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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虹一剑-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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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焕艺有跟乔峰同样的想法,他朝小姐姐这边看去……诸葛湘青就若没有事儿的人一样,她见艺弟弟朝自己看来,朝他微微一笑。

净凡和尚在台上吆呼了一阵子,却是并无人搭腔理睬,不由激起一股怒火来。

他正要张口怒骂时,一响“噔”的声,有人飞上擂台来。这人一指净凡和尚,说道:“贼秃驴,你鬼嚷鬼叫的干哈?‘追命俏罗刹’潘七姑,现在是天下穷家帮的‘总管’了,她会来跟你一般见识!贼秃驴,咱家来跟你玩几手如何?”

净凡禅师注目看去,站在自己面前是个瓜皮小帽,紫绸长衫,图龙马褂,文质彬彬,净袜布鞋,脸上一团和气的人。

这人嘴上两撇小须,手挟一只方算盘,看他这付模样,三分像是典当里的朝奉,七分倒像店家柜台上的掌柜的,那有半点武家子的味道。

台下众观众,看到这样一个人上擂台,一阵哄然大笑起来。

净凡和尚发现此人手里拿了一只算盘,倏然给想了起来。

不错,台主“碧眼金雕”凌岱曾有说过,这人用算盘作兵刃,该是“星海三尊”之一的“铁算盘”钱通了。

净凡禅师已知道对方是谁,战指怒骂道:“你枉为是‘铁竹寒梅会’中带头人,叫人暗中埋伏在台下,用暗器取胜,还来个装聋作哑。”

冷冷“哼”了一声,又道:“什么‘星海三尊’,在咱老佛爷眼里看来,不值半文钱,今日你家佛爷大发慈悲,送你上西天!”

这些话若是听进其他人耳里,曾激起一股怒火,“铁算盘”钱通,就像根本没有那回事,一脸和气,笑嘻嘻道:“老和尚,说大话,冒大气,有什么用的呢?俺们就比较一下,谁输谁上西天!”

净凡和尚大吼一声,一踏箭步,直抢过来,右手佛珠一扬,直取钱通面门。

铁算盘钱通,一声:“来得好!”

只见他身形闪晃,斜步滑开,只守不攻,似乎要看看此老和尚,还有什么夺箱底本领。

果然,净凡禅师大喝一声,身形一矮,铁佛珠攻上为下,匝地挥舞……

他左手也不闲下来,骈指如战,运掌如风,穿梭似的对准钱通全身要穴,着着点来。

钱通哈哈一笑,道:“贼秃驴,还有你这一手的鬼招式?”

就在这阵笑声中,两臂一扬,身形拔起,使个“一鹤冲天”之势,“呼”的拔起了两丈多高,犹如雁翅排云,落向擂台右角。

净凡和尚一伸左手,从那串铁念珠上摘下三颗,抖手振腕,三颗佛珠“刷!刷!刷!”掠风声中,一个“县瀑三叠”之式,精光熠熠,疾如流星,向铁算盘钱通头后“脑户穴”,背心“贤俞穴”,腰胯下的“羊单穴”,连珠打来。

这三颗铁念珠,迅疾无比,同时袭到。

台下观战的祈焕艺,看得清清楚楚,见净见和尚出这一手,不由一声惊“哦”。

“星海三尊”之一的铁算盘钱通,显然不是轻易所能打发掉的。

只见他用脚一点台板,用个“回头望月”之势,身形一旋,用脚尖一点之力,陀螺似的滑了回来。

左手铁算盘上下一挥,“当!当!当!”三响声中,三颗铁念珠,不偏不斜,嵌入算盘的档格,竟给牢牢的夹住。

钱通铁算盘使出此招,他本身分毫无损。

净凡和尚恼怒至极,正要再解铁念珠抖手打去,突然发出一阵凌厉刺耳的惨呼声!

他双手掩住眼睛,鲜血汩汩,从指缝之间,挤流而下……连声杀猪似的狂吼暴啼。

台下,那些观擂台的人,一阵大乱起来。

诸葛湘青惊诧不已,道:“难道是铁算盘钱通使出暗器,伤了净凡和尚一对眼睛?”

