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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笑谈录-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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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

苦难哈哈大笑道:“熊天霸,用自己的女儿来要挟别人,你也未免太幼稚了吧!师弟,令媛就在洒家手上,你瞧着办?”他说着将利剑贴在江心月的咽喉上,就这么来回摩擦着。众人将目光齐集苦海身上,就连江寒玉也看着他一言不发。

江心月只感到脖子一阵冰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入般,心头不觉有些害怕,忙看了看架在咽喉上的剑,只见一道森寒的光芒吞吐不息,宛如蛇信般,随时可能会吞噬掉自己。先前还比较硬气的她,却是越想越害怕,不由纵声大叫道:“爹,娘,救救女儿呀!”

罗什正在以极慢的速度靠近苦难,此刻相距已不过两丈。哪知江心月突然纵声大叫,反而扰乱了他的心神,逼得罗什提前出手,挥舞圣杖一招“大地奔雷”往地上拄去。只听得轰地一声大响,整个山崖都为之一颤,一条裂痕迅速延伸至苦难脚下,并隐含风雷之声。

苦难见事极快,立刻托起江心月,飞身跃上照壁,冷笑道:“想救人,只有拿秘笈来换。”他说着将剑锋轻轻一递,江心月白皙的脖子上便多出道血痕,鲜血迅速流了出来。江心月哭道:“罗什大哥,你快叫我爹拿秘笈来救我呀!”

苦海叹了口气,问江永清道:“觉元,以你之见,应该救谁?”江永清心头很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道:“两个都是妹妹,两个都要救。”江心月和花弄影与他都有深厚的感情,任谁他也割舍不下,做这样的回答,原也很难。苦海又问道:“如果只能救一个呢?”

江永清犹豫道:“这个……徒儿实在不知该如何选择。”苦海语重心长道:“你可以轻生,却不能见死不救。可事无两头大,人无样样好。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时,你还须懂得割舍。”他说着,语带苦涩地问江心月道:“孩子,你怕死吗?”

江心月大眼睛红红地,哭丧着脸道:“怕,当然怕了。死有什么好玩,只能终日睡在棺材里,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想。自然是活着好些,至少有吃有玩呀!爹,您问这个干嘛呀!您不会瞧着恶僧杀了女儿吧?”

苦海哀叹道:“死并不是生的结束,而是新的开始。生与死,全存在于你自己的心中,并不在别处。人吃五谷杂粮,心怀七情六欲,终究难免一死。只要死得有价值,你又何必计较那许许多多得失。”

江心月甚是机灵,闻言已知父亲用意,忙道:“爹,您这话就不对了,别人的女儿是女儿,难道自己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有人生了女儿不要,您难道也想学人家抛弃自己的女儿吗?小月可不想死,您要救人尽管去救,可别拿自家女儿来做人情哦!”

苦海内心一痛,哀恸道:“我这个父亲,未曾养育过你一天,本没有资格劝你放弃生命。但是孩子,死未必是死,生未必是生,生死全在于意义二字。人在接受死亡的过程中,要经过否认、愤怒、讨价还价、失望、直到接受,五个阶段。你无需害怕,无需彷徨。”

苦难吃惊道:“师弟你……你竟然用‘大悲天舍身咒’,劝自己的女儿去死?”江寒玉一听慌了神,暗道:“小月不正在讨价还价吗?难道他真要舍弃自己的女儿?”于是忙喝止道:“姜无涯,拿女儿的性命开玩笑,岂是父亲所为。”转而又对江心月道:“小月,别听你爹胡说,快收敛心神。”

苦海无动于衷,继续道:“孩子,爹要你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救你最好的朋友,你难道不愿意吗?”江心月泪眼汪汪,茫然道:“我……我不知道。”苦海颔首道:“你的肉体虽然消亡,但灵魂却能与所有活着的人共生。一个人死后能臻如此美妙的境界,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江心月呆了一呆,喃喃自语道:“死未必是死,生未必是生。死是生的开始,生是死的善果。肉身虽灭,精神永存……”江寒玉大急,却又不敢上前劝女儿,生怕苦难动手杀人,只得疾呼道:“小月,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千万别听臭和尚胡说八道。”

