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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黛玉重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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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霁风点头表示明白,赶紧回到帐篷里头,就见水溶百无聊赖地坐着,萧若繁比他还无聊,只能仰着躺还不忘倒腾手里头的书——什么书?《黄帝内经》,养生的。
林霁风也拖了把椅子来坐下,感慨:“心真宽。”
水溶撇清关系:“该说的我都说了。”萧若繁躺着不能动,外头的消息可不得由他去打听,篝火营爆炸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旷古绝今”,自然也是容易打听的。
林霁风毫不客气:“太皇太后眼瞧着被钉在了杠头上,你一点都不急?”
萧若繁笑笑,关注的完全是另外一码事:“我听说,悯恭郡王受伤了——为了你妹妹。”
“……”若不是知道这家伙的本性,他还真得以为萧若繁在吃醋,真以为他是对自家妹子痴心一片,此刻心痛胜过肉疼。
林霁风摸摸下巴,算是模棱两可地表态:“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再说,死伤成这样,皇家巴不得所有人都忘了这‘旷古绝今’,谁还有这闲心思,还敢不知死活地趁机传什么谣言?到底是我家的妹子,我说了算。”瞥过萧若繁胸口缠得厚厚的绷带,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你心安理得,是因为你这伤?”
萧若繁不置可否,只是点出重点:“不管是御苑现棺,还是篝火爆炸,都是在我受伤之后。”萧家唯一的继承人,是这场诡异的秋狩的第一个受害者。
“没准有人偏偏那这说事呢?毕竟你只是受伤,可还没死呢。”
萧若繁回以微笑:“如你所说,你是族长,你家的妹子,你说了算;同样的,我是太医,伤到什么程度,我说了算。”
看来自家小叔完全是杞人忧天了,根本不用自己挟私报复趁机揍他一顿;为了形势把自己弄到半死不活,萧若繁自己绝对狠的下这个心。
“你自己慢慢‘伤’着吧,我去看看我妹妹。”林霁风转身欲走,却正迎上林睿的亲兵,带着诡异的急促与莫名其妙,报告:“公子,卫若兰与崔应明都中了毒,命在旦夕!”
“又关他俩什么事!”那俩纯粹是倒霉的,被云涯拎去了弄月跟前,又凑巧摊上了英雄救美的“艳福”——现在这当口,最“适宜”中毒的萧若繁还躺在床上审时度势呢!
“他们外敷了止血的药物之后,感到头痛、四肢无力,最终晕倒,太医说是药材有问题!”毫无疑问,那批药材又是从林霁风手上过的。
林霁风都快气乐了:“当我是傻子,会在同一件事上栽上两次?”三年前因为药材进了大狱,出来之后他就将麻烦踹了出去——他的东西只要能顺利入宫,之后就不是他的事了,若再有其他,尚工局、药材司和太医院你们自己扯皮去!
亲兵的话还没说完,再次报着:“炸药的来源,侯爷也已经查到了。”
“这么快?”就算他小叔是神也没这效率啊,难道对方比猪还笨猪?
“是一个侍卫主动招的,说是殿前司几日前失了一批火药,一直瞒着,不敢上报。”
——殿前司,正是云征从王子腾手里抢走的京城九司之一。
“……开什么玩笑。”周家是被太上皇破格提上去的暴发户,没那本事,偏偏“天”降了大任,作出的事儿时常让人哭笑不得,幸亏肃王自己从来不是个傻子;再说,甄清通敌刚做了前车之鉴,失了火药还敢不报,这是人干事儿?
