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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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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内堂便有些低低私语响了起来。

两扇大门突兀地关了起来,关门声并不响,不知为什么,却让堂中每一个人,莫名地震了一震。整个内堂忽的一暗,待得四周侍从燃起烛光,照亮厅堂之时,主位之上,已站了两个人。

左边是萧遥,他穿的不是往日洒脱的蓝衫青袍,而是华贵的锦袍。虽然并没有绣了代表王爵的盘龙,但是袍角黄色的镶边、精致的绣纹,仿佛在昭告所有人,他高贵的出身。

他站在这里,几乎是所有人意料中的事了。自梁太子叛乱以来,萧遥的活动频频,关心情切,几乎等于昭告天下,这位金册除名的王爷,打算不顾一切,承担起自己身为皇子的责任,保卫楚国了。

可是,让人意料之外的是站在他身边的人──骄横的表情,冷漠的目光,来到济州时间不长,任意胡为,只知寻欢作乐,骄横肆意,几乎让所有济州人留下坏印象,从京城来的有钱恶少。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三弟容若容公子太有钱有势有地位,只怕早就因为过份嚣张的行为,被人打成猪头,偏偏这么恶劣的男人,居然搞得柳家大小姐闹出婚变也非他不嫁,简直好运得天理不容,艳福大到令人发指。

很多人甚至报不出他的名字,对他的印象,仅仅是,容若的三哥、柳非烟的未婚夫。

而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那过于华丽的服饰。明黄的锦绸上,四爪金龙腾空飞舞,九龙冠旁,流苏上清明的黄色,简直像火一样,烫着人的心。

依当朝例制,如非亲王显贵着此衣饰,便为逾制,罪可族诛。

一时间满堂哗然,大部分人的目光紧盯萧远,惊叹之声即起,震惊之色难掩。

萧远一概的我行我素,满堂的窃窃私语,满堂的异样眼神,他只做不闻不见,大大方方在右方椅子上坐下,眼睛直似长在头顶上,倒是连往下头看一眼的功夫也省了。

萧遥有些不赞同地皱眉看了萧远一眼,却也知道这人性情就是如此,说不动他,只得转首对众人一抱拳:「程将军等诸位日夜兼程,领兵来助;柳先生起于民间,召热血义士;赵会长诸位慷慨解囊,以助军资。今日各方豪杰,聚于一堂,为的都是济州生死,楚国安危,百姓苦乐。萧遥身为皇子,怎敢怠于逸乐,独善其身,就此,为皇家,为楚国,为天下,谢过诸位了。」说着深深一揖。

诸人不敢受他的礼,纷纷站起来还礼。只有容若坐着一动不动,一时间变得非常显眼。

不过,显然连串不合情理的事已经把众人的脑子震得有些麻木了,这一回,居然没有多少人用异样眼光看容若了。

萧遥复对众人道:「而今国难当头,还仗诸位挺身而出,仗义相助,萧遥在此拜托了。」

众人纷纷表态。

「萧公子放心,为了国家,就是叫我们倾家荡产,我眉也不皱一下。」赵远程就差没拍胸膛表忠心了。

魏知伦笑道:「我等武人,于国难之际,正应沙场血战,为国为民,纵马革裹尸,亦份所当为,公子何其言重。」

其他人,不管是商人,还是豪强,不管是将军,还是武者,无不纷纷表态。

只有容若和柳清扬一直一语不发。

萧遥一连串称谢承情,眼神终于还是停在了柳清扬身上。

从入厅以来,柳清扬一直沉默地坐着,极少发言。直至此时,他才徐徐道:「只要可以令得国家安定,百姓安乐,老夫何惜残躯。」

「好。」萧遥忽的断喝一声,不见素来的洒脱随意,倒是大见英豪霸气。

他目中忽的电光闪动,站在堂中,朗声道:「而今楚国危如累卵,都只因……」

他语气一顿,目光扫视一周,在容若脸上停了一停,方才接着说下去。

「奸臣误国,弄权狡政,欺主辱君,强娶太后,独霸朝纲,以致民不聊生,百业凋零,人心背离,朝臣怨怒,方予梁人可乘之机,兴兵乱国。于此国难之际,我身为皇子,岂可坐视太阿倒持,天下大乱。诸位皆英豪热血之士,更不能容奸徒弄权,祸乱国家。而今我们共聚一堂,正可同商大计,正君位,讨逆贼,扶君王,平天下,还大楚一个太平盛世。他日凌烟记功,必不忘诸君今日之德。」

