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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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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也曾有绝顶高手指出这种教导方法太过危险,每个人的功法都各不相同,有人内力偏热,有人功法偏冷,很多功法都相互冲突,这样全部教给一个人,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九个,都要走火入魔,一生尽毁。
而他,偏偏就是那第一百个。各种完全不同的功法,他竟可以轻易融汇于一,两种完全相冲,不可以并存的武功,他竟可以同时施展、同时学习,而没有丝毫艰涩困难的感觉。
在那段压抑而痛苦的岁月,所有人的乐趣,就是教他练武,并为他身上永远不会停止的奇迹而惊叹。
那一段日子,小小山林中,哀嚎声此起彼伏,从来没有停止过。
「我的天啊,这套心法,我当初学了足足两年啊,你,你,你,你怎么可以只七天就有小成。」
「什么,你听懂了,我只背了一遍,还没有解释,你怎么可能就懂,你一下就懂了,还要师父做什么。这功法,可是我祖爷爷给我爷爷讲解了三年,我爷爷给我爹讲解了五年,我聪明一点,也要我爹给我细细讲解一年,才完全明白的,你听一遍就明白了,你,你,你……」
「佛祖啊,菩萨啊,上苍啊,玉皇大帝啊,这这这,这一招凌波斩,身子要跃起半空,连续三个翻转,以气御剑,洒出十八朵剑花,轻功、内功、剑势、身法,四点必得配合得妙至毫颠方可,只这一招,我当初就练了足足大半年,你怎么才三天,就有模有样了呢,轻功、剑法都罢了,你还这么小,怎么连内功造诣都跟得上呢!」
练功的时候,所有的君臣之分、上下距离仿佛都缩短了,每个人都被他刺激得怨声载道。
余伯平欣然地说:「今日方知,何为天赋异禀。」
而洪云涛却很不客气地说:「我今天算知道了,老天他妈的,真是不公道啊!」
更多的人,唉声叹气。
「天啊,给我一块豆腐,让我撞死算了吧!」
「看到殿下,我才不得不承认,我他妈年纪全活到狗身上了。」
「咱们还活着干什么。」
那么多的唠叨,那么多的怨言,明明人人是言若有憾,心实深喜。
在那个坏消息不断的岁月中,只有他在武道上的成就,让每一个人感到欣慰。所有人同心同志,为他在武学上取得的每一点成就欢喜快乐。
直到,再也没有人能够教他武功。他还没有满十岁,身边就没有人能教他武功了,剩下的,只有他自己勤练内力,熟练招式罢了。
平日喂招,许多侍卫,竟已不能击败这个孩子了,虽也有寥寥数人能打败他,那也只是因为,他人小力弱,内劲不足罢了。
而每一次喂招,无论胜败,他的身法都会更快,招式都会更纯熟,每落败一次,他就会有更加不可思议、更加精灵诡异的剑式来弥补上一次犯的错误,就连风嵘这百战将领、洪云涛这般战斗经验丰富的江湖高手、郑元化这等精于技击之术的侍卫统领,也好几次被他逼得手忙脚乱。
第一次可能只要十几招就打败他,第二次,则需要上百招,第一次也许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击败他,第二次,用了一天时间,还是因为他人小,持久力不足才落败,待到第三次,一不小心,也许反而被他打败。
到最后,大家都为难了,他在武功上的天分太高,高得让人觉得,若是浪费了,简直就是造孽。可是,大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了,这样的天分、这样的人才,需要最好的老师、绝顶的高手来教导。真正的高手,无不希望自己本门的武功可以昌盛,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奇才,前提是,他们必须走出去,寻找有资格做他老师的人。
