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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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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一命,被小鬼们抬入偏殿。

耿照本想开口询问,蓦地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晕过去的人,说不定是抬去炮制成‘白面伤司’,用以补充新血。”

眼看法性院的兰衣弟子全由鬼卒顶替,泰半都成了断颈的无脸尸,小鬼们终于用七八条杯口粗的铁炼拉进最后一人——来人身形魁梧、体魄强健,贲起如铁的肌肉几乎鼓爆袈裟红褂,叫髯鹰目,容貌威武,正是法性院首座显义和尚。

显义眉目低垂,似也中了迷魂药物,盘膝坐在青石地板上,浑身上下均被异常粗大的铁炼捆得严实。含冤鬼转身行礼,恭恭敬敬呈禀:“大王,此人是法性院首座,奸淫妇女、横徵暴敛之事,自是这厮领的头,这便不用问了罢?”

“慢!”

阴宿冥挥舞袖袍,沉声道:“此人本王要亲自审问。用过‘平等幡’之后,你等且先退下。”

扶着鞍头一跃下马,扶剑走到了显义面前。负屈鬼朝着显义面上一抖红罗,掀起一层薄薄的胭脂粉雾;显义浑身一震,口中唔唔有声。

鬼王有令,群鬼不敢违背,纷纷退出殿门,连大头鬼也牵着如骨架般枯瘦的鸟雏追风马、刑问二差抬着冰狱铁箱,俱都出得阿罗汉殿。锁着显义的七八条铁炼被牢牢固定在柱上,每条都绷成笔直一线。

阴宿冥扶剑趋近,躬身低问:“本王问你,莲觉寺中可有隐密的囚牢地窖?”

显义面无表情,片刻才摇头:“没……没有。”

阴宿冥咄咄逼人:“是没有,还是你不知道?”

显义顿了一顿,低声道:“我……我不知道。”

鬼王冷哼一声,显然对这样的答覆极不满意,但考虑到在“平等幡”的迷魂奇效之下,断无敷衍塞责、刻意隐瞒之理,一定是自己的问题问得不对;略一思索,继续问道:“就你所知,莲觉寺内可曾囚禁过什么人,又或是限制过什么人的行动,令其不得自由?”

显义摇头晃脑,便如酒醉一般,嘴里咕哝一阵,才道:“有……有一个人。”

弥勒腹中,耿照与明栈雪对望一眼,心念一同:“难道鬼王竟是来寻人的?”

果然阴宿冥闻言大喜,又急急迫问:“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知……知道。”

“那人是谁?现在何处?”

“那人在……在法性院。他是……-”越说越迷糊,语声逐渐低了下去。

“你说什么?”

阴宿冥扶剑倾耳,撩衣又趋近些个,冷不防显义一声断喝,猛将七八条缚身的粗铁炼一齐震断,毛茸茸的黝黑铁臂夹着破裂的袈裟、迸碎的铁炼“呼!”

抡扫而出;阴宿冥手跨剑柄,腰后的铁鞘斜斜指天,危急间不及拔出,双掌忙往身前一并,被扫得倒飞出去,直至飞两丈开外方才落地。

显义上身赤裸,霍然而起,腕间还缠着半截残炼,直如巨灵铁塔,神威凛凛。

“那个人,就是被老子给软禁起来的法琛老秃驴!他老得脑子都糊涂啦,镇日张嘴呆坐,淌着口水,便是喂上狗屎、馊水也照吃不误,一只脚已踏进了棺材!”

他全身罡气流转,黝黑的肤色下隐隐透出红光,放声狞笑:“你要找的,就是这等痴呆老东西么?”

殿外群鬼见状,便要蜂拥而入,却被阴宿冥挥手阻止。他低头吐出一口血唾,雪白的袍袖一抹嘴角,左颊下半边的油彩被袖布抹花成一片,露出青自如纸的肌肤,旋又覆上一层血染残红。

鬼王咧嘴一笑,不再完整的绘面脸谱失了神秘诡异,却多了几分狠厉。

“好霸道的硬功!”

