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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妇清贫乐-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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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得搭理他。抬脚准备回房去了。不料田连海一下躺倒在地打起滚来,边哭边喊:“我要吃枣糕,三婶不给我吃枣糕!”这叫什么事儿,姚舜英目瞪口呆。

田连海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焉能不惊动上房的人,周氏焦氏立马跑了出来。“海哥儿你做什么,还不给我起来!”焦氏气急败坏冲儿子吼道。周氏则一下奔过来去拉孙子。不想田连海不但不起来。还滚动得更厉害了。“我要枣糕,三婶不给我枣糕我便不起来!”“你,老三家的,这是怎么回事?”周氏抬头问姚舜英。“是啊弟妹,海哥儿好好地来寻你怎么转眼间就这番模样了?”焦氏也一副不解的神态。

姚舜英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我正在晾晒衣裳,这孩子跑过来问我要枣糕,我说姐姐就给了我一块。我给了江哥儿吃了手里没有了。他便要我带他去跟我姐姐再要,我说那样太丢人,他便撒起泼来。”周氏听完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馋嘴,为了口吃的你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还不赶紧给我起来!”

她边说边生气地拍了田连海几下,顺势想拉他起来。田连海撒泼的目的就是引来周氏焦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没想到祖母不但不帮自己还打了自己,他不由恼怒起来,不要命地挣扎。周氏一时不察,居然被他带翻在地。“小畜生,反了你了!”随着一声怒吼,田连海身上被人踢了一脚。“爹!”“大郎他爹!”“祖父!”众人惊恐不已,居然是田阿福回家了。

“啊,疼死我了,娘,我疼,呜呜呜,祖父打我!”田连海原先只是干嚎,这会子却是货真价实地嚎啕起来。“怎么,还告老子的状?老子今日索性打死你这目无尊长没有家教的东西!”田阿福额头青筋剧跳,顺手抽了一根楠竹枝桠,刷刷刷连番抽在了田连海的身上。夏日衣裳单薄,竹枝结结实实地抽在了田连海的肉上,他在地上快速翻滚,嘴里发出杀猪一般地惨叫。“大郎他爹,别打了,海哥儿还小他不懂事!”周氏赶紧去抓田阿福的手。“是啊,爹,海哥儿就算再犯错他也只有五岁,您要打便打我吧,是儿媳妇没教好他!”焦氏急得泪水横流,一下跪在了地上。

田连淑吓得哇哇大哭,田连江也吓得小脸煞白,张氏赶紧捂住儿子的眼睛不让他看。姚舜英茫然无措,她虽然觉得田连海早该被这样严厉管教了,可真的见到小孩子被打得这么惨,她还是觉得于心不忍。而且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教育工作者,她不太赞同体罚这种教育孩子的方式,想了想还是上前劝道:“爹,您消消气,别打了。”“是啊,爹您老别打海哥儿了吧。”张氏也上前劝道。

田阿福喘着粗气,指着地上的田连海厉声道:“赶紧给老子起来,不然老子今日便打死你这小畜生!”田连海惊恐地睁大着眼,只管抽泣就是不知道起来,焦氏急得连滚带爬地过去拉起儿子。“都给老子来堂屋,好好说说到底是为了何事这小畜生要在地上撒泼打滚!”当家人发怒,众人敛声屏气老老实实低头进了堂屋。

“你,给老子说说到底是跟谁撒气,为着何事?”田阿福脸色铁青质问田连海。“我,呃,……三婶……不……”田连海抽泣着半天说不清楚,焦氏见公爹有再次动怒的迹象,赶紧抢着说道:“其实也不为什么大事,就是三弟妹给了江哥儿一块枣糕却没有给海哥儿,海哥儿便生气了,跟他三婶闹脾气。”田阿福瞪了一眼田连海:“孽障,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为着一块枣糕便在地上打滚哭闹,你这样的东西往后也能支应我田家的门庭?”