“然后,那侍卫想要咬舌自尽,侯爷及时制止了。”
幸亏止住了,赶紧送给肃王对峙去,要是死无对证,肃王不定会不会冤死,自家小叔可得憋屈死。不对,恨不得六月飞雪的还有个王子腾,肃王要是把这遭子事踹回去,他就准备好棺材吧。
“侯爷觉此事越查越诡异,提醒公子小心……还有萧公子。”后面这句才是重点。
眼下,刨去那鬼气森森的棺材,就单论篝火营爆炸这事儿:往下查,好似有人又想栽赃林家,可手段实在不靠谱;肃王执掌的宫殿司失了火药,看起来图谋不轨,可实在说不通,别说皇帝还没本事逼得云征造反,就算云征想反,那也是南边的驻军反,他单骑入京,难不成打算自己抄着火药进攻皇宫?还有个常识,侍卫司主外,宫殿司则主要在京城里头转悠,持有的火器都是枪,压根没有炮——真对上了,只有别人轰他的份儿。
一茬接一茬的蠢事,看似毫无道理,却一环扣着一环,紧紧联系,传达了一个明确信息:此人能在殿前司中做手脚,在篝火营里埋炸药,还可以在御用的贡药里头做文章,必然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肃王似是被陷害的,而且他犯不着这么剑走偏锋地自污;林又因为药材差点儿被拖下水,皇帝这边显然也没人这么脑残……刨却两方占据大半江山的势力,剩下还能做出此等风浪的,又恰恰能跟每件事、每个地方、每个程序都攀上关系的,大概,只剩了太皇太后萧氏。
太上皇党并着肃王党与帝党争锋已久,萧氏以其积威,在两方权衡,自然有干政之力;前些日子又刚刚收回了宫权,简直是此地无银。
——当然,几样“蠢事”自是可以分开来看,皇帝可以责肃王监守自盗图谋不轨,肃王可以斥林家以毒掺药狼子野心。失火药比掺毒药有说法,皇帝可以抢先下手,肃王为了自保可以动用南疆的兵马,也可以借林家掺毒药反将一军,水师军营也不可能作壁上观。谁都摆明了是被冤枉的,谁都有借口起兵造反……朝廷乱,还是后宫推出个人顶缸,这是个微妙而绝妙的选择。
林霁风示意那亲兵离开,随即大步走回床边,诡异的眼神将萧若繁上上下下做了个扫视,方才问:“你到底得罪了谁?”
萧若繁一愣,若有所思地向外看了一眼,苦笑:“看来……千钧一发。”
林霁风叹气:“若不是你‘抢先一步’遇刺……指不定,现在你已经被谁提走,暗搓搓地大刑伺候着,不管你能不能熬得过刑,只要你被抓,萧家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直静静看戏的水溶终于插了一句,一阵见血:“你这遇刺实在太巧了,不能不让人做其他之想。”偏偏没死,就更微妙了。
“不管太皇太后做什么,都没有牺牲萧氏仅剩的,唯一的子侄的道理。”萧若繁不知是说给他俩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所有人都该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太皇太后此次,究竟是无情,还是多情,抑或是……根本毫不知情。
……
半个时辰之后,皇帝的亲兵包围了萧若繁的营帐,水溶与林霁风都被撵了出去;临出去时,二人很体贴地告知太医:萧侯爷伤势不妙,现在正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你们千万得注意照顾着,现在可没人希望萧侯爷死得“不明不白”。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提示:卫若兰中毒了,湘云开始了她命中注定的劫难~
顺便普及一个医学小知识:痨病,也就是肺结核,可以是血型播散的~
关于爱恨:都是这般的人生,谁又何必去恨谁呢?如果云翳没那么恨,皇家肯定不是现在这副样子,萧家、林家甚至陆家、甄家,还有贾史王薛的运势也不会错乱成现在的轨道;可是云翳作死了兄弟,也把自己作死了,卿本佳人,奈何想不开?唯有叹一句“同宗情牵兄与弟,千载血铭豆萁诗”。
第74章 寂寞冷夜扣心扉拣尽寒枝难安歇
入夜;营帐,灯火晃晃;人心惶惶。
来来回回巡视的人影均映射在帐篷上头,尖锐的长戟被拉成了一条直线;看得人心更加七上八下的。已过初更;黛玉却丝毫没有睡意。