他索性不舞袖了,将袍袖捋至肘间,冲着显义一竖大拇指,半截白臂细如烧净的半腔长骨,与驼肩拱背的畸零身形毫不相称,却盆发诡异。

“人说赤尖山‘十五飞虎’中,以老八‘黑虎’鲜于霸海的武功最高,一身‘火云横练’内外兼修,号称西南无敌。若非镇南将军府号召南陵诸封国发兵镇压,赤尖山到今日仍不免为‘十五飞虎’所盘据,奸淫掳掠、烧杀搜刮等无所不为,是为南陵一恶。”

显义狞笑道:“老子亡命东海十余年,改头换面,躲避官军追杀。不想今日,竟能再听到‘十五飞虎’的万儿。既然漏了底,说不得,只好通通将你们杀了,以绝后患。”

口里说得无奈,神情却是跃跃欲试,竟颇有几分瘾头发作、终得纡解的兴奋模样。

阴宿冥不觉失笑。

“我地狱一道倾巢而出,精锐尽皆在此,你……想要‘通通杀了’?”

显义哈哈大笑。

“你既查了老子的底细,可会听过:”

黑虎‘鲜于霸海在赤尖山下泼血岗一役,独自一人斩杀了两百名官军?单打独斗,你还不够老子过把瘾!“呼的一拳,直捣阴宿冥面门!

他这一拳来得毫无徵兆,虽是偷袭,却是全力施为,比起震断铁炼的潜劲运化,不知强上多少倍。耿照隔着规孔望出去,即使相隔甚远,都觉劲风压面,暗自心惊:“明姑娘说得对,这人果然是棘手角色!”

谁知鬼王却不闪不避,仿佛为报适才一击之仇,也是攗着一只捋高大袖的右拳正击而出。显义足足高了他一个头有余,拳头大如瓦钵量斗,相比之下,鬼王之拳不过一枚鹅卵石大小,浑圆青白的模样也相差仿佛;两人拳面相接,“啪!”

一声劲风爆裂,显义突然一震,面露痛苦之色,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捧了个四仰八叉,抱着右掌蜷缩颤抖,再也无力起身。

“记住,我不是两百名南陵官军。”

鬼王甩了甩手掌,傲然一笑,冷冷说道:“我乃九幽十类之主,统领集恶三道的‘鬼王’阴宿冥!i他这式“山河板荡开玄冥”虽是掌法,以拳头使将出来,依然刚猛无双,难以抵挡。显义整条臂骨被震得粉碎,绵烂如软虫,傲视十五飞虎的护身硬门“火云横练”被他一拳击破;余劲所及,连丹田气海也被毁去,就算不死,此生也成了武功全失的废人。

阴宿冥看着他颤抖呻吟的惨状,有如看着一条挣扎的蛆虫。

“你既然无法提供我要的情报,留你何用?”

缓缓提掌,运起“役鬼令”的至阳罡气。

这回他使的是正宗心诀,非是假剑鞘或拳式而为之的变体;便只一瞬,尖长的五指之间金霭浮动、阳气大盛,掌心如绽初阳,在绿焰映照的大殿中看来,直如华光万道,沛然莫之能御。殿外群鬼无不闭眼低头、五体投地,发出敬畏痛苦的呜呜哀鸣。

“且慢!”

一条黑衣劲装、黑巾包头的高瘦人影由梁间跃下,阴宿冥不由凛起:“此人何时到来,我竟无有知觉!”

心知来人乃平生罕见的大敌,连忙撤去镇门神功“役鬼令”的先天罡劲,以免群鬼受制于阳气动弹不得,反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你是何人?”

他小心打量着黑衣怪客,手按降魔青钢剑,冷笑:“竟敢在本王面前喊阻?”

黑衣人双手抱胸,冷冷一笑。“此人身上还藏有若干秘密,恐与赤炼堂、浦商等有所牵连,杀了未免可惜。留他一命,慢慢拷问,才能发挥此人最大的价值。”

说着缓缓抬头,射来两道如刀似剑的怪异目光,几乎令人无法逼视。

“况且,他对你并非毫无贡献。他终于还是带你找到了我。”

阴宿冥强自定了定神,悍然回望,这才发现黑衣人有双妖异的眼眸,眸色似黄似绿,闪烁着狞恶的光芒,仿佛充满了恶意的讥笑与嘲弄,又有一丝野兽般的冷静和残忍,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禁失声脱口:“原来是你,‘照蜮狼眼’聂冥途!”

第四二折 神令役鬼,投名血书

“聂冥途?谁是聂冥途?”

