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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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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发誓,护他一生一世,到最后,却将剑尖,刺进弟弟的胸膛。

雪衣人心中一伤,本来的激扬斗志,越挫愈强,百折不回的心,忽然软了下来。

他长叹一声,回头望向行殿。

行殿前,一干百姓拿着棍子锄头,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兵士们已密密层层,重新布下防护圈。行殿内,那风华绝世的高手,依旧神色淡淡。

如今他身心皆伤,刚才又为救纳兰玉,内力反挫,受了极重的内伤,要再冲进去,怕也不易了。

他淡淡望了纳兰玉一眼,信手抛开了刀,大步离去。

他的步子并不快,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向他射一箭、挥一刀,就只能任由这一身是伤的人,一步步离开。

纳兰玉这才双手一松,弓和箭砰然落地,双手像要断掉一般的没有知觉。他伸手轻抚胸口,身子晃了几晃,终于支持不住,从马背往地上滑落下去。

容若因为怕血,远远在后头没及时跟上,可是遥遥望着纳兰玉坐不稳马背,一时着急,顾不得漫天血腥,催马狂奔过来。

眼看纳兰玉跌倒,容若自马上跃起,把这短短日子以来学的三脚猫轻功发挥得淋漓尽致,终于及时扶住纳兰玉,没让他倒在地上,同时大声喊:「纳兰玉,你没事吧?」

雪衣人的身形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雪衣人远去之后,萧逸分开众人,走到行殿外,望着抱住纳兰玉的皇帝,眉峰微皱。

纵他智深如海,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理应希望自己死掉的皇帝,会派一个侍卫来,阻拦一次本来可以成功的刺杀?

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军队面前?

此时,萧逸身后是无数军队,站在他对面的容若却抱着一个满胸是血的人,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不远处董嫣然眉峰微皱,却没有动弹,苏良和赵仪催马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楚韵如却是毫不思考地跃马冲过去。

地上到处是残破的尸体,马蹄踏处,鲜血几乎溅到她的裙角。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像是随时会坐不稳倒下似的,可马的速度却没有慢上分毫。直到容若身旁,她一跃落地,与容若并肩站在一处,面对萧逸背后的无数兵马。

纳兰玉于此时对容若一笑,有些微弱的说:「没什么,我只是失血太多,你别着急。」

容若略放了点心,侧头看了楚韵如一眼。

二人相视一笑,竟莫名得有些甜美了。

容若心中一定,这才抬头望向萧逸:「皇叔,幸亏你没事。」

他的关怀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萧逸心中千万怀疑,脸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圣上关心。」

他一步步慢慢走来,身旁数千精兵也自然而然跟随着他移动。

楚韵如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却觉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她即时对容若嫣然一笑,脸色虽仍苍白,但娇躯已不再颤抖。

性德也慢慢走了出来,因身分问题,他不便越过萧逸,只是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苏慕云脸色连变,好几次把手微微抬起,又缓缓放下来。

雪衣人的武功之高,已远超他的意料,这个萧性德,既是可以和雪衣人相匹敌的人物,如果贸然下手去杀皇帝,这萧性德情急出手,怕也会伤及萧逸的性命。

以苏慕云的冷酷决断,竟也犹豫不定起来。

容若却似浑然不觉危险,看到性德,高兴地冲他挥手:「性德,我就知道你最可靠。」

没有人类感情的人工智能体看到玩家灿烂的笑脸,竟会有苦笑的冲动,甚至有些坏心眼地想,如果告诉他自己完全失去了力量,不知面对这几千精兵,他还能不能笑得这么开心。

容若不知道性德的邪恶心思,笑吟吟对萧逸说:「皇叔,性德有没有把我的信递给你?」

萧逸看他脸上虽有笑容,却笑得有些勉强,脸色极其苍白,虽然扶着纳兰玉,可看表情,倒像比纳兰玉还虚弱一般,心中更加怀疑他在动什么鬼心思:「什么信?」

性德把容若交给他的信双手递给萧逸。

萧逸带着重重疑问,接过来展开一看,脸色惊愕,眼神更是一片迷茫。

苏慕云从不曾见萧逸流露过这样不解的神态,心中不由一紧,暗中猜想那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容若大声说:「七叔,麻烦你照我信上说的做,好不好?」