榻上躺着湘云;刚刚过了十四岁的小女孩,蜷在被子里头,抱得紧紧的;宛若一只脆弱的小虾米;额头滚烫;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生死一线、血肉横飞的过度惊吓超出了承受的底线,湘云绣眉紧锁、辗转反侧,额上不时沁出豆大的汗珠。
黛玉轻叹一声,再次去淘了帕子,想帮湘云拭去鬓角的汗珠,感到小女孩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竟然连最轻微的动作都下不去手。
正僵持着,悉悉索索声靠近,似是有人靠近,随即,是守军毕恭毕敬的声音:“悯恭郡王。”
是云涯。
黛玉缓缓站起,便见云涯走近,一双黑眸看不出感情,却带着满身的肃穆,瞥见床上的湘云,皱眉:“史姑娘还在你这儿。”
“史昭仪被幽禁,保龄侯和忠靖侯夫人她们……太忙,一时顾不上云妹妹。”黛玉住在公主的帐篷侧,别的不说,太医和药材总是管够的。
“……你看起来还好。”
黛玉也觉得讽刺的很,不禁垂眸:“这是第二次了。”博檀寺里,甄华莲在她眼前遇刺,仿佛还是昨日之事,血溅三尺历历在目,她本以为这是她一生的梦魇,可谁想到,这次看到被炸得粉碎的娇身艳骨,她竟然都不怎么怕了。
或许,人的心,总是容易变硬的。
“皇上暂留围场查案,命我回宫报备。”云涯似是心有迟疑,缓缓道,“弄月公主授皇命协助查案,一时也回不来,你自己小心。”
“民女省的,多谢王爷。”不知道该说什么,随便的,也确是心中所忧,“王爷的伤势……如何?”
听说,崔将军和卫公子都中了毒。或许该庆幸云涯一心想着要去御苑确认情况,匆匆忙忙间,没有顾上肩侧的伤。
云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抚道:“药材都已经查验过,不会再有毒物。”狠了狠心,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说出口,“等此事结束,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听着这仿佛承诺般的言语,黛玉微微颤了颤身子,却始终无法抬起头与其对视。就这么静静站着,听着撩起帘子的声音和越行越远的脚步声,直至再也听不见什么。
确定云涯走远了,黛玉才略略移开几步,去看小几上那只精巧的西洋钟:初更二刻,正是自己与公主约定的,“办差”的时刻。
篝火营爆炸,史昭仪被幽禁,女眷们惊怕得不知所措。弄月却肃然言,她这位大公主已然是女眷的心枢,断不可乱;不仅自己不能乱,还得看紧了别人,别闹得女人们都脆弱得跟菟丝花似的,出了事,男人忙着抓祸首,女人却忙着一哭二闹三上吊。
弄月来往于御苑,几乎歇不下脚;黛玉作为公主的伴驾,于公于私,都该“分上峰之忧”。
夜未央也未眠,用弄月的话就是“没哪个能没心没肺到现在还呼得着的”,黛玉叹息着,找了几个掌灯的宫女,将湘云托付给她们;随即,带着几个有品级的大宫女,一个个帐篷地找过去,既要点清人数,又要安抚住最易被黑暗吞噬的一颗颗玲珑心。
程家的帐篷一片死寂,她们便是在那爆炸的篝火营侧的可怜人,气浪翻空,火舌吞噬间,程家的三个儿媳妇都死了,只留个姑娘,被全家娇宠,素来贪玩,日斜了还在林子里头捉兔子,这才躲过了一劫。
黛玉来时,程姑娘依然哭得几乎起不了身,被褥全部湿透,冰冰凉凉的,她却不管不顾,依旧撕心裂肺地哀嚎着,发泄着。
家里三位奶奶全部身亡,只剩个乳娘照顾姑娘,见到黛玉身边的宫女,惊怕又为难,出这么大事儿,皇家必然是要派人来问话的,可眼下姑娘这样子……只盼着皇家看在家里三位奶奶无辜遇难的份儿上,别再计较姑娘崩溃般的失仪。
黛玉看得心如刀绞,却也得按捺着,轻缓地告知乳娘,自己不过是奉公主之命前来探视的;或许会有问话,但天家不是冷血无情,定会等到程姑娘平复之后。
乳娘这才将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可程姑娘忽然支起了身子,宛若僵尸似的,板板的,又直勾勾地盯着黛玉,声音沙哑:“你们发现了炸药是不是?”