密室之中,耿照闻言一凛,转头整着明栈雪。她却不怎么意外,掠了掠几络鬓额垂落的发丝,盆发衬得面颊白晰柔嫩,如玉莹然。

“三十年前,畜生道之主、统领群兽的狼首‘照蜮狼眼’聂冥途,可说是集恶道三道冥主中最令人头疼的人物。此人残忍嗜杀,为恶之甚,简直是罄竹难书。”

她对耿照眨了眨眼,抿嘴轻道:“你每晚都与这等人物周旋,不仅能全身而退,武功还越练越高,要传到江湖上去,任谁都不能不写个‘服’字。”

耿照苦笑之余,也不禁有一丝骄傲:“原来……我所面对的,竟是这般难缠的人物!”

见她神色自若,微感诧异:“明姑娘早看穿了他的身份么?”

“也说不上个‘早’字。”

明栈雪微微一笑,摇头道:“江湖传闻,聂冥途练有一门慑魂魔眼,不但夜里视物如白昼,望远更是如鹰如狼,可于一里之外窥见针尖羽隙、松鳞蜗角,兼有迷魂夺魄的异能,堪称独步天下。那夜我与他追逐角力,他轻功身法尚不及我,却能紧咬不放,不免令人生疑;又见那青黄闪烁的奇异瞳色,便猜想是此人。”

回见大殿之上,群鬼蜂拥而入,阴宿冥袍袖一挥,喝止道:“不得无礼!都退出去!”

心有不甘的小鬼们嘶呱一阵,抓耳挠腮的又退出去。阴宿冥左手笼在宽大的袖中,迎风一招,干冷的夜半空气中忽然刮过一声刺耳烈响,宛若鸦枭怪啼。

耿照在密室中听见,便是隔着厚重的弥勒大腹,亦不禁浑身一震,几欲掩耳,心想:“那是什么声音?”

散在殿外的白面伤司循声而入,搬来三张王座也似的诡异长背扶椅,竟全由雪白的长骨接成,扶手便是两条完整的带掌臂骨。长背边缘缀满打磨光洁的巨大鲨齿,顶端两侧的挂牙部分则以两枚浑圆的颅骨装饰。

那白骨王座形体庞大,气象迫人,重量却颇轻盈。

白面伤司将三座遥遥排作“品”字,悉数退至主位之后,垂首而立,宛若傀儡。那自称是狼首“聂冥途”的黑衣怪客始终抱臂冷眼,动也不动,青黄闪烁的邪眸中似有一丝冷冽讥诮。

阴宿冥撩起绿袍横栏一振,拂膝坐上了背向大佛的主位,翘起左脚的厚底官靴叠腿,挥袖道:“老狼首的魔眼独步天下,料想世间再无第二双,本王这便不看狼首铁令,验明正身了。请!”

聂冥途嘿的一笑,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枯瘦细长的焦褐指尖轻抚扶手的光洁白骨,半晌才低笑道:“嘿,转眼都三十年啦!说是极长,到底也捱了过来—上回坐这张白骨王座,就好像是昨儿的事。”

笑意轻妄,淡淡的语气中却不无萧索。

“这也正是本王,前来迎回二位冥主的原因。”

阴宿冥道:“集恶道分裂三十年,世人多不知威名,竟说七玄之中,以天罗香居首,何其可笑!如今本王执掌门户,率精锐重入东海,先并七玄,再平七大门派;压服东境之后,天下雄图,指日可待!如此大业,正须二位冥主鼎力相助。”

说到激昂处,不由得舞袖踏是,扶座欲起。

聂冥途恍若不觉,兀自抚摩着白骨王座,似沉湎于旧日回忆,难以自己。

阴宿冥等不到回应,干咳几声,终于还是接下了话头,续道:“是了,狼首既出,不知恶佛何在?”

连问几声,聂冥途皆是装聋作哑,垂首低回。阴宿冥隐隐觉得不对,暗提至阳罡气,扬声喝道:“南冥恶佛!本王既已亲自前来,你何不爽快现身一见,共商本门大计?还是要动用本王的役鬼令令,方能请出你来!”