祈焕艺道:“刚才钱通要挡住净凡和尚打出的铁念珠,那不是出手暗器的身法。”

翻天手乔峰接口道:“据乔某所知,钱通有一种‘白虎钉’的暗器,但刚才并未使用出来。”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台下突然一声怪叫,飞鸟似的,跳上一个人来。原来是一个年纪有二十三、四岁,断去一臂的年轻少女。

这少女脸黄饥瘦,就像大病初愈,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穿一袭破裙衣,已是又脏又污,她左手断臂处拱着一只破竹篮,右手提着一支两尺长的竹筒。

她上了擂台后,立即指着瞎了眼的净凡和尚,哈哈哈一阵凄厉狂笑,道:“你这个贼秃驴,你不会想到也有今日的现眼报吧?”

台下翻天手乔峰,看到少女手上这个竹筒,已知是西南山区夷人所用的“吹箭”。

此种“吹箭”,本是大凉山夷人的独门制作,那是用坚实的老根削成细枝,镶上钢嘴,藏在细竹管里,聚气一吹,两丈之内可以命中。

大凉山夷人并非江湖中人,他们制成此种“吹箭”,是防患深山的毒蛇猛兽,专取蛇兽眼眼、咽喉等要害,作为避险逃命之用。

箭如钢针,尾有风舵,若是能手,可以两箭齐发。深山采樵的夷妇们,十有八九,出门携带此“吹箭”,作为防身之用。

此断臂少女上擂台后,就向钱通道:“钱老前辈,请暂退一边,容贱妾一言……”

铁算盘钱通连连点头,退落数步。

断臂少女挺身向擂台边沿,面对台下观众,吐出嘶哑的声音,道:“各位父老姐妹,各位观众,小女子名叫‘冯玉英’,父亲‘冯双和’本是川边雅安人,贩卖药材、茶叶为生。

三年前,家父带了贱女兄妹二人,到拉萨去朝拜活佛,经过打箭炉时,顺道入雷音寺进香,焉知净凡和尚,竟是一个好色的淫贼。

净凡贼秃,见小女子生得貌美,家父朝拜活佛时,又带了许多金银,贼秃淫心盗心全然而起。

他趁贱妾父女等出寺后,暗中派人跟随,到青螺山附近,人迹稀绝所在,贼秃突然率领一班僧徒,下手行劫,把贱妾父亲杀死,弃尸山洞中,劫去财物。

贼秃将财物劫到手后,强迫贱妾,露天席地与之行淫。贱妾死力相拒,用手抓破净凡和尚脸肉,贼秃羞怒之下,用戒刀将贱妾左臂砍断,贱妾痛极,就即晕死过去,净凡和尚不理血污狼藉,将贱妾淫辱过后,弃之山下,不顾而去。

过了一日一夜,贱妾才始苏醒过来,置身山岩洞中,始知已给一对山夷老夫妇所救。

这对老夷夫妇,不但宅心仁厚,取出祖传秘药,替我断臂止血,而且还教我‘吹箭’之技……贱妾在夷山中,一住三年,才始拜别老夷夫妇。

贱妾抵达打箭炉,探访贼秃行止,准备下手行刺,雪此弑亲辱身之仇,不料贼秃已来此永康,应‘碧眼金雕’凌岱之邀,米此擂台比武。

小女子要了断此不共戴天之仇,沿途乞求讨饭,直到今日,才如愿所偿。

虽然暗器伤人,是见不得人的行径,但小女子境遇太惨,茶毒太深,所以,在台下先用‘吹箭’打瞎贼秃的一双眼睛,然后在各位父兄姐妹跟前,痛诉此贼秃的罪状,再予诛戮。”

断臂少女冯玉英,就在台下数千观众前,说出自己惨痛的遭遇。

这些话听进所有人耳里,莫不为之动容。

祈焕艺轻轻吁吁了口气,道:“小姐姐,区公公要我等来此参观擂台,果真不虚此行……”

诸葛湘青柳眉轩动,明眸含眼,接口道:“西南江湖黑道上,竟有此等令人发指的暴行,真是人天共愤,杀不可赦!”