苦海激动道:“孩子,人这一生最难的,莫过于做出正确的决择。那是因为人性本贪,处处欲得怕失。你只有敢于放弃,才能始达道之妙门。是永生还是枉死,你可要想清楚了。”

江心月煞白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两朵红扑扑的笑靥,并语气平静地道:“爹,女儿明白了,女儿不怕了,您只管放心去救影儿妹妹吧!”花弄影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急得泪水横流道:“小月姐姐,你别抛下我一个人走啊!反正我是大坏蛋生的小坏蛋,已经没脸活在世上,你又何必为了救我,而放弃自己的性命呢!不如咱们换换吧!我死你活着。”

苦海凄然一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说时,眼角处尽是泪水,实不知他心中有多痛苦。江寒玉气得娇躯乱颤,嘶声竭力道:“疯子,一群疯子……”苦海望着罗什询问道:“年轻人可有话说?”罗什伤感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小月能有此觉悟,小僧无话可说。”

“说得好。”苦海颔首表示赞许,然后朝江永清使了个眼色,旋即由怀中取出只木盒,对熊天霸道:“小弟武功尽废,大哥不必担忧贫僧偷袭。”他言讫,用不住颤抖的双手捧起木盒,朝熊天霸走去。

江寒玉见状气急败坏,当即使出一招“乱云飞渡”来夺木盒。江永清有些犯难。他是既不愿看到江心月遇害,又不敢违背师父的心意。正当其彷徨之际,忽见苦难仰首望天,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那原本架在江心月咽喉上的剑,也在不住地颤抖着。末了,突然哐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一下变故突起,任谁也未料到。罗什和江永清却是喜出望外,一个急忙扑上去抓住江心月便躲,一个立刻使出“穿云手”里的一招“风卷残云”,拦截住了江寒玉。

熊天霸暗叫一声不好,忙将麻袋连同花弄影一起朝苦海掷去,跟着一个箭步抢上,便欲硬夺木盒。花自开与蒋誉关心花弄影的安危,见状同时扑了过来,欲截下花弄影飞出的身体,唯恐其与苦海撞死在一起。

哪知鸠摩净和贺重生一般的心思,对木盒亦是志在必得。两人忽见花自开与蒋誉大步抢去,还以为此二人也想夺木盒,于是一个掷出法轮奇袭花自开,一个双剑齐出力劈蒋誉。

骆霜华早有防备之心,见状斜里一剑刺向贺重生,逼得他只能回剑搁当。蒋誉趁机飞身抱住花弄影,便欲就地滚向一旁。谁知熊天霸这一掷之力奇大无比,蒋誉由侧面抱住花弄影,竟也无法完全化去力道。幸好常笑天及时抓住苦海胳膊往回扯了几步,这才未使三人撞上。

巫承欢想见缝插针,却被公孙婷挥剑拦住斗做一团。罗什也来不及安慰江心月,正要上前帮忙,却听得一声大喝道:“维摩罗什,还不束手待擒。”只见铁达陀举着一只大钵,兜头砸来。原来这厮对什么秘笈神功全不在意,一心只想抓了罗什回去向师父领赏。是以一见大家动手,当即找上了罗什。那普舍生怕铁达陀趁乱抢了功劳,于是跟着杀奔罗什。这两人一旦联手,罗什也不得不小心应付。

花自开武功虽然不弱,但一生忙于治病救人,极少动手过招,就难免有些疏于练习。加之此刻一心想救女儿,全没留意自身安危。待法轮快要及身,他这才惊觉危险,仓促间只得反掌去挡。可谁知鸠摩净武功怪异,手臂竟突然间暴长了一尺,并趁着花自开注意力全在法轮上时,一掌击在其后肩上。花自开整个人顿时往前冲去,结果不幸撞在贺重生的蝉翼剑上,被刺了个对穿。花自开咽气前,看到女儿被救,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欣慰。只可惜一代名医,就此撒手人寰。也不知将会有多少人因为他的离去,而死于非命。