尖亢的语声在大殿中轰然回荡、久久不绝,隐有一股金铁交鸣般的杀伐阳刚,弥勒腹中的耿照五内翻涌,心神悸动,全身真气滚如鼎沸,一发不可收拾,直觉把手一挥,便要起身。

明栈雪本与他双手交握,内息连结,一下突然断了联系,耿照体内新拓的筋脉陡地大乱,打坏了渐趋稳定的平衡。她俏脸不变,忙扣住他的右手,另一只白晰玉掌自脑门拍落,纯正的碧火真气透顶而人,耿照不由自主坐回去,盘膝抵掌,缓缓回神。

“我……我怎么了?”

“那厮的至阳罡气引动你全身气脉,碧火真气突然变得极不安定……全身放松,不要存想导引或运动内力,交给我就好!”

明栈雪一咬银牙,源源催动内力,自他掌心灌入。耿照只觉体内一阵激痛,筋脉地又被宏大的内力硬挤着撑了开来;这样的感觉他十分熟悉,但前两次却远不及这次剧烈。

“这……这是三关心魔么?”

思绪一起,体内的气息盆发紊乱。

明栈雪玉面披汗,加倍催谷内力,咬牙低喝:“别想这些!交给我就好。你快想些不相干的事,别……别添乱!”

自耿照与她相识,这位武功高强、心机深沉的绝美女郎总是占尽先机,事事成竹在胸,姿态既优雅又犀利,从不会如此狼狈。

他隐约察觉自己体内的异变:阴宿冥的至阳罡气似与碧火神功产生了某种奥妙的联系,原本打通三关心魔、真气与筋脉趋于和谐的身体突生变化,促成三关心魔提早到来。明栈雪内力未复,连休息也不可得,须立刻助他破关除障,凶险可见一斑。

帮不上忙,至少不能再拖累她——耿照努力不想筋脉、行气,将注意力集中到大殿之上,忽问:“谁是南冥恶佛?”

他的思绪不再干扰内息,明栈雪压力顿减,稳稳地鼓劲为他易经拓脉,边分神解释:“集恶三道中‘饿鬼道’的冥主,也失踪了三十年,下落不明。”

密室之外,阴宿冥连喊几声,不见有人相应,忽见聂冥途抬起头来,阴阴一笑:“省点力气,南冥恶佛不在这里。阴宿冥是你的师傅呢,还是你的父亲?我瞧你的年岁,该是阴老鬼的弟子罢?”

他口中的“阴老鬼”自是前代的鬼王。

地狱道之主百世一系,聂冥途倚老卖老,显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阴宿冥一掸膝腿,森然道:“聂冥途,你应知地狱一道的冥主,千百年来便只有一位”鬼王‘阴宿冥。本王既已执掌门户,便是三道之主,除非你想背叛宗门,不则一世都须受本王的节制。“聂冥途黑巾蒙面,青黄眸中却掠过一抹冷蔑笑意。

“看来,你那死鬼师傅什么都没同你说,是不是?”

他嘿嘿两声,以手支颐,屈起一条左腿斜倚王座,垂眸道:“南冥恶佛若在此,我保证你今天绝不能生出此地。阴老鬼害我俩坐了三十年黑牢,受尽折磨,梁子可大啦!他若非想害死你,便是自己死得突然,留下你这二楞子徒弟自作聪明,巴巴的跑来莲觉寺送死,真真笑煞人也!一“放肆!”

阴宿冥忍无可忍,拍座疾起,大喝道:“今日教你知晓,谁才是集恶三道的主人!”

运起镇门神功《役鬼令》的至阳罡气,双掌间豪光暴绽,如捧初阳!他两手高举过顶,便如升起一座烈焰火塔,殿外群鬼莫不低首哀鸣、蜷作一团,连聂冥途也单膝跪地,捣眼低头,似乎极为痛苦。

阴宿冥笑道:“聂冥途!《役鬼令》专克阴邪,凡修练本门武功者,尽皆受制!事已至此,你服是不服?”

说着踏前一步,手中罡华遍照,硬逼着黑衣人俯首跪地,难以迎视。

“住……住手!恶佛……寺里……”

聂冥途痛苦抱头,语声慢慢低了下去,终不可闻。阴宿冥微凛:“你说什么?”

袍袖一翻,伸手去拿抓他肩头。耿照从蚬孔中望见,想起方才显义的花样,心底暗呼:“不好!”

果然“飕”的一声劲响,聂冥途双掌翻飞,由下而上,直取他咽喉!

