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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千年来相会(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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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唐版‘神舟五号’,在空中升到大约五十米的高度后,不再上升,而是缓缓在天空中飘浮着,随风而行。阮若弱和玉连城情不自禁地跟着走。没走出多远,就看到热汽球渐渐下降中。半空中姚继宗挥着手朝他们喊:“木柴烧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降下来。你们快去把那袋干柴拿来,要补充燃料。”
于是玉连城飞身去拿那袋干柴,等到热汽球平稳落地后,姚继宗往铜盆里猛添了几把柴火。然后跃出来,笑容可掬地对他们二人道:“好了,试飞成功。现在轮到你们俩来飞一飞了。玉连城,你可是唐代飞天第一人哦。”
玉连城笑得极开怀,如钻石般璀璨。“不胜荣幸之至。”
“能不能坐两个人啊?”阮若弱有点小小的不放心。
“你放一百个心,我在北京参加过热汽球俱乐部,对于热汽球的制作过程了如指掌。虽然在唐代做这东西某些材料有限,但基本上的安全系数我还是可以保证的。上去吧,再不上去汽球可就要飞了。”
既然他自称是专家,阮若弱就放心的和玉连城一块双双登上了“神舟五号”。
热汽球再一次缓缓升空,有凉爽的风吹起来,好风凭借力,将他们送得更高。是夏日里的晴好日子,云朵雪白,天空湛蓝,是容不下任何心事的那一种蓝。带着阳光跳脱的亮光,美得像是高原上一潭纯净澄澈的湖水,将他们二人温柔地裹在其间。
阮若弱不由地被头顶这片蓝空深深吸引,忍不住伸手朝着那片虚幻的蓝色摸去。明明什么都摸不着,却感觉中,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被染成了一片透明的蓝。忍不住绽颜一笑,发自内心的愉悦。
再扭头看向一旁的玉连城,他一身白衣,飘摇于九天之上,让人联想到羽翼翩跹的白鹤,仿佛随时可以御风而去。在这碧海青天的背景下看他,越发不似世间人,竟似神仙下界而来。阮若弱忍不住看痴了。
察觉得阮若弱在看他,玉连城原本也专注于湛蓝天际的眼睛,含笑迎向她。他的笑容,也如同这片干干净净全无杂质的蓝。让人心情舒畅愉悦到极致。
“表哥,你高兴吗?”阮若弱笑着问道。
“高兴!”他大力点头。
“飞天的感觉很好是吧?”
“是,感觉很好。这么好的风景在眼前,还有……”玉连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来。“这么好的人在身边。”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看住她。
阮若弱只觉心中一窒。她以为自己不能抗拒玉连城的笑容,更不能抗拒他的忧郁。此刻却突然发现,她尤其不能抗拒他的眼神。那样漆黑的眸子,如新鲜研就的墨,定定的看上人一眼,是墨汁飞溅,溅上心头,从此留下洗不去的痕。
正恍惚间,风突然强劲起来,飘行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吊篮被吹得摇摇晃晃。阮若弱只觉立足不稳,一个踉跄,玉连城连忙伸手扶住她。他两只温暖的手扶在阮若弱的肩膀上,迟疑了半响,最终慢慢地滑落在她的双手,轻轻地握住。再慢慢地……四只手交叠在一起。玉连城无比轻柔地、无比珍惜地、如拥明月入怀般,将阮若弱拥在怀里。
阮若弱没有拒绝,如此良辰美景,如此良人如玉,拒绝需要很大的定力。她是人不是仙,抗拒不了这样的吸引力。这一刻,是她生命中的“逢魔时刻”,透澈澄碧的蓝空,纯净明彻的白云,还有温柔如斯的玉连城,缔造出最最乱人心神的一刻……这一刻,真正无法抵御玉连城,他是诱惑,更是心魔。