因为田阿福盛怒之下顺手乱抽,田连海的脸上手背上到处都是竹枝条刷出的印子,小孩子皮肤本来就嫩,看着越发触目惊心。周氏眼眶含泪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孙子的脸,想到今日这一场祸事都是姚舜英惹出来的,不由瞪了姚舜英一眼,不满地道:“姚氏你也真是,明知小孩子嘴馋,你要给便都给,不给便都不给,你这样给一个不给一个不是存心挑事!”

自从焦氏替儿子解释的话一说出来,姚舜英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正要开口解释,张氏却抢先道:“此事不怪弟妹,要怪便怪我吧,是我想事情不周全。”周氏冷着脸道:“怎么又扯到了你的头上?”张氏道:“儿媳妇扯完猪草一回到家,江哥儿便告诉我说弟妹为着他帮自己捡起掉在地上的衣裳奖了他一块枣糕。这孩子本来想私下里偷偷吃掉。我却说他小小年纪居然晓得做好事,便让他告诉娘想让娘也夸奖他一番。这不他便将那枣糕带到了正房的堂屋,没想到海哥儿会跑去找弟妹要,要不到居然在地上打滚哭闹。”

周氏转头问田连江:“那枣糕真是你三婶奖励你的?”田连江重重点头。“你三婶的衣裳怎么会掉到地上,我怎么没看到呢?”张氏见婆婆神色间似乎有点不相信,便鼓励儿子道:“好孩子你不要怕,你将当时的情形说一遍给祖父祖母听。”田连江便将田连海如何故意扯下姚舜英的衣裳如何踩了几脚,自己又是如何捡起的细说了一遍。完了生怕周氏不信,又补充了一句:“祖母,我没说谎,不信你问,大伯母,她也看见了。”

焦氏脸色瞬间转黑,瞪着田连海道:“这孩子尽瞎说,我当时正在给河哥儿喂奶,哪里注意到你们几个在做什么。我若是看到了,早揍你大哥一顿了,也早将你三婶的衣裳捡起来了,哪里还要你捡。”田连江被她一瞪眼,吓得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张氏赶紧将儿子拢在怀里,笑道:“三岁小儿的话大嫂何必当真,他小孩子只当你当时在场肯定是看到了,弟妹难不成会信他的话。”

焦氏对姚舜英道:“弟妹你看海哥儿调皮,将你的衣裳弄脏我竟然没看到,没有及时阻止也没有罚他实在是对不住你。你不给他枣糕而给江哥儿枣糕是对的,做错事的人哪里还配吃你的枣糕。”这女人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了呢,她这话是在暗示公婆自己小肚鸡肠,之所以不给田连海枣糕是因为他踩脏了自己的衣裳。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打脸

姚舜英笑了笑:“大嫂你说错了,海哥儿哪里是调皮,依我看他聪明得紧,是个可造之才呢。首先,你看我的衣裳和他三叔的衣裳晾在一起,可他就扯下我的衣裳踩几脚,却没动他三叔的衣裳,可见他心里知道亲疏有别。他三叔每次出外做工挣钱回来,都要给他们几个带好吃的,所以他三叔是亲人,至于我这个三婶嘛,有没能给他们买吃的自然是外人了。才五岁多的孩子居然有这样的头脑,叫人不佩服都不行啊。”

焦氏听到姚舜英的话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姚舜英接着说道:“其二,海哥儿这孩子还很执着。枣糕是姐夫的娘买给姐姐吃的,我回来的时候姐姐要我拿几块回来吃我哪里好意思,可是姐姐硬是坚持,我只好拿了一块意思意思。碰到江哥儿给我捡了衣裳,我顺手便将那块枣糕给了他。所以海哥儿来问我要枣糕的时候,我告诉他没有了。这孩子便要我去找我姐姐再要来给他吃,我说大人问人家要吃的很丢脸。他说那你带我去找你姐姐,我找她要。这样的事情我自然是不答应,他便在地下开始打滚,嚷着我不给他枣糕。哎呀,难得这孩子小小年纪为了块枣糕居然能如此锲而不舍地,有这样的精神,往后做什么事情会做不成功呢?”