这一番话,说得满堂寂然,真个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得见。

初时诸人,还当他要商量怎么对付梁太子的军队,万料不到,这一开口,词锋竟直指当朝摄政王萧逸,说出来的口号是正君位,讨逆贼,实际上,就是造反。

萧遥话说到一半,陆道静已是惨然色变,挺身似要阻拦,却不防坐在身旁的齐云龙一把扣住脉门,一股内力逼入体内,迫得他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耳旁只传来齐云龙低沉的声音:「陆大人,萧公子愿出面主持大局,你也是同意的,而今怎好打断萧公子的话。别忘了,如今济州做主的人,是我不是你。」

陆道静发不出声,其实可以发声的人,也都半天不做声,或许根本还来不及消化萧遥这番吓死人的话。

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语带激愤地大声斥问:「萧公子,你叫我们来,商量的就是这件事吗?」却是出身于官宦之家的世家子弟林崇文。

「自然是这桩关系楚国安危、天下大局的大事。」萧遥笑道:「孙老爷是门阀世族,大家之后,当知礼法规条,君臣之份。自古以来,岂有臣娶君,何来嫂嫁弟。楚国如今已为天下笑柄,这等独霸朝纲,欺凌君王的逆臣,难道不该诛,不能征?」

林崇文脸色发白:「当朝摄政王纵有失德之处,然下不言上非,臣不斥君非。连皇上尚且认可,我等臣民,只可尽苦谏之责,岂可行非道之乱。」

「皇上认可?」萧遥冷笑一声:「古来岂有血性男儿,能受这辱母之耻。皇上怎会认可,只是那逆臣贼子,欺辱国母,谋害君王。皇上不得已逃出京城,远行避祸,日夜思母念国,受噬心之痛。自古以来,君辱臣死,我等臣民,岂可坐视君王被难,国事日非。」

有人大喝一声:「兹事体大,萧公子你虽身分不凡,亦不可信口开河,请问有何凭证。」开口的,乃是济州武林大豪风天豪。

萧遥断然道:「当今天子,便在此处,何须他物为凭。」

一时满堂愕然,萧遥已是快步下阶,对着容若大礼拜倒:「吾皇万岁。」

第四章 夫妻重会

空气好像在这一瞬间凝滞了,所有人的呼吸,似已停顿。

容若的沉默只是短短一瞬,但在所有人感觉中,却似已历经千万年,万千劫。

容若站起身,伸手把萧遥扶起,眼神深深望进他的眸中,徐徐道:「二哥,难为你如此苦心。」

萧遥肃然道:「但能为君分忧,为国尽忠。臣微薄绵力,何足挂齿。」

容若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二哥的忠心,我早就……」

一阵狂笑,忽然打断了满堂沉凝的气氛,一个着粗布衣衫,身形异常高的魁梧汉子,指着容若狂笑起来:「萧公子,你不是以为,随便找个人来,就可以冒充当今皇帝吧!」

此人正是济州民团总团练屈寒山。济州治下民间为官府承认的自卫武装力量,几乎都由他所掌控,虽说自梁军做乱后,民团的控制权已转交官府,由齐云龙直接管理,但他在济州民勇心中的影响力,仍然是最大的。