内心里,阮若弱听见有个声音在小小声的喊道:“快清醒,快清醒,不能沉沦在他的温柔里。他虽然人美心善,但实非佳偶,以后会有苦头吃的。”
却另外还有个声音在反驳道:“感情上的事情,哪有不吃苦头的呢?这一刻是快乐的也就够了。”
两个声音在心里打架,灵魂不肯轻易投降,但肉体却勇往直前……阮若弱已经无比眷恋地将头轻轻地朝后仰下去,靠在那温暖的胸膛上……

郊外的官道上,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行走着。
一辆锦幄绣帷的马车,十几匹跟前随后的马,马上都是锦衣煊煊的年青侍卫。当中一人服饰格外华贵,气势亦格外出众——是小王爷李略。他骑着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跟在马车边慢慢地走。
车帘掀开,静安王妃朝着窗外唤道:“略儿,此去避暑的澄园路途还甚远。外头挺热的,不如你进车里来坐吧,别一不小心中了暑气。”她身边的侧座上,卢家千金卢幽素一双妙目也含情脉脉地看过来,大有关切之意。
“不必了,今儿天气不算太热。郊外就更凉爽些了,我骑着马走一走,倒比在车里闷着要舒服些。”李略无论如何不肯上车,车里有另外一个女子,他觉得很不适应。
“说得也是,车外倒是更凉爽些。幽素你会骑马吗?要不要也出去骑着马走上一走?”
“回王妃,幽素不懂得骑马。”卢幽素答得遗憾万分
“那你坐到窗边来吧,也可以透透气的。”王妃真是煞费苦心。
两人于是换了座位,卢幽素频频从窗口看向英姿飒爽的小王爷,一颗芳心如兔,乱蹦乱跳的。李略开始并不察觉,后来渐渐知晓了。不由地被她看得不舒服起来,忙驾着马走快几步。
“看……快看……”突然有个侍卫惊愕莫名地指着天空大喊起来,“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远的前方天际,有个什么东西在飘飘前行,仔细一看,是个大大球形下面悬挂着一个藤筐。更让人吃惊地是,筐里居然影影绰绰可见有两个人。
“是神仙吗?”
“一定是神仙,神仙下凡了。”无知无识地一干唐代人,立即纷纷下马跪下去了。车里的王妃和卢幽素也都下了车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唯独李略,仍然在马背上,仿佛泥塑石雕般呆住了。他怔怔地朝着前方的天空看了良久良久,突然马鞭一扬,疾速地冲出去……
王妃大急:“略儿,你去哪?你回来呀!略儿。”
如何唤得回,李略策着跨下的良马,一骑绝尘而去。

第 47 章
铜盆中的干柴又慢慢燃尽了,热汽球在渐渐地下降。仿佛如同从一个极美妙的梦境中醒来,阮若弱十分的不舍,却又不得不轻轻从玉连城的怀里退出来。一切美好的都不像真的,大抵就是因为它的转瞬即逝。是刹那间的欢愉,却可以在心灵深处永生永世的流转。阮若弱转过头,定定地看住玉连城那双漆黑的眼睛。她知道,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忘记他的眼睛,那双墨绘的眸子,将永志不忘的在她的记忆里深浓着。
“表哥,对不起。我……”阮若弱迟疑地道。
仿佛能猜得到她想说什么,玉连城光华流转的一双眼睛……黯淡下去。如同一颗钻石,突然成了熄灯后的灯泡。
“喂,你们两个怎么飞出这么远?”突然姚继宗远远地喊着话跑来了。“害我一直在地面上跟着追,差点没累死我。”
他还没有跑近前,忽见有一匹雄健的白色骏马,从草原另一端疾驰而来。马蹄翻飞,打得足下的草丛一波波伏下去,极其急骤。马奔到热汽球跟前时,马上的骑士才猛地一下勒住缰绳,他的骑术显然极精湛,疾奔地马儿立即如同被钉子钉住一样一动不动立在原处。骑士的身手,矫健灵敏,每一个动作都漂亮又俐落,看得人赏心悦目。姚继宗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叫完才认出来,马背上的骑士竟是小王爷李略。
他怎么在这?他又急匆匆地跑过来干什么呢?姚继宗还在纳闷着,忽然听到阮若弱一声短促地惊叫声。循声望去,只见李略自马背上伏下身去,左手一揽,如同叼羊一般把她攫上了马鞍,往身前一放,一手楼着她的腰,一手扬开缰绳,骏马立即又四蹄翻飞,快如闪电般驰向草原深处……
