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武道狂之诗-第3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竟然一口气来了几十个武当弟子!

该我问你……桂丹雷挥手摔开方济杰,自行慢慢站了起来,透了几口大气,稳住了呼吸,才继续说:你怎么不在……四川?江云澜抚摸一下腰间那柄簇新的佩剑,微笑不语。

原来数月前成都一战失败后,江云澜自革兵鸦道身份,辞别了副掌门叶辰渊离开四川,本应马上回报武当山;但途中他一直为杀不了武当猎人荆裂而耿耿于怀,颇觉苦闷,又念着折了爱用的那柄古剑,身边没有称手的兵刃,总是觉得不安,于是中途决定先不回武当,一来出外散散郁闷,二来也好寻找看看有没有好剑。

这样一走,就游历了两、三个月,一直走进了河南省,其间都在琢磨苦思成都之战的过程,又去了检阅河南境内已被武当臣服的许多小门派——如今都已成了武当派的附属道场——参详各种武学,自觉颇有些体会。后来他在南阳府里寻到一个名铁匠,替他打造了腰间的这柄新剑。

就在南阳,他听闻了姚掌门单身入关中,众多门派人士西往追踪的惊人消息。正如桂丹雷和陈岱秀一样,江云澜也想到,此消息传播如此迅速广泛,事情必不寻常。他担心掌门安危,已来不及先回武当山报信,就地于各武当属下道场,挑选了这四十来个山外弟子①,从南阳直接入关,然后又根据新消息到西安来,终于在这关键的一天及时赶到。

『注①:山外弟子,是武当派对臣服加盟的原他派弟子的称呼。』江云澜此刻没回答桂丹雷,就是怕身后那四十人露了底。桂丹雷扫视这些人,只见都是生面口,全都不是武当山的直系弟子。再看他们一个个木无表情,似不是心甘情愿到来,桂丹雷更猜出江云澜是从哪儿征集这些人。

江云澜看看眼前数十个敌人,也在心里暗地估量。他知道自己带来的人,实力其实略输对方。尤其站在最前那一伙敌人,江云澜虽不知道他们隶属九大门派之一的八卦门,但看得出武功背景并不寻常,己方的人更加低了一截。

——这些临时拉来的家伙,都只是在武当的强大力量前低头臣服,并非全心全意要来营救掌门的……可是西军群豪都不知就里,以为来的这四十人,都是货真价实的武当弟子。而那为头的江云澜,一股慑人的气势更是绝对假不了,那双细小三角眼扫视之间,仿佛将眼前任何人都当作爪下猎物。

——这是武当兵鸦道经历无数征战培养出来的锐气。

西军虽然在刚才围攻桂丹雷时折了八、九人,如今人数还是比对方多了近一倍,可是士气却被这突然出现的新生敌军压住了,加上又没有领头人物,实在进退两难。

——有的人心里在暗骂颜清桐,竟出了个兵分二路的馊主意,要是二百人合于一队,就谁也不用怕了。

此时有人从少慈巷口走出来。

尹英川一边给镖师扶着,另一边将捡回来的巨大佩刀充作拐杖,身子才能站起来,一步一步蹒跚走着。

他下巴原来花白的胡须,都沾满了内伤吐出的鲜血,瘦脸仿佛比手上的刀还要青白,黑白两条眉毛因为痛苦而紧皱。他每一下呼吸都很短促,而且带着低沉的呻吟。

——胸骨和半数的肋骨都已断裂。没有被断骨刺破内脏而致命,实在是奇迹般的幸运。

那八卦巨刀对此刻的尹英川来说,是负累多于支撑。但他仍忍着剧痛不肯放手。刀尖拖在大街的石板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几个八卦门人看见,急忙上前代替镖师搀扶师叔,并举起兵刃保护在他身周。

尹英川隔着众人,看见对面新来的四十来个敌人,又瞧瞧全身是血的桂丹雷。此刻桂丹雷一身是伤,已经再看不清左臂上那水中斩月砍出的伤口了。但尹英川自己很清楚,刚才对战最后一刻的情形。

他又低头,看看倒在街上的丁俊奇和其他八卦门弟子,然后眼神悲愤地轻轻摇头。

江云澜看见尹英川和他的巨刀,虽未知其身份,也看出必是敌方领军人物。尹英川这伤自然是桂师兄所打的,江云澜心想不如出言讥讽他几句,以动摇对方军心。可是桂丹雷抢在他前头先说话了。

