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妖刀记-第17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法琛,(原来他便是法琛,身为莲觉寺住持,“法琛”之名于东海豪门无人不晓,然而识者寥寥,谁都知道莲觉寺当家的是显义,法琛瘫痈已久,平日连外客都不见,怎知在这当口突然冒了出来,还似与将军有旧。

慕容柔曾中他的迷魂妖法,未敢托大直视那双蒙着灰黔的眼睛。忽听身畔一人低道:“启真将军,这厮的眼中练有左道邪术,不但黑夜视物如白昼,兼有迷惑人心之能,断不可久视。”

却是耿照。

慕容柔一凛。“你识得此人?”

“是。”

耿照低道:“这厮冒用法琛长老的名讳,其实另有匪号,三十年前传遍江湖,万万不能是莲觉寺的住持。”

这“法琛”对白己施展过的,恐怕就是这种迷惑人心的左道之术了,以撤束风武功之高、阅历之广,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听耿照的语气,对此人似乎十分撩解,颇有克敌致胜的把握。

“依你的状况,原不该打第三场”慕容柔的迟疑不过一瞬,几乎听不出停顿,淡然道:“探一探他的底,量力而为。若有风险切莫硬拼,我教罗烨或何患子替你。”

“属下理会得。”

当耿照拄着长刀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下,众人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随即大声鼓噪,全场为之沸腾工替镇东将军打第三场的,仍旧是他,对手尚不知在何处,典卫大人已持刀进场,看起来神威凛凛,教人心折。许多人腹中暗忖:捞什子『八荒刀铭“撤束风,紧要关头连根毛都不见,浪得虚名』真正的叫寻军摩下第一武胆”,舍此少年其谁?

“法琛”闭目合笑,逆着两旁的如雷采声,黝黑枯瘦的面孔转向少年。

耿照知道他不但看得见,且目力之强,能于百步外刹补青松尖上的鳞片,闭眼睛倒不是故意装瞎。明姑娘说过:“照虫绷郎民”视黑夜如白昼,格外畏光,为防双目被日光灼坏,眼睑内白生一层搏膜覆于眼珠之上,能随意开阖,便如第二层眼皮般,以保护双眼。

“小和尚”你的官,可真是越做越大啦。算来你的手上功夫,有一半儿也是因我而得,对恩人刀剑相向,怎么说都不合适罢?”

老人裂开血口,露出一嘴尖黄错落的利牙,以只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笑道。

“你若是远走高飞,从此退隐,又或看破红尘,便在寺中潜心修行,纵然过去满手血腥,未始不能善终。”

耿照拖刀而行,“藏锋”的包铜鞘尖划过青砖,不住迸出刺亮火花。

“知道什么叫报应?便是天网疏漏,偶尔给了你这种人一条活路,你却放不下作恶的念头。无论换过多少身份,永远掩不去一身恶形,首三恶贯满盈。你啊,真是无可救药了”少年忽于两丈开外停步,怒气却如有形有质之物,掀尘贯过,劈哩啪啦打在大红袍袖上。老僧放落臂遮的瞬间,袖影下的双眸掠过一抹青黄异芒,旋即没于爬虫般的灰黔后,再不复见。

“聂冥途!”

认出他来的,还有对面高台的媚儿。

集恶道早已无声无息的领了莲觉寺,寺中的骨干全由白颤伤司替代,连显义都被拷掠成了瘫呆。满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独独漏掉瘫病在床的住持法琛。

她看过聂冥途的庐山真面目,手下的鬼卒却是不识,见住持禅房肮骸污秽,法琛又病又瘾,如动物般被豢弄于内,连看守的人也懒得派,头几曰还记得扔些吃食进房里,末了忘却还有个人在法性院,聂冥途乐得白来白去,开始在外头积极活动。

他真正被囚于法性院娑婆阁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长。

娑婆阁内刻满天佛图字,聂冥途不敢睁眼,成了真正的瞎子。娑婆阁本非建来作囚牢之用,按理困不住高手,然而聂冥途青狼诀被废,虚弱已极,饮食又是三天才供应一回,直饿得人手脚发软,莫说窗门闭锁,便是六扇明间大开,他爬也爬不出去。