“喂?你干什么?”姚继宗失声叫起来,不由自主地追出几步,很快便知道这样子是徒劳而无功。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骏马带着两个人消失在旷漠如海的草原中。好半天,他才自惊愕中渐渐回神,掉过头却见玉连城,还犹自愣愣地立在藤筐里。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他的眼睛里却是暮色重重般的黯。而在他的身后,巨大的球囊没有了热空气的支持,正逐渐萎缩下去,如同一颗凋零的心……
草原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泅染出一片绿色海洋。阳光如碎金,风似薄荷酒,有五颜六色的小野花缤纷四散着,像打碎的小星星。马儿矫健奔飞,有急风在鬓间颊旁呼呼吹过,阮若弱的长发扬成一片黑色的流苏,裙袂翩飞如纸鸢。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在飞,飞在一个古老的童话故事里。白马王子驾着翩翩白马,带着他心爱的白雪公主远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多么美妙的爱情故事。西方的童话情节,居然在东方的大唐,由一个小王爷来演绎,自己成了女主角。阮若弱心里是一种迷茫般的欢喜,一个虚幻的只在童话中听闻过的梦,居然在现实中成真。她知道这际遇千载难逢,是什么样的机缘,让她穿越千年的时空,来享受这样一种古典的浪漫的爱情表达方式?
至此,她已经完全明白了李略对她的心意。从他把她掳上马背的那一刻起,她便明了。原来他以前在她面前流露的种种羞赧之色,不单单全是腼腆内向不擅于与女子相处的缘故。只因别有情怀,故此才更加容易脸红心跳。此刻他在她的身后,紧紧地拥她在怀,臂力强健地让她根本无法动弹。如此强势的拥抱,完全迥异于他素日的含而不露。在狭窄的马背上,在剧烈的颠簸震动里,两个人的身体完全紧密靠在一起。阮若弱的颊贴在李略的脸侧,她能感到他耳朵的炙热。可以推想而知,他的脸又在涨着红潮,但他的手,却拥得那么紧,一分一毫都不肯放松。如同一个蛮稚的孩童,在守着他最心爱的玩具,别人纵许他一个天下都不肯放手。
奔驰、奔驰、奔在绿色海洋般的无边草原里。这般意思难名状……
如梦、如梦、如在似真似幻般的美妙梦境中。但愿长梦不复醒……
只可惜,梦终究是要醒的。所有的良辰美景,只所以被誉为良辰美景,就是因其短暂易逝,不可多得,才会被世人珍视。若天天都是良辰美景,也就不觉得可贵了。
马儿终于奔累了,渐渐止了脚步。李略先下了马,再转身伸出双手,示意阮若弱跳下来,他会接住她。她略一犹豫,还是纵身跳下了。李略双手一圈,将她抱了个正着。抬头迎上李略的眼睛,一双火焰般的眼睛,无比的灼热。阮若弱只觉就要被他灼伤了,赶紧掉开头。试着要挣开他还圈在她腰上的手,他却不肯放。一张英俊的脸,红若朝霞欲上时,眼神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目光里有说不出来的千言万语……
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个腼腆内向的羞涩大男孩,这样“一片心事难出口”的模样,阮若弱于是解围般地开口对他说道:“李略,你什么都不必说了。你的心思,我懂,我明白。”
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李略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的手松开了,一个纯金般令人眩目的笑容展开,眼睛更加专注地看着阮若弱。“那你以后……”终于说得出话了,“不要再和你表哥在一起了。”
“为什么?”听到他没头没脑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阮若弱不假思索地便问。问过后方惊觉过来,不由失笑。他这是在吃玉连城的醋呢!只是,这一点他可管不了她。