这一番话问出来,倒也没有人敢无视他。

萧遥淡淡道:「第一,凭我的身分,岂有认不出自己兄弟的道理。第二……」

萧远忽然自袖中亮出一方金印,往身旁桌上一放,冷冷道:「孙先生,你是官宦世家,一门出过三位侍郎、一位尚书。还有许先生,你在朝为官多年,这方金印,你可识得?」

林崇文和许允互望一眼,排众而出。

林崇文伸手取过金印,二人细看一眼,已是脸上变色,对着萧远双双拜倒:「参见诚王殿下。」

萧远脸上似笑非笑,悠悠道:「二位,此印可有假?」

二人垂首无语。

萧远徐徐捧印,目光扫视四方:「诸位将军可要上来查视,济州城内世家名士众多,想来也识得此印,是否亦要过来查看一番,才可论断。」

人们面面相觑,最后赵劲节领先施礼下拜:「参见王爷。」

萧远傲然而立:「就凭我以当朝诚王的身分为证,就凭我二哥,为先皇之子,当今君主兄长的身分为证,诸位复有何疑?」

一时堂内寂寂无声。

萧遥牵着容若的手,徐徐走到正中央:「当今奸佞弄权,朝纲混乱,陛下蒙奇耻大辱,为避奸贼杀戮毒手,而易名逃离京城。我三弟当今诚王,忠心护主,同行追随。他们来到济州正为与我会合,相机合力,同除逆贼。凡楚国臣民,岂能坐视国母受辱,主君遭难。诸位俱是热血志士,必不致袖手旁观。」

许允迟疑着道:「萧公子与诚王殿下为证,想来是不会有假,只是此事过于重大,若无玉玺,只怕……」

「奸贼专权,玉玺自立朝以来,就在摄政王府保管,哪容得陛下沾上一指……」萧遥面现愤然之色:「不过,我有更好的证据。来人,请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容若已是猛然一震,一颗心猛得一跳,几乎跳出咽喉。

却见内堂之中,小丫鬟小意小心地扶出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楚韵如。

容色依旧,美丽依旧,只是眉目之间,大见憔悴,娇躯虚软无力依在小意身上,倒似连自己站立,都要依靠小意的支持。

这般楚楚佳人,一入内堂,便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是她的眼睛,却只看一人,唯看一人。

容若哪里还站得住,快步向她跑去,在众人面前不好抱她,只得拉起她的手,紧紧握住,张张嘴,想要唤她的名字,竟然发不出声音,只是眼睛忽然热了起来。

楚韵如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深深凝望他,四目相对间,万丈红尘,剑影刀光,生死险局,家国天下,都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

萧遥的声音遥不可及地响起来:「皇上的玉玺为权臣所控,但是皇后的金印,却一直由皇后娘娘贴身保管,从不离身……」

说话间小意已快步上前,双手捧出一方金光灿然的小印。

萧遥端然正色,恭敬地接印在手,目光扫视众人:「哪位要上来查验。」

论到查印,自然还是只有出身官宦之家的林崇文,以及做过两朝老臣的许允有这个资格。

两个人的神色都异常沉重,深知这一句之评断,影响会有多么大。两人轮流拿着金印看了又看,最终默默无语地双手交还给萧遥。

萧遥笑意浅浅:「请问二位,这可是皇后的凤印?」

许允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才道:「确是凤印无疑。」

萧遥面带笑意,扫视众人,徐徐道:「各位也都知道,这位容夫人是谁的妻子?」

一片默然,没有人回答他,但答案已是无可置疑。

当今皇后的丈夫,还能是第二个人吗?

许允忽的双膝一屈,扑通一声跪在容若面前,连连叩首,待抬起头来时,已是老泪纵横:「老臣辞官之时,陛下人在深宫,不得一见。至今已有五载,臣日日思念陛下,不想今生,竟有再睹天颜之时。」

他说得声音哽咽,花白的胡子都颤个不停,看似十分动情。容若却生起极度古怪的感觉,像是以前看电视里的人,哭哭叫叫喊喊闹闹,因为过于极端、过于戏剧化,倒不像是真的了。

萧遥眼中亦有泪光闪动,拂衣也对着容若拜倒:「陛下。」

萧远略一迟疑,望向容若的目光微带讥诮,不过终究没有说什么,也拜了下去。

齐云龙拖着陆道静立起,踏前数步,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陛下万岁。」也屈膝拜倒。