贮装食物的瓦盅与收集屎尿的秽俑,都是送到阁内的阶梯下,并点起檀香、打开窗偏,驱除室内因无法梳洗而致的躁臭气味。

聂冥途尝试过打翻秽俑,或于阁中随地便溺,诱使送饭之人上来,伺机脱身;岂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每回耍花样,来人也不说什么,静静退将出去,索性连收拾都省下了,然后数天内不闻不间,饿得聂冥途气申奄奄,迫不得已拿经书果腹。

哪里晓得这些古籍都是浸过防腐药料、再放上几百年的,一入辘辘饥肠,差点把剩下的半条命送掉,才明白这人简直是世上最最称职的狱卒,毋须刑具枷锁,便能治得他束手就缚,竟连说话也不必。

聂冥途花招出尽,无一得逞,于半死半活之间倏忽过了几年,终于等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那人送饭疏忽,起出预藏的磨尖木片制住了他,得以走出这天杀的阁楼,重见光明。

那“狱卒”是个头罩兜帽、双手笼于袖中的老僧。待适应光线后,聂冥途定睛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老人的鼻樑塌陷,面目浮肿,双手指节膨大如核桃,肌肤多处溃烂,模样已不能用“狰狞”二字形容,无论原本的相貌是俊是丑,如今只能说不似人形。

“你、你这是”他重覆着吃语般的单音,有一瞬间几乎想掉头仲回阁子里,锁上所有门窗,远远避开此人。

“如你所见,”

老人淡淡说道:“我是疠人。我尽量不碰触到你,给你的食水也都是乾净的,是你白己要来挟持我,我也没法子。”

“疠人,指的是催愚麻疯之人。麻疯白古即为绝症,无药可治,且与病人的烂疮债脓接触久了,更有传染之虞。被称为『疠人”的愚者,经常被驱入荒野白生白灭,甚至有被活活烧死的,以防止恶症蔓延。

“你可以选择回到阁子里,或者跟我来。”

老人说。“如果要杀我的话最好考虑一下,据说我的血比疮脓更毒。治疗疠人的大夫若能小心避开脓血,也有毕生未曾染病的。”

“我大可从这里走将出去。”

聂冥途冷笑:“天下如此之大,怎么会只有这两个选择?”

“这里是哪里?今夕是何夕?”

老人咸司得他哑口无言,悠然道:“囚你于此间之人,许不许你高开?你在江湖上的仇敌、故旧、部属乃至道旁偶遇,若教他们知晓聂冥途武功全失,结果如何?”

聂冥途出了一身冷汗,强笑道:“杀了你,便没人知道我是谁。弄装改扮,哪里不能去?”

老人点了点头,忽道:“你既不是你,却要往哪里去?做回你时,又有哪一处不得不去?”

聂冥途猛被一间,竟答不上来。老僧淡淡一笑,转身行吟:“为寻法门入空门,已惯他山作本山;尘网依依数十载,蛟龙虎豹困井栏,”

渐渐走远,未曾再回头。

聂冥途仇家遍地,御下又残酷无情,嗜而俗杀、反复无常,所恃不过武功心计而已。七水尘废了他的青狼诀,落入仇敌或所谓正道人士“手里固然是死,集恶道的老巢栖仁毅却更加回不去了。那些好部下的手段可是白己调教出来的,算起旧帐什么花样玩不出?能一死还算是轻松的了。

聂冥途怔万无语,忽觉天地之大,竟没有容身的地方;犹豫半晌,终于追着老僧的背影而去。

这名浑身疮疥脓腐、烂肉不停掉落的老僧,正是莲觉寺的住持法琛长老。他催愚麻疯一事,被几个“显”字辈的弟子严密封锁,隐于法性院内,对外宣称中风,谢绝外客探访。

聂冥途于法琛院里住下,法琛双目全盲,关节肿胀,行动渐趋困难,弟子为防走漏风声,连大夫也没请。幸而法琛颇通医术,白己开方,乃至针灸放血,都是一手包办。聂冥途怕染上疠病,始终保持距高。

法琛吃得极少,每日小沙弥将饭菜放在院外,倒有大半都进了狼首腹中,尽管被废功的身休赢弱不堪,总强过囚居娑婆阁时。吃饱了有气力,脑筋渐渐恢复灵光:将白己禁于莲觉寺之人,必也拜托了法琛代为看管,若能从中拷掠出线索,或可解除七水尘的“梵宇佛图”禁制工如果法琛不是疠人的话,他早这样做了。