江湖上,奇人无数,就是军队里,也有许多顶尖的高手,他们知道,秦人的暴政激起了所有人的义愤之心,就是当初对雁君不以为然的江湖人,现在也有不少以反秦复雁为目的,而四方奔走,就是当初一心自保的雁军将领们,在屡被压迫杀戮之后,很多人心灰意懒,解甲归田,却也盼望着能有机会,再战沙场。
旧雁的臣子们开始期盼着雁国皇族的出现,旧雁的百姓们在无数次痛骂昏君之后,发现秦人的暴政,比雁君狠毒百倍,于是,以前昏庸的雁王,在人们的记忆中,成了仁慈善良的明君,民间的力量,也在期盼着复雁。
这个时候,他们必须走出去,去接触有希望成为他们同伴的人,去尽量扩大他们的势力,去寻找足以造就太子殿下的绝世高手。
然后,他们收到了消息,在大雁国的土地上,最后一面雁字旗帜倒下了,伴着倒下的,是数万被坑杀的尸体、一位被车裂的主将,以及无数被凌迟的部将。大雁国,终于完全不存在了。
雁国完全覆灭的时候,他还不满十岁。曾经,他是大雁国的太子殿下,注定将来要接掌一个国家,曾经,他的父王在他耳边教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今,天地虽大,却没有一寸安乐土地可以庇护他。
他所有的,仅仅是手里一把沉重的宝剑,以及身边一些,身伤心伤的乱世孤臣。
回京城的决定是由大家商量后做出来的。天下大局已定,秦何伤已腾出手来,大肆搜索那些不愿为秦臣的雁国旧人,就算荒山野岭,也再不是安身之所。旧雁孤臣也好,念主义士也罢,哪怕是仅仅不满秦军暴行的百姓,都需要有一个旗帜、一个忠心,所以他们不能再躲进山间。
京城,是天子脚下最繁华之所,在大乱之后,那里也许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京城四通八达,也是天下豪杰来投,或秘密联络天下英雄的好地方,京城是最接近敌人中心的地方,在京城附近,有什么变故,他们应该都可以及时掌握。而且当年他们逃离京城时,也有许多热血志士抱着以死报国的心意,留下来探查消息、观察情势,并暗中培养势力,以便将来,成为他们最好的接应。此时回京,这些人就都用得上了。
大伙议定,众人分批动身,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奔赴京城,奔赴他们曾舍命逃离的地方。
余伯平以及三四个护卫和卫孤辰在一起,他们本来的打算,是尽量悄悄返回京城,途中不要有任何变故。然而,就在那一场赴京之路上,卫孤辰迎来了生平的第一战,也是一生中第一次杀人。
他们的行踪很小心,平时扮作因战争而离乱的流民,往京投亲,以防盘查,平时走的是山径小道,远远发现有军队或官方的人,即刻躲避往树后壁间,尽量避免发生事端。
然而,冲突还是发生了。并不是他们被秦人发现,而是他们发现了一队秦军。
上百秦军呼喝叫嚣,纵马在山下的道路上飞驰,几百个妇人孺子在马蹄下奔逃,惨呼。
这种事很平常,太平常了,秦人素来虎狼之性,用活生生的人来练兵取乐,不过寻常事罢了。
然而,那一天,他们一行人正好自山上行过,听得惨呼,卫孤辰低头看去,刹那之间,赤红了双眼。
然后有一双手紧紧地按住了他的肩膀:「那名秦将叫赵无悯,是秦何伤帐下的勇将,身长枪重,大开大合,数万军中,十荡十决,曾杀我大雁无数勇士。你现在的本领,斗他不过。更何况秦人勇悍,这上百秦军,攻防进退,也不是你我数人可以应付的。」
那声音很平定,努力地想要安抚他的情绪,他却是冷冷一笑,依然年幼却不再稚嫩的容颜一片冰冷。余叔叔,你说得很有道理,可为什么你按着我的手颤抖个不停呢?
他低头往下看,孩子倒下去,母亲低下身,不是无望地企图拉起孩子继续奔跑,而是整个人覆在孩子身上,然后,马蹄就那样生生踏过去,血流出来,惨叫声响起来,死亡太惨厉、太直接、太冷酷、太频繁,看得多了,是否也就忘了感触、忘了震惊、忘了愤怒,能记起的,仅仅只是生死利害。
身边的人呼吸急促,几个护卫死死咬住牙、握紧拳,他知道,若不是他们担负着守卫他的任务,也许早已扑下去拼命了。有的事,明知无能为力,终究不可坐视。明知道其不可为而义所当为者,虽死必为,这样的执着,才是这些亡国孤臣们,誓死不改其志的原因吧!