还要继续打吗?桂丹雷说时咳出血来。刚才他背项被一记铁鞭打中,也受着内伤,加上大大小小的外创失血,他此刻状况也跟尹英川半斤八两,虽然面对自己亲手打败的敌人,却再无先前的骄狂。

尹英川吩咐弟子脱下衣袍,盖在死去的弟子和其他门派武者脸上。

要是十年前……尹英川盯着桂丹雷血肉淋漓的左肩,眼中吐出不服气的目光:……我的刀必定……先一步砍死你。也许吧……桂丹雷淡然回答。可是……十年前,我也还没有开始学『太极拳』。尹英川听见后呆住了。然后有些惭愧地朝桂丹雷微微点头。

武者毕生最重要的战斗在何时何地发生,本来就不由自己选择;一旦踏上这条路,你一生任何时刻都是战士。

尹英川用弟子递来的布巾,抹去嘴巴四周的血污。

把死伤的同门抬起来。他向余下的二十多个门人下令,然后朝着街道北面踏了一步:我们走。师叔!众门人急忙劝阻。他们吞不下这口屈辱。

今天不能再让更多八卦门的弟子折损了。尹英川沉痛地说:将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一战。他略回头,朝桂丹雷和江云澜断然说:我们绝不坐以待毙。到时再集合天下的八卦门人,跟你们决一死战。那众多八卦门弟子,也就抬起尸首和受伤的同门,簇拥着受伤的师叔,无言慢慢向街北撤退。

被抛下的西军其余三十名武者和几个镖师,一时都恐慌了。他们想不到,不久前才气势如虹地誓师出发的武林同盟,就此瓦解掉了四分一。众人立时无心恋战,恐怕给武当派队伍乘机复仇袭击,也都紧随着八卦门人退走了。

——途中许多人,都羞惭地将臂上为悼念何自圣而戴的白布条,悄悄解下来丢掉了。

◇◇◇◇

这一段少慈巷,空余下两面划满了刀痕的土壁,此后就给西安人保留了下来,以纪念这场令人惊异的决战;后来连附近的书院,也都改成了给人听武林传说掌故的酒家茶馆。

直至数十年后,刀痕因为年月久远而风化模糊,土墙失修倒塌,人们才渐渐淡忘了这事迹。

第六章群龙聚首

虎玲兰的指头上,再没有刀柄缠布那触感。

这瞬间,她感觉自己已然必死。

那短促的时刻,她并没有后悔千里远来中土送命。

她只是回想起许久以前,在萨摩那一夜。闪电映照出荆裂的那个壮硕背影。

然后是在成都街巷里,那个漆黑的夜晚。两人背靠着背。彼此感觉到体温、汗水与颤震。一种用家乡话也无法形容的亲密感。

在美丽的巫峡山水之间。木刀互砍的清脆声音。阳光底下冒着汗水的笑脸。

黄色泥土的高原路上。马蹄嘀哒。一起追着不断下沉的夕阳。干旱的风迎发吹拂。

这些,都不再有了。

可是她还是觉得:值得的。

然而虎玲兰还是有点低估了自己。毕竟她是武风繁盛的九州萨摩国里,最权威的武家岛津一族内最强的剑士。

燕飞的攻击力始终不同平凡;而锡晓岩那裹脑刀反斩,就算加上左掌帮助,劲力并不如平日的正手阳极刀般猛劲。

这两刀交拼之下,锡晓岩承受了极大的刀压,全身都气血翻涌,本就窒碍了动作;右足底下更因为抵不住那压力,屋瓦突然给他踏穿了,身姿顿时崩溃,整条腿陷入到膝盖。原本马上反击的一刀,再斩不出去。