聂冥途藏身于此,迫不得已与他同处一室,不但远远避于禅房的另一角,掩住口鼻的帕子更是从没取下来过,唯恐被麻疯恶症感染,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

法琛倒是怡然白得,早晚诵经,闲时便与他说话。聂冥途旁敲侧击,欲套出七水尘或武登庸的线索,可惜一无所获,佛理倒大把大把的听了不少,暗笑秃驴无聊,这些鬼打架脑抽风的玩意,他妈的想渡化谁?日子久了闲得发谎,索性拿听来的佛理与他对新,用来消磨时间。

法琛的佛学造诣不同于寻常东海僧人,聂冥途虽有狡智,奈何腹苟润限,三言两语间就被驳得哑口无言,又不能动手打人,一来手无缚鸡之力,二来揍得老秃血脓迸飞,到头来是谁倒大徽?气得他七窍生烟,一口恶气无从发泄,几欲鼓爆胸月堂。

“你若不服,不妨到娑婆阁呈翻翻经书,看我说得对不对。”

法琛指点他。

聂冥途差点想不顾一切揍他个杠上开花,咬牙忍住,冷笑:“你是负责看管老子的,该不会不知道老子进不了那幢鬼楼子罢?你个有道高僧,说话忒阴损,不怕将来佛骨烧出满钵老鼠屎?”

法琛微笑道:“我教你闭着眼睛进出娑婆阁的口诀,再给你画一张各部经藏收藏分怖的详图,你拿出来看。这总可以了吧?”

聂冥途学得很快,不到半个月的光景,已能出入白由。每回进娑婆阁取佛经,他总记得多拿几部出来。除了老样子追查天佛图字的线索外,聂冥途还有别样心思。

莲觉寺是千年古刹,连娑婆阁这样的陈迹秘地都有,难保没藏着几本武功秘筵。

七水尘毁了他的青狼诀功休,几度尝试重练,发现身休竟产生强烈的排斤,怕是七水尘以内力改变了什么关窍,再练不得集恶道的阴属内劲。

(他妈的!既然如此,老子偷你们佛门的武功来练,气死你个瞎贼秃,然而瞎子摸象的找法,徒然使聂冥途失望罢了。娑婆阁内本无武典的类别,他找了几个月全都是佛经,有一回还摸出一卷半腐古籍,一翻竟是整本的天佛图字,若非一阵风来吹了个蛾飞蝶舞,怕聂冥途便要当场了帐,硬士士将头颅所盛,墩成了一忠滚烫喷香的鲜汤豆腐脑儿。

最后给他佛门武功的,居然还是法琛。

“咭,”

老人以索绢裹手,递给他一本手抄经卷。“你想练武,我这儿刚好有一部。每回你多拿忒多本书出来,我担心放回去时乱了套,再找费事。我这俩膝盖已上不了楼啦,日后取经还得靠你,我看大家都别这么累了。”

聂冥途望着那部《录伏薛荔多法》迟迟没敢伸手,心头疑赛丛生。

“你眼都瞎了,取经当手纸么?再说你又不懂武艺,哪儿来的秘籍?”

“娑婆阁的罗汉图与千手观音像之中藏有这部武功,本寺先人窥破机关,录了下来,交代住持传落。”

老人道:“一间佛寺,传下武功做甚?你若不要,我拿去垫桌脚。”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老秃驴。世道可比你想像的要险恶得多,不是光会念几句“阿弥陀佛”就好。

聂冥途心中狞笑,收下那部《录伏薛荔多法》耗费十年苦功,终于练成了薛蔡鬼手。

这十年之间,他不分昼夜观察法琛,确定此人身无武功,绝非作伪,冥冥中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直觉两人并非初遇,而是在更早之前便已相识,只是麻疯使老人的面孔肿胀溃烂,喉音疮哑,已不复原先模样。尽管与记忆中不同,那个荒诞却日益强烈的想法始终在他心头盘绕不去,如生魔魔。

聂冥途等了十年,直到有白保的能力才敢开口。

“你,究竟是不是『天观七水尘?』”

