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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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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熠的身份非同等闲,离青木宫还有十里,便有人传讯进去。花千迭忝为东主,责无旁贷地率众出迎,将他和叶幽雨接入大厅落坐。
  雁鸾霜知这些人寒暄过后,必定有要事密商,自己虽脱离了天宗门墙,但为免旁人疑窦,更不想彻底搀合进正魔两道的纷争中,便由叶幽雨作陪,退入内府的精舍休息。
  林熠才刚落坐,花纤盈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像羽欢快的小鸟儿一般冲入大厅,欣喜叫道:“嘿,林大哥真的来了!我还担心你赶不及呢!”
  花千迭笑喝道:“盈儿,你都快作新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风风火火、毛毛躁躁,也不怕邓宫主见笑?”
  花纤盈瞥了眼坐在自己爷爷下首的邓宣,娇哼道:“他敢!”
  邓宣顺时应势,立刻作出双手高举的姿势道:“在下绝对不敢,盈公主的五指神爪,比林教主的破日大光明弓更厉害,我哪里有胆子去捋虎须?”
  花纤盈见邓宣在众人面前如此俯首帖耳,不禁得意洋洋道:“这还差不多。”突地杏目圆睁嗔怒道:“好啊,你敢骂我是母老虎!”
  众人哄堂大笑,花纤盈白了邓宣一眼暂且罢兵,且待秋后算帐。然后她又换上一副甜蜜而灿烂的笑容,凑到林熠身边,神神秘秘地低声问道:“林大哥,你怎么不声不响就把雁仙子骗到手了?不愧是圣教教主,光看这手本事,邓宣比你可差远了……不过,你以后也不准教他!”
  石品天就坐在林熠身旁,听到最后一句,“噗”地一声,险些把满口的茶水喷到他脸上。
  林熠对这丫头亦是无可奈何,就如一位兄长碰上个娇宠的小妹子。他摸了摸鼻子,道:“鸾霜为了我,已被迫散去全身功力,脱离天宗。至于骗人的本事,青木宫的小公主,不才是天下第一么?我可清楚记得,当年那位小公主赌咒发誓,宁愿嫁猪嫁狗,也绝不嫁邓宣,敢情也是哄大伙儿玩的?”
  小姑娘双颊腾地通红,心虚道:“谁会说喜欢嫁猪嫁狗来着?哼,你也欺负我!”
  门外有人只听到了最后半句,扬声叫道:“邙山双圣在此,谁敢欺负花丫头?”
  一溜酒气扑面而来,白老九白老七兴冲冲奔进大厅。这两人本与花千迭等人同路返回中土,忽听说邓宣和花纤盈要订婚,喜宴上自然少不了美酒佳肴,也不管人家是否请他,大剌剌地一路跟来。
  花纤盈闻言,笑嘻嘻地伸手一指林熠道:“大恶人在此,你们上啊?”白老九眼睛一亮,有林熠在,哪里还有花纤盈的地位,惊喜道:“林兄弟,你什么时候到的?这次是不是已经顺道把天宗给灭了?”
  林熠忍着笑说道:“少了两位白兄,小弟人单势孤,想灭天宗,是心有余力不足。”
  白老七舒坦地意气风发道:“没关系,下回你想灭谁,叫上咱们兄弟就是。别说天宗,就是天界咱也一锅端了!”
  花纤盈翻他们一个大白眼,气呼呼道:“尽瞎扯!邓宣,咱们不理这帮家伙。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白老九不识趣地伸长脖子问道:“花丫头,有啥好玩的,也带上我们两个行不行?”
  花纤盈牵起邓宣的手就往厅外走,头也不回道:“你们还没帮我教训过大恶人呢!”
  白老七嘟囔道:“不能换个题目么?不过就是想出口气嘛,干嘛还要挑三拣四的,你把我当大恶人揍两拳不就得了。”
  林熠同情地看着这两位道:“人家小两口恩爱,你们跟去做什么?来,两位白兄,咱们好久没在一块儿好好喝一顿酒了,青木宫的酒窖你们都打探好了罢?怎么样?”