虎玲兰心神虽散涣,但久经修练的身体,还是能自动反应,跃步飞退了开去。

往上飞出的野太刀,在空中打了十多二十个圈,撞破了屋顶尖的瑞兽装饰,才跌到下方街心。

虎玲兰发觉竟保住一命,惊魂甫定,但亦未心乱,反手从腰带拔出贴身短刀,仍朝着姿态狼狈的锡晓岩戒备着。

——只要还有一口气,手上还有最后一柄刀子,她都不会就此认命。

但下面众人看见虎玲兰丢了主力兵器,都知她败象毕露。他们心情各自不同,有的因为同仇敌忾,对虎玲兰不能为他们打败武当弟子感到可惜;但也有的人想法比较复杂:武当派的人要是给一个东瀛女子打胜了,他们这些中土的练武男儿,岂非大失面子?因此心里反倒庆幸是锡晓岩赢了……锡晓岩半跪下来,伸手支住屋瓦,把插进破洞的右腿拔出来。表面上他这状况颇为尴尬,但他心里清楚,全是因为承受了虎玲兰那猛烈的刀招所致,故此并不感到半点难为情,只是默默站起,将长刀垂在身侧,凝视反握短刀的虎玲兰。

刚才失去了反击之机,当然是有些可惜;但锡晓岩心里又暗暗庆幸,没有将虎玲兰立毙刀下。

实际上已打败了虎玲兰,锡晓岩此刻战意已经消散,这才有闲暇俯视下方。他看见各门派的敌人都已聚在街上,显然是给三位师兄赶出盈花馆。掌门既已平安,他就更没有与虎玲兰继续战斗的理由。

就在锡晓岩将要还刀入鞘之前,却有两条身影从一边屋檐翻跃上来,同时发出呛的一记拔刃出鞘声。

兰姐,接着!

一道金黄亮光从后平飞向虎玲兰。虎玲兰听得那娇声呼叫,眉头立时展开,转身就将那映着金光之物抄了在手。

锡晓岩一看,虎玲兰手上多了一柄四尺有余的长剑,造型古雅,莲花状的剑锷上有蟠龙雕刻,泛金的幼长剑身显得锋锐无比,一看即知并非凡品。

正是青城剑派镇山之宝龙棘。

上了屋顶两人,当然就是燕横跟童静。他们担心虎玲兰能否抵敌武当弟子,故此没有跃到窗下,反而踏着窗框攀跳上来,却见虎玲兰手上已失野太刀,仍在跟那形相凶狠的锡晓岩对峙。燕横一示意,童静就拔出他背负的龙棘,抛给虎玲兰御敌。

两人走到虎玲兰身旁。燕横看见虎玲兰额角流血的伤口,露出忧心的眼神。虎玲兰却微笑向他摇摇头。

我说过了。童静向她笑着说:我一定会把燕横带回来的。虎玲兰不禁皱眉:你让我担心得要死。她左右看看两人,见他们都无恙,也就将龙棘双手握持架起来,遥遥指着锡晓岩。

燕横这才有时间打量锡晓岩,看见他的怪臂很是惊讶。不知怎的,总觉得这武当弟子的样子有些熟悉……哇!这家伙好恶心!童静看见了更忍不住吐吐舌头惊呼:是天生的吗?锡晓岩被这么一个年轻女孩当面奚落,却是在这种对峙的景况下,恼怒不起来,一时不知该作何种表情。

童静这句是天生的吗?,令燕横想起一件事:过去他也见过一个身材古怪的人,心里亦有同样的疑问。

——那个叫锡昭屏的家伙。

燕横再看锡晓岩的脸,跟记忆相对照,立时恍然。

——是亲人。

一想起锡昭屏,燕横盯着锡晓岩的眼神,自然就流露出恨意。他再次拔出虎辟,连同手上的静物右剑,双剑朝对方摆开架式,姿势与先前室内跟姚莲舟对打时无异。

——也很像何自圣生前的雌雄龙虎剑架式。

锡晓岩未知这小子是何人,对他如此仇视自己,感到有些奇怪。但锡晓岩本来是个直性子,也不深究,看见又有人要来挑战,他露齿一笑,再次将长刀举到肩头上。

街上众人见燕横毅然与这可怕的武当弟子对峙,再难相信他是武当的内奸,纷纷以狐疑的目光投向颜清桐和董三桥。董三桥没怎么理会,还在照料重伤的韩天豹;颜清桐却浑身不自在,想快点转移视线,也就抓住一个受伤的秘宗门人问:屋顶那武当派的,我之前看不到他怎么打。很厉害的吗?那秘宗门人面有难色,吞吞吐吐地回答:我们韩师叔……这样……就只是一拳……你是说一拳把韩前辈打成这样子?颜清桐惶然,再次抬头仔细观看锡晓岩。