第百二十折 秋叶几回,疑愁片片

被恶疾侵蚀殆尽的法琛没能捱过那一晚。老人悄然离世,而聂冥途并未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就近火化了遗体,将骨灰散于崖下,避免染上麻疯,却选择继续留在法性院里,接替老人扮演“法琛长老”的角色。

聂冥途不仅要一个全新的身份,更需要解开谜团的线索。

“疠人”的假像提供了绝佳的掩护,聂冥途的容貌、身形毕竟与法琛不同,弟子们虽一步也不敢踏进法性院,难保将来不会有个什么万一。聂冥途想过将他们一一杀除,又担心“显”字辈一旦绝了门户,莲觉寺落入他人之手,麻烦更多,直到赤尖山“十五飞虎”的鲜于霸海前来投奔,才露出一丝曙光。

显字辈里的大弟子显昭,被鲜于霸海那只装满金粒的匣子迷了古刹,替这名显而易见的亡命匪类剃度授戒,列于住持法琛的门墙。于是被南陵悬榜通缉的“黑虎”鲜于霸海揺身一变,成为持有朝廷度牒、住持法琛长老座下的弟子显义,过往斑斑劣迹一笔勾消,比清水洗过还白。

显义买到了全新的人生,一干显字辈弟子仍当他是外人,既不让见“师父”,更没提过法性院里藏了个疠人。在聂冥途看来,这简直是上天授与的杀人刀剑,以驱虎吞狼,连双手都不必玷污。

他以种种间接的手法默示显义,他的师兄们一个比一个短视愚眛,略施小计便能剷除……不出五年,显字辈僧人接连死于急病意外,莲觉寺遂落入显义手中,至于鲜于霸海对“法琛”的种种凌虐,大概还不及集恶道厨房伙夫的水准,聂冥途全不当一回事,但法琛这个身份却从此得到了保障I 就连寺中权位最高的显义也不知他是冒牌货,让几个过去轮流往法性院送饭的小沙弥永远闭嘴之后,连麻疯这档事都随风湮灭了。

这一切非常值得。况且,当显义沦为阴宿冥的阶下囚,聂冥途找了个防备疏驰的暗夜,把这十几年来累积的帐连本带利清了一清,翌日显义遂成废人。媚儿一直以为是麾下的小鬼拷掠失手,反正十五飞虎与孤竹国结有深仇,打死都不可惜,也没怎么追究;殊不知是狼首越俎代庖,算是了结一桩小小的宿怨。

聂冥途见耿照杀气腾腾,拖刀而来,却未摆出接敌的态势,淡淡一笑,迳对台上的慕容柔叫道:“欲入佛门,先得皈依三宝:三宝,也者,乃指佛、法、僧。佛为世尊,法为诤法,僧则是依诸佛教法,如实修行的出家沙门,此三者常住不灭,又称为『化相三宝』有佛即有法,有法即有僧,有僧便有僧团,四方皆是,东海一如,将军怎说东海没有僧团?”

慕容柔心中微凛:“这匪徒不仅狡猾,亦涉经义,非是东海各寺那些的破戒伪僧可比,是我太大意了。”

太宗大力推行释教,慕容柔多读经书,还在定王潜邸时,便经常陪着独孤容听螅饩捣ǎ滴浣阍谖某贾校埠庇姓獍惴鸱ㄔ煲琛@吹蕉:螅鹈欧缙永茫任葱模舴俏吮W〔圃础⒉蝗醚胪辽舷缕涫郑铝鹆苏獍嗉俸蜕械男亩加小U蚨运略赫髑占粒菜闫淅从凶浴

聂冥途绕来绕去,其实只要一句“东海无佛”便能打发,偏偏慕容柔说不得,东海佛法不兴,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但东海土人未必如此以为。

这些毫门富户在寺院里一掷银钱?万,买的同样是神明庇佑,只不过比起央土南陵,这份寄託的质素劣了不少。但即使夹带酒色财气,倌仰依旧是倌仰,慕容柔不能带兵抄光这些窝藏春色、酒肉不忌的名山丛林,甚至不能禁止,只能施加压力刃冷情深场徐徐图之,正为“众怒难犯”四字。

“兴许是本镇孤陋寡闻,不知长老说的『僧团』何在?都有些什么名?是大跋难陀寺、优婆离寺,还是鹿野寺?”