黛玉强迫自己对视着她,缓缓点头,这是事实,无法分辨。
“那你们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看到别人死了很开心吗?”程姑娘半日滴米未进,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红着眼儿扑了过来,堪堪被宫女们拦住,依旧是满脸的愤恨,“嫂子们不是公主,就活该被炸死,是不是!”
确实,在爆炸之前,她们就发现了硫磺,可那时每个人都被弄得懵了,心悬一线时第一反应只有灭火,待又发现下头还有炸药……已经太迟了。
“姑娘!”乳娘急得不行,姑娘一向是明礼的,现在只是受不过刺激而崩溃,可若是面圣的时候还这幅模样,可怎么办啊!
黛玉看着张牙舞爪、满眼通红的程姑娘,心里更痛,不得不给身侧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会意,搂住程姑娘的身体,在她后颈处的穴位揉了揉,趁着她不舒服地梗脖子时,从袖中抖出一个药包,凑到程姑娘鼻子之下。
药粉侵袭着神智,再加上程姑娘本就虚弱,身子歪了歪,终于脱力地跌在宫女怀里。
“放心,这药只会让程姑娘睡一觉。总这么哭,身子受不住的。”黛玉忍着满心的酸涩,安抚完了乳娘,又示意宫女,“这位姑姑,麻烦您今夜在这儿陪着程姑娘。”
“奴婢省的。”程姑娘心神大乱,家里暂时也没人过来打理安排,必须得紧紧看着,否则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把被褥换换,沾了眼泪,都凉透了。”泣痕斑被褥,跟自己前世的病衾冷似铁,别无二般。
乳娘接过宫女送上来的小暖壶,放在炭盆之侧,又赶紧去换被褥;黛玉也不能就这么等着,还有好些个帐篷,她还得一一去看过。
幸亏,无人做主的只有这一个程姑娘,其他的帐篷看过去,多是红着眼儿的命妇和闺秀,都清醒着,清点了人数,又叮嘱了几声,心是沉的,活儿却还算轻巧。
快三更了,黛玉也快走至最偏的几个帐篷,顿时被隔了几丈远的一个特殊的帐篷吸引了:那个帐篷周围,满满的是全副武装的侍卫。
里头隐隐还传来女人的叫骂声:“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把咱们都当犯人看了?”
还有另一个女人焦急的劝声:“嫂子,你冷静点!”
“那是谁家的?”黛玉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是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篝火营出事,史昭仪被幽禁,史家这两位没少上蹿下跳的夫人哪里又逃得过。
幸亏早了一步将云妹妹带了出来,要不然,这模样,谁还能去照顾发烧的小姑娘。黛玉蹙着眉,摇头:“这时候闹,真不妥……别让她们骂了。”
宫女服了服身子,拿着弄月留下的令牌给侍卫看,侍卫如获大赦似的赶忙让开,看着那宫女进去,苦着一张脸——这保龄侯夫人太能闹腾了,一边是皇命难违,一边是骂街的侯夫人,他们实在憋屈,谁想要大晚上的站夜岗看犯人,这次出这么大事儿,到底要摘多少人的脑袋,他们心里还忐忑着呢!
宫女进进出出的很快,里头也已然安静了下来——法子很简单,弄月特地让太医配了点蒙汗药,专供“不识好歹”抑或“不时之需”。
“林姑娘,差不多了,您也回去歇着吧。”
黛玉轻轻“嗯”了一声,缓缓往回走,很累,可,又哪里能真的歇下。
……
围场与皇宫相距甚远,云涯快马加鞭,终于在四更天时堪堪赶到皇宫,撂了缰绳刚想往宁康宫赶,却又皱眉:宫里星火点点,太医院那边点着一排溜的灯笼,如深夜荧惑,分外可怖。
云涯循着火光过去,就见太医院里,一排条凳上,十几个几乎没了模样的“人”,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顺着凳角流下,干涸成一条条的暗红色,满满的血腥味。
太皇太后萧氏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年过八十的老人家,却比太上皇还要刚硬得多。
云涯目不斜视,走上前请皇太|祖母安。
萧氏必然知晓了围场之事,否则绝不会连夜地整治太医院;云涯却如不知道一般,跪着报上围场中篝火营爆炸一事,从头到尾毫无隐瞒,之后才道:“还有一件事须禀明皇太|祖母,只是,还请皇太|祖母屏退左右。”
萧氏皱了皱眉,而后转身,单独将云涯带进了一处空荡荡的院子,方才道:“是那具棺材罢……里头的,究竟是谁?”