这对人海遣子,认为自己二人际遇,已够惨痛,焉知此断臂少女冯玉英的遭遇,听来更是凄厉伤神,令人洒下一掬同情之泪。

这时净凡和尚两眼中着“吹箭”,痛极之下,倒在擂台之上。

他听到冯玉英这些话后,才知道向自己施放暗器之人,原来是三年前,遭自己断臂逼奸的少女。

净凡和尚愧怒交并之下,吼喝一声,翻身跳起。

谁知断臂少女冯玉英的动作,比他更快,把头一低,直向净凡僧撞去。

净凡和尚虽双眼已瞎,听声辨位,一身功夫犹在,而冯玉英只是谙熟“吹箭”之术,并无其他武技,哪里是净凡和尚敌手?

冯玉英纵身扑去,净凡和尚飞起一腿,结结实实踢在她的胸窝!

冯玉英惨叫一声,倒地毙命!

净凡和尚还不知冯玉英遇害,正要飞出第二腿时,台下“刷刷”两声,破风疾来,两件暗器,已堪堪袭到。

一是祈焕艺打出的两枚“铁莲子”,无巧不巧地,袭中净凡僧两口已瞎了眼的眼眶里。祈焕艺心头愤怒之余,出手劲道威猛,两枚铁莲子由眼眶而入,深深嵌进净凡和尚的脑袋里。

另外是诸葛湘青打出的“天星银羽针”,袭进净凡和尚的“太阳穴”。

这两项暗器,只要有一样打着,这条命已留不下来,而净凡和尚却是照数收下。

这两残忍狠毒,好色贪淫,杀人如麻的净凡禅师,立时惨吼一声,倒在擂台上。

这时台主“碧眼金雕”凌岱,吩咐数名杂役,移去两具尸体,把擂台打扫干净。

祈焕艺朝擂台西端那座棚里看去,一面向湘青道:“小姐姐,过去听‘虬云山庄’孔期山所说,‘竹笠山翁’谷真,与‘阴阳脂粉判’耿渎有师徒之谊,眼前西棚只有谷真在座,如何未见耿渎参与这次打擂台?”

诸葛湘青显然也有这样的想法,沉思了一下,道:“这坏蛋,可能又潜往别处去了。”

翻天手乔峰已知道少帮主湘姑娘和祈少侠二人,跟耿渎之间的这段弑亲之仇。

他接口道:“耿渎逆伦叛师,锢禁师父‘阴山活判’沙老前辈,又加害中原武林知名之干多人,此番案底揭开,潜来西南江湖,他相信仇家会追踪找来,他也得要替自己布下几只棋子才是!”

湘青听出乔峰话中含意,就即道:“乔峰,你是指耿渎窘往他处,连络西南黑道人物?”

乔峰一点头,道:“是的,湘姑娘,在小的想来,大有此可能。”

祈焕艺一指西棚,又道:“金阳山‘铁佛寺’,‘雷木尊者’牛星赴此擂台之会,却未见那白市口江岸脱身逸去的毛森。”

翻天手乔峰道:“祈少侠,毛森虽然使用牛星独门暗器‘迷魂仙血铛’,但他们二人之间,是何种渊源,尚无从断定……”

一顿,又道:“即使是师徒关系,显然毛森已出师浪迹江湖,他未必知道,这次‘石屋坪’镇郊,有此擂台之会。”

他们在谈着时,“碧眼金雕”凌岱吩咐杂役已将擂台血渍除去,打扫干净。

突然,一阵“嘿嘿嘿”阴笑之声,起自西棚,这响声音听来似乎并不大,进入耳里却叫人嗡嗡直响。

竹笠山翁谷真取掉头上竹笠,飘身上了擂台,来到台口处,朝台下观众游转一瞥,说道:“暗箭伤人,有什本领?老夫‘竹笠山翁’谷真在此,那位施放暗器,有种的话,不妨上擂台一会!”

东、西两棚在擂台左右两侧,挡台高,挡住投向台前观众的视线。

净凡和尚尸体移下西棚,众人察看一番后,发现除了中着断臂少女两枚“吹箭”外,净凡和尚丧命是在另外一宗暗器之下,是以谷真上擂台后,向台前观众说出此话。

祈焕艺听谷真此说,年轻人气盛,听来极不是味道,虽然那净凡和尚死有余辜,可是自己暗中施放暗器,已欠光明正大,还容人家说出这等话来?