萧逸眉峰一轩:「皇上……」

「七叔,看在我帮过你一回,你就答应我吧!」容若语意哀恳。

萧逸心念电转,虽怎么都猜不出容若的心思,但的确受了萧性德的救命之恩。所以他略略沉吟,终于点了点头。

容若心中大石放下:「多谢皇叔。」又回头冲楚韵如一笑:「韵如,别担心,我没事,只要睡一会儿就好。」

楚韵如一怔,却见容若把眼一闭,面白如纸,直挺挺往后倒下去。

流了满身血的纳兰玉没事,倒是他这油皮也没擦破一片的皇帝,在无数人面前晕倒了。

第二章 泣血深情

楚韵如惊叫一声,伸手扶住容若,吓得花容失色:「你怎么了?」

纳兰玉也强撑着失血过多的身体,勉力站好:「皇上是不是受伤了?」

董嫣然翩然掠起,轻轻落到容若身旁,探手去诊他的腕。

苏良和赵仪也一起冲了过来,满脸紧张,站到容若旁边。

萧逸也低低叫了一声,上前数步,想到不妥,又站住。

后面,军士们一时哗然,阵形大乱。

苏慕云眉头紧皱,只觉眼前变化太过迅急,以他的才智,竟有力竭智穷之感。

无分敌我,无关立场,因为皇帝的忽然晕倒,所有人都乱了方寸。

但性德却不是人,他一迳走过来,把容若从楚韵如怀中接过,漫不经心地将董嫣然按在容若腕脉上的手拂开:「他没事,只是晕血而已。」

「晕血?」

无数人发出惊呼,其中甚至包括深藏不露的董嫣然和定力过人的萧逸。

「对,他晕血,这里血流满地,他能坚持到现在才晕,已经很了不起了。」性德说得轻松平淡。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却都升起一种想把人痛打一顿的冲动,甚至连楚韵如都不例外,至于大家想打的,到底是容若还是性德,就没有人知道了。

性德好像一点也没发现自己随便一句话给别人的刺激,被几千个人杀人的眼光盯住,他却浑若无事,只淡淡对萧逸道:「王爷既答应了皇上,就请依约行事吧!」

萧逸点了点头,没说话。

苏慕云上前低声问:「王爷,到底什么事?」

萧逸把手上的纸条递过去,苏慕云一看,任凭他智深如海,此时也不由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

「挑十个身材差不多的士兵过来,我们换衣服。」萧逸淡淡吩咐:「派个机灵的人回去传话,就说我已身死,到时谎言该怎么编,就看他自己有多聪明。这里的将士看好时机,一起大放哀声。」

苏慕云点点头,又道:「礼部侍郎赵尚之也是随驾行猎之人,此时应该就困在四处的捕猎网之中,就找他吧!」

「好,你来安排。」

礼部侍郎赵尚之是朝中诸臣中,较倾向于萧逸之人。此次随驾行猎,也是打算在必要时出面,表态支持萧逸的。

不过,萧逸此番行动,既有弑君之意,若无必要,也不愿把手无军队的任何文臣拉下水,多染一层污名,所以,萧逸并没有用他,甚至把他也像别的官员一样,用猎网圈起来,使他不能自由来去,倒也避开了事端,不影响个人的清白。

赵尚之身边的随从不多,不过七八人而已。为了破坏牢固的钢网,费了好大的劲,等到把钢网弄破时,随从们大多已筋疲力尽。

赵尚之担心大局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人在马上,又急又怒:「全给我起来。」

「赵大人,他们既然已经累了,就让他们休息吧!我们护卫大人回去见驾。」从容而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赵尚之一怔,猛然回头,倏地瞪大了眼,张开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眼前一排站了七八个士兵,可是几乎个个是熟人。