“李略,我想你有点误会了。我虽然明白你的心思,但并不意味着我接受你的感情。”
仿佛是晴好天气里,无端端地一记惊雷乍响。李略笑容顿敛,一脸的红晕退潮般层层褪尽。忽然呼吸急促起来,难以置信地,他望向阮若弱。“你……”
几乎不忍心伤害他,但阮若弱还是坚持着说出来。为着一时心软去迁就别人,并不见得对那人有好处,自己也牺牲得未必就值,是一种既是苦人也是自苦的行为。她竭力很温柔地很温柔地说道:“李略,我们彼此并不合适。相信我,以后你会遇到更为适合的对象,绝对比我要更适合你。”
李略忍不住咬紧牙关,在他的生命中,从未尝试过有得不到。唯独眼前这个女子,一而再地,坚决拒绝他。双拳紧握,指甲已经深深镂进了掌心。心脏似乎也在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揪着,李略有种将要窒息的痛苦。沉默良久,他方才挣扎着问出一句。“是因为玉连城吗?你也和我那些姐姐妹妹们一样,喜欢着他是吗?”
“不是的,李略。”阮若弱尽可能温和地对他说话,这个可爱的大男生,这付深受打击的样子,她不能不爱怜他。
“你骗我!”李略突然失控地大喊道:“我知道是因为他,刚才你和他一起在天上飞,他在你身后抱着你,你笑得很开心。”
“李略,我承认我刚才和表哥在一起很开心。但是刚才和你在一起策马奔驰,我同样很开心。我和你们俩在一起都很快乐,但快乐是一回事,爱情是另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阮若弱把声音放得愈发柔和了,知道这个一帆风顺的小王爷,受不了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他在失控,千万不要再刺激他。
李略有些听不明白,颤着声音问道:“爱情和快乐,难道不是一回事吗?”
“快乐有很多种,爱情却只有一种。爱情可以带来快乐的时刻,但快乐的时刻不一定全是因为有爱情。你明白吗?”
“明白。你是想告诉我,你方才的快乐,并不是因为爱情。是吗?”李略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下去,“而我的快乐,却是因为爱情。”
阮若弱不说话了。多说多错,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良久,李略一言不发地扭头离去。在他扭头的一瞬间,阳光流转,在他浓密的长睫上有光芒一闪,璀璨如钻。那是一滴泪,在摇摇欲坠中……
看着李略纵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扬鞭离开。阮若弱苦笑着摇头,这个被惯坏的小王爷,真是……怎么说他好呢?上一秒钟还对她情情爱爱,下一秒钟就不理不睬,把她扔在这无际旷野中自己走掉了。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阮若弱不准备和他一般见识了,毕竟他受了一场挺不小的刺激,几乎都要哭了,行为失常也是可以谅解的。
想到玉连城那双瞬间黯淡了光彩的眼睛;想到李略长睫间那滴摇摇欲坠的眼泪;阮若弱不禁叹口气,忽然有着罪孽深重之感……
阮若弱抬头看了看天空,恰是正午时分,阳光如一簇簇密集的金箭撒下来,刺得她眼睛生痛,身上也灼热难当。想着还要一个人在这四野无荫的草原上,于烈日炎炎里长途跋涉,她忍不住要哀号起来:姚继宗,赶紧驾着你的‘神舟五号’来救我吧!现在我只能指望你了。
她边走边看天,三步一抬头,五步一昂首,如非洲难民在盼望着联合国的空降支援物品般。还没走出几十米远,身后又有马蹄声由远而近疾驰而来。回头一看,居然是李略又回来了。一张俊脸如熔岩石,曾几何时上千摄氏度的热情沸腾,此刻全部凝固成石。没有任何表情地,他依然一把掳她上马,朝来路奔回去。阮若弱不是不松一口气的,虽然她能谅解他一气之下把她甩在草原上不管了,但谅解的很有几分勉强。到底也是个男人,怎么这么没气量没风度呢?还好他能回头,算是孺子可教呀!