  白老九还拧着脑袋张望,直到花纤盈和邓宣走出大厅,才说道:“还不错,我们兄弟凑合着,已喝了好几十坛啦。不过再陪你喝点也没什么。”
  花千迭微笑道:“七兄、九兄,不知你们尝过敝宫的醉春秋么?”
  白老七眨巴眨巴眼睛,问道:“醉春秋?不可能!”
  花千迭一笑,提高嗓音吩咐道:“来人,将本宫珍藏了三百多年的“醉春秋”挖两坛出来,请诸位贵宾高朋品鉴!”眼前一花,邙山双圣已经窜出大厅,乐呵呵地跟着奉命挖酒的人去踩点了。
  邓宣几乎是被花纤盈拖着出了大厅,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林教主到了,稍后大伙儿必定要商议与正道决战的大事,我缺席可不好。”花纤盈道:“放心罢,耽误不了你的大事,你们这些男人,满脑子打打杀杀,就不会想点别的么?”邓宣道:“当然想!”
  花纤盈奇道:“想什么?”
  邓宣道:“想天快点黑,咱们两人的订婚礼马上开始。”
  花纤盈心里一阵甜,转念又警告道:“你这家伙,以后不许油嘴滑舌的戏弄小姑娘!”突然转过身勾住邓宣的脖子提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邓宣打量了一眼头顶老槐树茂密的枝叶,老老实实回答问题道:“这里是青木宫的祖先祠堂,那日你我曾在里面襄助木太君,击杀了花自鸯。”
  花纤盈满意道:“量你也不敢忘,还不跟我进去祭拜列祖列宗?”
  邓宣摇摇头道:“我不是青木宫的子弟,擅进贵宫祠堂要格杀勿论的,我怕。”
  花纤盈知道他是故意旧话重提消遣自己,狠狠瞪了眼道:“好没意思,一个大男人,都两年多了还在记恨人家。好啦,大不了人家重新赔你一个。”
  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尊小小的檀木雕,上头用一根红线系着,牵在玉指上,垂到邓宣手心里。
  邓宣难以置信地望着手心中的檀木雕。虽然雕刻者的手艺明显很糟糕,虽然与当日被毁去的那尊圣檀木雕,仅勉强七分相似,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份礼物凝聚了花纤盈怎样的浓情厚意!
  花纤盈瞧见邓宣呆如木鸡的样子,也霎时感觉到自己这些日子,拼着手上被锋利的刻刀划破一道道血痕,私下里不眠不休的种种辛苦,已全都值得。
  她甜甜地一笑,食指轻点邓宣额头道:“傻瓜变呆瓜!”
  邓宣如梦初醒,珍而重之地将檀木雕纳入衣襟挂到心口,握住花纤盈的小手说道:“纤盈,我会把它戴上一辈子,谁也抢不走,毁不去!”
  花纤盈妙目流波,直比秋水还要温柔清澈,轻轻道:“你呀,只要不嫌我做得粗陋就好。”
  邓宣满怀柔情,说道:“你送我的是天底下最完美的木雕!你不是要进祠堂么,会不会里面再藏着一个怪人?我还是拼着小命陪你进去罢!”
  花纤盈又被逗乐,只觉得和这臭小子在一起时内心甜蜜安宁,偏又充满生趣,实是最幸福的时光。
  她那曾经充满幻想与憧憬的少女情怀,如今已不知不觉完全牵系在了邓宣的身上,一任快乐填满心海。
  两人走进祠堂,在青木宫先祖灵位前双双跪拜。
  花纤盈点香叩首,满面认真与诚挚喃喃低声道:“列祖列宗在上,盈儿和邓宣结为夫妇,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求列位先祖保佑他早日凯旋,从此远离干戈凶险,平平安安。如果有什么灾祸不测,盈儿愿意替他承接。因为有他在身边,盈儿才有快乐……”声音越来越低,渐至呢喃。
  邓宣这时才明白,在花纤盈开朗欢快的外表下,其实埋藏着一颗同样是多愁善感的少女心,害怕自己的未婚夫会战死沙场,害怕自己失去所爱。
  只是,他此时此刻又岂能退缩,岂能只顾儿女情长?一腔热血沸腾全身,邓宣真诚地承诺道:“纤盈,有你做的护身符保佑着我,有青木宫的列祖列宗庇护着我,还有我娘亲、爹爹和外公冥冥中注视着我,我一定能活着回来!一定要来青木宫娶你回家,让你永远都做我的快乐新娘!”