从左到右看过去,分别是,摄政王、苏慕云,第三个是脸色有些苍白的皇上,第四个居然是皇后娘娘……

赵尚之已经没力气去分辨第五个人是谁了,抬手拚命揉眼睛,幻觉幻觉,一定是太累、太辛苦、太焦急,所以眼花了。

萧逸摇摇头,叹口气,又叫了一声:「尚之!」

赵尚之再次把眼睛瞪得老大,仔细的看下去,终于确定,不是眼花,不是幻觉,这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在他以为这两帮势力正打生打死时,皇上和摄政王居然全穿了小兵的衣服出现在他面前。

他呐呐的张开嘴叫:「皇……」

苏慕云及时身子一闪,一掠上马,就坐在赵尚之身后,一手掩着他的口,悠悠道:「大人,你累了,别多说了,我们护送你回去见驾,如何?」

赵尚之愣愣望着苏慕云,愣愣再看向马前一大堆的大人物,然后愣愣的点头。

于是,礼部侍郎赵尚之就在一群来头大得不得了的小兵护卫下,回到龙旗飘扬的天子行辕处。

这时,萧逸的死讯才刚刚传到不久,其他在别处被困的人也都纷纷赶到,皆来参拜太后。

人人心慌意乱,乱糟糟一团中,赵尚之挤到前面去拜见凤驾,谁也不会注意后面几个低着头的小兵。甚至没有人发觉,在远处,有几百名悍勇的军士正悄悄潜近,随时准备在发生意外惊变时,用生命保护萧逸的安危。

萧逸扮做兵士,低着头,站在后方。以他此刻假扮的身分,无法接近楚凤仪,甚至连进入由楚逍亲信所布的防护圈的资格都没有。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听到在行辕正中处,那凤冠霞帔,母仪天下的女子,冷血无情的一句话:「他终于死了。」

萧逸心间一冷,悄悄抬眼望去。

只见楚凤仪笑意冰冷,徐徐站起,目光扫视众人:「国贼今日丧命,众卿,怎么都不见欢喜?」

萧逸心中一片冰凉。

容若却是当场一愣,耳旁响起性德低微的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这回你弄巧成拙了。」

容若悄悄咬牙,眉头紧皱。不可能的,母后不可能这般无情。难道在刚才,她又受了什么过强的刺激?难道因为我的生死,她竟这样恨透了萧逸?

不只是萧逸和容若,楚凤仪的反应,使得许多人都激动激愤起来。不管如何,以萧逸对楚国的功勋,纵然是假惺惺也该哀叹两声,楚凤仪怎能表现得如此残忍无情?

楚逍沉声喊:「太后!」

其他大臣,也大多面露愤愤之色。

楚凤仪却恍若不觉,盈盈一笑:「众卿,这次行猎收获可丰厚?依我们楚国的传统,成年猎的猎物可是不能带回家去的,须得就在猎场之中烤来共欢,大家一起喝酒吃肉,以庆贺大喜才是。」

萧逸脸色惨白一片,心间自嘲地一笑。萧逸萧逸,彼此俱都早怀杀志,一切本已在意料之中,你又何必为这种事去伤心。

容若皱紧了眉头,难道是他错了?看错了人的心,看错了人的情,这番竟是好心办坏事。他一时心慌意乱,一会儿偷眼去望楚凤仪,一会儿打量萧逸,急得没了主意。

楚凤仪却已于此时,端起放在面前的美酒,一饮而尽,随手又拿起一开始容若为她烤的狼肉,再取桌上的银刀,细细切割,从容自若的好像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家猎,所有人聚在一起,分食着猎物,庆祝着成功。

这样地冷血无情,就连一向不喜欢萧逸的臣子们看得也大皱眉头。无论如何,萧逸对楚国的功绩有目共睹,不可否认。就算只是做戏,也该哭几声、叹几声,发几个捉拿刺客的命令,多少也可以安定天下人心,何至于如此迫不及待,庆贺胜利。