照旧是两个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她的颊贴在他的脸侧。但那张英俊的脸不再炙热,甚至连起码的温度也没有了一般,变得冰冷如铁……
***
阮若弱被李略送回阮府时,姚继宗和玉连城都一脸凝重地等在门口。许是等了很久了,姚继宗干脆在大门的台阶上坐着,玉连城如玉树临风,默然伫立。
看见一骑骏马驮着两个人回来了,姚继宗马上跳起来。“阮若弱,你可回来了。小王爷你怎么回事呀!一声不吭地掳了人就走,你是绑匪吗……”
李略冷冷地看他一眼,那目光冷凝如冰,锐利如剑,姚继宗被他这么一看,如同被人在要害处刺了一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李略一言不发地把阮若弱从马背上直接放到了地面,然后策马转身离去,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话。
他一走,姚继宗方觉有种无形的压力消失了,可以说得出话来。一把拽住阮若弱就急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他抓你去干什么了?”
阮若弱不惯骑马,周身的骨架几乎都快要被震散了,血液几乎没被颠得沸腾起来。来回又奔了这么远,此时她筋疲力尽,只想赶紧躺到床上去休息。“我不行了,我现在只想去好好躺一躺,睡个好觉。有什么话明天再来问吧,姚二少。”
姚继宗还要不依不饶,“你现在去睡?那我留个谜底在心里今晚怎么睡得着,你随便说几句也好呀!”
“不要再问了,让表妹先去休息吧。她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一定累坏了。”玉连城出来解围。
阮若弱如蒙大赦,“表哥,还是你最好。”
不管磨磨叨叨叽叽歪歪的姚继宗了,阮若弱迫不及待地要去她的闺房里,倒在那张湘妃床上休息……

第 48 章
“什么?玉连城和李略都向你表示爱意,可是你居然全部拒绝了?”
“三八兮兮”的姚继宗,一大早就奔到姚府来,打听第一手消息。阮若弱在杏儿丫头无比惊愕的眼神里,把这个昔日的“提亲被拒”者迎进屋来做客。杏儿意外的把待客的茶连倒三遍都倒在茶杯外去了。
打发杏儿出了屋,阮若弱便把昨日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跟姚继宗提了提。他一听之下,简直是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一个都不抓住呀?这两个人,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一个是黄金单身汉,一个是钻石王老五,换了我,恨不得两个都要了才好。食在李家,宿在玉家,精神物质双重享受。”
阮若弱看着他摇头不已,唤着他真名道:“刘德华,你完了你完了,看看你这派张妈妈李婆婆的风范,你算基本废了。”
“我是为你好,看在同是战友的份上,给你提个醒儿。有好男人就抓住,一定要手快。”姚继宗愈发摆出一付老气横秋的劲儿来了。
“一定要手快?”阮若弱啼笑皆非,“不要说得跟偷或抢一样好不好。挺神圣的男女感情,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别扭起来,简直让人听不下去。”
“说真的,干吗你都拒绝了呢?他们哪里不好了?”姚继宗好奇之极。
阮若弱仰起头来想了想,面带惋惜之色。“凭心而论,其实这两个人的条件都相当不错。但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却又都齐大非偶。不是适合我吃的那盘菜,我还是不要去动筷子的好。别到时弄得吃不下肚,反倒被噎个半死。”
姚继宗听得失笑,“你这话说得真够传神的。”顿一顿,他摆出一付洗耳恭听的模样来,说道:“究竟哪里不合适?愿闻其详。”
“其实我对玉连城相当有好感,从第一眼看到就为他震动,他实在有着令人心折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但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同样是这种魅力,让我明白他绝对不适合做丈夫。不是不愿与他俪影双双,而是不敢。他有张太过俊俏的脸,是天生的女人杀手。红杏灼灼,纵然不曾开出墙外去。可枝头春意闹,也会招得蝶绕蜂缠来。若托付他以终生,只怕换来的,是一生的日日心惊肉跳,夜夜不得安眠。罢了罢了,还是做表兄妹好了。对呀!他还是我的表哥,为着这重近亲关系,我也不能和他在一起的,不是吗?”