祈焕艺心念闪转,却把“风林樵夫”区正所叮嘱的话,“免得打草惊蛇,别上擂台比武”撇开一边了。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过去听“玉柱惊天”孔期山所说,谷真与“阴阳脂粉判”耿渎有师徒之谊,此番“石屋砰”擂台耿并未露面,可是在巫甲峰山腰,那幢泥砖墙屋子的大门上,却贴着一纸墨渍犹新的纸,上面写“死死生生,生生死死,轮回之道,就在此处”十六个字,这该作如何解释呢?

祈焕艺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就替自己决定下来,向旁边湘青道:“小姐姐,我上擂台一会那个谷真老头儿!”

他此话,边上翻天手乔峰亦有听到,两人想要阻时,祈焕艺已施出“大幻步”轻功,宛若一抹轻烟,跃身已飞上擂台。竹笠山翁谷真,视线正向台下游转之际,发现上来一个年轻少年。

这年轻人看来只有十八九岁,长得玉树临风,英姿轩朗,尤其上台的这付身法,翩若鹰备,迅捷俐落,看来不是江湖等闲之流。

谷真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现在见此少年飞上擂台,是以问道:“小友,净凡禅师除了中着两枚‘吹箭’外,丧命却是在另一暗器之下,是否小友所放?”

祈焕艺一点头,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谷真银眉微微轩动,问道:“小友与净凡禅师有夙仇新恨,才下此一手?”

祈焕艺摇摇头,道:“素昧平生。”

竹笠山翁谷真脸色一紧,道:“既是素昧平生,并不相识,小友因何要在净凡禅师身上,下此毒手?”

祈焕艺道:“净凡和尚暴戾残忍,失去人性,天地难容,神人共愤,他死有余辜!”

谷真“嘿嘿嘿”笑了起来,问道:“小友,你叫什么名字?”

祈焕艺昂然道:“祈焕艺!”

谷真一声轻“哦”,朝他目注一瞥,说道:“就是你!”

祈焕艺听到谷真说出“就是你”三字,这个颖慧聪明的年轻人,拥塞在他心胸的疑团,已揭去了一半,冷然一笑,道:“谷老丈,如何不见令徒‘阴阳脂粉判’耿渎,参与这次擂台盛会?”

竹笠山翁谷真“嘿”声一笑,说道:“不一定是这次‘石屋坪’擂台,不过老夫可以告诉你,若非你横尸七尺,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祈焕艺没有给这些话激怒,淡然说道:“‘瓦罐井边破,英雄剑下亡’,区区祈某为要了断父仇,出来江湖,已把生死置于度外。”

谷真听来微微一怔,这小鬼头,居然还真沉得住气。

祈焕艺把话题一转,问道:“祈某有一件事,想请教谷老丈。”

“你说。”谷真眼神闪转,朝他看来。

祈焕艺道:“巫甲峰山腰,那幢泥砖墙屋子大门上,贴上‘死死生生,生生死死,轮回之道,就在此处’,此十六字该作如何解释?”

谷真又是嘿嘿数声冷笑,道:“你等上巫甲峰向猫户探听地点,给耿渎无意中暗地撞见……此十六字是‘追魂贴’,可惜你们没有闯进门来!”

就在这时候,祈焕艺耳边响起一缕细微的声音,轻轻在说道:“小艺儿,区公公来啦,你既然已经露脸,就不用害怕,跟这魔崽子挺上行了!”

祈焕艺听到“风林樵夫”区正“蚁音千里”的内家功力传音,心里暗暗高兴。

他遥目朝东棚一瞥,在“星海三尊”的旁边,坐着一位身材瘦小,短褂束上布带,秃顶白须的老人家,正是区公公。

竹笠山翁谷真,接着又道:“现在你上了擂台,那也是时间早晚而已……”

祈焕艺见这老头儿如此狂傲,冷笑一声,道:“不见得!”

