遣,在下奉陪。只是鸡肋不足以当尊拳,还盼手下留情才好!”

这几句话说得文绉绉的,有人尚未听懂,有人情知不是好相与,不敢下场。因此好久无人响应,眼看局面要冷落消散,老者只好回头叫道:“孩子,咱们爷儿俩再练一套什么,孝敬各位爷们。”

青衣姑娘一听这话,走过来跟她父亲低低说了几句。老者遂即高声说道:“我这孩子,愿意练一套白鹤拳,请各位指教。”

孙仲武一听说要练白鹤拳,心想倒要仔细看看。原来白鹤拳为华山大悲庵优夷师太所独创,优夷师太与孙仲武的师父,衡州名武师扬圭白是嫡亲的姑表姐弟,以此渊源,孙仲武也精通白鹤拳法,因而注上了意。

那青衣姑娘,轻舒粉拳,一招一式,比划开来,倒也颇有路数,练到第二十四招,孙仲武喝一声:“好一招,老熊当道!”

姑娘脸一红,一双俏眼,瞄了孙仲武一下,收拳跳到一旁,大概她也知道这一招练漏了,喝彩的人喝的是倒彩,可不是好意。

老者自然也知道毛病出在何处,赶紧站出来看着孙仲武说道:“这下可碰着大行家了。这位客官,何不下场玩玩,让在下领教几招。”

孙仲武还未开腔,看热闹的人先自鼓噪叫好。孙仲武年轻好胜,不由得有些得意,一挪身子,观众马上让开一条路,容他走到场中,抱拳说道:“我陪这位姑娘走趟折鹤拳可使得?”

老者一听,面有难色,却又不好拒绝。这时观众一听这年轻人要跟女人过招,越发起开,老者无可奈何,只好看看他女儿,似在微求她的意见。

那姑娘长眉微扬,俏步走到场中说:“好吧,我就请这位爷指点指点。”

孙仲武微微一笑,道声:“请!”拉开门户,静候对方进招。

姑娘也不多说,进身递招,两人斗在一起,三五招过去,孙仲武才知道这姑娘未可轻敌,不过女孩儿家到底柔弱,轻灵有余,劲道不足,于是处处退让,其情形恍如师兄给师妹喂招一般。

那姑娘有些嗔意,冷冷的说道:“喂,你倒是拿出你的本事来嘛!”

孙仲武微笑不语。存心要把站娘累得下不了台。果不其然,不一会姑娘已微微见汗,双颊鲜红,越显得娇艳动人。

这孙仲武如果见好便收,就一点麻烦没有,千不该万不该,起了轻薄之心,把一招“跳掷双丸”,变化着使用,不冲拳而伸掌,不取双肩而取姑娘的双峰,饶是姑娘闪得快,还是让孙仲武在胸前抹了一把。

观众鼓掌大笑,姑娘脸上立时变了色,跳到兵器架旁,抽出单刀,便要拼命。霎时间,场子大乱,孙仲武一看闯了祸,趁机溜之大吉。

回到船上,酒意已消,回想起来,自己也深觉孟浪。其时这段新闻已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陶世泉耳朵里,一想白鹤拳只有孙仲武会练,叫来一问,果是孙仲武干的好事,当时狠狠责备了一顿,事情也就过去。

不想第二天开船之时,才发现插在船头上的大元镖局镖旗,竟已不翼而飞,桅杆上有人插刀留柬,限陶世泉带同孙仲武,在十天以后了的原地陪罪,取回镖旗,如果到期不来,就要火焚镖旗。

干镖局子的在刀尖上讨生活,几十年修为,就在那面镖旗上,因此丢镖旗为奇耻大辱。当下陶世泉又气又急,赶紧叫人去找那卖艺的父女,却已不知去向,有心暂时不走,先把这挡子麻烦料理了再说,又怕江湖上的勾当,跟官府说不清楚,再则桂知府克期赴任,也势难停留,想来想去,只有自已仍然护船东下,一面叫孙仲武星夜赶奔长安安平镖局,邀请八拜之交的“银枪神臂”胡胜魁前来,代为主持讨还镖旗的大事。