她语气里头的嘲讽意味再明显不过,大家哪里听不出来。周氏脸色乌黑,可是又不能公然骂人,只好和稀泥:“小孩子在竹竿下追打,无意中将衣裳扯下而已,江哥儿只有三岁多,他能知道什么,老三家的未免想得太多了。”姚舜英还没开口辩驳,田阿福先一步道:“就算是无意中将衣裳扯下也该捡起。为什么还要踩上几脚。”

周氏道:“海哥儿定是跑得急,然后无意当中扯下衣裳,收不住脚不就踩在那上头了。”姚舜英道:“娘说得似乎合情合理,可若是跑急了收势不住,那该只有一两个脚印子才正常,我的衣裳上头却满是脚印子,不是来回踩踏是不能留下那样的痕迹的。”田阿福脸色铁青:“方才江哥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小畜生分明是故意扯下老三家的衣裳踩脏的,你还在替他狡辩!”

周氏不满地大声嚷道:“江哥儿只是三岁孩子。他知道什么!”原本一直不吭声看热闹的田青苗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大点孩子,没有大人教他,他能说得那么清楚。”焦氏立马接话道:“可不就是,这孩子今日怎么就一个劲儿地攀咬着我们海哥儿不放呢。”张氏板着脸道:“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我教了江哥儿那样说话不成?娘可是都看见了,我这忙了一天,刚到家又去割了猪草才回来,我有那功夫教他?”

焦氏道:“我可没说是你。”姚舜英冷笑道:“那大嫂的意思就是怀疑我了?那我还怀疑你呢,海哥儿才多大就知道扯我的衣裳下来踩脏却不弄他三叔的,若不是大人在他跟前说我的坏话让他恨我,难不成这孩子天性恶毒?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大嫂。你要这样子在孩子面前中伤我!”焦氏对周氏哭道:“娘,我真没有在海哥儿面前说弟妹的不是,海哥儿他就是个孩子,可弟妹硬是要这般不依不饶地!海哥儿这孩子自幼顽劣,我这阵子既要带着河哥儿又要看着淑娘。难免忽略了对这孩子的管教。三弟妹,海哥儿弄脏了你的衣裳我给你赔不是了,你大人大量饶过他吧。”

一旁的田连淑见母亲流泪,她也跟着哭了起来。田连海见自己母亲和妹妹都哭了,把这一切都算在了姚舜英的头上,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姚舜英,仿佛一头小狼崽子。周氏见大房大人孩子哭的哭挨打的挨打,而姚舜英还一副气愤难当的样子,不由怒气腾地升了起来,冲姚舜英厉声道:“够了老三家的,你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难不成这么点肚量都没有,跟个小孩子你较什么真!”

姚舜英这下真的是无语了,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看着周氏道:“娘觉得我这是在跟他较真吗?那娘以为什么才叫不较真呢?娘您说我是自己跑去跟我姐姐说把你婆婆买给你的枣糕给我几块吧我家大嫂的儿子想吃还是我带着海哥儿让他自己问我姐姐讨要?媳妇愚钝还请娘示下。”周氏脸色紫涨:“你,我不是……”“我打死你,都是你这个妖精坏!”田连海以为姚舜英不防备,猛地一脚踹了过来。没想到姚舜英早有防备,侧身一闪,田连海一脚踹空,自己一头撞到了田阿福跟前。

“反了反了,这小畜生简直无法无天!竟然连长辈都敢打!”田阿福勃然大怒,抓过田连海劈头就是一巴掌,田连海被打得倒在地上,半边脸立时红肿起来。“给我拿棍子来,今日我要打死这小畜生!”周氏知道孙子这回闯了大祸,田阿福动了真怒下手绝对没个轻的,赶紧扑过去将田连海护在怀里,苦苦央求田阿福消气。焦氏更是吓得脸如土色,颤抖着跪在了地上想求饶却说不出话来。

田阿福伸手指着田连海:“小小年纪对长辈口出恶言不算居然还动手,如此心地歹毒长大了岂不是要干出弑天灭祖之事,此等孽障,与其留着将来令祖宗蒙羞,不如眼下打死干净!”焦氏匍匐在地,颤声道:“爹您饶了海哥儿吧,都是媳妇不好,您要打便打我吧。”

田阿福冷笑道:“你也知道你自己不好,既然知道自己儿子顽劣不堪,你为何不严加管教?幸好咱家单独在这一边,若是住在村子中心,人家不得戳咱家的脊梁骨才怪!为了口吃的撒泼打滚要挟长辈,还要去别人家讨要,你是那叫花子吗?饿死鬼投胎不成!焦氏,你平日里就是这般教导儿子的?还有你周氏,老子们在地里忙乎,你在家里照看孩子,你看海哥儿成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护短,有这样不要脸的长辈,难怪小辈有样学样!”