——刚才决定撤退,也许是押对了……突然一阵急密的声音,自西面的街道传来,起初不大,渐近渐响。

是马蹄声。

不一会儿就有一骑从街上奔至,站得较近街口的人纷纷躲避。马儿如箭似疾速越过人丛,再冲出半条街外,才霍然勒止。

健马人立,骑者将之顺势拨转,显出一手极俊的骑功。这时众人才看见那年迈骑者的脸孔。

老者早就把斗笠拨下挂在背后,发髻凌乱,白发飘扬,那轮廓刚毅的脸本甚威严,这刻却露出像孩子般的灿烂笑容,上排右侧一只镶银的牙齿,在太阳下闪出光芒。

群豪里有数人认出这老者。其中一个就是颜清桐。他不禁高呼:飞虹先生!众人听了,心头一阵振奋:这顽童般的老骑士不是别人,正是甘肃平凉崆峒派当今掌门练飞虹!

崆峒山武道历史悠长,八大绝武学威镇关西,为当代武林九大门派之一,这次更是掌门人亲临,本来惴惴不安的群豪见此强援,心里登时镇定了许多。他们细瞧练飞虹身上五花八门的兵器,更知不假。

早就说了,我必胜无疑!练飞虹举起拳头高呼,甚是奋亢。他才刚到此,又未有出手,到底说胜了什么,众人皆摸不着头脑。

甘、陕两省相邻,颜清桐因为押镖的关系,过去曾与练飞虹有过两面之缘。他见练飞虹竟在此际才赶到,心里不禁暗暗咒骂:你这老家伙,早一点来帮忙,我们刚才就不用那么难看了!

飞虹先生,你来得正好啊!颜清桐上前恭敬地拱手行礼。他想,只要好好拉拢这位掌门人,就能挽回自己在群豪里的地位,先前的窘态都可一扫而空。我等后辈已在此久候多时,等着前辈来主持武林正义!练飞虹正兴奋中,瞧一瞧颜清桐,似乎不太认得他,又好像完全听不明白什么武林正义之类。他左右看看聚在街上众人,皱眉问:怎么了?你们已经打完啦?颜清桐愕然不知如何回答,又不经意地瞧了瞧屋顶。练飞虹随他视线望上去,看见上方的对峙,眉头马上展开来:啊,原来还有人在打!这时西面一条小巷,又有三个身影奔出来,都是徒步走路。众人看见,那三个跑得满脸是汗的男子,其中二人提着缨枪长剑,一走到街上就霍然止步,警戒地看着街上的人,又瞧着马鞍上的飞虹先生。

练飞虹看见他们,笑得合不拢嘴。

颜清桐急忙问他:前辈,这些……是你的门人么?才不是啦!练飞虹摆摆手:我在那边街上碰到这几个武当派的,就比赛看谁最快赶到来。嘿嘿,结果大家都看见了,是我赢啦!群豪一听闻,来者又是武当派弟子,登时一阵紧张,站得稍近那三人的,都惶然再退开一些。

李侗和焦红叶乍到,未知这盈花馆刻下形势,只是直觉这些包围在妓院外的人已无甚战意;抬头却见屋顶上一个古怪又熟悉的背影,正是锡晓岩在以一对三。敌人里有两个都是女子,一个还是小黄毛丫头,那男的也不比这姑娘大多少。李侗等虽感意外,但也对锡晓岩没有半点儿担心。

——他可是镇龟道里数一数二的好手啊。

锡师兄,这是怎么回事?焦红叶高声大呼,那张棕色的粗糙脸庞收紧如铁板,冷酷扫视街上众多敌人:陈岱秀师兄他们呢?不必回答。陈岱秀此时就从盈花馆大门步出了。他因为听见外面的马蹄声而出外视察,一见骑在马上的练飞虹,眉头立时耸动。他虽还不知道这位崆峒掌门人的身份,却也看出鞍上老者带有一股极自信的气势,远胜街上群豪。

——这老头……不容易应付。

我们已跟掌门会合了。陈岱秀隔远向李侗等人大声说,同时手按腰间剑柄:他还好,不必担心……说到一半,陈岱秀却方才察觉,桂丹雷和尚四郎并未出现。他心想,这当中必有变故,但又不便在这儿问——他们此刻毕竟只得数名同门在场,面对数十个敌人,全靠一股威势将对方压住;要是有什么消息,再次助长对方的士气,形势随时改变。