  花纤盈泪光盈盈抬起头,含着笑任凭邓宣将自己拥入怀中。
  有那一瞬,她忽然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不再迷惑失落,而是一个懂得珍爱眼前幸福的人。
  两人祭拜完毕,花纤盈将邓宣送回大厅外,悄声道:“进去罢。别跟他们傻喝酒,他们都是酒鬼,喝多少也没事,你可不行。”
  听花纤盈宛如小妻子一般地叮咛,邓宣噗哧一声笑了,点头道:“其实我也是酒鬼……你先别瞪眼,我会乖乖听你话的,不跟他们拼酒。”
  缓缓松手拍拍花纤盈的脸颊,一挺胸膛,抬步走进了大厅。厅里的众人还在闲谈,显然是在等他,邓宣暗叫惭愧,抱拳道:“对不住,劳大家久候了。”
  林熠扫了眼邓宣胸口衣襟一片沾湿未干的痕迹,轻笑道:“邓兄此行不虚呀,收获必定不小,可喜可贺。”
  邓宣脸热心跳,赶紧回原位坐下转移话题道:“两位白兄呢,怎么不见他们?”
  石左寒道:“我们已连手将他们灌醉,现在正睡着呢。”
  石品天一拍巴掌,道:“好啦,人都到齐了,林教主,请你发号施令罢,商量完正事,咱们还赶着喝邓宫主和花小姐的喜酒呢。”
  林熠徐徐环顾左右,道:“在开始之前,咱们先肃清会场。各家均只留三人,其余都退到厅外,劳烦花宫主安排他们用茶歇息。叶长老、木仙子、石头和爆蜂弩队,请你们各守大厅一面,任何人未得准许,擅自接近五丈之内,无需通禀,立杀无赦。再麻烦石宫主亲自出手,在大厅布下贵宫的“泰石真符”,以测万全。”
  林熠这番兴师动众,厅里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是在小题大做,相反,花千迭等人的面色逐渐凝重,深知林熠布置得越是周全,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便会越发惊世骇俗、石破天惊。
  一阵井然有序的忙碌后,诸事停当,大厅的八扇红木门慢慢关闭,“泰石真符”漾起的青色光华,映照在每个人身上,忽明忽暗。
  厅里只剩下十二个人,林熠仍被花千迭请到了正中的主位落坐。
  他看了下各家留下的人,青木宫是花千夜、花千放;石品天身后坐的,则是石左寒和石道廷;邓宣留下了于恒、郝城两大护法,至于裘一展因要坐镇金牛宫,此次并未出席;而冥教一方,仇厉当仁不让地留了下来,另外一个端坐席位上的,赫然便是号称“风雨如晦”四大西冥长老之首的周幽风。
  一贯利用漫不经心的大模大样掩饰自己城府的石品天,这时亦变得罕有的严肃,沉声道:“林教主,客套话咱们都不必说了,如今圣教和我们三大神宫,可谓兴亡一体、同荣共辱。你打算怎么干,只管说来,我等惟林教主马首是瞻!”
  林熠道:“三天前,我在观止池已接下了天宗宗主戎淡远的昆吾之约,与正道各派的一场正面冲突,已是迫在眉睫。
  “千年以来,据林某所知,这是天宗首次抛开两大圣地的超然地位,直接出面召集天都、不夜岛、昆吾、漱心庵、神霄宫、正一剑派、云中剑派以及太甲门这八家名门正派,共同举兵。”
  他顿了顿,嘴角浮现起一缕讥诮,自嘲道:“动用如此浩大的声势,用来围剿在下和圣教,真够抬举我林熠。难得诸位宫主仗义襄助,要与在下和圣教同舟共济并肩御敌,林某先行谢过。”
  说着,他在座椅上抱拳向花千迭等人一揖,接着道:“但今日请允许林某先私后公,先和诸位了断一桩近年的公案,而后再共商大计。”
  石品天、邓宣和花千迭交换过一个眼色,均看到各自目光里隐含的诧异,但谁也没有开口打断林熠。
  只听他继续说道:“近两年来,在圣教、金牛宫、青木宫乃至天石宫,接连发生一系列的血案,背后主持之人除了乌归道外,还有林某的亲生母亲,这已不是什么秘密。
  “大伙儿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刻意宽容,林某心知肚明,感激不尽。可各位宫主都由此死伤了不少亲朋好友,甚至包括邓宣的父母和外公……如此罪责,林某岂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不给大伙儿一个交代就过去了?”
