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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问雪第二部剑在天下(古风耽美)-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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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孤城忽然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微微一动,就似乎是自己有一件极宝贝的东西,决不愿意让别人瞧见,不肯让任何人染指,只想藏着掖着,用匣子锁了,一层一层地紧紧锁起来,令它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你在出神。”低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西门吹雪瞳仁深深,凝视着上方的男子。
  “。。。不错。”叶孤城顿了一下,应道,并没有否认。在西门吹雪面前,他是不需要掩饰任何情绪的。
  西门吹雪握住他在自己脸颊上缓缓抚摩的手:“在想,何事。”
  叶孤城低头看着身下的男人,那漆黑的双眸里肃静而沉稳,有着从容不迫的冷酷意味,和磨灭不去的高傲。“。。。我刚才,似乎是有片刻的担心。” 
  西门吹雪微微有些诧异,不由得就定睛去看男人面容。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透亮清寒无比,里面清清楚楚地映出了他的影子,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在担心,何事?” 
  叶孤城凝视着西门吹雪,犀锐如寒星一般的眼睛此刻眸波静静,眉目冷峻,巍峨而雍贵:“。。。我在想,我是定然不肯让其他人,看见你此时这样的神情的。。。”伴随着低喃一般的言语,一只白如寒玉的修长手掌已轻轻盖上了西门吹雪的双目,遮住了他眼底淡淡的柔和。
  眼前忽然就这么黑了下去,什么也看不见,唯余一片漫漫的黑暗。这样的状况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实在是很不适应,令人警惕而不安的,但西门吹雪却并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因为此刻在他身边的,是能让他完全信任的人。“。。。叶?”
  叶孤城垂目看着对方线条硬砺的鼻峰和薄唇,片刻之后,嘴角忽然微微一弯,道:“原来如此。。。西门,我方才是在担心你,会被别人看了去。。。一想到除了叶孤城之外,还有其他人可能会看见你刚才那般笑,我忽然,就觉得有些吃味。”
  下方的男人似乎是微微一顿,虽然因为双眼被遮住,看不见眸底的神色,但随即,那唇角就逐渐扬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一时间就如同春暖花开,冰雪消融,天地万物,俱皆欣欣复苏。“。。。以前从不知道,你竟也会如此。”
  叶孤城淡凝双眉,唇角轻轻上抬,右手掌心被男人长长的眼睫触得似乎是有些痒:“。。。西门,你可是在笑叶孤城何时,竟也学会了患得患失?”
  西门吹雪的手抬起,触到了叶孤城掩住他双目的右手手腕:“。。。不是。叶,我很喜欢。”
  韧实修长的手指白若寒石,微微搭扣在男人的手腕上,五指的指缝间,稍稍捻住了一角雪白的中衣衣袖,在那柔软的贴身流云锦上,留下了一点浅浅的微褶痕迹。。。叶孤城看了看那袖子,原本并没有觉得如何,但眼下被西门吹雪这样碰上,隔着衣料似有若无地触着腕上的肌肤,手腕间就忽然开始觉得渐渐酸麻,仿佛是有电流通过,直传到指尖上,就不由自主地觉得酥软一片。。。叶孤城心中有些意动,将清寒的目光缓缓移至了身下男人微抿着的一痕淡色薄唇上,然后就好似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一般,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一点一点地靠近,右手仍还是遮在对方的眼睛上,而另一只手就已经抚住西门吹雪的颊侧,似有似无地轻轻摩挲起来,同时就将嘴唇慢慢凑到了男人微凉的唇瓣上。 
  人为的黑暗所带来的感觉,除了一丝下意识的不安之外,还有说不清楚的浓浓孤独之感。因为看不见,所以其他的触觉,嗅觉,听觉,就变得格外敏锐。。。一缕熟悉至极的温寒味道,夹杂着丝丝檀香气息,靠得越来越近,似乎还能够听见对方清浅的呼吸与平稳的心跳,以及肌体下的血液流动,然后,一抹润凉的绵意,就如同云朵般停在了唇上。。。西门吹雪的气息仿佛也为之停滞了一瞬,随即,就准确地伸出手,拥住了对方中衣半褪的赤 裸肩头。