慕容柔亦是淡淡一笑,随口念了七八间寺院,抬眸时寒光迫人,利剑般扫过对面螅ǎ坏愕矫淖〕址路鹑送仿涞兀桓龈龃沟貌患趁妗

能掌东海古刹,这帮市侩和尚连官都做得,岂能不分轻重?三乘论法今日落幕,明儿天亮睁古刹,东海仍是慕容柔之天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当众拂他的逆鳞!

据说法琛又老又病,果然传闻不可轻倌,定是他脑子坏了给徒弟关起来,待显义倒下才得脱身,谁知一出来便闯下这等大祸,可怜连累举寺上下。

慕容柔以无比的权势孤立了聂冥途,老人却无丝毫异色,合什道:“凡我东海释脉,皆属僧团。将军该问的是:何人将代表东海,请将军保住五万流民的性命!”

他清楚知道不会有人附和,但也不会有人出言反对。东海和尚较他处更讲究明哲保身,他们不倌任慕容,也不仰仗其照拂,只求镇东将军府别搅和就好,与那些抓紧机会往上爬的央土学问僧不同。

“不是法琛长老要赐教么?”

慕容柔冷笑。

“莲觉寺中并无。武僧。”

聂冥途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合什垂首,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可惜老衲亦不通武艺,否则愿为五万流民请命。”

“据本镇所知,”

慕容淡道:“东海寺院皆无武僧然武林中却有佛脉,足可代表东海僧团与将军战。”

聂冥途灰眸一眯,忽然扬声:“据老衲所知,水月停轩一脉,亦是佛门正宗!老衲代替山下五万名央土流民,恳请许代掌门救他们一命!”

许缁衣未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拱上台面。自入莲觉寺起,她的目光即被瞬息万变的形势所攫,只是代掌门所见比旁人多得多。染红霞向她报告过风火连环坞的情形,许缁衣相倌师妹必有隐瞒,多半与耿照有关,但并不影响情报的珍贵与可倌度。许缁衣的把握,来自对师妹的暸解。染红霞连耿照被离柜控制一事都和盘托出,那少年在她心里或许佔据了重要的位置,然而事涉苍生,染红霞自有权衡,不会把私情置于公义之前。

许缁衣留心比斗,当中耿照两度失神,没能逃过她的古刹睛,“刀控人心”一说似非空穴来风,许缁衣心里却另有盘算。

“刀”这字是师父的一块心病,水月门下容不了一个使刀的。一旦师父出关,师妹失贞的事势必瞒不了太久,为此许缁衣伤透脑筋,始终不放弃善了之策。

以杜妆伶的脾性,耿照有死无生,谁也救不了;耿照若死,师妹会不会相殉,连她都不好说,但耿照若与离垢刀有关,那就不同了。替师父梳头的纪嬷嬷告诉她:师父这辈子只欢喜过一名男子,那人的刀带有焰火,就叫“离垢”,师父说是“烧尽世间一切邪秽”的意思。

突如其来的召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换作是师父,她会怎么做?当机会降临时,水月一门该如何举措,才不致亏负侠名?细密的思考在千娇百媚的脑袋中豁然开展,外人看来却不过一瞬,许缁衣理理襟发,并未耽搁多少时间,从容起身。

“长老言重了。家师坐关,着我代掌门户,我见识浅薄,未敢轻言妄行,做此重大决定。况且依将军适才所言,并不以为东海有僧团,能代表三乘,这场比斗名不正言不顺,不过徒增伤亡罢了;有无必要,请长老三思。”

她的声音无比动听,运起内力远远送出,依旧有股附耳呢喃的磁媚,丝毫不觉尖亢,衬与那玄素细裏、玲雄浮凸的曼妙身段,纵使面庞端丽如碾玉观音,仍令人禁不住浮想联翩,满场的嗡嗡低语倏然一静,除了胸膛鼓动,只余山风习习^ 慕容柔淡淡一笑。任逐桑的么女送往断肠湖,成为杜妆怜的关门弟子,据说每年致赠的束修数目惊人,关系绝不一般,这许缁衣不倚之同镇东将军府作对,足见其识大体。东海寺院没有培养武僧的传统,通晓武艺的僧人昔年不是被鳞族或央土皇权剿灭,就是如莲宗八叶般躲了起来;水月停轩不出手,这冒牌的法琛和尚便只能自己上场。

“法琛”合什歎道:“可惜。昔年我与令师有一面之缧,知她侠骨铮铮、心系万民,果然日后挺身抗击妖刀,救了东海无数百姓。代掌门如此知机,不知令师作何感想?”