陈岱秀身边又有一人从门内步出,身上都是血污,只匆匆用布条扎着较重伤的数处,乃是首蛇道暗器高手樊宗。他手上仍扣着那枚本属韩天豹的丧门钉。

樊宗本来就白皙的脸,此刻因为失血更加苍白,细目在人丛间一扫,一下子就找出站在练飞虹马旁的颜清桐。

颜清桐看见那盯来的目光,背项生起一阵凉风。

你就是这儿镇西镖行的行主吧?樊宗说着,就直往颜清桐走过去。所经过的人都退避开去——樊宗虽受了伤,但他诡异又毒辣的暗器,人们刚才都见识过了。

颜清桐慌忙再站近练飞虹的坐骑一些,希望借这位名宿挡驾。但练飞虹只是抬着头,好奇地研究屋顶上锡晓岩那条古怪的右臂,半点儿没有理会他。

樊宗走到颜清桐跟前,然后伸出手掌。

你还欠我家掌门一样东西。刚才一起从楼下大厅撤出的群豪都不解。他们明明看见,颜清桐先前已经垂头丧气地将姚莲舟的单背剑留在大厅的桌子上。樊宗现在还要向他讨什么?

颜清桐却是心知肚明。

——完蛋了……他……怎么知道是我下的毒……他有所不知:事前樊宗就跟踪过到盈花馆下毒的流氓梁四,还有杀死梁四的两名镇西镖行镖师。谁是下毒主谋,一清二楚。

颜清桐本以为撤出盈花馆之后,这事情就能蒙混过去——这次来结盟对付姚莲舟的武人这么多,各门各派都有,武当派又哪里辨得清是谁?到时随便栽赃给哪个小门派就行了。怎料下毒之事,原来早就被武当弟子识破,他感觉自己已是个死人。

但颜清桐的性格,就是不到最后绝不认命。他人急智生,抓住身旁一个手下镖师的衣襟,凑近他脸门大吼:是你这混蛋!瞒着我弄什么花样?骂着时,另一只手却暗暗自腰带内侧掏出另一包解药,藏在掌心。

那镖师正一脸惶惑,颜清桐又再骂:你把我的面子都丢光了!说着一个大巴掌刮在那镖师脸上。

那镖师被刮得昏头转向,整个人屈膝跪倒。同时地上跌落一个小纸包——当然就是颜清桐趁打人时乘机抛下的解药。

看!你这不是人赃并获了?颜清桐不让那镖师说话,又伸一腿把他踹到地上:还不快拾起来交给人家?镖师一手摸着高高肿起的脸,一面疑惑地俯身拾起那纸包,全身颤震着爬起来,毕恭毕敬地将解药交到樊宗手心。

樊宗只是冷笑。颜清桐这等小把戏,就算瞒得过围观的众人,又怎骗得了他这个目光尖锐的暗器大行家?但此际为掌门尽快解毒要紧,也没空拆穿颜清桐。樊宗只是握住解药,目光仍不离颜清桐,冷冷抛下一句:这账以后我们再跟你算。樊宗说完就飞快奔回盈花馆里去。

这最后的目光和说话,令颜清桐感觉,心胸中央仿佛给那枚丧门钉穿过了。

李侗、焦红叶、赵昆都上前与陈岱秀会合。陈岱秀朝街上的群豪呼喝:你们不是该退到两条街外的吗?还呆在这儿干么?说着他又抬头望向屋顶:锡师弟,没听见之前的命令吗?不用再打了,先下来!锡晓岩对燕横和童静本来兴趣不大,虎玲兰也已给他打胜了,他战意本就不浓。此刻陈师兄再下命令,他便将举在后头的长刀顺势收回背负的刀鞘内。

燕横见他对自己如此轻蔑,怒意更增,目中仇恨之色如火燃烧。

锡晓岩摇摇头:小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不服气的话,就恨你下面那些窝囊的伙伴吧。他说着竟然转身,背向三人的四柄利剑,甚是托大。