陆道静脉门被他拉着,受他真气所制,竟是身不由己地也拜倒下来。

他们这陆续一拜,其他人都坐不住了。

先是堂内的仆人们纷纷下跪,手忙脚乱地磕头,皇上、万岁、陛下,叫得乱纷纷。

后是几位将军互相看看,终究屈膝拜倒。

这样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干站着不动,虽是神色各异,终是前前后后跪了下来。

其中有动作干净俐落,万岁之声,叫得又响又亮,表情赤诚坚定,怎么看怎么像赤胆忠心热血义士的人,比如赵远程等人。

也有动作迟疑,表情沉郁,眉峰微锁,却又无可奈何之人,比如民团总团练屈寒山。

容若微微皱眉,却也不说话,只是握紧楚韵如的手,脸上神色深沉得看不出悲喜,几乎不像是大家所熟悉的那个叫做容若的人了。

以前看什么康熙私访、乾隆外传,总觉得扮成平常人的皇帝,忽然间露出本来身分,所有人拜倒于地的样子很帅,很让人满足。这一番出来私游,偶尔也做些这样的联想,幻想自己忽然露出真实身分会有多么威风,但事实真的发生在眼前,却只觉难堪。

容若沉默不语,萧遥却已大声道:「陛下万金之躯既在,我等必当竭尽心力,以襄盛举,今日之会,愿做歃血之盟,无论生死祸福,不离不弃。来人,拿酒来……」

话犹未落,已有侍从双手捧上一大碗酒。

萧遥挺身站起,把食指放在齿间用力一咬,立时流出鲜血。他滴血入碗,复又捧着整整一碗酒,一饮而尽,再抬起头时,因着酒气,脸色已是微带潮红,猛力把酒碗往地下一摔,清晰的碎裂之声,就像重重的锤子,敲击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若违此誓,有如此碗。」

他朗声立誓,目光凛然若电,环视诸人,竟如宝刀名剑,迫人生寒。

而其他侍从们也都无声地捧了大碗的酒,敬向每一个人。

这局面,已是被萧遥做得让人不得不应承了。

许允第一个抢过碗,大声道:「臣虽老朽,为国尽忠之事,岂敢后人。」第一个噬指滴血。

旁边的林崇文也立即道:「我一家历受皇恩,圣意所向,纵死亦不敢辞。」

他二人一搭一唱,也跟着滴血饮酒。

齐云龙也挺身而起,声音响亮地说:「我为朝廷命官,生死前程,自是听凭陛下旨意。」

说着他抬手接过酒碗,正要破指滴血,旁边一缕劲风袭到。

齐云龙往后一仰,总欲避过袭击,却不料那一缕强劲指风,忽而一转,撞得他手中碗一倾,整碗美酒尽洒到上。

齐云龙脸色一沉,对忽然出手的屈寒山低喝道:「你做什么?」

屈寒山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师兄,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我们是在谋反,是在做乱。这些年来,天下太平,百姓安乐,你何苦……」

齐云龙哈哈大笑:「圣上便在此地,我们是奉圣意举兵,天命所在的义师,我们要杀的,才是要谋反的奸臣。师弟,你不要糊涂了。」

济州的武官、民间有名的武人、民团中的统领人物,大多是苍道盟的弟子。

这两个师兄弟,也是济州本地,掌握兵力最多的人。

虽说萧遥也想到过,事发之时,总会有人表示不同意见,不过,实在料不到,最先对峙起来的,反而是这对师兄弟。

屈寒山双拳互握,愤然道:「我知道忠君爱国,我也知道民为贵,君为轻的道理。摄政王和皇上的纠纷,那是朝廷里的事,自有百官去操心,我这等外省的小老百姓干涉不了。我不知道谁是忠臣,谁是奸臣,我只知道,这些年,百业昌盛,民众安乐。心念旧梁的人,举兵造乱,弄得人心惶惶,世道大乱,若为平定人心,保卫济州而战,我虽粗莽,万死不辞。此时国难当头,不去平乱救国,却还要兴乱误民,此等无耻之事,我不屑为之。师兄,你也不要错了念头,将来后悔莫及。」