这一系列事件,几乎是同时发生,也分不出先后。花自开突然倒地身亡,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唯一没有参战的袁湘陡见丈夫中剑,整个人顿时懵了,当场便软倒在地。花弄影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栽倒在蒋誉怀里。熊天霸趁机长驱直入,眼看就要抓到苦海手中的木盒。

江寒玉与江永清没头没脑地斗了数招,忽然发现女儿得救,尚来不及喘口气,却又见熊天霸飞身来夺木盒。她不由杀心大起,遂闪身来到苦海跟前,举掌迎向了熊天霸。

江永清一来生怕江寒玉不敌,二来要替母亲报仇,三来看见义父身亡,心中万分悲痛,于是怒吼着上前夹攻熊天霸。可是两人拼尽全力,却依旧被熊天霸占去上风。江寒玉不觉有些懊悔,为何要让苦海现在就自废武功。江永清虽然内力澎湃,却尚未全部消融,是以也无法发挥出最强的战力。

正在众人斗得天昏地暗时,只见一人由山崖下奔来,口中高喊道:“三弟,二哥助你一臂之力。”来人飞身抢到熊天霸身后,唰唰唰一连三剑刺出。熊天霸猝不及防之下,被迫向一旁闪去。

公孙婷见来的是何志宇,不由欣喜道:“大师哥,你来得正好。”江永清跟着问道:“二哥,你可有遇见大哥?”何志宇瞧着公孙婷柔声道:“师妹别来无恙。”随即又瞥眼瞧了瞧江寒玉,嘴角嗫嚅着,最终还是转身朝江永清道:“大哥也正往此处赶来,三弟不久便能见到。”

说也奇怪,自从何志宇来后,熊天霸反倒不急着上前抢夺木盒了,而是有意无意间,横身拦在鸠摩净与贺重生等人面前。何志宇来到苦海跟前,见礼道:“弟子来迟一步,还请大师责罚。”

“施主能不畏艰险赶来相助,已是难能可贵了。”苦海此刻心思全在袁湘母女身上,只是摇头作答道。而袁湘和花弄影正跪在花自开尸身前,已经哭成了泪人。

江永清不禁潸然泪下,正要跪倒磕头行礼,岂料何志宇却突然一脚踢来,正中其屁股。此刻的江永清,因为刚接纳了苦海一甲子的功力,膻中、丹田两处内力充盈,身体便如同一个气囊,被何志宇一脚踢中腚部,立刻生出强大的反弹力,整个人顿时激射而出,直往悬崖下落去。

“永清……”公孙婷吓得花容失色,也不及多想,便跟着跳下了悬崖。这一下来得兀突之极,众人一时不明所以。何志宇趁着众人尚未缓过神来,夹手夺过苦海手中的木盒,便往南面山梁飞奔而去。熊天霸哈哈大笑道:“诸位不好意思,本座与犬子先走一步了。”他挥刀迫退鸠摩净等人,便追赶着何志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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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生命如斯第七节

更新时间2011…7…2220:00:50字数:4477

贺重生、鸠摩净师兄弟、巫承欢等人见秘笈被夺,忙停止殴斗,一路追了下去。苦海和袁湘呆呆地矗立在悬崖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到是江心月和花弄影哭天喊地,伤心兄嫂的突然离去。

罗什来不急伤痛,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去追熊天霸。江心月见罗什朝南追去,忙转身对苦海和江寒玉道:“爹娘,女儿去帮罗什大哥,一定手刃熊天霸,夺回《太华心经》。”说着也匆匆去了。

骆霜华忙道:“师妹,我去照顾小月,你只管放心。”她说着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在蒋誉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和常笑天追赶江心月而去。江寒玉喃喃道:“冤孽啊!这都是你造的孽。”苦海无言以对,只得低喧了一声佛号。山崖上转眼便只剩下苦海、江寒玉、袁湘、花弄影、苦难和蒋誉六人,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一行人刚离去,那山崖下便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二弟,三弟,你们在哪里?”随着话声,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出现在崖口。来人见到苦海,忙一瘸一拐地奔上来行礼道:“弟子参见大师。”