  邓宣摇摇头道:“林大哥,不提令堂已然仙逝,乌归道重伤出逃后踪影全无,多半已是完蛋了,再说那些事情,和你并无直接关系,你何苦再揽到自己的头上?”
  林熠摆手道:“不,常言道父债子还。我既为人子,该有所担当的时候怎能自私退缩?早在天石宫养伤时,我就向石宫主承诺过,必定要给诸位一个交代。如今各家苦主均都聚齐,林某正可一偿旧债!”
  石品天道:“林教主,几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说什么旧债,谁家没欠过?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完全干净?你若再提,叫我老石和老花以后还怎样做人?是这个道理罢,小邓?”
  林熠斩钉截铁道:“正因为我当诸位是朋友,所以该我还的,一定要还清!”
  第五章 末世 
  他起身先来到邓宣座前,低声道:“对不起,邓兄。在赶往西域前,我已下令撤走雪衣楼安插在各宫的所有卧底,径自发往虫草海隐居修炼,从此不再踏足中土半步。”
  说着,将一枚古朴无华的铁令,双手递给邓宣道:“这是一枚“铁偿令”,日后但凡你有任何疑难,凭此令相召,林某赴汤蹈火,即便舍了性命,也一定会替你妥善办成!”
  邓宣感慨万千,接过铁令,掂在手上道:“林大哥,两年前,我还在受人耻笑,连先父都不看好我。是你,不但教我做男人要有骨气,凡事要靠自己争取的道理,还帮我平定内乱。邓某有今日的成就,全赖林大哥的再造之恩,我邓宣此生矢志不忘!”
  林熠轻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们还有笔酒帐未了。记得么,当初在金牛宫话别时,我们曾约定有朝一日,要在咱们最初相见的酒楼再喝一回?等这次解决完手上的事,就请邓兄弟赏光。”
  邓宣笑着一点头道:“一定去!兄长!”
  林熠摸摸鼻子笑道:“可我不知为何,更怀念你当日诚惶诚恐喊我舅舅的日子。”
  他搭在邓宣肩头的五指突然发力,透入一股太炎真气,立时封住了他的经脉。
  邓宣浑身酸麻,愕然道:“大哥?”
  身后的郝城、于恒忽地一下都立起身来,却不敢动。
  林熠面色如常,松开右手蓦地屈膝跪地,沉声道:“邓宫主,这三拜,是林某代母亲向令堂、令尊和金老宫主谢罪,请你代受!”
  一语说罢,在众人惊愕的眼神聚焦下,“砰砰砰”掷地有声,连叩三头。
  厅里的人全都惊了,最苦的还是邓宣,他经脉受制,连根指头都动弹不得,只能乱骨碌眼睛寻求帮助,哀声叫道:“大哥,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林熠抬头挺身,一滴鲜血自额头淋漓而下,脸上却兀自带着笑容,悠悠道:“这是眼下我惟一能想到向诸位偿还家母罪责的方法,待在下完成了身前大事,了无牵挂之后,只消拿铁偿令来,要林某以命相偿,也绝无半句多言!”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寻常的山野村夫,尚晓得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何况是统帅圣教的林熠?
  林熠如此举动虽看似草率,可远比在他身上捅上两刀,甚至是要了他的性命,更加需要决心和勇气。若非诚心为母忏悔偿罪,绝无可能至此!
  邓宣急得脸红筋胀,忽然身上暖流一动,手脚恢复如常,原来林熠拿捏的火候恰到好处,经脉的禁制已是解了。他二话不说,“噗通”与林熠对跪,涩声道:“大哥,这三个头小弟代父母和外公生领了。往后水里火里,哪怕要拿邓宣的脑袋去用,也只要你一句话!”