跟他们无关。燕横从齿间恨恨吐出说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你们武当山的所有人,都是我青城派的仇敌。锡晓岩一听青城派三字,原已和缓的脸一下子又变成暴兽一样。他慢慢回过身来。

——青城山。兄长锡昭屏丧命之地。

太好了。锡晓岩此刻散发的浓烈杀意,是先前与虎玲兰对阵时所无。他的右臂再次举起屈曲,摸到背后的缠藤刀柄。

原来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就让我完成哥哥的工作吧。锡晓岩肩上闪出离鞘的刃光。

虎玲兰双手紧握龙棘的剑柄,金黄剑刃摆成中段平青眼架式,剑尖遥指锡晓岩的眉间。她略横移步,身体隐隐护在燕横跟前。

别冲动。虎玲兰说着时,眼睛丝毫不敢移离锡晓岩:能够抵抗他的人,我们里只有一个。锡晓岩冷笑:你的记性不太好吧?你那柄大刀还掉在下面呢。不是说我。虎玲兰说时,目光竟有一种平日所无的温柔之色,当中带着对一个人的期盼。

他,快来了。

锡晓岩瞧见虎玲兰这样的眼神,心胸里自然升起一股酸溜溜的不快,却又无法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明明是敌人呀……她在等谁,跟我有什么干系?……随同醋意而来的是急欲发泄的强烈苦闷。锡晓岩猛力摇了摇头,右手从腕到肩四个关节都蓄起力量,准备拔刀快斩。

此时有一乌黑异物,夹带呼啸之声,从西侧对街的另一幢楼顶飞出,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横越街道空中迅疾掠过,直射盈花馆屋顶。

那物直击在盈花馆西墙上的最高处,深深钉进了墙砖之中。后面连着一根拉得笔直的细长铁链。

东西静止了下来之后,楼下众人这才看清了是什么:一个通体乌黑的铁铸枪头。上面刻着峨嵋两个古字。

第七章合战

就是这一天。

天下武林,将再无人不识南海虎尊派之名。

◇◇◇◇

连着铁枪头的长铁链,另一头的末端打成了结,被一柄狩猎小刀牢牢钉在西面那楼顶的屋脊上。

荆裂踏着横亘街道上空的铁链,足下不停,沿着链子朝盈花馆屋顶急奔。

这等惊险的技艺,下头许多人看见,不禁惊呼起哄。

只见身形横壮的荆裂,踏链而过的步伐却出人意外地灵巧,奔跑之姿如履平地。他双手各自握着兵器,左手是大船桨,右手是长倭刀,双臂往两侧张开,借助两件兵器平衡,穿着草鞋的双脚没有慢下一点儿来,瞬间已跑到街心上方。

荆裂奔来方向,正是锡晓岩的背后。锡晓岩略转身侧马而立,一边仍在戒备燕横三人,一边回头瞧来者是谁。

荆裂自西而来,背向斜阳,在锡晓岩眼中,有如一个四周散射着金光的黑影。

右手上的倭刀,通体都射着光芒。

锡晓岩瞬间已经分辨出,前后哪一边才是真正威胁所在。

——这人就是她所说的那个?……锡晓岩背后长刀,出鞘。

荆裂走到铁链末处,左腿乘奔势往上一跳,右脚登上最边缘的屋檐。

锡晓岩想都不用想。他的刀法,从来只有一种。

坐马、转胯、扭腰。肩至腕四关节猛抖。

阳极刀朝荆裂扎满辫子的头颅垂直劈下去!

荆裂藉跑跃之势,往前运起沉重的双兵器:左手船桨横举过顶,抵抗这劈刀;右手倭刀同时自外向内横挥,砍斩锡晓岩左腰。他双手一对重兵器,各自同时攻守,展现出非常惊人的臂力。

但就在锡晓岩长刀碰上船桨前的刹那,荆裂变招了。

这变招完全没有经过思考。而是荆裂在海内外数百次生死搏斗里养成的本能,自动作出的判断:——对方这一刀,用单手绝对挡不住!

原本横斩的倭刀半途改变了方向,朝上撩击,与船桨一起硬格那招阳极刀!