花弄影正在悲痛中,突然见到心上人,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波澜的情绪,转身扑入王怀志的怀抱,嚎啕大哭道:“王大哥,我爹……我爹和……和永清哥哥,还有婷姐姐都死了。”

王怀志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由瞧了瞧血泊中的花自开,强自镇定地问道:“三弟怎么死的?”花弄影恨恨道:“他被……被何志宇踢下了悬崖。”王怀志急忙走近山崖往下看去,只见云深雾绕,山风怒吼,根本就看不到谷底。他心知人若从此摔下去,必无生还之理,心中不由一寒,顿时挥泪自语道:“二弟为什么要害三弟?为什么要害三弟……”

花弄影面露难色,心想道:“一个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一个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叫我怎么说好?”蒋誉明白花弄影的苦衷,于是解围道:“因为何志宇就是熊天霸的儿子。”王怀志闻言心神一阵激荡,过去的不少疑问和困惑终于迎刃而解,不由幡然醒悟道:“原来始作俑者就是他,怪不得我闹了个稀里糊涂。”

便在这时,一直在默默流泪的袁湘突然说话道:“影儿,你过来。”花弄影面色微红,慌忙离开王怀志的怀抱,跪到了袁湘身前。袁湘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温婉地道:“现在娘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有些话不得不交待一番。”

花弄影埋首母亲肩头,发嗲道:“娘,女儿永远不离开你,永远陪着你。”袁湘微笑道:“你是娘的好女儿,娘知道你乖。可是娘总有离开你的一天,无论将来如何,你都要为娘好好活着,知道吗?”花弄影泪眼汪汪道:“我知道了娘。”

袁湘点了点头,随即看着蒋誉道:“看得出你很关心影儿,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蒋誉感激道:“多谢伯母倚重,只是……”他说着瞧了瞧花弄影和王怀志,不由叹了口气。王怀志会意道:“蒋兄,影儿跟着你比跟着我幸福,你就不要再犹豫了。”

花弄影垂头不语,她心里明白,王怀志并不爱自己,纠缠下去也只是徒劳。而蒋誉对自己则情深意重,实在难以推诿。是以,也只好闷声不响,算是默认了。

蒋誉见花弄影没有意见,欣喜道:“我答应伯母,将一生一世对影儿好,如有辜负,天打雷劈。”袁湘欣慰地颔首道:“很好,我这就放心了。”旋即又转头看着苦海和江寒玉,淡淡道:“相信在十八年前,任谁也未料到会有今日这么多的怨结。无涯,寒玉,你们后悔吗?”

苦海淡淡道:“这是贫僧多生累积的业障,唯有靠行道布德来消弥,方能超脱苦海。悔与不悔,原也没什么区别。”江寒玉冷哼道:“只要这臭和尚能拿下半生来补偿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袁湘嫣然一笑道:“理应如此。”她说着喟然一叹,又接着幽幽道:“我这一生共有过四个男人。第一个给了我纯真的爱情,但这份爱却让我尝尽了苦涩……”江寒玉听到此处,狠狠白了苦海一眼。苦海只得哀叹了一声,随即默默合上了双眼。只听袁湘继续道:“第二个男人给了我家,可惜这个家却是那样地陌生,甚至一度让我感到害怕和窒息。第三个男人给了我屈辱,我自然最恨他,但同时也要感谢他,因为是他让我有了世上最可爱的女儿……”

花弄影接嘴道:“娘,您别说了。我永远是花自开的女儿,跟大坏蛋熊天霸一点关系也没有。”袁湘也不理会女儿,满面幸福地道:“第四个男人才真正给了我幸福,让我过上了平凡而安宁的生活,这远比什么都金贵。”她轻抚着花自开僵硬的面孔,无限温情地道:“开哥走了,我也累了,是时候歇歇了……”只见袁湘说着身子一歪,便倒在了花自开的尸体上。