田青苗见周氏挨骂,在一旁不服气地道:“爹怎么骂起娘来了,今日的事情分明是小孩子和嫂子们惹出来的,关娘什么事!”“闭嘴,你不搅和没人把你当哑巴。家里人为这点事情拌嘴了,你一个姑娘家不知道两边劝解息事宁人,反倒在那里煽风点火,没有比你更可恶的了。亏得你几位嫂子不辞辛劳地替你做鞋子,你就是那喂不熟的白眼狼!老子活着这田家湾你还能走动,老子双腿一蹬,你自己也就识相点别来了,没人愿意搭理你!”

田阿福雷霆一怒,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唯独田连海因为哭久了抑制不住抽泣,一哽一哽地特别刺耳。田阿福冷笑着点着田连海道:“往后但凡家中有什么零嘴吃的,一律不准给这小畜生吃!还有,以后各房自己的零嘴吃的自己这一房吃,其他各房的孩子不准讨要。人家愿给谁给谁,谁也不能多嘴。只有公中的钱买的吃的才可以大家吃!往后再让老子听到这种要挟长辈或者背后对长辈使坏的事情,老子直接打死了事!”

田阿福的宣告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焦氏和周氏的脸上。焦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都给老子散了吧,该做饭的赶紧做饭!老子们在外头累死累活,你们在家里歇凉日头晒不着还好意思吵闹。呸,我都替你们脸红!”晚上田青林四兄弟回来,大家都感觉到家中气氛的不对劲,但见田阿福周氏都脸色不善,谁也不敢多嘴,晚上各回各房男人们到底忍不住问自己的婆娘是怎么回事。

田青林听完妻子的话,低着头半天不出声。姚舜英见他木着脸,以为他是怪自己不该怪罪田连海不该讥讽焦氏周氏,忍不住冷笑道:“怎么,我是不是该去跟你娘和大嫂赔罪?”田青林叹息着将妻子一把抱住:“小傻瓜,我哪里是怪你,我是自责羞愧。你嫁到我们家过清苦的日子不算,还要怄气。海哥儿真是太顽劣了,亏得我往日那般疼他给他买了那么多零嘴吃。”

姚舜英冷笑道:“你那零嘴可是起作用了,人家不是没弄脏你的衣裳就弄脏了我这个‘妖精’的吗?”一说到“妖精”两个字,姚舜英忍不住咬牙道:“这样的话一个五岁的孩子哪里知道,分明是你大嫂在背地里这么说我,给海哥儿听到了!”搁以前田青林肯定会说大嫂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这一回姚舜英明显是受了大委屈,以他对姚舜英的了解,妻子不是那种小肚鸡肠颠倒黑白之人,难道自己往日真是看走眼了,大嫂真是两面三刀之人?

姚舜英见他沉默不语,知道光凭自己这样今日一番话,肯定不能扭转田青林心目中对焦氏往日的看法。也难怪,人家毕竟是生活了那么几年的家人,自己不过才与他共同生活了半年不到。虽然理智上觉得田青林的反应很正常,但她心里还是不好受。眼前的这个人可是自己的丈夫啊,自己就是冲着他才来到这个家里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在李家庄生活得好好地,一家人和和气气,成天欢声笑语不断,哪有这一家子这样那样的糟心事。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人为什么要出嫁呢?要是一辈子不出嫁该多好啊。

ps:

发好了才发现开头一段没选上,估计看文的筒子肯定觉得接不上,赶紧修改重发,抱歉!