萧逸已经看不下去,转身就要走。

容若探手抓住他的胳膊:「七叔,别走。」

萧逸暗中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不愿在皇帝面前露出肠断神伤之态:「是了,我答应过你,要一直看完的。」他心中冷冷一笑,你所要的,不就是亲眼见我受这番羞辱吗?我成全了你又何妨。

容若摇头,原本脸上的彷徨变成了坚毅:「七叔,你仔细看,母后有什么不对劲,她是这样聪慧的女子,怎会不明白你在楚国、在百官心中的分量。为什么不大大方方为你哭两声,做足哀悼关切的姿态?为什么要这样露出恨不得你死去的真相,引来百官不满?」

萧逸闻言一愣,正在此时,耳中又听到呜咽饮泣之声。他心神一震,急急抬头望去。

哭的人,不是楚凤仪,而是一直侍立在楚凤仪身后,自幼追随她、服侍她,数十年如一日的赵司言。

在萧逸死讯传来,楚凤仪发下这得意忘形的无情之语后,在所有人或沉默,或沉脸,或连心都沉下去之后,只有她一个人,凝望楚凤仪的悠然笑颜,神色悲苦,最终还是忍不住,哭泣落泪。

「太后!」赵司言边哭边唤,望向胜利者的眼神竟充满悲怜。

楚凤仪闻言抬头,手上仍切着狼肉,口中却温和地问:「什么事?」

赵司言含泪道:「你不要伤心。」

楚凤仪盈盈一笑:「你说什么,我伤心什么?」

赵司言泪落如雨:「太后!」她凝望楚凤仪的手,忽然失声。

耳旁似乎有许多惊呼响起来,楚凤仪却没有理会,只是依旧笑得尊贵完美:「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赵司言屈膝跪了下来,伸手去抓楚凤仪的手:「太后,你受伤了?」

「受伤?」楚凤仪低头,才见左手上鲜血淋漓,那本用来切狼肉的银刀,不知不觉,竟切进她自己的手掌,她居然不觉得痛。

赵司言慌乱地想用手堵住鲜血,却止也止不住,连声大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这一声喊,一旁的侍从、太监、宫女才惊醒过来,一起要拥过来。

楚凤仪猛然大喊:「谁也不许过来。」

她声色俱厉,竟把众人吓得全不敢靠近。

她目光冷冷,逼视众人,笑容却仍旧完美得不带一丝生气:「萧逸已经死了,再没有人可以欺我孤儿寡母,你们还要在我面前演戏吗?」

「太后!」

前前后后,似乎有无数人呼唤,无数人跪倒,无数人高声分辩着什么,大喊着什么,她却一概听不清。

楚凤仪只是微笑:「是啊!太后,直到今天,我才是真正的太后,这还不是值得庆贺的事吗?」她笑着,徐徐把手从赵司言掌中抽出来:「你为什么要哭?」

赵司言跪在地上,抱住她哭:「太后,你要伤心,就哭出来吧!」

「我为什么要哭?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我不是一直在笑吗?」

楚凤仪笑着推开她,笑着往前走,却一不小心把放在面前的锦案撞翻,美食香果翻落满地,溅污了她的山川地理裙。楚凤仪本能地想要抢救她将要用来庆贺胜利的美酒,却一个不慎,又把身后为她架起遮阳的黄罗伞盖撞倒,撞跌了她的日月九凤冠。

凤冠跌落,发出清脆而散乱的响声,无数的明珠美玉,稀世珍宝,滚落一地,粉碎破裂。

发丝从楚凤仪头上散落下来,她怔了一怔,忽然呆住,站了良久,本来完美的笑容渐渐僵滞,脸色慢慢苍白下来。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前。

当朝皇太后,发乱衣污,鲜血从她掌心不断流出来,点点鲜红,触目惊心。远处的风吹来,她衣飞发飘,竟恍如一个飘零的幽魂。

这样诡异的景象,让前方一群群臣子,一队队将士,竟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她,敢开口呼唤她,只能呆呆地望着她,无比震惊地任她一步步前行。

只有赵司言从后面扑过来,扯住她的衣襟:「太后,你去哪里?」

楚凤仪没有回头,声音在风中飘忽不定:「我要去看看他。」

「太后,你在流血,你受伤了。」

受伤了吗?楚凤仪再次低头,掌心血红一片。

受伤了吗?为什么我不觉得痛。

她再抬头时,整个世界也是一片鲜红,天和地仿佛都布满了血,那么多的血,都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吗?那么红的血,都是从她心头滴出来的吗?