孙仲武一看祸从自己身上起,内心之着急,比陶世泉有过之无不及。一路寻思,胡胜魁的交游和功夫,跟自己掌柜的,不相上下,也不见得有多大办法。那卖艺的父女,插刀留柬以后,竟自避而不见,一定是去约请高手,到期硬加折辱,不要说陶世泉当众陪罪,就是自己有心道歉,说来说去,总是大元镖局丢人,名头一倒,在江湖上还混的什么?买卖固然要歇,陶掌柜的一世英名就完了。

因此,一路之上,越想越烦。这天到了龙驹寨,在同德楼暂时歇歇脚,进点饮食,准备连夜赶奔长安,不想巧遇丁四,道出名震武林的盖世高手,“九指神偷”的名头,顿觉如绝处逢生,这才不顾一切,前来跪求。

侯陵听孙仲武叙完经过,觉得这实在不是什么大小了的深仇切恨,如果因此而害得陶世泉折了买卖,似也过分,便准备伸手管这档子闲事。

不过所顾虑者,时不我待,离冬至之期仅有半个月,而老洞口十天之约却还有七天,即使顺顺当当了结了大元镖局的麻烦,从老河口赶到伏牛山只有八天的时间,何况还有诸葛玉堂在庐氏悬等着,这一绕道,更觉时间不够。

侯陵尽自沉思,孙仲武则误会他不肯援救,几乎又要跪求,侯陵一看这情形,想出一条计策,问孙仲武道:“你看那老头子有多大年纪?确有相当内功?”

孙仲武恭恭敬敬答道:“年纪弟子不大看得准,总在六十上下。内功甚深,则是一定的,弟子不会看走眼。”

侯陵点头说道:“照这一说,他那老头子该知道我这老头子的字号。这样吧,我拿一件东西去换你的镖旗,他那老头子必得卖我这老头子的老面子。”

丁四一听侯老侠,满口的“老头子”、“老面子”,如绕口令般惹人发笑。孙仲武却是笑意全无,不知道侯老侠会拿出什么法宝来,万一不灵,可非儿戏,这样想着,不免又上了一层心事。

这时侯陵已从床头提起一个包裹,解开一半,往里伸手一掏,取出一个长约尺二,宽约五寸的长方形犀牛皮套,形式甚为古朴高雅。皮套上有搭盖锃瓣,往外一掀,陡觉一楼银光,耀眼生花。

侯陵向丁四说道:“丁司务,你行走江湖多年.谅来见闻得不少,可识这件兵刃?”

说着,已从犀牛皮套巾取出一件兵刃,寒光闪闪,簇簇生新,乃是一把银钩,但与一般护手钩的形式,大不相同。这把银钩,形如乙字,象牙手柄,雕镂极精,钩身又非一般精铁铸成,共分七节,机括相连,最后一节刃尖,长约二寸有奇,锋利异常。

丁四一见,大睁两眼,看了半天才欣然说道:“今天我可算开了眼了,久闻侯老侠的‘太乙神钩’贵重非凡,真真名不虚传。”

侯老侠微微透着得意,笑道:“这把钩,是我与天山奇侠步虚子,采集万年寒铁,整整琢磨了三年,方才打成。平生也不过用过五次,最后一次出手到现在也快二十年了。”

丁四忙道:“那是武林前辈都知道的,泰山绝顶,‘太乙神钩独斗天下七大剑’,七大剑客没有一个占得了你老人家的便宜。”

“太乙神钩独斗天下七大剑”,是侯陵平生最得意之举,这一听丁四提了起来,不由得眉开眼笑。大凡奇才异士,宝贵荣利,都能看得极淡,独独一个“名”字最顶真,若是喜遇知音,搔着痒处,更是陪上性命都心甘情愿。这侯老侠,纵横江湖数十年,独来独往,有时不免寂莫,今天见丁四居然识货,大为高兴,连带孙仲武也生了好感,可见世上机会二字,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时丁四又问道:“侯老侠,可是想拿你老人家的宝贝去换大元镖局的镖旗?”

侯陵道:“正是想拿‘太乙神钩’去换镖旗,你看可使得?”