他话落,双手环胸,两手不掌不拳,“兜罗五手”掌法,旧势待发。

谷真曾听耿渎说过,祈焕艺乃是昔年“江湖六强”之首一微上人的衣钵传人,是以也不敢怠慢,就即立起门户,静待应变。

祈焕艺一声薄叱:“有僭!”身形微挪,一个“寒蝉移枝”身法,扑到谷真前,左手一晃,右手掌指贯穿而出,出手“水兜罗”一招,直向谷真双睛点来。

谷真以静制动,不接不架,双肩一错,左足向外滑出,悬个身子风车似的闪出五尺。

祈焕艺一招走空,再式“木兜罗”使出,双掌一伸一探,“金龙现爪”,“探步撩阴”一式两招。

谷真一式“白鹤展翅”,身如电掣,又自到了祈焕艺的身后。

祈焕艺一连两招走空,倏然一声长啸,身形闪晃,一个纵身,又迫近谷真跟前。

拳影挥霍,掌声呼呼,宛若劲风骤雨,接连施出“兜罗五手”掌法。

谷真却是不慌不忙,嘿嘿一笑,立即展开三十路巧打擒拿,参入十八路“八卦掌”。

但见他沉如山岳,动若怒狮,进如神龙舞空,退若猛蛟返穴……一招一式,攻多守少,真个吞吐如电,犀利无匹。

祈焕艺这时才知道,“竹笠山翁”谷真名不虚传,果然厉害!

他把恩师一微上人所传,“兜罗五手”掌法招数,尽量展开,只见擂台上的两条人影,倏分倏合,荡空激射,一连三十多合,不分胜败。

最关心祈焕艺的,当然是他小姐姐的湘青,她小嘴微张,明蛑闪转,朝擂台上看去。

翻天手乔峰轻轻唤了声“湘姑娘”,一指东棚那端,道:“‘风林樵夫’区老前辈来了!”

湘青侧过脸看去,果然看到他老人家跟“星海三尊”坐在一起。

擂台上的祈焕艺,变招易式。接连使出“兜罗五手”神妙掌招,一心想要克敌制胜。

可是,他眼前所逢上的,并非江湖上一般高手,乃是西南江湖道上的一位大憝巨枭,岂是等闲之流所能比拟的。

可是竹笠山翁谷真,也有他的心情顾忌,不敢向祈焕艺骤下毒手。

擂台旁边东棚内,除了他肉中刺、眼中钉的“星海三尊”外,又添了一个西南黑道中克星“风林樵夫”区正在内。

谷真如真下毒手,将祈焕艺丧命擂台,必遭西南侠义门中来个群起围袭,他绝不能活着离开此地。

双方战了三十余合后,祈焕艺发现谷真这老头儿,周身其硬如铁,拳脚马步,十分沉稳……

自己除了“兜罗五手”掌法,反覆使用外,在这老头儿身上无法施出恩师所传,点穴指“书空笔”,内家“须弥功”,简真无懈可击。

自己“兜罗五手”,经师父传授后,还经过侯爷爷、孙师叔的指点。

以“须弥功”内家功夫,运到十个手指上,坚如铁石,也要洞穿。

但偏偏谷真这老头儿,却是一身特别本领,每逢祈焕艺战指弹张,向老头儿要害重穴下手时,手指尚未沾上对方肤肉,而祈焕艺身上“关尺穴”、“曲池穴”等处,给对方掌指——扫,周身冒起了一阵麻木。

眼前祈焕艺才发觉到,“竹笠山翁”谷真,不是轻易所能对付的人。

如此一来,使祈焕艺成了进退维谷,骑虎之势了。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嘻嘻嘻”的笑声,一位短褂束上布带,秃顶白须的老人家,一片枯叶似的轻轻飘落擂台上。

只见他两手一分,袭起一股劲风,把谷真与祈焕艺两人的身形,硬生生划开数尺,嘴里在道:“你们且慢动手。”

祈焕艺转脸看去,正是“风林樵夫”区公公,区正向他一挥手,说道:“小艺儿,你且下擂台去,这魔崽子让区公公来逗逗他。”

“是,区公公!”祈焕艺心里高兴,跃身飞下擂台。

谷真看到来人,赫然正是“风林樵夫”区正,嘿嘿阴笑数声,道:“原来是‘风林樵夫’区正,幸会,幸会,谷某正要领教一番!”

回顾向西棚亢声道:“你等替我把‘乌骨杖’兵刃取来!”

台主“碧眼金雕”凌岱听到此话,亲自从西棚取了“乌骨杖”来到擂台上,双手捧给谷真。。

竹笠山翁谷真接过乌骨杖,向区正道:“区老头儿,快亮出兵刃,不然谷某就不客气了!”

区正嘻嘻笑着道:“谷真,你自己也是个老头儿,还叫我‘老头儿’!”