总算阴宿冥见机得快,猛地下腰后仰,头脸几乎触地,堪堪避过了杀着;聂冥途得理不饶,双掌一并、十指如捧莲,翻花似的一轮猛攻,所使尽是“薜荔鬼手”莲华部八路中的精妙招数。

“薜荔鬼手”是天下指掌功夫中的绝学,在聂冥途手中使来,更是如鬼如魅,直将阴宿冥整个上半身都裹入了一团翻花指影,犹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三十余合眨眼即过,错失先着的鬼王竟匀不出手来递还一招,莲花指影紧黏着他头、脸、肩膊争团竞簇,煞是好看。

阴宿冥狼狈不堪,拼命拂袖挥掌、护住要害,被逼得连退几步,脚后跟“喀!”

一声撞上了白骨王座,几乎踉跄坐倒。眼看胜机将至,聂冥途突然“嘿”的一声,撤招跃出战团,大笑道:“忒也无聊,不打了!”

阴宿冥缓过一口气来,怒喝:“老匹夫,你用的是什么武功!”

不甘受辱,提运至阳罡气,凌空飞跃、居高临下,刚猛无匹的掌势如神龙探爪,两人尚未交击,罡风已压得聂冥途衣袂猎猎,膝腿微弯,仿佛千钧盖顶,竟无一丝腾挪闪躲的空隙。

他目中精光暴绽,终于有了一丝认真之色,脱口赞道:“好一式‘凭虚御龙落九霄’!”

双手倏地分开,不再结成莲指,招式突然变得大开大阉,犹如风云卷动、刀剑横扫,由下而上,声势竟是丝毫不逊,口中喃喃低诵:“若为眼闇无光明者,当于‘日精摩尼手’:若为从今身至佛身菩提心常不退转者,当于‘不退金轮手’……若为降伏一切魉魉鬼神者,当于‘宝剑手’;若为摧伏一切怨敌者,当于‘金刚杵手’……”

眨眼间,日精摩尼、不退金轮、宝剑手、金刚杵手等金刚部四路绝式一一历遍,“凭虚御龙落九霄”的千钧压顶之势绝不动摇,威力与正气却被同属无双刚力的金刚伏魔之招抵消大半,但余势仍有排山倒海之能。

阴宿冥虽诧异,却看出自己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聂冥途招式用老、刚力催尽,仍敌不住《役鬼令》的惊天之威,兀自闭目垂首,喃喃如诵经一般,不觉大笑:“老匹夫!死前才抱佛脚,不嫌迟么!”

“……有本有智,不坏不朽,经无数劫,破诸烦恼。”

聂冥途猛一抬头,双拳击出:“若为降伏一切天、魔、神者,当于‘跋折罗手’!”

拳掌交击,两人身形一顿、轰然迸退,双双跌入白骨王座之中。

阴宿冥背脊撞上牙刺嶙峋的骨座长背,一口鲜血咬在齿间,心中的骇异却远远超过肉体的痛楚:“怎么……怎么可能?本门中人,岂有能抵挡《役鬼令》神功者!-聂冥途也不好受,一抹深渍晕出覆面的黑巾,缓缓淌下襟口,显然受创不轻。

然而,挡下集恶道中人畏如猛虎的无上克星《役鬼令》却令黑衣蒙面的枯瘦老者意气昂扬,仰头大笑:“痛快,真痛快!小毛头,现而今,你还觉得自己杀得了我么?”

堂堂九幽十类之主,岂容如此挑衅?阴宿冥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殿外忽来一阵夜行风,吹起他满身绿绸飘卷如蝶舞;低头一看,赫见腰部以上各处要害绽开无数指孔,密密麻麻的,破孔中露出内里的银白软甲。可想而知,方才若无这一身门主嫡传的“御邪宝甲”只怕阴宿冥等不及使出“凭虚御龙落九霄”的绝式,便已先去见了阎王。

他紧咬银牙,手按腰畔的降魔剑,缓缓坐直身躯,便要豁命一战,守护尊严。

聂冥途好不容易收了笑声,竖掌二且,阴阴说道:“年轻人,若你明白了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那我们便可以好好谈一谈了。还是你要再白花力气,无端拼个死活,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阴宿冥盛怒未平,闻言却不禁一凛,强自抑下怒火,逐渐冷静。