  石品天在旁打着哈哈道:“两位对跪不起,莫非是在金兰结拜?我老石厚颜,想自荐做个见证人可好?”他起身一手一个扶起邓宣和林熠,又唏嘘道:“可惜左寒已和林教主拜过兄弟了,不然我老石也想和你拜个把子。”
  林熠道:“石宫主,石右寒之死,家母也难辞其咎……”
  石品天没等他说完,一个旱地拔葱朝后一跃,拉开与林熠的距离,摇晃蒲扇大手道:“别,别!生个祸害儿子,当老子的也是头疼,我还没谢林教主替咱们天石宫保住基业呢。”
  林熠摇摇头,身子已欺近到石品天跟前道:“石宫主,请受林某一拜!”
  石品天早已全身戒备,看到林熠转眼工夫即欺近到身前朝下跪倒,明白跑是必定没人家快的,只得一探双手抓住林熠的双臂运劲上抬,竟用上了“分金裂玉手”的绝活。
  孰知林熠高瘦的身躯重逾千钧,硬生生压着他的双手跪地,未等他再有下一个动作,“砰”地额头又撞碎了数块青砖。
  石品天头皮发麻,暗道:“好家伙,这小子的修为,让我老石是望尘莫及啦,不知以后我家小石如何?”
  他果真脸皮够厚,一呆之后立刻哈哈大笑着道:“没想到我石品天老了,终于混到能受圣教教主一拜,荣耀啊!下回请邓宫主喝酒的时候,我老石也想去凑热闹。”
  他运劲再扶,这次林熠没有运功相抗,顺势起身。石品天神色一整,说道:“林教主,待解决完那帮乱找茬的家伙之后,老夫便要荣休退隐。你和左寒的交情自不必说,咱们天石宫和贵教往后那是亲如一家,有你这株擎天大树在,天石宫从此便能后顾无忧,我老石也先行谢过啦!”说着一躬到地。
  “轰隆隆─”彷佛从地下极深处传来一记异常沉闷模糊的雷鸣,偌大的厅堂,恍若海上巨舟般微微地摇晃。
  随着巨响的消失,又很快恢复了平静,然而从林熠用额头叩碎的青砖底下,却冉冉冒起了一蓬极淡的雾气。众人纷纷起身诧异道:“怎么回事,闹地震了?”
  花千迭盯着脚下升腾的雾气渐渐转红,神情里掠过一抹紧张与惊骇,默默摇了摇头。
  似是在嘲笑花千迭的判断,不久后又是一串冗长低沉的轰鸣,大厅的振动感更加明显,青砖表面冒出一个个细小透明的淡红色气泡,薄雾徐徐扩散弥漫。
  已无需花千迭做任何的解释,每个人都醒悟到这地底接连的两声轰鸣,意味着毁灭已经粗暴地拉开序幕。
  每个人都沉默着,感受着心深处的颤栗,齐齐紧张注视着地面。
  “千放,立即派人去血奕天打探,速速回报消息!”花千迭的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焦灼与恐惧。
  花千放一声不吭,飞快冲向厅门,只是此时已无人会为他无意露出的这手绝妙“草木一秋”身法喝彩。
  门开处,就见木仙子面色苍白奔入厅中,急报道:“大哥,血奕天出事了!”
  “轰!”第三记剧震传来,也不知是因为地面的晃动,还是由于木仙子带来的消息,众人的身躯都是一摇。
  厅外的光线从开启的红木大门射入,阳光竟成淡淡的血色。
  花千迭听到这消息,似乎反而镇定下来,“啪”一拍身旁巨大的立柱,赫然印下五根清晰的指痕,冷静道:“千夜,立刻统率羽林队封锁全宫。任何人不得鼓噪生事,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花千夜应声领命而去。
  花千迭深吸一口气道:“走,到血奕天去看看!”