「太后,求求你,你哭出来吧!摄政王死了,他已经死了,你去见他,也没有用。」赵司言哭得肝肠寸断。

楚凤仪吃吃地笑了起来,用力握紧受伤的手掌,浑然不觉伤痛:「你真傻,正是因为他死了,我才要去见他。九年了,足足九年,这是我第一次,可以不担心,不害怕,不防备地去见他,我再也不用一边对着他笑,一边暗中防着他的计算,又去计算他。为什么到现在,我还不能去见他?」

她再次用力推开赵司言,受伤的手掌因为用力而血流更急,而她迈步急走,动作奇快,笑容美丽凄绝的让人动魄惊心。

楚逍眼睁睁看她走过来,眼睁睁看她牵过一匹马,竟是被那美丽到可怕的笑容给震得动弹不得,只能任凭她扳鞍上马。

楚凤仪毫不介意地用流血的手扳鞍,衣上、鞍上、马上,到处染满她的血。她上了马,想要提缰,身子却一晃,忽然伏在马上,用没有流血的右手掩住唇,等再放下时,掌心却是一片血红。她拿了皮鞭随手一甩,想要催马,可是禁不住一张口,又吐出第二口血,然后身子一软,直接从马上跌落下来。

楚凤仪跌到地上,却不知叫痛,只是以手掩唇,又吐出一口血来。

四周惊呼之声连连,有人激动得冲前几步,不知为什么,却又都不敢靠近她。

楚凤仪只管低头凝眸,看掌心嫣红,原来,血是这么红的,她心头流出的血,他身上流出的血,红得都应似火,可以烧尽这世间一切吧!

她惨然而笑,挣扎着起身。她已无力去挽马,却看定一个方向,那无数悲呼哀号声传来的方向,一步步行去。

只是她的眼,却已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看不见道路,只看得见漫天漫地的血红。她原本明澈如星的眸,如今,只映得出理应从他身上流出的鲜血。她也只记得,一步步向有他的地方走去。

她一路行,一路流血,一路走,一路微笑。

多好,她就要看见他了。

她带血的笑颜,让所有人不忍拦她,不敢拦她,让所有人震撼之余,竟也都生出怜悯悲伤之情。

她却浑然不知,纵然知道,也不会在乎。她只是不停的向前走,可是看不清路的她,却又再一次跌倒。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跌落尘埃,有一双手抱住她,有一个人,紧紧将她抱入怀中。

四周忽然变得非常吵,无数惊惶到极点的大叫震得人耳聋,耳边,似乎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呼唤,她却无心搭理。

楚凤仪皱眉,为什么这样吵?为什么抓住她不放?不要吵,他会听不见我唤他,不要拦我,我要去见他。

第三章 惊世一诏

萧逸眼睁睁看着一切,楚凤仪的笑,楚凤仪的血,楚凤仪的伤,楚凤仪的绝望。心也跟着悲苦流血,受伤绝望,身体如置冰窖,转眼又似落入烈火熔浆。

楚凤仪割伤自己,他张口要叫她,喉咙却嘶哑不能发声。

楚凤仪笑着穿众而出,他身体微微颤抖,是苏慕云紧紧拉住他失控的手。

楚凤仪自马上跌下吐血,他的眼睛在一瞬间血红。

当楚凤仪再一次跌倒时,他再也忍耐不住,掩饰不住了。他站不下去,装不下去,看不下去,假做镇定不下去。他用尽全力挥手拂开苏慕云的牵制,耳旁似乎听到苏慕云一声无奈的叹息,心却只听得见楚凤仪无声的泣血。