认得棺中之人的只有皇上和肃王,看来他们二人都没通告内宫之意。因此,云涯也只是摇了摇头,据实相告:“臣不知那人身份,但看衣衫装扮,是个道士。”
萧氏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目光却停留在了云涯的肩胛骨处,粗看没什么,仔细瞧着,却有不正常的耸耷感——萧氏顿时目露厉色:“你受伤了?”
“……是。”
萧氏沉默了更久,久到云涯都觉得压抑,方才淡淡言:“你可知道,皇上有意立你为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句“太子”,请接几章前的标题“省王孙闺秀谋位难为”~
第75章 知天意更知天命难违晓鬼事或晓居心叵测
皇上有意立你为太子。
云涯不由僵了僵身子,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就连肩膀处的刺痛都难以掠去略微的心神……无法自欺欺人;云涯低着头,承认:“臣、知道。”
如果一开始只是怀疑;当皇帝五叔将定疆域这种“千乘之功”交到他手上时;他已然是不能再明白了。
太上皇年老,皇上无子;可笑的是肃王也至今无后。皇家剩下的;也只有他与云诺。
陆家毁了,云诺则被毁得更早;他似乎成了皇上唯一的选择——如果,皇上始终坚持着不要自己的亲生子嗣。
平心而论,皇上作为他的“杀父仇人”,对他还算不错,至少,比他的亲父好了百倍;可古人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的出生,若配上太子的地位,简直就像个跳梁小丑。
他出生时,整个皇族已然被笼罩在一片紧张而压抑的悲观气氛之中,越是聪慧,越是高位,越是快要自己折磨死了自己,如今他也逃不过这份疲惫的心术——知天意作弄,更知天命难违,皇上想要立他为太子,可他的身份,还有他与皇上仅仅十四岁的年龄之差,都是隐而未发的祸患。
犹记得,当年,太上皇对太子是如何的宠爱,又是如何的忌惮;太子的心性,已是皇族之中难得的洒脱,却又终究没有挣脱权位的漩涡。
所以那份心意,始终说不出口,就怕今后害己害人,耽误、连累了她人。
萧氏将他的挣扎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波澜暗起:当年一个云翳,几乎毁了整个皇室,巧言令色玩弄得父亲宛若行尸走肉,又折磨得兄弟生不如死。这份绝望的阴霾流毒至今,烙在了血液之中,又传给了下一代。
如今,冯唐回来了,带来了新一次的风起云涌。儿子老了,孙儿未老心已衰,而她——怎么都不可能是老不死的妖精,这个“家”,她还能再看上几年呢。
叹一口气,萧氏没有再为难云涯:“起来罢。记住皇上对你的重托,莫有下次,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
“是,谢太皇太后。”云涯起身,趁着小院无人,皱眉道,“恕臣僭越,太医院药材被掺毒药,看似为宫禁不严,可其后牵扯无数。太皇太后贸然将人处死……恐断了线索。”
“哼,你还不是太子,就敢这么跟哀家说话了。”连“皇太|祖母”都不叫了,说起正事来,比云征那冷娃娃还冷,萧氏看着他,冷冷直言,“皇上命你回宫,既是通传,也是试探。”
究竟是试探太医院,还是试探别的什么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心怀不轨者,自见龌龊。
“皇上绝无怀疑太皇太后之意。”压下之前乱人心神的“太子”之论,云涯寸步不让,“否则,断不会连夜派臣赶回皇宫。”
“嘴倒是厉害。”萧氏看向远处弥漫着血腥味儿的院落,冷笑,“那哀家就告诉你,哀家为何要连夜杖毙这么多人——他们并不是‘此次’下毒之人。”
“那您为何……”
“宫里的药材都是安全的,流出宫外的渠道,不归哀家管。可若今夜哀家不杖毙他们,明日起,会有更多的‘毒物’从太医院流入围场。本是治病救人、安神凝气的药物,由皇室发下,却变成了要命之物;皇室邀约秋狩,却监守自盗了火药,埋作了篝火堆,把围场变成了鬼门关。御苑现棺,篝火爆炸,围场禁严,京城也禁严,全城的勋贵,出不来、进不去,联系不上——要是再怕了,或干脆横一条心了,可不得都起来造反么!”