齐云龙神色拂然:「师弟,你恁也多心,今日行事,纵有些变乱杀伐,然能除权臣,定朝纲,必能还楚国几十年太平安乐,于国于民,又有何损。他日论功行赏,爵禄之封,岂会轻慢,纵你不图富贵,那凌烟刻像,青史留名,又岂是民间草莽所能得。何况陛下在此,我等奉旨听命,天经地义,又有何错之有。」

屈寒山咬咬牙,忽的望向柳清扬:「师父,你就看师兄他这般……」

柳清扬面沉似水,漠然打断他:「为国家安定,百姓安乐,更是非诛杀怀有逆谋的叛臣不可,我等虽是武人,然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怎可独善其身。」

屈寒山面色惨然,目光扫向四周:「好,这里,有我多位师兄弟,有我平日来往相交的故人知友,我只有一句话,若还当我是朋友,若还念一点往日情份,若还心中对苍生百姓有一丝怜悯,就请和我站在一起,离开这个口口声声,天命圣意的鬼地方。」

短暂的寂静之后,有了一点点骚动,众人之中有人神色微动,有人悄悄挪动身体,有人启唇欲语,也有人举步想向屈寒山走过去。

赵劲节一手轻扣腰间宝剑,满身的甲胃在昏黄的烛光掩映下,银白也变做了沉郁:「此次义举纯是为国为君尽忠,诸君不愿,尽可自行其事。我虽调了五百神射手在外面布伏,不过,只为防范那权臣的探子,绝无强迫各位之意,诸位千万不要介意。」

他这般说不要介意,谁敢不介意。

济州城中,数位将军,几路大军,数万人马。府衙外的几千军士,府衙内的密布杀手,简直在明确地告诉所有人,只要迸出一个「不」字,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一时间,局面又再次凝住了。

想说话的人闭上嘴,抬起脚的人放下脚,悄悄挪动的人影也僵住了,但却没有人立刻做出表态。

毕竟,不答应或者是一个死,但是答应了,就再不能抽身。此事若败,九族上下,满门亲友,都唯死而已了。

一片静寂之中,萧遥却微微一笑,轻轻咳嗽一声。

「小人虽只是鄙薄商人,但为陛下效力,纵倾尽资产,丢了性命,也是死得其所,今陛下圣意所在,万死不辞。」赵远程排众而出,跪前数步,恭敬地对着容若叩首三次,方才接过酒碗,滴血而饮。

在他之后,姚诚天、孙崇如竟一起冲了出来,抢着扑拜到容若脚下。

「小人愿倾尽身家性命,为陛下效力。」

「陛下但请宽心,我等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诛杀逆贼,还天下一个清明安定。」

两个人说的话都慷慨激昂,眼中热泪连连地抢着把酒喝下去了。

又听得一声朗笑:「我们江湖男儿,重义轻生,舍命为国,此正大丈夫当为之事,岂能落于人后。」竟是许豪卓长身而起,大步来到容若面前,屈膝跪倒,高举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那些因各怀心机而聚于济州的外地武林人物、各方豪强之中,以许豪卓地位最高,势力最大,武功最强,威望最重,这一番做为,立刻令得一众江湖人,一片哗然,人们低声窃语,神色之间,已有动摇之意。

接着又有好几个人,贺方、程灼、孙远、许清风,也一一站出来,大声地说几句表白忠心的话,纷纷去抢了酒来喝。

有了一个两个,自然就有三个四个。

渐渐的,众人见大势如此,无奈之下,放弃抗拒心理,认命地喝血酒。有的人,索性破罐破摔,也抢着大表忠心,一口把酒干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忠诚之意,除了下跪磕头颂圣之外,还指着唯一明着站出来反对的屈寒山破口大骂。开始也不过是骂些乱臣贼子、无君无父的话,后来则是什么禽兽不如、狼心狗肺的字句,再后来,甚至带出些不宜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的粗口了。