许缁衣微笑不语。慕容柔见法琛微露失望之色,心知大势已定,正要发话,忽听许缁衣道:“但佛家慈悲为怀,今日死了这么多人,血已流得够啦。望将军本着菩萨心肠,暂且收容流民,则三乘云云,皆不及此生佛万家之香火。”

慕容柔敛起笑容,淡然道:“朝廷有法,用不着生佛菩萨。”

许缁衣螓首细揺,喟然道:“看来是将军执意要打,而非法探长老啦。也罢,水月停轩忝为东海佛脉,虽力量寡小、微不足道,却不能眼睁睁看五万无辜百姓命丧荒野,奉皇后娘娘懿旨,愿与镇东将军府代表一较螅隆!

(可恶!

慕容柔闭目仰头,背脊陷入椅中,一股莫名倦意忽然涌上,几乎佔据清明。

许缁衣最终还是仗着有央土任家这块护身符,有恃无恐;要说全出于对流民的同情,以许缁衣执掌门户逾十年、行事一贯持重的风评来看,似乎过于牵强,除非……

慕容柔忽地会意,冷峻的嘴角泛起一丝蔑笑。流民一事上萧谏纸、邵咸尊均已表态,但都没能成功。原来你意在正道七大派呀!庵堂之内青灯古佛,也养出这等雄心么?

许缁衣语声方落,一人已提剑步下螅ā

耿照五感远较常人敏锐,顿觉背门寒凛,宛若一柄神锋脱鞘贯至,抢先回头,但见双尖交措,自阶上踩落一对彬红快靴来,修长的小腿裏在束紧的双层靴动里,线条仍长得令人枰然,若非胫部绉起些许布褶,剪影直于赤裸无异,可以想见靴中那双玉腿,究竟纤长到何种境地。

女郎柳腰款摆,提着红鞘重剑走过目瞪口呆的少年身畔,迳自前行;半晌发现他并未跟上,这才停下脚步,伸手往莲台一比。

“典卫大人……”

染红霞俏脸凝然,说是英气勃勃,更有几分威凛,似抱了必胜之心,正要开口搦战;谁知视线一交会,雪靥忽飞红晕,不禁有些着慌,赶紧别过头去,低声道:“……这边请。”

提剑快步而行,山风掲起鬓边青丝,连耳根都烘热起来,莹润小巧的耳垂透着酥红,宛若樱桃。

聂冥途狡计得逞,朝慕容柔遥遥行礼,识相地让出了战场。

他没等二人走近,便自行步下莲台,兴许是太过得意,行至阶台中段忽然绊了一下,差点一头栽倒,众人见他身子倏矮,不由惊呼,所幸并未发生老人沿阶滚落的惨事。聂箕途做戏做全套,挨着石墙休息片刻,才扶壁起身,双手拢于袖中,恂着身子缓步离去。

耿照却没心思留意这些,他跟在染红霞之后登台,偶一抬头,见她诨圆结实的臀股绷出裙布,由下往上瞧,更显得一双长腿又细又直,心猿意马,赶紧垂首上阶,不敢多看。

明明是意兴遄飞、一决五万人生死运途的比斗,交战双方却格外拘谨,举手投足莫不是小媳妇的模样,若非莲台位于广场中央,距三面看台颇有距离,怕连脸红的宭态都给瞧得一清二楚。

染红霞毕竟久历江湖,比斗经验丰富,自知挑战的一方,应于下首处摆开车马、行礼请战,快步走到定点,甫一转身,赫见耿照也闷着头跟了过来,又羞又宭,跺脚嗔道:“你……你干什么?快回上边儿去!”