这年幼的孩子冷冷地笑一笑,然后,用力一甩肩。他挣扎的力量如此之大,余伯平猝不及防,被他脱出身去。
那小小的身影在山石间纵跃如腾飞出鞘的宝剑,而他的剑也在半空中出鞘。
他还没有蠢到大喊大叫,自报姓名来历,只是居高临下,不声不响,猝然一击。
第四章 人生初战
赵无悯刚刚自马上信手挥出一枪,扎进一个勉力奔跑的老人背后,信手一挑,把偌大一个老汉挑在枪尖,挥舞成圈,四周秦军,无不大声呼号助威。无数的大笑里,老人凄惨的号叫,被轰然掩过。
半空中跃下的小小身影,只看得到那老人无声哀嚎的样子,苍白的须发瑟瑟地颤抖,鲜血在他眼中迅速地四溢开来。
因为所有秦军都抬起头来,望向被挑起的老人,以便为主将的英姿喝彩,所以他这凌虚偷袭的一击,被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
在士兵的惊呼声中,赵无悯抬头看到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身影飞袭而来,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将遭受武林人狙击不是第一次,但狙击者小到这种程度,这也……
难道旧雁真的就没有人了吗?跟个小孩子动手,太没意思了。
他冷哼一声,很恶毒地猛力挥手,打算把老人的尸体当做兵器挥出去,看那小孩子如何手忙脚乱地应付,然后,在落地时,被他的军队万刀分尸。
卫孤辰在半空中飞袭,见转瞬间,所有人的眼睛瞪向自己,唯一的偷袭机会被看破,下方是勇悍敌将,以及成群敌军,他心中竟出奇地没有一丝慌张,反而眼中迸出异样的光芒,大喝一声:「赵无悯,你可敢接我一剑!」
赵无悯本来无心应付一个小孩子,却为这一声喝而眼中露出凶光,好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还敢当面挑衅,我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强者。
他大喝一声,枪上运劲,把老人的尸体震落,一手执枪,猛挥而起。
此时那小小孩童连着他手中的宝剑,已然飞袭至马前,枪剑相交。
山中援手不及的余伯平已是面如土色:「糟了!」
他知道他的小殿下,是练武的奇才,但他仍然还只是个孩子,就算他再聪颖、再伶俐,先天上的弱势依然无法避免,天才在还没完全成长之前,依然只是个柔弱的孩子,只要一个强悍些的敌手,就可以要掉他的性命。
他还那么小,就算能够使最精巧的招式,可没有深厚的内力做支撑,又有什么用,他和山上其他人过招,大家都收敛内力,只与他比招式应变罢了,面对敌人,而且是一个以力沉招猛闻名于世的敌人,硬碰硬的交手,对方坐在马上,以逸待劳,方便借力,他却自空而袭,无处可以借力,高下强弱立判。
枪剑相交,剑断血迸。只一击,卫孤辰掌中的剑便断做两截,他握剑的手,已是虎口迸裂,同时胸口一阵血气翻腾,心中为这样的巨力感到震惊。
四周的秦军们已一齐为这一枪而大声喝起彩来。
赵无悯咧开嘴,正打算像以前无数次一招败敌时那样,发出得意的大笑,然而那个孩子却出奇地没有被震落在地,他左手一搭枪杆,直扑进赵无悯怀中,手中断剑如疾电一般刺出。
一切快得不可思议,前一刻枪剑相击,后一刻那小小的孩儿已落到赵无悯怀中,时间相隔之短,让人连眼也不及眨。
他的剑已断,可断剑仍是剑,他的人太小,所以更伶俐、更迅快。
赵无悯绝对是个高手,内力强横,大开大合,长枪挥起,足以纵横,是他太轻视一个孩子,只用单手持枪,长兵刃最忌被人欺近身侧,而他武功狂猛,战场上一枪横扫,何人可以近身,却想不到有一个孩子自上袭来,一剑折锋,却能乘势借力而进。等他倏然震惊,全力收枪时,过长的兵刃已不及回护,他才圆睁双眼,张开嘴,还不及发出一声断喝,那抹断剑的寒锋,已没入了他的咽喉。直到这时,秦军的欢呼才刚刚响起,四周的军士们还在拼命为他们的主将鼓劲。