他扑过去,抱住楚凤仪,将她颤抖的身体圈入他同样颤抖的怀中,他大声唤她:「凤仪!」

多少年时光流转,他已有多久不曾直呼过当年曾呼唤过无数声的名字。而今当着天与地,当着朝中重臣、军中将士、当朝皇帝、王室宗亲,他无所顾忌,纵情一唤,又有多少年的血与泪。

这时虽然他穿的还是小兵的衣服,却已经没有人认不出他是谁了。

所有人都在惊叫,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惊变所震撼。有人瞪大双眼,有人张大嘴巴,有人手伸出来指着他不断颤抖,有人狂呼大叫,到底在叫些什么,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还有人干脆两眼一闭,直接晕倒算了。

本来悲伤无比,泪落如雨的赵司言喜极而泣。

本来惊慌失措,进退失据的楚逍,却更加惊疑不定,不知所措。

唯有萧凌脸色惨白,身子一晃,却觉一只手按在肩上,微微颤抖,但仍努力支持着他的身子。

一抬眼,是萧远同样煞白的脸,狠酷的眼神:「大不了是个死,咱们就等着他们的屠刀吧!」

这一切的一切,楚凤仪不知道,萧逸也不知道。

楚凤仪竭力挣扎:「放开我。」

萧逸却更加用力抱紧她:「凤仪。」

楚凤仪双手推拒捶打,她的血,染满了他的衣襟,映红了他的双眼。

萧逸痛极呼唤:「凤仪,凤仪,是我,我是萧逸。」

楚凤仪却听不清他的叫声,她的世界早已封锁,除了那个人被她所害而流满了天地的鲜血,再无其他:「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去见他,你不要阻拦我。」

一声声椎心刺骨,萧逸喉头一甜,几乎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他用尽全力抱紧她,力量大得似要将两个身体融在一处,他用整个生命的力量在她耳旁呼唤:「凤仪,是我,我是萧逸。」

没有人知道他喊了多少声。人们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声音里,可以有这么多,深得连海洋都盛不下的感情,原来一个人的声音里,可以有这么多,沉得连大地都载不了的痛楚。

人们在皱眉,在叹息。

这是绝对违背礼法的,皇太后和摄政王,他们之间的故事从来不是秘密,但是,该守的规矩、该遵的体统,他们都不曾打破。

可是今日这般不顾一切的疯狂,完全不是任何有理智的政治家所能做出来的傻事,这样轻轻易易,把偌大的把柄送予天下人。楚凤仪已经不知理会,萧逸也是顾不得去理会了。

偏偏看到这样的激烈和悲楚,人们皱眉愕然之外,竟然都不忍说出责骂的话,即使是最道学的官员,此时此刻也忘了鄙夷与讥讽。

容若也只是呆呆望着那两个紧拥在一起,再不能分离的身影。原来爱情,真可以这样排山倒海,天崩地裂,原来爱情,真可以这样惊心动魄,生死相从。这样的爱,让人惊叹,让人神往,竟也让人害怕。

他掌心忽传来温暖,有一个柔软的娇躯靠过来,有一点晶莹的温热落在他的肩头。

容若抬手,扶住楚韵如微颤的娇躯:「韵如……」

楚韵如明眸含泪凝望他:「皇上,我知道,萧逸是乱臣贼子,我知道他是害皇太后日夜不宁,害皇上难以亲政的罪魁祸首。可是,现在,我竟然无法恨他,皇太后变成这样,我竟不能恨他。」

容若微笑,轻搂她颤动的香肩:「他不是乱臣贼子,他是我的叔叔,是和我血脉相连的人。」

所有人的议论,所有人的心思,萧逸都不理会,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唤着楚凤仪的名字。萧逸一只手用力抱着楚凤仪,一只手去抓楚凤仪被割伤的手,惊惶的想阻住鲜血的流淌。那样深的刀口,翻卷的肌肉,竟只是以一把并不特别锋利,用来切狼肉的银刀生生割出来的。