这些站在济州财富权势顶点的人,值此之际,表现得倒是和街头市井的小无赖,并无二致。

屈寒山冷笑一声,用不屑的眼神望望众人,神色一转毅然,转身向厅门走去。

赵劲节眉峰一扬,英俊的眉目间煞气一闪,寒光掠起一道虹影,长剑出鞘,挡住他的前路:「屈兄,你想清楚了,你真要出去?」

「与其在这里看你们这些恶心的表演,倒不如出去了清净。」屈寒山长笑一声,眉间英气朗朗:「我倒真想见识见识你那五百名神射手,不知我胸中热血,染不染得红小人的箭镞。」

容若听得胸中一股热气上涌,忍不住喝出一声:「说得好。」

他这一声好,叫得整个厅堂的人,全用怪异莫名的眼光看着他。

是啊!哪里有要胁人家帮着自己打仗的反面一号,这么大声地为正义凛然的好人叫好的道理。

萧遥适时拍了拍手:「说得好,果然说得好,屈兄真个义正辞严,让人敬佩。诸位还有谁觉得他说得好,大可与屈兄一同离去,想来门外的弓箭手没有赵将军的命令,断不会随意放箭的,大家可以放心。」

他这里笑容可掬地叫人放心,什么人敢于真的放心。

容若目光扫视众人,见到一张张或麻木,或黯淡,或谄笑的脸,心中一片黯然,方自叹息一声,却有一个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出去。」

有人站出来,走向屈寒山。

第五章 孰忠孰奸

那声音并不响亮,那人也并不强壮高大,是个清瘦的中年人,穿着绸缎,也并不像大富大贵之人。在济州许多富可敌国的人当中,他算不上特别有钱,只不过经营着三家酒楼、两间青楼、一处赌馆、四间客栈,在城外还有几百亩地而已。

做这种生意的人,不会有太强的道德感,做这种生意又没有做到足够大,就算有些产业,也只会被人用略带轻视的目光打量。

在济州的富豪之中,他也不过搭个尾巴。什么大事、大会,少不了他的帖子,可是到了场,也不会有人注意他。

他永远是个从众的人,跟着大家走,纵无功,亦无过,不会出头,也不敢太落后。而这个时候,他站出来,他说这一声,却震惊了那么多平时连眼角也不会看他一下的大人物。

萧遥眉峰微皱:「孙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从风微笑,脸上有一种舒展的从容之意:「老实说,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我这辈子,也就是好好做生意,好好赚钱,好好活着。不过,我是济州人。济州处于南方要地,水陆两途都极繁盛,盐茶生意历传百年,可是十年前的济州,为历代贪官污吏、豪绅强梁所蹂躏,百姓苦不堪言,民间百业凋零,我一家在济州做了好几代的生意,代代辛劳代代苦。可是如今,济州繁盛至此,百姓富庶至此,我小小的家业,可以有如今的成就,仰赖的,是当朝的德政清明。我不知道什么时局大事,也不想管什么君君臣臣。我想活着,我想赚更多的钱,可是,如果要让济州变回以前的样子,如果要冒险让这个安安乐乐的城市变成血腥的沙场、变乱的中心,这事,我干不了。青楼赌馆我敢开,缺德败行的事我敢做,可是要祸害天下,祸害万民,恕我还怕苍天震怒,一道雷打在我头上呢!」

他抬手,对容若一拱手:「皇上,我这等小老百姓,干不了凌烟绘图,青史留名的大事,就此告辞了。」

他话说完了,竟是再也不看容若一眼,拂袖便去。

萧遥脸色略有些青,沉喝一声:「孙从风。」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对着孙从风的额头劈到。