丁四一个镖局小伙计,侯老侠居然问起他的意见来,怎不受宠若惊?站在当地,一拍巴掌大声说道:“孙二爷,你的造化来了,侯老侠这么大面子!赶明几个陶掌柜打安陆回来,你可别忘了跟他提,这全是我丁四引见的功劳。”

孙仲武在一旁已聚精会神听了半天,让丁四这一提醒,赶紧躬身说道;“老前辈的大恩大德,弟子和敝东陶世泉,—辈子都忘不了。只是‘太乙神钩’名贵异常,如何换法?还请老前辈赐肯。”

侯陵稍一沉吟答道:“如果他肯换,叫他报个万儿,等我闲一闲,自会找他去要。”

孙仲武又道:“万一……”

侯陵见他迟疑不语,催问道:“还有什么为难?”

孙仲武陪笑道:“只怕对手也像弟子那天在同德楼一样,有眼不识泰山,万一竟不知‘太乙神钩’的来历,弟子又该如何?”

侯陵接着就道:“如果他真不知道江湖上有我侯陵这—号,自然也不懂‘太乙神钩’的妙用,你就跟他动手硬夺,不就完了?”

孙仲武尚未听懂侯老侠的话,丁四却已听出,侯老侠许孙仲武用“太乙神钩”跟人过招。当节插言道:“真个的,只听说‘太乙神钩’神妙莫测,到底招数怎么样的精奇?你老人家索性露一手,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侯陵答道:“使得。”然后又向孙仲武道:“把你的兵刃取来!”

这孙仲武一听盖世奇侠,要跟他过招,不由得喜出望外,忙不迭应了一声,迳自出房去取他的兵刃。

侯陵推窗一望,把“太乙神钩”收入皮套,说道:“咱们找块空旷地方玩去,别在这儿动刀舞枪,惊动闲人。”

不到一会,孙仲武拿着那个长条形包裹过来,三人一齐出店,过了镇甸,放开脚程,侯老侠因孙仲武、丁四功夫尚浅,不过施展五成轻功,孙仲武勉强跟随,丁四可累得气喘吁吁,还是紧赶不上。

跑出十里以外,江边一个山坡之下,四野无人,月色如水,侯老侠先自站定,孙仲武接踵而至,又等了一会,丁四才到。

侯老侠取出“太乙神钩”,提在手中,孙仲武也解开包裹,内中一把琐铁雁翎刀,捧在手中,肃然侍立。

侯老侠道:“你是衡州杨圭白门下?”

孙仲武躬身道:“是。”

侯老侠点点头道:“杨圭白的一百路北斗七星刀,确有独到之处,你尽量施展吧!不必顾忌。”

孙仲武答道:“求老前辈训诲。”

说完,横刀当胸,左手二指,微搭刀尖,右足后退一步,把头低下,作一献刀之势,乃是武林中极为隆重的敬礼。

侯陵辈分虽尊,也不得不赶紧还礼。

孙仲武一撤刀,说声:“请接招。”一招“斗转参横”,斜着直劈侯老侠右肩。

侯陵视如无见,等刀锋快到,身形与左手完全不动,右手快如闪电般往上一提一转,钩弯向下去套刀锋。

孙仲武知道这要一套上他的雁翎刀,一扭一绞,兵刃非出手不可,赶紧撤力,却不往回收,空中就势一转,一招“流星飞坠”,砍向侯老侠的左足。

侯陵道声:“好!”滑步避过。

孙仲武早有准备,手腕一翻,刀锋向上,一招“倒贯长江”,由下而上,直往侯老侠腹胸之间划来,招术凌厉险恶,确属不凡。

侯老侠微微一笑,不封不避,起手中钩猛然往下拍击。

孙仲武一见大惊,因为刃薄如纸,这要硬碰一下,刀锋就得缺口,赶紧一扭手腕,刀锋向左,就这一慢之间,太乙钩已经压在刀上,孙仲武只觉虎口一震,奋起全力,往上硬抬。

侯老侠只用了六成力量,就将孙仲武的雁翎刀压住,不上不下,僵在空中,等孙仲武缓一缓气,侯老侠便轻喝道:“看仔细了!”