姚继宗大力点头,“对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近亲是不能结婚的,否则将来的新生儿十有八九会有缺陷。”
顿了顿,他又接着问:“哪那个小王爷李略呢?你为什么也不要,年少英俊,身手一流,软件已经如此出色了,硬件就更没得挑。人家那出身那背景,财雄势大,嫁到他们李氏皇族去做媳妇,多威风呀!”
“李略是个很特别很可爱的男孩子。该男人的地方很男人,偏偏有些事情上却腼腆羞涩如女子。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两种面貌与风采,一种刚柔并济的特质。不怕告诉你,其实我是非常喜欢柔情与刚强并济一身的男人,就这点来说,李略简直是度身订做。只可惜……”
“可惜什么呀?”姚继宗追问道。
“可惜他生在李氏王朝,那样家庭背景,一般人吃不消的。”
“有什么吃不消的?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想嫁到这样的豪门望户去,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多享福都不知道。”姚继宗觉得阮若弱的想法太说不过去了。
“享受权利的同时也是要尽义务的,老兄,你以为那地方的福气是那么好享的?你得被他们管头又管尾束手又束脚,完全丧失自己的个性,当他们掌控的人偶。刚开始进去可能会觉得还不错,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但人的物质生活一优裕,精神上的渴求马上就跟着来。所谓饱暖思淫欲,到时候就不会再把这些精美的衣食住行当成一回事了,更希望能得到精神上的快乐。但可能吗?皇族的规矩多管束严,像个套子似的把人套在里面,举手投足都受牵制。我这样的性格,如何吃得消?”
“说得也有道理呀!可是,不是很多女孩子都向往这样优裕的物质生活,情愿放弃精神上的追求吗?你为什么不呢?别告诉我你视钱财如粪土啊!”
“哪能啊!这么高尚的话我可说不出来,我就是一个俗人。”阮若弱先是笑着说,随后敛容正色道:“钱这个东西,我从来都不敢看它不起。直言不讳说一句,我很喜欢它,和大多数世人的心理一样,巴不得它越多越好,多多益善。有钱,就可以将生活带入更舒适的境界,日子过得舒适是件太太太重要的一件事,过分清苦的生活,很容易将人折磨的面目全非。只是我虽然喜欢钱,但还没有喜欢到为它不顾一切的地步。又或者说,我还没有到需要为它不顾一切的地步。”
“什么意思,难道这个爱不爱钱,重不重财,还要看时机的?”姚继宗听不明白了。
“那当然,一个人如果生活不成问题的话,对金钱的重视就不会太高。但如果处境堪忧,又迫切地需要钱来解决的,那就不得不重财了。”
阮若弱说完,看到姚继宗一付不甚明了的样子,便举例证明。“如果说我现在是一个灰姑娘,灰头土脸的在后母手中受虐待。这时有个王子过来说爱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穿上水晶鞋跟着他上金马车。至于王子的爱情是不是一时意乱情迷不重要,他日后会不会专情也不重要,王宫中的人际关系是否错综复杂,一干王室成员是否好相处等等现实问题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可以摆脱目前这种灶下婢的生活。所以愿意舍身一跳,跳入命运的秤盘里,押上自己以搏一赢。纵然输了,也只能愿赌服输。”
“可是现在我的生活不坏呀!做着阮家三小姐,头顶有大树好遮荫。我一样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或许档次上比王府要逊上那么几分,但我何苦非要添上这几分呢?还要以牺牲自由为代价。我不贪心,我对目前的生活很满足,没必要去争取更好更优。进王府有什么好的?当王妃,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更何况还当不成正妃,只能以侧妃的名义去跟着李略。我好端端地一个人,为什么要去给他当小老婆?天天晚上守着孤灯在那里数,什么时候轮到他上我屋里来呀!这也太惨了点吧!我如果要一个男人,我就要全部。我不会去成为别人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要当就当主旋律,从头唱到尾的那种。”