云涯听得明白,心中更是波涛汹涌:“原来……他们是潜伏的探子,目的是进一步栽赃整个皇宫。”对方的目标不仅仅局限于一个萧家的太皇太后,也不只是为了引战皇上与肃王,对方是要整个皇室陷入浩劫,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正是此意。萧氏更加严厉:“别成天的闹什么帝党,肃王党,太上皇党。皇上是天下之主,肃王是皇室的亲王,哀家是皇室的太皇太后,你是未来的太子,你们必须牢牢记住!”
萧氏看着黑漆漆的天际,声音渐轻:“这次被盯上的是整个皇家,被若看不明白这点,云朔跟云征两个,永远斗不过那妖物……将这句话原原本本告诉皇帝与肃王。其他,哀家别无可说。”
萧氏以不欲多说,走得极快,云涯紧紧握着拳,恭送皇太|祖母离开;待再看不见人时,方才拢了拢袖中的东西,转身,向着后宫某处前去。
萧氏所言晦暗难明,但确实暂时稳住了局势;皇上那边也暂且不会有大的动作,所以,他不妨去求证一番,或许,能够弄明白,萧氏所言的“妖物”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座清清冷冷的宫殿,昔年的繁华已然凋落。亭台楼阁间,厚厚的蛛网层层叠叠,院里有一口井,水早枯了,青苔湿滑,黏黏腻腻的,给人一股子恶心感。
宫殿的主人早已不知春秋日夜,云涯推开带着厚厚尘灰的木门时,之间黯淡的月光下,那年过五十的妇人,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翘着兰花指儿,做一个婉转的身段,沙哑地唱着:“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云涯错开几步,离她远些,方才见礼:“孙儿见过祖母。”
这个在冷宫中荒凉度日的女子,便是云涯的祖母,沈太昭仪;为叛乱的云蔚连累,被打入冷宫,受不住丧子的剧痛与四面八方的冷嘲热讽,疯了。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沈太昭仪唱得极入情,整整一段都唱完了,方才转过身来,晃悠着,打量着云涯,“是你啊、呵呵,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难为祖母还认得孙儿。”云涯说着,边走到桌边,点起灯,看得清楚才方便。
“哈哈哈……怎么会不认得?”仰着脸朝天一笑,沈太昭仪忽然又龇开牙,活像个母夜叉,“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你是个妖怪,跟他一样,跟他一样……贱人生的,都是贱人,早该、早该杀了你的!”
断断续续而恶毒无比,云涯却早已习惯了似的,没什么表情,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展开,对着明亮的烛火:“看来祖母果然知晓‘妖物’之事,还请为孙儿解惑,这画中之人,究竟是何身份。”
略略的线条勾勒出的那人淡淡的神韵,貌若春花,静谧安详,可配着隐约烛火下婆娑的树影,总给人一种鬼魅感。
始终介怀“赶尸厢”,云涯便匆忙在回帐之时,便凭着记忆将之画了出来。
哪里知道,沈太昭仪一见画中人,便仿佛见了鬼似的,抱着头缩着,陷入了极大的恐惧:“冤有头,债有主……当初害你的不是我、不是我!你害了那么多人,已经够了,早就够了……快滚,快滚!”