说着,孙仲武陡觉刀上压力减消,但还来不及容他撤招,太乙钩又是狠命一击,雁翎刀荡开一边,大骇之下,只有急步后退。

可煞作怪,就这霎那间,侯老佛手中的“太乙神钩”,竟已变成二尺长一把鱼肠短剑,剑尖正指他的咽喉。

孙仲武吓出一身冷汗。

那侯陵一笑收钩,说道:“你来看!”

原来这就是“太乙神钩”的妙用,手柄之上,另有机括,轻轻一按,七节太乙钩自动伸直。便可当剑使用,及至以剑法过招之时,又可化剑为钩,缠脱敌人兵器。这忽钩忽剑的招数,独创一格,运用之妙,真有鬼神莫测之机,因此侯老侠深为自矜,轻易不露,就这一鳞半爪,孙仲武已觉受益不浅。

侯老侠笑道:“你该明白了吧!”

孙仲武佩服得五体投地,笑道:“者前辈所赐,真是太厚了。”

侯陵收起笑容,正色答道:“刚才这一招,化钩为剑,名为‘鬼见愁’,太过狠辣。我可不许你伤人,只可用来叫人就范,若是不听我的话,嘿嘿!”

侯老侠用意尽在这“嘿嘿”两声之中。

吓得孙仲武连称:“弟子不敢!”

当夜回到招宝栈,孙仲武喜心翻倒,将“太乙神钩”看一看,想一想,又收起来,睡不到一会儿,又拿出来赏玩二遍。折腾了一宵,几乎没有阖眼。

第二天一早,恭送侯老侠动身。临别之时约定,不管以钩换旗的后果如何,一月以后,孙仲武在长安安平镖局禀告经过。丁四又再三告诫孙仲武,“太乙神钩”非同等闲,千万小心,不可大意,致有差失。孙仲武自然喏喏连声,从此将“太乙神钩”用皮带斜跨在左肋以下,坐卧不睡。

这里侯老侠等一行三人三骑,出了武关,不取南行往荆紫关、淅川的大路,一迳往西,在乱山丛中,盘旋而上。天寒风劲,日色黯淡,真个“关塞萧条行路难”。

日落时分,下山沿洛水到庐氏荒僻小县,兴隆客店,更是简陋,说不得只好勉强住下,但盼诸葛玉堂早早赶到,便好动身上伏牛山。

不想到了半夜,丁四忽然发烧呓语。侯老侠虽有疗治内外伤的妙药,对这类症候却不适合,次日一早,叫店家延医,请来一位王大夫,外号“王一贴”,这不是恭维他,是挖苦他,病人服了他的药,就要送命,再无福分服他的第二贴药。

侯老侠一听这“王一贴”的挥号,由此而来,不觉的绉了眉,好在自己也稍知药性,且看他如何处方,再作道理。

谁知“王一贴”别无长处,“伤寒论”倒是背得滚瓜烂熟,说丁四内有食积,外染风寒,恐有变成伤寒之虞。侯大侠听他说得有理,便决定用他的方子,一贴下去,总算还好,丁四没有送命,烧也退了一些,侯陵这才放下心来。

次日中午,诸葛玉堂乘一骏马赶到,不及叙话,先看丁四的病。细心按过了脉,对侯老侠说道:“病却无妨,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岂不麻烦?”

侯老侠绉眉道:“这得多少日子?”

诸葛王堂道:“总得过了七天,方保无虞。”

侯老侠计算日子,离冬至之期还有十三天,再待七天,还有六天,算来也还不晚,只好点点头说:“把他丢在这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胡胜魁可不好说话,自然得等。可是过了七天,就真不能再等了。”

诸葛玉堂答道:“老前辈放心,这我有把握。到期我留下药让他在这儿调养,我等参见一微上人,下山之后,再把他带回去,也就差不多了。”

俗语说得好:“好事多磨。”艺儿的旷世福缘,自然不能这么轻易到手,故而有此一番顿挫,在这丁四养病期间,侯老侠等老少三位,旅途寂莫,无事可叙,那面孙仲武以钩换旗一重公案,后文与诸葛玉堂甚有关系,且让作者偷空约略作一交代。

孙仲武自从侯老侠动身以后,跟着也就算清店帐,打陆路到淅川,换船循丹江南下,回到老河口。

在老河口,陶世泉原留下两个伙计,为的等胡胜魁一到,有人可以差遣。这两个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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