他接掌门主之位的时间不长,明白自己修为尚不及老鬼王,自也不是聂冥途、南冥恶佛的对手,所恃者只有镇门神功《役鬼令》而已。集恶道的武学均是阴寒功体,而掌门所持之物——降魔神剑、御邪宝甲等——却是专克天下至阴至邪的攻防利器,《役鬼令》的至阳罡气更是群鬼克星,就算三道冥主也无法抵挡。

谁知这失踪三十年的狼首聂冥途。竟练成了一身同样刚猛无邪的奇特武学。《役鬼令》丧失了以正克邪的绝大好处,硬碰硬的结果,至阳罡气的威力略胜一筹,但招式却颇不及聂冥途所使的怪异手法,谁也讨不了好。

阴宿冥略作思索,心中已拿定主意,从袖中取出一管铁笛,凌空挥出刺耳锐响,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王座之后,数十名白面伤司一齐躬身,鱼贯而出。殿外群鬼也退至阶台下,偌大的觉成阿罗汉殿内,只剩下白骨王座之上,遥遥相对的两人。

聂冥途笑道:“很好。能识时务、不拘小节,才做得了大事。老鬼是你师傅,还是亲生老子?”

阴宿冥冷道:“这个问题,你要拿脸上那条黑巾做交换。让我一见你的庐山真面目,你便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聂冥途嘿的一笑,随手拉开一边面巾。

耿照所处的方位角度,恰恰被拉开的黑巾遮住,难以窥见“照蜮狼眼”聂冥途的真面目,不禁扼腕:“这人如不是显义所扮,却足以什么身份潜伏在寺中?”

忽想起初入香积厨帮佣时,与那中年执役僧的谈话,暗忖:“是了,寺中假剃度为名、行执役之实的杂工甚多,王舍院里也有许多带发修行的居士长住。要揪出此人,可由此二处着手。”

聂冥途重新戴好黑巾,哼笑道:“如何,你满意了么?”

阴宿冥微微点头,肃然道:“先门主乃家师,我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弟子。”

聂冥途道:“我猜也是。老鬼死了罢?我料想不是他指点你来莲觉寺的。”

“这个问题,狼首须以恶佛的下落交换。”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三十年来,我一步也未曾踏出莲觉寺。”

或许是想起过往的梁子,聂冥途口气转冷,哼道:“我不占你便宜。你且说你前来莲觉寺的目的,我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阴宿冥考虑片刻,点了点头。

“一名自称‘鬼先生’之人,传帖七玄诸门,说要在阿兰山召开‘七玄大会’。先门主猝逝之前,曾经约略提及,当年最后一次与狼首、恶佛会面的地点,便是阿兰山莲觉寺。我推测两者或有关连,于是前来赴约,顺便追访二位的下落。”

从内袋里取出一封请柬,扬手掷出,平平飞至聂冥途手上。

聂冥途打开观视,又里里外外检查几回,将信笺掷还阴宿冥。

“这‘鬼先生’是什么来头?”

“闻所未闻。”

阴宿冥摇头。“不过他说:”

门主欲统合三道,光大贵派,还须走一趟阿兰山巅。料想令师临终之前,应有此说。‘我是听了这话才决定要来,瞧瞧那厮弄什么玄虚。“聂冥途昔日贵为三道冥主之一,深知门主的临终嘱咐,绝不可能被第三人知晓。以阴老鬼贪生如鼠、小心谨惯的脾性,泄漏给旁人的可能性也几近于无……老狼主蹙起稀疏的灰眉,不觉陷入沉思。

世人皆视集恶道为魍魉。凭者无它,不过“诡秘”二字罢了。——敢在魍魉面前玩弄诡秘伎俩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人物?

聂冥途沉吟片刻,抬起一双青黄魔眼。“这会,可是谁人都能参加?”

“不,只有七玄之主才有资格,并且须携带一样天宗圣器方能与会。”

“天宗圣器?”

聂冥途微微一怔,忽然会过意来,不由哼笑。

“妖刀便说妖刀,杀人无算的鬼东西,他妈的什么狗屁圣器!”

冷笑几声,摇了摇头,斜乜道:“怎么,妖刀又现世了么?事隔三十年,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这事上头。”

(怎么三十年前集恶三道的旧事,也与妖刀有关?