孙从风脸色有些发白,却咬着牙,停也不停地继续往前走。

屈寒山身形一晃,已掠到他身边,抬手间,袖底寒光一闪,与那劈来的刀光撞个正着。

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中,那持刀下劈的汉子被震得后退三步,高大的身材微微一晃,散乱的头发无风自动,双目贲起,大笑道:「不愧是苍道盟柳先生的亲传弟子,果然好身手。不过眼中无君无父,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家伙,正好用来祭了老子的斩龙刀。」

屈寒山冷笑一声:「我奉君王,敬师父,但我心中更有天下,有百姓,怎么比得你斩龙刀钟万豪的大名,仗着蛮力钢刀,横行天下,劫掠钱财,杀人如麻,什么违禁犯法之事没有做过,如今倒来勤王保驾了。当初日月堂招徒,你千里迢迢赶来,一入明月居,就排除劲敌,连续暗算了七个武林同道。而今日月堂的主人你当不了,一转头,又谋算着祸害天下的大事,以图将来荣华富贵。这等百变行径,若不是无耻到你这种地步,还真是学不到手。」

他这番话极尽讥讽之能事,钟万豪恼羞成怒,厉吼一声,大刀一挥,同时斩向两人。

屈寒山神色不变,一手拉住孙从风避让,一边说:「孙兄不必害怕,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他伤了你。」

孙从风坦然道:「我既已站了出来,就不会再怕,能与屈兄这等英雄死在一处,也是幸事。」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有了温暖之意。这两个,一个是民团统领,一个是开青楼赌馆、酒楼客栈的普通富商,平日里见面,话都难得说一句,这一番患难之中,挺身而出,倒生起知己之意了。

钟万豪挥刀猛劈,每劈一刀,就大喝一声,气势惊人,寒光骇人。

好在内堂甚大,其他人纷纷往一边避让,倒让给他们一个不小的动手空间。

屈寒山不愧是柳清扬的弟子,护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孙从风,犹能在狂猛刀风之中,进退自如,趋避从容,偶尔进攻,袖间寒光一闪,钟万豪身上便添了一道血痕。

钟万豪一心想杀人立威,以表忠心,谁知反处处受制,气急败坏,更是狂吼如疯,运刀飞快。

萧遥见堂中战况不够理想,再让他们如此打斗下去,反长了屈孙二人的威风,当时轻轻冷哼一声,目光凛然一转。

这一番暗示,自然有人领会得了。若不即刻拿下这两个硬骨头,以慑众人之心,只怕时间一长,别人的胆子也会跟着大起来。

只见劲风乍起,四五个人影同时扑向战团。两刀一剑,还有四五枚飞镖、一根软鞭,一起对着屈寒山攻了过去。

出手的都是这段日子聚在济州城,迟迟不去的武林人中颇有名望本领的。平日萧遥与他们时时接触,这次更打着民间义士的旗号,进了内堂和众人一起开会。

这些江湖人素来狠辣,打斗之时,唯求胜利,绝不在意法度规条的,此时急于求胜,联手之下,远攻近打,佯攻暗算,真个无所不用其极。

屈寒山虽是柳清扬的得意弟子,武功高强,但要护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还要应付这样的联手合攻,终是力有不逮。

未几,屈寒山已是汗透重衣,不求有功,只求无过,不断闪避后退。

其他人见他退到自己附近,若是富豪文人,则纷纷退避,若是武者豪客,少不了要顺手拍一掌,踢两脚了。

适时济州数大武馆的首脑风天豪见他已退到自己身前,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抬手重重一掌拍过去。

此时屈寒山已经战至筋疲力尽,手足酸软,闻得背后风声,却是连闪让的力气也没有,唯有惨然一笑,闭目待死。

容若见此情状,忙道:「不要杀他……」

可是比他的呼喝更快的,是从旁边伸出的一只手,轻轻搭在风天豪手腕上,风天豪的手就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风天豪脸色一沉:「成捕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永心微微一笑:「他好歹也是我师父的弟子,是生是死,如何处置,也只能由我师父决定。」

说话之间,场中一连串惊呼,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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