这一败,他败得太冤,这一败,他败掉了自己的性命,败掉了所有扳本的可能。
小小的孩子在那身躯巨大的将领怀中站起,徐徐地把断剑举起。秦军终于发觉不对,不约而同停止了欢呼,一起震惊迷茫地看着他。他们盼着他们的主将有所行动,盼着主将如以往一样咆哮着把这个小孩撕成碎片,然而,他们勇武无敌的主将,只是无力地坐在马上,瞪大双眼,什么也不说。
小小的孩子,冷酷地望着四周,冷酷地把断剑扬起来,慢慢割在主将的脖子上,鲜血迅速染满那双出奇之小的双手。几百个人的世界,一瞬间,静得似乎只有剑锋割进人体的声音。
皮肤破开,血肉绽开,筋骨裂开。
大家应该扑上去救主才对,却不知为什么,如被魔鬼慑住了一般站着,谁都忘了动弹。
明明是他们最熟悉的杀戮,却让人感到由衷的恐怖。
他们那勇悍无敌的主将,就这样,当着他们的面,被那样一个小小的孩童,慢慢地,用断剑,一点一点地,割下头颅。
孩子的眼,出奇地冷酷,带着森冷的杀意,凝视所有人。仿佛每一个人都只是他俎上之肉,只要他心意一动,就可以像刚才一样,转瞬之间,取人性命。
这情景太诡异,太恐怖,太不似真实,倒像一场噩梦,所有秦军此刻竟只能手脚酸软地望着他发呆。
孩子终于把人头割下来了,他用一只手拎起人头,他的手那么小,人头那么重,如此强烈的对比,更加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森寒来。
孩子什么也不说,只是冷冷地笑笑,把人头扔出去,紧接着,那被他用一只手扶着,才能稳坐马上的无头躯体轰然倒了下去。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崩溃的大喊,不知是谁第一个转身逃走,转眼之间,一百多个秦军就跑得一个也不剩,白白丢了满地的刀枪盾甲。
余伯平在山腰处,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最后只记得两个字,天才。
他真的是决斗场上的天才,明明从未与敌人交锋过,明明从没有真正的战斗经验,面对着实力强他数倍的敌手、百倍于他的敌众,竟能清晰地分析局面,抓住仅有的一个机会,转瞬之间,反败为胜于先,又能故做诡异凶狠,震慑人心于后,把整个战局牢牢地控制在他的掌心中。
这样的人,除了「天才」两个字,再不能让人给以别的评价,这样的人,以后就算面对比他更强的敌手,胜利的人,也应该是他吧!
身边的几个护卫欢呼着奔了下去,余伯平犹自怔怔立在山头,望着山下,那站在马上的小小孩子,这么小,已有如此神威,如此本领,如此……
忽然间,一阵伤痛浮起来,纵有如此神威,如此本领,他还只这么小,这么小啊!
护卫们欢呼着奔过去,人人满面笑容,喜出望外,他们在马前激动地站住,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欢喜,声音都颤抖了:「殿下。」
他低下头,默默地看自己手心的血,努力把咽喉的暗甜吞下去。刚才是那么地险,如果不是他情急应变,借剑断之势急进,出其不意地一击,现在自己已被一枪打落,万刀剁成肉泥了。如果自己不是借赵无悯的尸体做势立威,吓住秦军,上百个秦兵拥上来,他也绝对应付不了。如果不是赵无悯轻敌,未出全力,如果不是赵无悯料不到他受了内伤之后,还可以恃勇掠近,贴身进击,如果不是……
这一仗,赢得太险,赵无悯输得太冤,他还太弱小,离着强大,还那么那么远,大家又有什么可兴奋的呢?