  众人鱼贯而出,跟在花千迭身后往血动岩的入口驰去。
  花千迭也顾不上其它,施展御风术一路风驰电掣。
  地底轰鸣不断响起,青木宫宛如坐落在火山口上的一块小石头,在剧烈震颤中,等待着覆灭的厄运。
  滚雷声越来越疾,彷佛在飞速接近地表。
  地面逐渐出现龟裂,有更多的雾气从地下冒出,在半空形成一蓬薄纱,喷散出灼灼热意。
  忽地身影一晃,花纤盈掠了过来高声喊道:“爷爷,是不是血奕天要爆发啦?”
  花千迭平日对这个宝贝孙女从无半句重话,可这时哪有工夫搭理?低喝道:“凑什么热闹!快回内宅守护你娘亲!”话音未落,人已绕过花纤盈飞出数十丈。
  花纤盈哪有被自己的爷爷当众训斥过,小嘴一嘟,老大不开心。
  邓宣从旁而过,一把握住她的玉臂低声道:“你该没有忘记两年前,在雍野唐教主曾经说过的话罢?别惹你爷爷着急,快回内府去。”
  没料花纤盈反一手抓住邓宣的胳膊道:“不行,我要和你一块儿去!”
  邓宣急道:“不成,那里危险。”
  眼见石品天等人都从自己身边过去了,一咬牙拂下花纤盈抓住自己的手道:“听话,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再告诉你细节。”
  脚尖一点,追着花千迭等人去了。
  花纤盈气道:“什么嘛,摆什么大男人的架式教训人!”
  忽听身后有人问道:“盈姑娘,你在和谁说话?”
  花纤盈回头,见是刚刚赶至青木宫的凌幽如来到近前,她尚未回答,又听邙山双圣遥遥叫道:“花丫头,青木宫在闹地震么?”
  花纤盈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没见过地震么,问我做什么?”
  邙山双圣略带晃悠地飘落到跟前,白老九拍着脑门沮丧道:“格老子的,咱们兄弟难得睡个香甜觉,老天爷还眼红!”
  凌幽如无奈道:“不是老天爷眼红你两兄弟睡觉,恐怕是血动岩下的冥海即将泉涌,否则花宫主他们断不会如此紧张。如果当日敝教唐教主传示的预言不幸成真,天地万物尽皆大难临头,在劫难逃!”
  邙山双圣混球两个,听到万物劫难竟不觉得与自己有何关系,反倒颇为兴奋。
  白老七嚷嚷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追啊,原来他们是有热闹看,却不带我们兄弟!”一马当先冲出数丈,忽然回过身嘿嘿笑问道:“花丫头,这血动岩该往哪条路走?”
  花纤盈暗道:“真要是冥海大爆发,万物都在劫难逃,我待在上面就能躲过去了么?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主意打定,一面飘身朝血动岩御风飞去,一面招呼道:“想去的,就跟我来!”
  几个人来到血动岩前,血奕天的总管郭千疑正奉命率人把守入口。见着花纤盈他一欠身道:“小公主,花宫主适才已传下令谕,谁也不能下去。”
  花纤盈怒道:“那我爷爷他自己怎么下去了?”
  郭千疑瞠目结舌,苦道:“小公主,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请你网开一面。”
  邙山双圣眼看到了门口还跑出个人不让进,不由火大,再听到一声声闷响从地底传来,腾腾红雾愈发浓烈,那血奕天里不知是如何一番奇妙壮观的情景,越加心痒难熬,捋胳膊挽袖子怒声道:“你让不让开,小心老子揍扁你!”
  郭千疑对花纤盈恭恭敬敬,那是忌惮她的身份,至于对十处捣乱九处在的邙山双圣,他可没那么客气了,冷笑一声道:“两位最好安分一点,花宫主已发下话来,凡有鼓噪生事者立杀无赦。你们是敝宫的客人,希望不要令我等为难。”
  凌幽如站在花纤盈身后笑吟吟地一言不发,就看这小姑娘如何闯关开路。
  果然小丫头不负期望,气呼呼瞪着郭千疑道:“郭千疑,你认识这个东西么?”玉手一翻,高举起青木罗天令。
  郭千疑翻了一下眼睛却十分无奈,万没料到花纤盈会亮出这么个要命的东西来,赶忙单膝跪倒垂首恭声道:“属下郭千疑拜见执令长老!”