姚继宗听得入了神,忍不住赞道:“阮若弱,你实在是我生平仅见的一个理智型女子,看问题看得透彻,思想又这么有主见,还有,你一点都不虚伪,真实的可爱。”
“真的,我算对你言无不尽了。咱们俩个一同穿越千年的时空来到这大唐,不是亲人胜亲人,我什么话都乐意对你说。”
“既然对我这么另眼相待,那两个男都不要也罢,由我来出任护花使者如何?”姚继宗半真半假的道。
“你!”阮若弱失笑,“还是算了吧,咱们是纯洁的革命同志友谊,就不要让它变质了。”
“就让革命友谊升华成革命爱情好了,有什么不可以呢。说不定以后没有回二十一世纪的机会,那时只得我们俩相依为命。你现在不要我,到时候不要后悔啊。”
“不行不行,升华不了。刘兄弟,我能在你面前这么畅所欲言,毫无遮掩的说话,就是完全拿你当兄弟看待了。如果我对你有感情,我敢这么乱说话吗?我会时时担心不要在你面前说错话出糗,要时时注意有没有在你面前保持良好形象……你看,我在你面前百无禁忌,你在我面前也口没遮挡。其实我们都一样,彼此把对方当兄弟姐妹在看待了。还是那句话,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姚继宗怔了半天,才大力点头。“是呀,被你一说才明白,确实是这样的。看来,我们只有继续保持革命友谊下去了。”
“我现在只剩你一个朋友了,那两个都被我得罪了。玉连城还好一点,估计李略这会恨我入骨呢。我给了他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当头一棒,这一棒,不定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得过神来。”阮若弱苦笑。
***
静安王府。
留仙居里,李略的房间重门深锁,王妃在门前拍着两扇雕花木门,柔声唤道:“略儿,你开开门,是娘啊!”
屋子里半响没有人答应。秦迈在王妃身后低声道:“昨儿小王爷整整一宿都不肯开门,晚膳也没有用。今天一看,还是这样,早膳也送不进去。王妃您快想想法子吧!”
王妃又气又急。昨天去澄园的路上,李略忽然间奔马离去,一干跪了一地的侍卫们,在王妃的催促下起来上马去追。可一是耽误了时机,二来李略那匹马原来就是匹追风良驹,如何还追得上?只得忐忑不安的打道回府,等了又等,总算下半天他自己回来了。可一打照面,王妃就愣了,那一张原本如同朝阳般明亮的面孔,此刻却黯然如日蚀。忍不住一把拽住,慌忙问道:“略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略的唇抿得如同一枚果,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自顾自的回屋,把门反锁上,谁叫也不开。王妃揪心的很,却又拿这个犟脾气的儿子没办法。一时也知道他心情很糟糕,不想逼得他太紧,只得暂且让他独自安静一下。谁知从昨天到今天,还是不肯出屋,也不肯吃东西,由不得她要心慌慌了。忍不住把那门板拍了又拍,声音都带了颤。“略儿,娘求求你了,快把门开一开呀!你这孩子,怎么突然间这么不懂事起来,你要急死娘吗?”
左拍右拍都不开门,王妃只有使出杀手锏来了。“略儿,你再不开门,我只有告诉你爹,让他来叫门了。”
静安王一向威严稳重,对儿子一向管教极严,李略也对父亲甚为敬畏。这样一说,果然有效果,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第 49 章
李略站在门口,神情忧郁,容颜憔悴,但一双眼睛总算还有光采。“娘,我没事,只不过多睡了会儿。”
王妃只觉堵在心里的一块巨石被拿开一般,顿时松畅起来。“略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一宿没吃东西,饿了吧?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一份你最爱吃的盘丝饼好不好?”
“好,娘亲手做的,当然好。我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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