众人见状大吃一惊,均有不妙之感。花弄影忙扶起母亲,却见其心口处插着支发簪,人已气绝身亡。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父母便双双离去,花弄影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由尖叫一声,跟着晕了过去。苦海悲痛不已,盘膝坐在袁湘夫妇尸体旁,默念《往生咒》为二人超度亡灵。江寒玉突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心中暗叹道:“原来她也是个苦命人。”

苦难一直在呆呆地望着天空,此刻却默默走到苦海身旁坐下,也念起了《往生咒》。待经咒念完,苦难哀叹道:“师弟,愚兄枉自修禅三十载,居然也懵懂了三十载。今日因你劝解自己的女儿舍身救人,方得蒙感化。奈何这手上沾满了血腥,尤其是至善大师……唉!愚兄已无法回头了,唯有一死以赎罪业。师父的衣钵,还望你能传承下去。”他说着举手便往自己的天灵盖上拍去。

苦海却念道:“性净之理,目之为法。此理,众相斯空,无染无着,无此无彼。经云:‘法无众生,离众生垢故。法无有我,离我垢故。智者若能信解此理,应当称法而行。法体无悭,于身命财,行檀舍施,心无吝惜。达解二空,不依不着。但为去垢,称化众生,而不取相。此为自行,复能利他,亦能庄严菩提之道。檀施既尔,余五亦然。为除妄想,修行六度而无所行,是为称法行。’师兄,死并非最好的解脱,你既已悔悟,何不多行善德,广布法缘,以此赎清自身的罪业呢?相信至善大师在天有知,也会宽宥你的。”

苦难心中一凛,恍然大悟道:“阿弥陀佛!救世济人,责无旁贷。多谢师弟点化,贫僧去也。”他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又道:“令郎不幸,还望师弟节哀。”说完转身走下山崖,片刻之后,远方便传来苦难高亢的声音道:“生平不思修善果,今朝方开金玉锁。放下图财害人心,那方有难那有我。伤悲切,莫等闲。混沌界里莲花开,今日方知我是我……”

江寒玉心中顿起明悟,脱口道:“原来你早知这和尚秉性尚可改造,所以才冒险拿小月的生死,作为点悟他的契机?”苦海淡淡道:“一切都是执念,一切都是缘法。”

王怀志难过了好一阵,才道:“大师,待弟子下谷搜寻义弟夫妇遗骸,再厚葬之。”苦海叹了口气,摇头道:“有墓是葬,无墓亦是葬。天地苍茫,何处不是安身地。我看这山谷深不见底,倒也是个安静所在,又何必去打扰他夫妇呢!”其实苦海是怕见到尸首,徒增烦恼,因为在他内心深处,并不觉得江永清夫妇已经死了。

两座新坟并立在小庙旁的松林里,苦海和江寒玉静立坟前,一脸的肃容。王怀志坐在江永清与公孙婷的空坟前,默然无言。蒋誉陪着花弄影跪在花自开和袁湘的坟前,不住地抽泣着。

江寒玉淡淡道:“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无涯,谷芳母子也算死得其所,你应该替他们高兴才是。咱们走吧!”苦海叹了口气,满腹愁肠道:“想我造孽太深,遗毒至此,原也该一死了之。只是这《三华心经》被熊氏父子夺去,难保不掀起腥风血雨。贫僧职责所在,尚不敢轻生。”

王怀志毅然道:“请大师放心,熊氏父子与弟子有深仇大恨,弟子定会手刃此僚。”苦海道:“熊天霸武功非同小可,何况又得了《三华心经》。觉元意外离去,贫僧唯恐无人能治他父子。王施主豪迈慷慨,义气深重,目前也只有你尚可传我衣钵。这样吧!两年后,你到岳麓山及难洞来找贫僧,我当竭尽所能,悟出《大乘真经》里的绝学,再传于你对付熊天霸父子。”

王怀志纳头拜倒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三拜。”言罢,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苦海随即扶起王怀志道:“在未得我传授真经绝学前,汝切不可独自寻仇,以免反遭毒手。”王怀志咬牙切齿道:“弟子自当小心从事,师父尽管放心。但若是有机会,弟子当不会错过。”