一指他手上那根乌黑晶亮,藤葛似的乌骨杖,又道:“别看我手上有了这根哭丧棒,区某人赤手空拳,可以奉陪你一下。”

谷真冷然一笑道:“谷某乃西南江湖道上知名之士,不杀空拳匹夫。”

区正笑着道:“谷真,你要跟咱家兵器上较个高下,可惜区某人,并未随身携兵器,擂台上虽然也有刀枪棍棒,但却是纸糊竹札,全不管用。”

他话到这里时,凌岱一个箭步,从擂台后窘了出来,战指道:“你这个老头儿,胡说八道,这里十八般兵器,件件齐备,全是真钢真铁,千锤百练打成……”

指着他童山濯濯,秃顶光头,又道:“至少要比你秃顶光头硬了些,何谓纸糊竹札……”

“你若不敢与谷前辈较手,夹了尾巴下擂如吧!”

区正一点不生气,仍然笑嘻嘻道:“凌台主说得对,此地十八般兵器,全要比咱老头儿秃顶脑袋硬……咱老头儿就用这颗秃头,来试试十八般兵器如何!”

话落,来到兵器架前,伸手拔出一把大砍刀,“呛啷啷”一声,振腕抖动了下刀环。

这把大砍刀,连把带柄算在内,有六十四斤重,区正一手举起,如拈灯草,使个“击天一柱”之势,把刀高举头顶。

凌岱见这个身材瘦小的“风林樵夫”区正,举起如此沉重大力,浑如无物,不由暗暗惊住。

就在这时候,区正突然把手中大砍刀,向着空中,用力一抛!

一阵“呛啷啷”刀环震耳声中,大砍刀凌空向上飞起七、八丈高。

就见精钢刀锋,映着日光,晶晶熠熠,直往下泻落,往观众头上下来!

这些观众,哗然大叫起来,跌跌爬爬,纷纷走避。

“风林樵夫”区正,一声长啸,两臂一起,一个“鹞子钻天”之势,身随刀起,拔起三、四丈高……

就在空中,只见他把光秃秃的脑袋,对准大砍刀锋口,一头撞去。

祈焕艺看得两眼直瞪出来!

诸葛湘青纤手掩上小嘴,两眼望着空,一响“啊”声吐不出来。

翻天手乔峰,虽为穷家帮川省总舵主,又何曾见过此等场面,两眼发直,朝凌空看去。

凌空一响“当”的声起,区正这一颗光秃秃的脑袋,与大砍刀锋口,撞个正着。

如果以一般情形来说,区正这个脑袋,挨上大砍刀,一砍必分成两半。

但,眼前事实的演变,满不是这么回事……这一响“当”声起,大砍刀给这颗光顶脑袋,震个粉碎!

满空碎片铁屑,在日光映照之下,宛若流星殒石,翩舞而下。

身子凌空的区正,再一个“燕子三掠波”身法,半身一弓一折,飞回擂台上面,他不但面不改色,还是那付笑嘻嘻的模样。

竹笠山翁谷真看到如此一幕,对方竟有此等身手,当堂凉了半截。

行家看行家,当然再清楚没有。

以头撞刀,把大砍刀震成粉碎,只要怀有“玄天混元功”内家绝技,就可以做到。

这情形,以“竹笠山翁”公真在西南江湖中身分,以及他身怀之绝,并不认为出奇。

但是把刀抛起,飘身飞上,用头去顶,把整把大砍刀震个粉碎,此种功夫乃非同小可,是要以“童子功”打底,同时要谙热“达摩易筋经”,才可以迎受大砍刀高空凌下之力。

西南武林侠义门中,居然怀有此等绝技之流,在谷真想来,如再跟对方贸然动手,必将自取其辱,一生威名付之流水。

风林樵夫区正这门绝技施出,不但擂台前数千观众,连擂台两侧,东、西二棚中双方高手,都为之瞩目注意。

一阵“嘿嘿嘿”纵声大笑,自西棚中腾起一抹红云……四川金阳山“铁佛辛”,“雷水尊者”牛星老和尚,身披一袭红色袈裟,飘登擂台。

“雷木尊者”牛星这一上擂台,东棚人影闪晃,“刷!刷!刷!”三响掠风声中,“星海三尊”,也跟着同时上擂台。

台下观战的湘青。轻轻一推祈焕艺,道:“艺弟弟,现在上擂台的,都是黑白道上顶尖儿角色,这下可要热闹啦!”