耿照一听得“妖刀”二字,忙抖擞精神,竖起耳朵细听。

眼见阴宿冥目中微露诧异,聂冥途嘿嘿一笑,抱臂道:“当年,本门三道分庭抗礼,你师父的《役鬼令》是半路出家,与原本修习的阴寒功体相冲突,拿来唬别人可以,要对付我和恶佛却差远了。我们三人谁也不服谁,明争暗斗,都想置另两人于死地。

“有一天,老鬼突然约我二人见面,说些三道不可无主的废话。老子听不过,本想打完一架便走人,你师父却说:”

我若有能耐一统七玄,甚至消灭正道七大门派,你们俩便奉我为主,如何?‘老子还以为老鬼得了失心疯,不料他却一本正经地说:“三百年前乱世的五柄妖刀即将再出,能控制妖刀之人,便能得到天下!七玄七派又算什么?’“他说,能唤醒并操控妖刀的法子,便藏在某处;待他调查清楚,便通知我俩前往会合。起出妖刀之日,便是我等奉他为主之时。三人击掌为誓,那时我当他脑子不清楚了,暗里进行布置,打算一举吞并地狱道的势力,以图壮大。料想恶佛也应是如此。

“谁知三个月之后,老鬼质背来了口信,要我前来莲觉寺会合。我带着徒子徒孙在山下布置妥当,就算真要一战而决也不怕,然后才独自上得山来,瞧瞧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阴宿冥摇头。“先门主生前,从未与我提过‘妖刀’二字。”

“聂冥途冷笑:“只怕他吓破了胆,这辈子连说都不敢再说。”

他言多轻蔑,阴宿冥心中不满,却因事关重大,只得按捺性子听下去。

聂冥途顿了一顿,冷笑道:“我施展轻功潜入莲觉寺,花了几天工夫里里外外搜一遍,什么也没找着。这和尚庙里除了柴刀、剃刀、菜刀,连长逾三尺的利器也不见一把,哪有什么妖刀?我只差没将地皮掀开,当下直觉是上了老鬼的当。他想要调虎离山,却没料到我倾巢而出,来个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阴宿冥冷笑几声,一竖拇指:“狼首真是铁打的算盘,一点亏也不肯吃。”

耿照听他二人高来高去,犹如云山雾罩;略一思索,这才恍然:“他若非想独占妖刀,何须兼程赶路,较约定时间提早上山?一旦在寺中遍寻不着,又想设下埋伏,趁机消灭鬼王的地狱道……集恶道行事,果然阴损卑鄙,无所不用其极!”

聂冥途丝毫不以为意,嘿嘿笑道:“我算什么?比起你那死鬼师傅,老子可差得远啦!

“我在寺中待了几天,百无聊赖,正想找点什么乐子,某夜却发现一桩……不,该说是两桩妙事。两拨人马分作两路,其中一路从山下的水泊边杀将上来,另一路却从山上缠斗而下,双方显然无甚关连,却在莲觉寺左近撞了个对板儿。

“山下来的,是一伙十余人围杀一名使单刀的赭衣少年。那少年悍猛绝伦,原本在山脚下时追兵尚有二十来人,每绕过一坳便教他杀去几名,一条山路弯弯曲曲且战且走,杀到半山腰的莲觉寺时竟只剩下了一半。

“从山上杀下去的这一拨,却是一名青袍白面、书生模样的高瘦青年,持剑追杀三名江湖客。那青年剑法不俗,出手狠厉,只是看不出来历;他追杀的那哥仨倒是武林名人,越城浦西郊三十里处、‘点玉庄’四位庄主之三,算上他们的大哥‘笔上千里’卫青营,人称‘点玉四尘’。

“这四兄弟武功平平,刺探钻营、走报机密的本领却是一绝,平日大开庄门广结善缘,事无分大小,一条消息能换一顿酒饭,门里镇日人如流水。

“旁人都当他们是钱多烫手,摆阔做冤大头,卫青营四兄弟却能从这庞大杂乱、真假相掺的江湖耳语之中,分析整理出极有价值的线报,再派遣耳目循线刺探,说一句‘无孔不入’,那是半分也没过誉。黑白两道都有人惯与点玉庄做买卖,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会特意寻这等人的晦气。

“敢杀江湖耳目,这太有趣啦!于是我舍了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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