苦海心想:“这孩子报仇心切,也只有由得他去了。”于是叹了口气道:“你要一切小心,为师先去了。”花弄影突然扭头问道:“我该怎样称呼您才对?”苦海笑道:“你要是愿意,也叫我一声师父吧!”花弄影叫道:“师父,弟子以后会来看您的。”接着三个少年齐声道:“师父,师娘一路保重。”

江寒玉走到神风身边,正要上马,岂料神风竟掀起前蹄,长嘶着跑开了十来丈。苦海对三个少年道:“万事想清楚了再做,切不可操之过急。江湖险恶,你们好自为之。”他叮嘱完后,转身来到神风跟前,抚摸其鬃毛道:“不知朋友可愿送贫僧前往岳麓山?”神风低鸣了两声,便拿头来蹭苦海的脸,算是答应了。

苦海转头朝江寒玉道:“寒玉,咱们可以走了。”江寒玉一肚子鬼火,破口大骂道:“这死马,到时有你好看的。”说着又朝踏雪走去,哪知踏雪一见江寒玉走来,立即跑到一旁,直把她气了个半死。江寒玉拾起一块石头便要砸死踏雪,苦海忙道:“寒玉,人跟马交劲,岂非不如?留一匹给孩子们吧!”

江寒玉想想也是,自己何必跟马一般见识,于是忿然道:“人恶心,连骑的畜生也这般讨厌。”她说着来到苦海身边,提着他跃上神风,随即绝尘而去。

三个少年静坐了片刻,蒋誉突然想起骆霜华交待的事情,说道:“王兄,有一件事我须得向你说清楚。”王怀志道:“蒋兄有话请讲。”蒋誉道:“王兄,你误会乐小姐了……”于是将事实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最后道:“她在光州城东杏花胡同,院子边长着株银杏的人家等你。”

王怀志呆呆地听着,心中百味翻腾,实在不知该如何平息。蓦地,只见他站起身道:“多谢蒋兄,我这就去找她。”花弄影急道:“王大哥,你……你会不会因为我……那坏蛋……爹,而恨我?”王怀志笑道:“爹是没得选择的,道路却是可以选择的。他有你这样的女儿,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惜他不懂珍惜。再说你爹犯下的罪与你无干,我又怎么会恨你呢?”

花弄影伤心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你?”她本想说:“我想和你一起走。”但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何况母亲也把自己托付给了蒋誉,所以临时改了口。

王怀志明白花弄影的心意,抱憾道:“影儿,你是个顶顶好的姑娘,将来谁娶了你,都会幸福的。你王大哥没那福分,并非你不优秀。唉!人生总有许多遗憾,你也不必时常挂念在心。我就先走一步了,你安心跟着蒋兄,他会护你周全的。”花弄影低垂着头,默然无语。

蒋誉抱拳道:“请王兄放心,在下决不会让人伤着影儿一根寒毛。”王怀志长叹一声,挥泪道:“人生无不散的宴席,告辞。”他说完飞身上了踏雪,又道:“在下腿上有伤,只好占用此马了。”蒋誉抱拳道:“王兄尽管去吧!下山后我会雇车的。”

王怀志策马正要离去,花弄影突然叫道:“王大哥,你要保重啊!”王怀志点了点头,举步又行,花弄影又叫道:“王大哥……”王怀志回头看着花弄影,她却支吾了半天,这才黯然道:“王大哥,要是你遇到那大坏……在杀他前,请替小妹问句话。”王怀志颔首道:“你说。”

花弄影踌躇了半晌方低声道:“你问问他,菜无心叫空心菜,人无心叫什么?”一股热血涌上心田,王怀志大赞道:“问得好。”他言闭,一提马缰,那踏雪长嘶一声,先来了个人立,随即展开四蹄,风驰电掣而去。从静如松岳到动如脱兔,竟是如此地潇洒从容,不愧为千里宝驹。

王怀志心中无比费解的是,一个如此狠毒的父亲,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单纯可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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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立马太行第一节

更新时间2011…7…2413:23:57字数:4482

话说那乐隐娘往光州而去,走了不到两里地,只听得身后马蹄吃紧。她回眸一瞧,见是秦风带着凌玉环拍马赶来,因问道:“秦公子为何还不带凌姑娘回王屋派奔丧?”