  花纤盈见他老老实实地跪着不敢动,松了一口气道:“现在,本小姐要带人进去了,看谁还敢拦?”引着凌幽如三人穿过关卡。
  郭千疑叫苦不迭,但见青木罗天令如见青木宫先祖,莫说是自己一个小小的血奕天总管,就算是现任宫主花千迭见了,也只有乖乖听训的份儿!木太君啊木太君,你把这要命的牌子传给谁不好,偏要交给一个小丫头……
  郭千疑偷偷抬眼目送花纤盈,脸上在微笑,心里却在痛哭。冷不防听到魔星又在前头叫:“郭总管,我该怎么进去啊?”
  郭千疑毕恭毕敬禀告道:“石壁上设有一座光门,需特定之人的手印按下才能开启。”
  他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
  果不出其然,花纤盈朝他招手道:“郭千疑,你是血奕天总管罢?那就麻烦你辛苦一趟,陪咱们下去罢。”
  郭千疑恨不能自己掌嘴,迟疑道:“花宫主严命属下把守血动岩,不得擅离职守,请小公主见谅。”
  “轰─”一记石破天惊的轰响彷似是从地底下炸开,震得众人几乎站不住脚跟。地面豁然开裂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大缝隙,血红的气浪如同喷泉一样,从底下飙射而出,直喷上百丈高空。花纤盈心急如焚,转眼瞧见缩在郭千疑身后的另一人,娇喝道:“莫千慎,你来开路,回头我让爷爷升你作青木宫的执法长老!”
  莫千慎心里那个冤啊,这儿守着近百的青木宫部属,能打开血动岩的少说也有二十多个,找谁不好,偏找上自己?
  虽说当执法长老确实够威风,可也要想想首先自己要去的地方!
  如今的血动岩内,不啻是座鬼门关,下去了,谁有把握一定能活着上来?
  万一这待嫁的娇娇女有点好歹,自己还不被抽筋扒皮?
  他偷觑郭千疑,指望能帮自己推脱。
  可郭千疑也是泥菩萨过河,好不容易花纤盈另找他人,他哪里还敢再自触霉头?当下不仅没有劝阻,反而大大地一躬身道:“莫兄,保护小公主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这不是落井下石嘛,莫千慎好险没背过气去,但谁让人家官大一级压死人呢?也只好忍气吞声应道:“是,属下一定拚死护得小公主周全。”
  众人刚进甬道,一股热浪如火如荼扑面鼓荡,含着刺鼻的异味,令人眼睛发酸。好在莫千慎早有准备,给花纤盈等人先一步分食了特制解毒丸。
  甫出甬道,来到血盏天里,震耳欲聋的红色风暴,将一株株血盏花连根拔起,在空中碾得粉碎。
  地面气泡直冒浓雾鼓面,别说看不清周围的情景,就是想呼吸一口空气,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凌幽如真气护体,运功喝道:“莫兄领路,大伙儿相互牵引,千万不要失散!”
  无需她提醒,邙山双圣早已紧紧揪住莫千慎。
  这两个家伙见此风云变色的惊骇场面,酒劲全消,没做完的梦也在这一刻全醒了,但众目睽睽之下,退堂鼓是打不得的,于是抱定主意,亦步亦趋盯牢莫千慎,心道:“看紧这老小子,死也不当无头苍蝇。”
  莫千慎肩膀上被白老七抓得疼痛难忍,咬牙哼道:“放手!”
  可白老七哪肯,扯嗓子喊道:“少啰唆,还不赶快仔细认路?”
  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嘴巴里已被灌进数口热风,顺着咽喉直入五脏六腑,体内像有一把烈火烧了起来,熏得他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他暗叫倒霉,心里后悔道:“还是老九聪明,不肯张嘴说话。”
  当下众人以莫千慎为首,一个牵着一个,向通往血炎天的传输法阵飞去。
  血盏天里风势如狂、毒瘴肆虐,不住把他们吹得歪歪斜斜,朝上空抛飞。亏得这几个人的修为均都不弱,才未有性命之虞。
  “轰隆隆─”一声轰然巨响差点刺破众人耳膜,更是震得花纤盈真气一散,身子猛地变沉,向着底下栽落,好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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