翻天手乔峰两眼一眨不眨,直直地朝擂台上面看去。不错,这是一场武林中少见的龙争虎斗。

“星海三尊”,“弥陀僧”九如、“子午客”梅天松,和“铁算盘”铁通三人,并肩站下“风林樵夫”区正的旁边。

“雷木尊者”牛星飞上擂台,原来是有所为。

风林樵夫区正凌空腾飞,秃头撞上大砍刀刀锋,把整个一把大砍刀震得粉碎……他露了此一手,震慑了江湖黑道中人物。

甚至于,“竹笠山翁”谷真,此一西南江湖上的大憝巨枭,也包括在内。

彼强我弱,在这次“石屋坪”擂台中,无形中已削低了西南黑道中的声望。

“雷木尊者”牛星,是此次“湖山龙虎盟”擂台中,首座人物,他不能丢这个脸。

是以,他准备邀合“竹笠山翁”谷真之力,上擂台后,在迅雷不及掩耳下,把“风林樵夫”区正除掉,一吐这口乌气。

牛星有此打算,东棚的“星海三尊”,同样有此一的防患。

“雷木尊者”牛星扑登擂台,“星海三尊”同时飘飞而上。

原来可以二对一的,现在“三尊”上擂台,却成了二比四的局面……牛星与谷真二人,双手要敌四拳。

“星海三尊”中的“弥陀佛”九如,“子午客”梅天松,和“铁算盘”钱通,乃是西南武林侠义门中绝世高手,现在又加了一个川中侠隐“风林樵夫”区正。

牛星看到此形势,已知道如果一场火并的话,吃亏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与谷真二人。

“星海三尊”飞上擂台,一收过去那付玩世不恭的神态,三人站下区正旁边,一言不发,朝牛星和谷真二人,目注看来。

“雷木尊者”牛星“嘿嘿”一笑,向区正道:“区道友绝技,盖世无双,贫衲甘拜下风,自愿退出这次‘湖山龙虎盟’擂台之会。”

他话到这里,朝谷真这边瞥了眼,嘿嘿嘿笑着又道:“只是贫衲有个建议,咱们再一次‘比武会友’,不知四位是否有此雅兴?”

谷真对“雷木尊者”牛星飞上擂台的用意,已有所悟,及至“三尊”跟着而上,现在牛星又说出此话,他虽然还不清楚牛星腹中底稿,但已可以想象出是怎么一回事。

他听牛星说出此话后,视线朝区正和“星海三尊”等,游转看来。

区正一点头,道:“区某愿意舍命一陪,决不有负大和尚一片诚意。”

“三尊”之首“弥陀僧”九如问道:“牛星道友所说的‘比武会友’,何时何地?如何比法?”

雷木尊者牛星道:“明年‘元宵节’,请来川南金阳山,在贫衲主持的‘铁佛寺’前,高低见个真章!”

“子午客”梅天松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

牛星“嘿”声一笑,又说道:“四位不妨邀请几位江湖同道知友,一起来金阳山,场面可以热闹些。”

铁通一晃手中铁算盘,哈哈笑着道:“大和尚这番诚意,某等决不会扫雅兴。”

“子午客”梅天松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却是尖锐刻薄的道:“牛星和尚,金阳山‘铁佛寺’即使是鬼门关、阎王殿,某等也要舍命一闯……只是你老和尚也得要多召些牛鬼蛇神,到时垫垫棺材底才是!”

“雷木尊者”牛星,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以他“雷木尊者”牛星,在西南江湖黑道之上,几时曾有人敢向他说这些话?

他捺下一股怒火,嘿嘿干笑几声,道:“不必嘴上得逞,明白‘元宵节’见个高低就是!”

擂台结束,观众纷纷离去,祈焕艺正在决定自己与小姐姐湘青行止时,耳畔突然响起一缕细微、清晰的声音在道:“小艺儿,你和你小姐姐,还有那位‘翻天手’乔峰快来东棚,区公公替你们引见介绍几位武林中的同道好友!”

祈焕艺听来一怔,遥目朝擂台左侧的东棚看去,风林樵夫区正,正在向这含笑挥手……原来他老人家用了“蚁音千里”的内家功力,在向自己招呼。

他向边上湘青道:“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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