耿照“喔”的一声如梦初酲,赶紧掉头,只差没夹着尾巴。二人分站两头,各举刀剑:“请。”

两声清越龙吟,藏锋、昆吾双双出鞘,才又上前些个。

染红霞一见他来,心中便慌,抢先板起红彤彤的俏脸,低声斥道:“别……别嘻皮笑脸!”

耿照颇感冤枉,强抑住摸摸面颊嘴角确认一下的冲动,悄声道:“我、我没有啊!”

染红霞也知他没有,心虚之余,不免有些歉疚;心念一动,语气骤缓,柔声道:“你的伤口疼不疼?虽是皮肉伤,也不该太过勉强。我……我不会留手的,你千万要小心。”

耿照这时才稍稍有些真实感,想起置身斗场,面前不仅是宝爱的心上之人,更是刀剑争胜的对手,皱眉歎息:“代掌门她……你们何苦蹚这趟诨水?今日枉死的人,难道还不够多么?”

染红霞羞赧渐褪,心思恢复澄明,正色道:“便是死忒多人,才不能再坐视^ 耿郎,慕容柔并不打算出手,非是你的将军穷凶极恶,萆管人命,而是他将朝廷政争、保存实力置于流民之先,结果便是眼前所见。将军有他的考量,旁人难以置喙。说白了,今日若无娘娘作主,想救人亦不能够;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如不能挽救无辜,岂有面目自居正道,称一个' 侠,字!”

她说着说着,益发坚定起来,不再迟疑,昆吾剑“唰!”

舞了个剑花,摆开接敌的架势。“耿郎,你知我的心意,未曽变改。但此时此地,你若不弃刀投降,我就得打败你,也必尽一切力量打败你,除此之外,别无他途!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了”耿照默然无语,片刻才长歎一声,左臂平伸、竖掌如佛,藏锋斜架臂上,屈膝微沉,拉开架势。

“我的功力今非昔比,二掌院切莫大意。请。”

染红霞面露微笑,却非小儿女情状,而是武者会心、以剑相交的通透。至此再不用言语,昆吾剑向后一掠,靴尖交措,不丁不八,身子微向前倾,寻常武人贯用的抢进步法,在她使来益发挺拔,尽显双腿修长矫健,既美丽又危险。

耿照认得这式起手。他不知《青枫十三》里“不记青枫几回落”的名目,见染红霞闯风火连环坞时用过,发动之际剑与身合,绕着敌人移转,犹如落叶一回,黏缠既精速度又紧,连绵不绝之间,剑尖忽尔寻隙紮落,极是刁钻。

(抢先手!

今日之前,耿照见对手摆出速移架势,当作如是判断。然而如他所言,“今非昔比”!少年身形沉落,刀臂微缩,凝气之间,彤影已飙至身前!

两人相距丈余,染红霞双腿极长,还胜过一般男子身量,这距离于她不过三两跨步。她借疾沖之势一旋剑臂,由身后甩至跟前,所持若是鞭?一类,怕连石柱都能砸碎;昆吾沉锐兼具,破空声中带着撖裂实物般的劲响,令人胆寒。

耿照刀势走圆,下盘未动,整个人竟被抽得平移寸许,薄刃嗡嗡颤震,卸去大股剑劲。众人尚不及暍彩,红影已绕至身侧,又是“經!”

一声金铁交击,倏忽旋到另一侧……

只有对战的两人心知肚明,“不记青枫几回落”的一击,并没有表面看来那般强劲。要比力量大、速度快,《青枫十三》另有其他精妙路数,常人见她一剑风风火火而来,避之不及,必全力格档;及至兵刃相交,顿觉劲力一空,不免失去重心,向前仆跌,女郎又借势转向。不及回身之人,这时便要落败。

然而,纵使勉力应付,亦是以己身之局促,对敌之有余,挡下一击后,不但又给对方借势旋绕的袼度,更埋下“再而衰、三而竭”的痛脚;如此反复,终败于昆吾剑下。

耿照仅以三成劲力格挡,借藏锋之柔轫卸去三成剑劲,其余借来顺势挪移,恰好卡在旋绕的路径上。染红霞本欲绕至背后,这下只到身侧,耿照以逸待劳,又拦住了女郎的第三、第四,乃至其后十数剑。

染红霞招数用老,全凭蛇腰上的惊人弹力移位,差堪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