一碰上对方兵刃,荆裂心里庆幸,自己作出了正确的判断。

船桨和倭刀都给弹开。阳极刀的余劲还未全消,震入了体内,荆裂后退一大步,才能定住因互击而逼退的身体。这步几乎就踏出了屋檐外,荆裂险险站在边缘,几片碎瓦从脚边掉落街中。

锡晓岩的惊讶程度也不在荆裂之下。

自从两年前真正练成这阳极刀之后,他出刀时尝过最强劲的一次抵抗,就是不久前虎玲兰的野太刀。

——可是这么快,又遇上另一个更强的敌人!

锡晓岩一样略退了半步,方才消解与荆裂双兵器反撞之力。

两人心思反应完全一样,互击退步之后,就借后踏的腿足反蹬,马上再次朝前进击。

锡晓岩二度以单纯的阳极刀迎头劈下!

荆裂这次早有准备,双臂贯足了力量,船桨和倭刀成二字架在头顶上,乘全身前冲之力往上格去!

三柄兵器第二次相撞,劲力几乎无分轩轾,又是各自向后弹开!

荆裂却有后着,借这反撞力上身后仰,右腿一记穿心蹬,中路直蹴往锡晓岩腹部!

——荆裂这种暹罗武术的双刀混踢法,在兵刃交锋之下紧接踢出,双方往往处于近距,故此非常难防备。

但是对锡晓岩却是例外——他拿刀的乃是一条异于常人的长臂,兵刃交接之时,他的身躯实际还是处于远距,只是略一收腹后缩,荆裂的蹬腿去到尽头,差了一寸没能及身!

锡晓岩野兽似的战斗本能绝对不输于荆裂,收腹同时,空着的左手往腹前一捞,荆裂的腿蹬得太尽,被他一把抓住了足踝!

真刀决斗中被人擒住一条腿。绝对的劣势。

锡晓岩已准备将荆裂整个人掀翻,再施以致命一击。

荆裂单足站立的左腿,离屋瓦跃起。

正在楼下观看的戴魁看见,不禁停止呼吸。

——在麟门客栈的八仙桌比试里,他就领教过荆裂这种惊人平衡力,还有恍如弹簧的单腿跳跃力。

锡晓岩左手发力拉那足踝,却正好将跳起的荆裂加速拉向自己!

荆裂两柄兵器交叉在面前,整个人凌空向锡晓岩跳了进去,倭刀的刃锋,配合船桨架在刀背上加力,朝锡晓岩面门压击!

——虽然没有挥臂砍劈,但这一压击附上了荆裂的体重和跳跃冲力,要是命中仍能深深切入骨头血肉!

就在锡晓岩鼻子前数寸之距,刀刃再次碰上刀刃。金属之间刺耳交鸣。

是锡晓岩的长刀及时收了回来,倒提架在面前,将迎面压来的倭刀抵挡住!

这一记对锡晓岩来说,意义甚不寻常:因为这是他下武当山以来,第一次被迫防守!

——好家伙!

但这回交手还没有完。

荆裂的左腿借着跳起之势,仍继续屈提向上,膝盖撞向锡晓岩心窝!

——四肢之一被擒,其余三者即一起猛然反扑。这是荆裂从暹罗大城王室武士学来的八臂武艺真髓。

锡晓岩闷叫一声,左手当机立断放开了荆裂足踝,从胸前发出太极拳的按劲,一掌打出去,硬碰那撞来的飞膝!

锡晓岩虽以右手怪臂加上阳极刀发劲为得意技,但左手的拳掌劲力也绝不简单——武当山上苍云武场的破裂木桩就是明证。掌膝互击,锡晓岩身体只震了一震;荆裂毕竟人在半空,身体向后飞倒。

荆裂在瓦面上顺势后滚一圈,用左手船桨支撑跪定,右手倭刀仍戒备胸前。半跪竖起的右小腿露出在裤外,足踝上面有清晰五条赤红指印。

他咧嘴而笑。就像每次遇到强敌时一样。

——更何况这次遇上的,比过去任何一个都更强!

锡晓岩一边盯着荆裂,一边在屋顶上往旁移步,走离了荆裂和燕横等三人之间。先前他对于夹在两方中间毫不介意,但刚才交手之后,他再也不敢托大了——要同时腹背对抗荆裂和虎玲兰,实在太过危险。

他瞧了瞧荆裂手中刀。这倭刀其实并非来自东瀛,乃是由中土工匠仿铸,荆裂数年前从一个汉人海盗手里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