四周百姓有受伤哭喊的,有呼唤亲人的,有跪地道谢的,一片嘈杂,小小的他,却只觉得头晕目眩,心倦身疲,好累,好累。
这些人都曾是雁国的百姓吧,他们都曾经骂过父王是暴君吗?他们都曾经支援过举起反旗的乱军吗,他们也曾把秦国的军队当救星吗?他们可知道,那个误国昏君的儿子,在他们遇难时,也肯舍命相救。
他慢慢地松开因为太用力握得太紧而有些麻木的手,让断剑落地,慢慢地把染血的手往身上擦,一下又一下,总也擦不干净。
直到余伯平终于赶到,直到余伯平终于把那个如此强大又如此脆弱的孩子小心地抱在怀里,让他的血染红了自己的胸襟,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忽然湿润的眼,不得不长时间抬头看着天。
有父母关爱的孩子,有家国可以依靠的孩子,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去玩乐、去嬉戏,又何必硬要逼迫自己,变得这么强,又何必非要挖掘自己在战场上的天才。
如此出众的天分,是他的幸或不幸?
卫孤辰第一次对敌,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不满十岁。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杀人的感觉,他不喜欢看一个身体,在眼前慢慢变冷,他不喜欢听剑锋刺入人体的声音,他不喜欢看着鲜血迅速地流淌出来,即使那是敌人。
但是,他永远不会把这心情告诉任何人。他知道,他的未来,必会有无数这样的战斗,这样的杀戮。他已经不是很久以前,眼看着父王一剑一剑杀死亲人而无能为力的孩子,但是,为了报答曾为他而死的一切人,为了保护愿以死保卫他的所有人,他必须变得更强,必须去尽善尽美地杀戮,必须去面对更多的战场。
雁国太子仍在人间,而且是百年不得一见的武学天才,他不满十岁,就以一人敌百人,他不满十岁,就力斩秦军重将。这个消息,在余伯平的刻意安排下隐秘地四下传播,给了许多抗秦者希望,让更多心怀旧雁的人,开始找寻他们、投奔他们,也让他身旁的很多人,大为振奋。
然而,他当时唯一的感觉,只是厌倦,不舒服。而在事后,唯一的想法,仅仅只是,我还不够强,不够强。
他们继续踏上回京的道路,眼看着京城越来越近,原本安排好的一切却出乎意料地不顺利。在他们之前回京的一些人,已经有很多伤亡或被抓了。理由不是他们的身份被发现,而是与秦军起了冲突,他们心中曾经美丽繁盛的京城,成了一座活地狱。
几十万秦军驻在城内城外,好一点的房屋都被秦军中的军官据为己用,秦人将兵每天都在街上和乡间搜掠,唯恐有错过的财富,看到值钱一点的东西就拿走,看到美丽一些的女人就抢走,看到不顺眼的人,就随意踢一脚、砍一刀,在别人的惨叫声中扬长而去。
百姓不敢上街,被秦军押着上街,以表现街市很热闹。店铺不敢开张,被秦军逼着开张,让他们劫掠更方便,顺便说明,京城很繁盛。
即使他们所有人伪装成普通百姓,安分顺民也一样,整个秦国没有一寸安乐的土地。秦人劫掠成性,即使对他们已经占领的地方,也以焚烧抢掠为乐,秦人虎狼成性,即使对他们自己的子民,也一样视做牛马,随意打杀。
京城内外,没有任何安全之所,每一个百姓的家,每天都会有不同的秦军冲进去,搜索劫掠,因为现在,可以被找到的财富越来越少,秦军失望之下,顺手打人杀人的事,无日无夜。
他们的伙伴,有人因为看不过去,按捺不住,出手想抢救被按倒在地,撕破衣衫的女子,而被乱刀砍死。
有人因为投宿民间,夜被秦军搜掠,眼看着年幼的孩子要挨皮鞭,忍不住上前挡了一记,便被乱箭射死。
有人什么也没有做,小心地不引任何人的注目,而过路的秦军,仅仅为了取乐,就纵马从他身上踏过。
有人找地方歇身,夜查的秦军,仅仅觉得他面生,在没有任何证据,也不问任何口供的情况下,把他系在马上,拖着绕城一周,活活折磨至死。
余伯平被幸存下来的同伴,挡在了京城之外,在闻得所有状况之后,神色惨淡。
整个雁国,就被这些残忍的禽兽所控制,任何一个雁人,都活在日夜不宁的灾难中,很多夫妻家人,每天早上起来,就要互相告别,只因不知道,晚上,是否还能再活着守在一起。在这样可怕的地狱中,他们连基本的安宁都没有,还能做什么?