第一百四十四章 婆媳

上床之后田青林照例将手搭在姚舜英腰间搂着她睡,姚舜英却觉得胸口烦闷一把推开了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躺了一会觉得燥热难耐无法入睡,折腾了好一通姚舜英还是不能入睡,想着田青林累了一整天不能打扰他睡觉,她便自己抱着枕头睡到了另一头。可是失眠之人越想睡着就越发不能睡着,姚舜英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可就是睡不着,心里焦躁最后干脆爬了起来。

轻轻走到书架前抚摸着那些书,忍不住开始埋怨起古代的落后了。在二十一世纪自己偶尔也会失眠,那时候可以开灯看书或者上网,可是在这该死的古代,连点个灯都要想着浪费灯油。轻轻叹了口气走到窗前。夏日晴天的夜空繁星满天,前一世小时候爸爸还没有发迹之时一家人住在乡下,这样的夜晚妈妈最爱抱着几岁的自己躺在凉床上边摇着蒲扇赶蚊子边给自己讲故事。妈妈,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你还能坚强地生活下去吗?你要想开点,若是实在觉得孤单,你就将舅舅家的二表妹过继过来吧。那孩子淳朴善良一直跟你这个姑姑亲,你待她好她一定能给你养老的。

姚舜英闭上眼睛,母女两个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一起涌上心头,妈妈的笑容异常清晰。失去了自己,妈妈这辈子还能绽放出那样灿烂的笑容吗?想到这里姚舜英不由一阵心痛,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她赶紧伸手捂住双眼,低声哽咽道:“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一直一直都在想起,你一定要好好的。”在窗前站了许久姚舜英才回到床上躺下,这一次倒是终于睡着了。

她本来以为田青林早已经熟睡了,不想等她一睡着,田青林却悄悄爬起,原来他根本没睡着。盯着熟睡的妻子许久,他低声叹了一口气。也跑到窗前仰望明月。英娘妹妹叹气,又说一直一直在想你,她在想谁呢?想长植老家的岳母?她今日怄了气受了委屈,难免会想起自己的亲娘吧。

嘿,都怪自己家的人。可是他也为难。一边是自己的亲娘和嫂子,自己哪里能去说她们的不是。说来说去都是海哥儿可恶,可他是个孩子,自己身为长辈总不好去揍他吧,再说爹不是已经揍了他嘛。自己这一家子这么多的糟心事,英娘妹妹会不会后悔嫁给自己了呢?

姓侯的小子对她分明用情极深。若是英娘妹妹嫁给他……不对,英娘妹妹起先分明是摸了摸书架上的书然后才开始叹息,那些书是侯三买给她的。莫非她嘴里说的一直一直在想念的人根本不是长植的岳母,而是侯三?田青林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

侯三前途无量,眼下已经是举人了,考中进士那是迟早的事情。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满腹才学的英娘妹妹。是了,英娘妹妹一定是想起了侯三才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也难怪她会那样想,自己除了长相之外没有一样能跟人家比,再加上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间田青林心头嫉妒沮丧委屈懊恼诸般情绪交错涌现,七想八想地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他们夫妻两个同床异梦,那边田阿福两口子更是直接冷战。周氏怪田阿福在晚辈面前不给自己留面子,怪他待长孙太无情太偏向于姚舜英。田阿福怪周氏持家无方。教女无方教媳无方才导致几个儿媳不和。周氏因为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看哪个儿媳妇都不顺眼,偏巧姚舜英和田青林因为双双失眠,两口子起床都较往日迟了许久。姚舜英可能是昨晚没睡够,起床之后还是觉得头晕心烦。周氏只当姚舜英还在为昨日的事情生气,是以今日特地慢起床泄愤。更可恨的是她不光自己起得迟,还怂恿自己的男人跟她一道睡懒觉。

这个姚氏仗着公公高看她一眼,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不教训她一顿以正家规,往后自己这个婆婆在媳妇们眼里只怕一点威风都没有了。有心拿姚舜英立威的周氏在姚舜英洗漱好来到正房堂屋之后,立马虎着脸道:“姚氏,李家婶子也是远近闻名的懂规矩之人,我倒想问一问她老人家,这为人媳妇的比婆婆还起得迟是哪家的规矩!”