她是楚家的千金、楚国太后,平日里就是让玫瑰花刺轻轻扎一下,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而今她手上血肉模糊,她竟全不知痛,他却已痛彻心腑。

看到楚凤仪的伤,萧逸心神一震,又被她猛力一挣,顿时失去平衡。如果他松开双手,自然没事,但此时此刻,就是砍了他的脑袋,这双手也是松不开的。

萧逸被楚凤仪带着直跌到地上去,他唯一来得及做的,只是抱紧楚凤仪,略略改变位置,让自己的身体先撞在冰冷的地上。

身后也许有冷硬的大石头,叫他背上猛然剧痛起来,他却也不知道痛,只是依然惊惶地问:「凤仪,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楚凤仪似也被这一跌而清醒了一些,她睁大了眼,漫天的血光中,竟隐隐能看清人的容颜了。她久久地凝视萧逸的脸,然后慢慢开口:「你是萧逸?」

萧逸眼中一热,几乎落下泪来:「是,我是萧逸。」

楚凤仪微微笑了起来,纵然脸上已是血痕污迹交错,她笑的时候,依然有一种逼人的美丽:「你来找我了,是不是等得太久,等不到我,一着急,便来找我了?」

萧逸心中一颤,手足冰冷:「凤仪……」

楚凤仪微笑如故,她再不挣扎,柔顺地倒在他怀中:「我原是要找你的,可是他们都不让,一直拦着我。你来找我也好,你将我带了去吧!」

萧逸只觉千百根钢针直刺心头,痛得想纵声高呼,却又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用颤抖的手,惊慌地抱紧楚凤仪。

楚凤仪原本柔顺的身体,也顺着他的手颤抖起来,她用受伤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是我害死你的,是我故意把那绝世高手的消息透露出去,让别人有机会可以暗中收为己用。我明明知道这会要你的命,可我还是这样做了。」

萧逸既不能说知道,也不能说不知道,既无法点头,更无法摇头,只觉整个胸膛,痛得都似要炸裂一般。

「我要杀你,萧逸,你不放过若儿,我只得杀了你,我杀你的时候,也在杀我自己。萧逸,你知不知道,从我下令把消息透露出去开始,我每天都在用刀子一点点杀死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我到这个地步?」她在他怀中嘶喊,她在他臂弯里哀呼。她受伤的手抓住他的衣襟拉扯,指甲断裂,鲜血直流,却浑然不觉。

「为了若儿,我杀了你,你死了,我怎能活下去。求求你,带我去吧!」她终于痛哭出声,在知道他死去的那一刻,直到现在,她才真真正正哭出来,哭在他的怀中。

温热的液体从她眼中流出,却引来无数人的惊叹,令得无数人侧目不忍视。

那火热如心的液体,不是晶莹的泪,而是鲜红的血。为了他,她早已流干了一生的泪水,而今能流的,只有心头之血。

萧逸面无人色,怔怔地伸指,轻轻拭过楚凤仪的脸颊,轻轻抹上她眼角的血痕,然后把手收到眼前,望向那刺目的红色,惨然一笑,一张口,那忍了又忍的一口心头血,终于吐了出来,同样吐在他自己的手上,他和她的血,迅速融在一处,再也分不出彼此。

容若终于不能再看下去,不忍再坐视下去,快步走上来,抬手在楚凤仪后脑轻轻一击,楚凤仪身子一晃,闭目晕了过去。

一连串「皇上」的惊呼之声,在场臣子几乎以为,容若是激愤之下,要把不守妇道的母亲给杀了。

萧逸眼神也充满震怒:「你……」

「母后伤心过度,以致于一时心神迷乱,再任由她这样继续下去,会对她的身心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容若在仁爱医院当义工,见多精神几近崩溃的病人,经验丰富得很,坦然说:「还有你,皇叔,你太过伤心焦虑,也会损害到身体的。」

萧逸垂首凝望楚凤仪失去知觉的脸,良久,才沉声道:「皇上,我输了。」

他闭了闭眼,然后在地上挣扎着起来。

他并没有受重伤,要起身并不难,可是,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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