他们需要活下去,他们需要一个较安宁的环境,可以让他们开会,集结,筹谋各种活动,结纳天下英雄,然而现在,任何时间,都随时会有杀身之难,不为任何原因,仅只因他们曾是雁人,这就足够了。
每一个人,都愁眉不展,每一个人,都郁郁难舒。
良久,余伯平才做出决定,「暂时先找地方安顿下来,过几天,实在事不可为,就先撤离京城。」
谁也不应答,所有人满怀希望而来,却又注定了只得满身失望而去吗?
他们不敢也不能住在一起,再次分散开来,他们甚至不敢再住进城里,而城外民间,也很少有人敢于留下外人住宿。幸好,当年留在京中的死士密线虽已在长年的混乱中,几乎死伤殆尽,但还有一人保有了较为安定的住处——城外五里,定山之上静云寺。
虽然在虎狼之师面前,佛门之地也免不了劫难,佛像金身早被打破抢走,空荡荡的神位,别有一番凄凉,然而,这到底还是个可以暂进歇身的所在。
静云寺主持慈云也算是方外高人,武功精深,与江湖豪士颇有交情。而前朝官员皇族多有崇佛之士,与静云寺也常有往来。
当年出京之际,风嵘与洪云涛就曾一再重托慈云留在京中,注意所有动向,慈云也不负所托,在最艰难的环境中,也总尽力把京中情报送出去,而这次不但接纳了大家一行人,并且提出一个建议。
「当今之世,要想有一个暂时安宁的环境,唯一的方法,就是得到秦人的庇护。」
余伯平闻言皱眉:「只有被秦人收做仆佣下人,才能勉强得到庇护,但秦人对于雁国仆役看管严厉,根本不能自由行动,更何况,就算是仆役,也常有被打死的人,从各个府中抬出来。」
慈云淡淡地说:「秦军中,有个百夫长,叫纳兰明,在战场上颇立了一番功劳,听说除了勇武之外,尚且敏锐善谋,是秦人中少有的知礼仪,懂法度之人。秦何伤将秦人旧都的皇族一并接入皇宫,服侍护卫者不够,大多在军中调拨,此人也被调入宫中任职侍卫统领。此人既在军中有些旧缘,又因将要护卫天子,身在帝侧,于官员中,也颇有些颜面地位。他刚刚派人把他的家人从秦都接来,他的妻子在家乡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孩子,他极为珍爱。只是这幼子是难产而生,极为体弱,百药无效,他几乎把满京城的大夫,全抓去给儿子看过病,也曾把神棍、神婆叫去祈福,就连京城内外,寺院道观的和尚、道士也被抓去,为他的儿子念经。
「自京城失陷以来,寺中时常被劫掠,寺中弟子,常遭奴役杀戮。老衲空有武艺,亦难以救护,却在此时机,想到了一计。便对纳兰明说,寻一个八字与小公子相合的孩子,认做儿子,做为替身,在慈云寺带发修行,以求让小公子可以长命百岁。秦人虽狠毒,却也相信神佛,而民间把病弱的儿子送去出家,以求续命的习俗,他也知道。他是病急乱投医,便答应下来,托老衲寻找一个合适的孩子。将来,有纳兰家的公子在寺中出家,本寺就不会再有秦军骚扰劫掠,寺中诸人出入也方便自由许多,就算偶尔有什么人寄住在寺内,也不会被查知。」
众人闻言,俱皆默然,此时此刻,他们之中的孩子,只有一个。谁也不能为他们年少的主人,做出这样屈辱的决定。
只有一直静静聆听的卫孤辰,淡淡道:「大师要我去向秦人屈膝,行认父之礼,磕头献茶吗?」
这么年幼的孩子,这么冷淡的问句,却莫名地让身为一寺主持,自身亦有极高武功修为的慈云大师心间一凛,几乎不敢与这孩子对视。