姚舜英知道周氏昨日丢了老脸这是在拿自己出气呢,自己确实起迟了叫对方抓住了把柄,对方又是婆婆,她要教训自己自己还真只有低头挨骂的份,于是姚舜英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低着头一言不发任凭周氏数落。周氏盯着姚舜英,昨日当众挨丈夫削脸的羞辱感又袭上心头,都是因为这个姚氏自己才会丢老脸,周氏越看姚舜英越不顺眼。

心道:平日里田阿福口口声声说儿子能娶到姚氏是自家高攀,人家李家不光家境殷实远胜于自家,而且姚氏自己还满腹才学。我呸,满腹才学可以当饭吃?再如何识文断字也只是一个乡下婆娘。自己的儿子明明可以娶个更好更有钱的妮子,若真是那样的话,长孙哪里会为着区区一块枣糕寻死觅活还招来一顿毒打,可三郎这孽障偏偏鬼迷了心窍寻死觅活地要娶她。

苗娘只怕没说错,三郎之前不是去过几回李家吗?自己儿子那样的长相,天下间哪个妮子不动心!恐怕真的是这女人耍心眼,小小年纪便勾缠着自家儿子,不然儿子怎么铁了心地非她不娶。妖精,海哥儿还真没骂错,这女人可不就是妖精!这一刻的周氏将自己心里之前对姚舜英的些许不满无限放大,一时间姚舜英在她心中真是各种不堪。

人若是讨厌一个人,那便是看她什么都不顺眼。周氏喝骂姚舜英,姚舜英半句话也不申辩只管低头听训,可周氏却觉得她这是在装样子。你看这女人昨日多牙尖嘴利,硬是说得自己哑口无言,可今日却老老实实一副可怜无害的样子。做给谁看呢,无非是想叫老头子看到然后又来骂自己。周氏越这般想便越生气,话也就越说越难听:“成日里下地做事,穿得这般花枝招展给谁看呢?知道你有几分姿色,可也用不着这般招摇。自己睡懒觉不算还拉着男人一起,爷们儿可是要做正事的,你勾搭着他成日粘着你算什么,难不成你祖母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大清早的,家里的男人们都去近一些的地方干活去了,只有几个女人在家。周氏喝骂姚舜英的时候,焦氏拍手称快,张氏有心相劝可又不好说话在一旁干着急。周氏说自己说得那么难听姚舜英就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最后竟然还扯到了祖母身上,再看到焦氏那张得意的脸,姚舜英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然抬头冷笑道:“婆婆的意思是我祖母比不上您了,倒也是,我祖母规定小姑子和嫂子一起起床甚至更早,这一点她比不上您。您一番慈母心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比别人家的闺女自然是金贵,所以我们家也就不会出现去年正月初二您家里发生的好事。”若说姚舜英起得迟,那么田青苗绝对更迟,因为此时她还没见起床。本来田阿福因为女儿冲周氏发火之后,周氏在接下来的那一段日子还是从严要求了一通田青苗,可是近段日子因为“双抢”已过,田青苗打着忙嫁妆太累的借口又开始睡起了懒觉。

姚氏提到去年正月初二,那就是说她知道了女儿想悔婚的丑事,这是周氏最觉得无脸见人的事情,姚氏这是专拣自己的痛处挖啊。周氏气得嘴唇直抖,指着姚舜英颤声道:“你,你这个……”见周氏被气成这样,生怕姚舜英会招来更严重的修理,张氏赶紧拉住姚舜英道:“弟妹算了,少说两句吧。”焦氏扑过来扶住周氏,眼眶含泪关切状十足地问道:“婆婆您不要紧吧。”周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道:“死不了!”