“他是什么人?”云涯捉起画卷,凑近沈太昭仪身侧,只见对方猛然尖叫,缩得更紧,“不要靠近我……拿开、拿开!”
云涯皱眉逼问:“他是什么人!”
画卷越逼越近,神韵栩栩如生,那人好似随时会活过来似的,沈太昭仪惊怕得几乎连滚带爬,却始终逃不开,绝望地大吼:“他是云翳,是妖怪,是鬼魅!拿走,拿走!”
“‘云翳’?”云涯看着画卷,心中更沉,“姓云……他也是皇室之人。”握着画卷的手猛然一紧,“你刚刚说,不是你害的他,那是谁?到底怎么害他的?他又是怎么害人的?”
沈太昭仪瑟瑟发抖,已然被逼到了绝境,五官扭曲得吓人:“冤有头、债有主……是皇太后说那个贱人心性邪异,成天的装神弄鬼,会害了皇上……才灌了药,没想到,没想到,那是个鬼啊,药怎么有用……”
沈太昭仪绝望地絮絮叨叨着,云涯静静听着,双手却紧紧握成拳,全身紧绷着,连画卷都快被揉成团都没注意到。虽然沈太昭仪颠三倒四,可他听明白了——棺木中人,是太上皇的三皇子,他的“三叔”,云翳。
云翳的生母原是御前的掌事宫女,聪慧过人,又不卑不亢,颇得信任。可没想到,皇帝云落一时兴起宠幸了这名宫女;皇后也贤惠,将之封了才人——册封传出,宫外某个等了十年的痴情人,悄然自杀身亡。
才人大病一场,苏醒后,变得沉迷于玄术,装神弄鬼,甚至鼓动云落服用丹药。才人精于此道,皇帝服用后,发现丹药确实能提神醒脑,大大奖赏了才人,还从民间找了道士,开炉炼丹。
自古以来,沉迷炼丹的帝王,没有一个不误国误己的;眼前丹药无害,皇太后萧氏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拖入泥沼,决定快刀斩乱麻,趁早截断儿子的歪路。
萧氏派人砸了药炉,一碗毒药也灌了下去,才人却没死,而是出现了小产的征兆——才人怀孕了,肚子里头的孩子帮她挡了半道的黄泉路。
母子二人皆吊着半条命,磕磕绊绊的,居然都撑到了临产。在云落愤怒的执拗之下,萧氏无法再干涉。最后,一尸两命,而后又是诡异的鬼门之夜,棺中婴啼。
云翳“复活”,终究被弃置宫外,却又终究成为了整个皇室的劫难。
……
“三叔”之事,本与云涯该没什么关系;可连云涯自己都觉得讽刺:“就是因为他,皇祖、父亲,都视婢生子为异数……为不愿示之于人的羞辱。”
他,还有皇上,这些年的冷暖自知……竟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作孽,后人遭殃。太皇太后的智商点一万个赞,但情商必须得点蜡烛……
沈太昭仪唱的那几句是梅派的《贵妃醉酒》【别想成李玉刚那个~
云涯童鞋最要命的,不是他的出生,而是他跟皇帝只差十四岁~
逐渐补上年龄(可能与前面有重复):
皇家:云涯15,云朔29,云征32,云诺13,云弄月14
林家:林黛玉14,林霁风21,林睿33
秦家:秦可卿21,秦钟15,秦业70+
萧家:太皇太后80+,萧若繁21
北静王府:水溶24左右,本来设定就是男主当中最老滴~【泥垢,到底几个男主!
第76章 拂晓奇巧实乃蹊跷此地无银未必无因
五更风起之时,云涯带着一队侍卫离开皇宫。
京城戒严;星夜之下万籁俱寂;因此;哪怕一丝丝的悉悉索索也会引发莫名的诡谲感;更何况,转过几个弯儿;马蹄声越发接近;几乎毫不掩饰了。
一个侍卫凑近云涯;压低声音,神色严肃:“郡王,您先走,我们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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