他忙强自笑笑,学着其他人一般唤他:「小公子误会了,小公子身份贵重,岂可行此屈辱之事。我自会寻一个离乱中,无父无母,且与小公子年纪相当的孤儿前去见纳兰明。纳兰明也只是要随便找个人做为儿子的替身罢了,随便行个认父礼,给些银子,外加信物,便会打发了出来,就算他要派人服侍,老衲也会以出家宜简朴为名拒绝,他们根本不会认真记住孩子的长相,何况小孩长得快,相貌变化也快,过段时间,就算说小公子就是当日的孩子,也没有人会发现不是。到那时,人人都知道,纳兰家的公子在本寺修行,一般的秦军不敢来扰,高层的秦将,也懒得来扰,门上挂起纳兰明的信符,可做护身符,小公子身上带着纳兰明的信物,就算是几万秦人中,也可出入自由,将来,这一层身份,或许会有很大的帮助。」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点头。
余伯平微微吁出一口气,对着慈云深施一礼:「有劳大师了。」
就这样,他与一个刚刚出世没多久的孩子,订下了兄弟的名分,就这样,大雁国逃亡的太子,在必要的时候,必须顶上一个秦国普通官员义子的名头。
对当时的他来说,是屈辱,是笑话,是无奈,是为了保护所有人、成全所有人,不得不做的选择。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一场缘订,对他们,对未来的秦国、未来的天下,会有怎样的影响。
整件事进行得非常快,当天晚上,一面秦军的旗帜就很出奇地挂在了这座寺院的大门前。刚开始几天,还常有些秦军前来,在寺院门前时大多止住步子,偶尔有几个进来之后,主持拿出纳兰明的信符以及写给所谓儿子,很亲密的叮咛书信之后,也就爽快地离开了这个看起来也不是很有钱,又没有美女可抢的地方。
过一段日子之后,再没有秦人出现在四周,很多秦军都知道,纳兰家的少爷在这里修行,谁也不会为了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的道观,得罪皇帝身边的近臣。即使现在的皇帝只是个摆设,多少还是要给点尊重的,更何况,纳兰明在军中,也多少有些影响力。
寺院很大,加上纳兰明留下的钱,让慈云很快把寺院扩建,从此就算偶尔多出几十个人,外头也没有人能察觉。
第五章 冷剑初铸
大家终于有了立足之地,这里很安全,可以安乐休息,安心练功,安全伺伏,安然寻找将来的机会。
他们开始奔走天涯,把流离各地的旧雁孤臣集中起来,查探世情、国情,以求不放过每一个机会。
不但旧雁的臣子慢慢聚合,就连很多江湖勇悍之士,也常常出入这里。
而余伯平招待他们时,总会让另一个孩子独居一隅,总会在席间和他们谈起武艺,甚至请他们展示武艺,总会有人一时兴起,大家乘着酒酣耳热,有意切磋,在所有人呼喝助兴的时候,那小小孩子,清亮的眼睛,总会被来客所忽略。
在寺里的这几年,所有的大人都在忙着复国大计,而对于他来说,生活唯一的重心,就是练功。
有了这样一个安定的局面,他可以全心全意地练功。慈云大师倾全力教导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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