焦氏转头对姚舜英道:“弟妹不是我说你,咱们做儿媳妇的再怎么样也不能跟婆婆顶嘴不是,看娘叫你给气的。”本来姚舜英见周氏那番样子都在反思自己说话是不是太冲,长辈好歹是长辈。可是一见焦氏那副叫人恶心的假面孔 ,她的怒气腾地又蹿了上来,然后头一阵阵地发晕。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焦氏冷笑:“是啊,同样是做儿媳妇的,我可学不来大嫂甜言蜜语哄死人的那一套本事。我这人性子急,说我可以,可不能说我祖母,哪怕是婆婆也不行!”

周氏怒道:“真是气死我了,我哪一日碰到李家婶子,硬是要问一问她,是不是你们家的儿媳妇起床都在婆婆后头,而且婆婆还说不得!”姚舜英只觉得胸口说不出的烦闷,她捂着胸口努力抑制住那种呕吐的感觉道:“好叫婆婆得知,我们家媳妇比婆婆起得迟那是常有的事情。岂止是比婆婆迟,在我们家我嫂子们偶尔还会比祖母还起得迟。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真正心疼晚辈的婆婆不会张口就骂而是先问是不是身子不适。还有,我们家若是明确分了工,轮到下地的人,那起床还就是比做饭的人迟。哪像你们,下地的人除了下地还要给做饭的人帮忙,不帮忙就是大罪过。”

“真是反了反了,气死我了!”周氏捶胸顿足。

第一百四十五章 苦涩

田青林起床迟了早上就没下地,因为他此前一直蹲在茅厕根本没听到正房堂屋的婆媳争吵。等他蹲好茅厕走出来才听到正房堂屋似乎在争吵,跑进来正好看到周氏捶胸顿足哭天抹泪。周氏一看到儿子,立马哭诉道:“三郎,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做婆婆的说一句她顶十句!”田青林见老娘眼泪鼻涕一大把本能地觉得心疼,看了看姚舜英又看了看周氏,张嘴问道:“到底是为了何事,大清早地怎么又吵起来了。”

周氏哼道:“你还好意思问,你三个兄弟都砍柴去了,你爹也出去了,你两口儿睡到这时候才起来。你成日做工不停歇睡一下倒没什么,可你媳妇,昨日我明明让她歇息了小半日,她今日居然也好意思赖床。我不过说了她几句,她便出言顶撞!老娘辛辛苦苦养大你给你娶了媳妇,难道就娶来怄我的吗?”

原来是为着这事,田青林赶紧解释道:“昨晚英娘老半天才入睡,我也睡不好,平日里不是我叫她便是她叫我,今早两个人都没醒,可不就迟了。”周氏见他根本没站在自己这一边指责姚舜英,而是将过错一半揽在了自己头上,越发认定儿子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完全被姚舜英迷惑了。于是越发恼火伤心,捂脸大哭自己命苦,儿子是个怕媳妇的趴耳朵。

田青林被自家老娘哭得没办法,只好对姚舜英道:“咱们两个委实睡过了头,英娘你还是给娘赔罪认错吧。”哪知道姚舜英正与胸口不断翻涌的呕吐感做着斗争,因为怕自己一张嘴便抑制不住,所以死死捂着嘴巴。田青林说完等着妻子开口,不想等了一阵还没见她说话。转头看过去,却见妻子脸色灰白,双眼大睁看着自己。

自己那样说她肯定觉得委屈肯定很生气,可是你就算再委屈在人前也要给夫婿面子吧。自己都那样说了,她还不向自己的母亲道歉,岂不是要坐实自己这个丈夫“趴耳朵”的名声。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背着人你叫他向你下跪都没问题,可是人前绝对要维护他的权威。自觉失了面子的田青林脸色一变,正要开口责备姚舜英,姚舜英却捂着嘴巴一下子冲了出去。

田青林呆住了,周氏张氏满脸愕然。“弟妹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吧?”只有张氏担忧地问。“天哪,三郎,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不尊长辈不从夫婿,亏得你爹还一再维护她,等你爹回来我要将此事说与他听看他还有何话说!”周氏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田青林先是怒火上涌跟着是满心苦涩。看来自己在英娘妹妹心目中的地位赶不上英娘妹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啊。

也是。这桩亲事原本就是自己苦心孤诣求来的。自己一心求娶她她可没有一心想着嫁给自己。昨日她怄了气心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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