秦风待到乐隐娘跟前,嬉皮笑脸道:“小姐方才回眸一瞥,顿生百媚,好叫小生傻眼。”乐隐娘讪笑道:“你别没个正经处,整天贫嘴贫舌地。瞧瞧凌姑娘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调戏别家女子?人要懂得知耻而后勇,不能总是这么没心没肺地活着。”

“小姐今个凭地没趣,连小生的一番调笑都当了真?环妹初闻噩耗,自然经不起打击,想来休息几日便会好转,是以小生不急着赶路,到是想在光州休养些时日。瞧着有机会与小姐盘桓絮叨,弹琴说笑,心里真个高兴。”秦风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凌玉环,豪无顾忌地说道。

乐隐娘扯了扯披风,耸耸肩膀道:“秦公子,咱们现在的状况都不好,隐娘无心谈那风花雪月,你我还是各行其道吧!”她说着继续往前走去,也不想理会秦风太多。

秦风拍马跟上,失笑道:“小姐饱经风雨沧桑,对这人情世故自是看得真切,可谓尽得花月风流。只可惜人生苦短呐!俗话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小姐若到年华老去,痨病缠身,再行风流潇洒,岂不悔之晚已?人生无常,何必太过较真。”

乐隐娘淡淡一笑,扯开话题道:“秦公子要上光州落脚,何不快马加鞭,也好早日赶回王屋派,到是跟我在此唠叨没完,也不怕寒了凌姑娘的心?”

秦风不以为然道:“跟那帮武夫亡命天涯月余,小生已身心疲惫,赶不得急路。方才又丢了祖传宝贝,身上落不着一个大子,弄得囊中羞涩。幸巧还有小姐相伴,何不带了我夫妇投你姊妹府上,也好有个照顾。”

乐隐娘对秦风的用意不甚了解,于是婉言谢绝道:“我姊妹宅小屋陋,怕是款待不起公子这等贵人。你若没钱,我这多少有些,不妨拿去周转些日子,往后遇到了,再还予我不迟。”

秦风忙摇头道:“小姐怎可如此见外。想我秦风好歹也是个体面人,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交的是名流儒士,小姐要在下携夫人去投那旮旯小店,岂不坏了名头。小姐若还当秦某是朋友,就请行个方便,勿要羞辱于我。”他好说歹说,就是想跟乐隐娘在一起。

乐隐娘虽知秦风无赖,但毕竟是老相识了,又岂能真撕破了脸面。况且尚有凌玉环在旁,想来秦风定会收敛些。她想及此处,遂答应道:“常言道:‘予人方便,自己方便。’公子的话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隐娘又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我那姊姊素厌男子,且生性乖张,怕是会赶了你去,我也只道是去说说罢了,至于人家肯不肯收留你,就看公子的造化了。”

秦风欣喜万分,忙抱拳致谢道:“还请小姐多多周旋,勿必成了此事。小生感恩戴德,先行谢过了。”

乐隐娘没好气地道:“你呀!整天泡在脂粉堆里,日日温香软玉也不嫌腻烦。我要是男人,一早剃度出家得了,省得落下许多病根子。”秦风得意道:“小姐那里话。小生欣赏美人,却并不糜烂,最是讲究请趣和感觉,绝非那色厉之辈。不过可惜的是,小生纵有十八般能耐,却不能与小姐朝夕相伴,结成秦晋之好,实乃人生至憾,不谈也罢。”

“少贫嘴了,我可不比那些天真的丫头,爱听你的甜言蜜语。”乐隐娘白了秦风一眼,索性加快了步伐。秦风也怕恼了乐隐娘,于是闭紧嘴巴,默默打马跟上。

三人进了光州城后,由乐隐娘带领,熟门熟路地直奔城东,来到那杏花胡同口,果见一株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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