  成年男人的唇不比女子和少年,大多是没有什么柔软香甜的触感的,彼此间贴在一起,并不会令人觉得温软棉和。。。但西门吹雪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上面的细腻丰厚,恰似一朵最好的莲瓣,清幽得令人近乎窒息,尽管没有火热炽烫的激烈吻吮,但就是这样柔和细致的轻吮,就足够让人感觉到仿佛全身都被传递蔓延上了一丝丝酥麻微痒的轻颤。。。黑暗的世界里,每一点声音都清晰得不可思议,每一下触碰都感觉得鲜明至极,眼前除了安静的黑色以外什么也没有,就连时间一分一毫地逐渐流逝,也难得捕捉和分辨。。。然而这并不重要,西门吹雪搭握在男人手腕上的五指情不自禁地微微收紧,唇舌间的动作也渐渐加大,就好似贪心的蝶,停在花上不肯离去,一意采撷汲取着里面的甘味,抵开对方的唇齿,朝着温暖湿润的深处积极探索寻觅。。。
  气息交汇,唇舌相缠,尽管身体感觉不到有什么异样,但叶孤城心下却还是认为自己渐渐开始有些情动,于是那唇也慢慢离开了西门吹雪的索缠,改为轻咬着对方坚毅的下颌,若有似无地低语道:“刚才你不曾如何。。。眼下,且容我一回?”说着,左手已朝下摸索过去,去解两人腰间丝制的长带,将彼此贴身的白茧绸裤褪至大腿以下。。。
  西门吹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按在上方那人肩头的手也越握越紧。。。温凉的掌心覆在眼睛上,他什么也看不到,只知身上虽还半穿着中衣,但长裤却早已被褪到膝间,膝盖以上不着寸缕,和一个同样光 裸凉滑的躯体紧紧贴在一起,彼此间男性最敏感的地方结结实实地紧靠在一处,随着上方那人身体轻缓而有节奏地挪动而密不可分地互相深深摩擦着,同时一只凉腻的有力手掌则抚握着两人逐渐滚烫的部位,或是用覆着薄茧的指肚压按揉捏着顶端,或是轻轻搓撸着双方坚实的所在,其间还夹杂着断断续续落在唇上、下颌、肩头、胸口、脖颈上的绵密亲吻,手法和技巧令人无可忍耐,明明没有任何激烈的动作,彼此紧贴的身躯也不过是缓缓轻蠕,就仿佛两叶小舟在平稳的湖面上悠悠静泊,但在身体和感官上激起的,却分明是汹暴得如同铺天盖地一般的巨浪惊涛。。。
  许久之后;急促的喘息还没有平复下来,西门吹雪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正努力调息之际,就已感觉到一只手拿着柔软的丝绢,在两人还紧贴在一起的位置细细擦拭,片刻之后,那只搁在双目上的手掌离开了,然后褪在膝上的白茧绸裤被重新拉好,又系上了腰带。这样突如其来的光明让西门吹雪下意识地闭上眼,随即又缓缓睁开,叶孤城埋首在他胸膛上,合起双眸,一缕叹息般的慵雅声线在西门吹雪结实的胸口间响起,让西门吹雪隐隐约约有一种错觉,就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完全是一场旖旎的朦胧梦境。。。“。。。西门,还好吗。”
  西门吹雪的气息逐渐开始平稳了下来,声音里,却隐隐还残留着些许难以察觉的暗哑余韵:“。。。嗯。”
  叶孤城用手随意描绘着对方衣领上的绣纹:“。。。我在边关处偶然射到一只环眼金雕,若非玄儿方才听见,被引了兴致过去,想必眼下,定然是跟了我一同过来。”
  西门吹雪抚摩着男人顺滑的发丝,道:“。。。昨日他还问我,你究竟何时回京,要央求你再说几回书。”
  叶孤城心下好笑,道:“我倒成了说书先生。。。天下间父母抚养儿女,果然是不易。”
  西门吹雪轻捻着他的右耳耳垂,微微眯起一双峻目,墨色的眼中,闪过极浅的笑意模样:“。。。给我说上一回,可好。”
  叶孤城的脸颊枕在他胸膛上,闻言便扬了一下眉,道:“那等哄小儿用的东西,你听它做什么。。。”话虽这样说,却也并不逆着西门吹雪的意思,但又总不能说那些讲给孩童听的故事,因此略一思忖间,忽然想到今日带回的那只雕,顿时就有了头绪,便道:“。。。左右无事,说说也罢了。”将右手五指插 到西门吹雪的左掌指缝间,与他双手交叠着握住,这才慢慢开口道:“'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棹远,离愁引着江南岸。。。'一阵歌声飘在湖面间,歌声发自一艘小船之中,船里五个少女和歌嘻笑,荡舟采莲。。。”
  窗边的鹦鹉蹲在架子上,垂着脑袋蔫蔫瞌睡,头上的嫩黄羽冠直竖着,在阳光中越发显得金亮。
  “。。。杨过一啸之威,震狮倒虎,这几句话发自肺腑,只震得山谷皆鸣,但听得群山响应,东南西北,四周山峰都传来:'怎地你不守信约?怎地你不守信约?不守信约。。。不守信约。。。'。。。”
  叶孤城停了声,拇指细细摩挲着西门吹雪身上那一点红色胎印,既而道:“。。。竟说了这般久。。。眼下已过午了罢。”
  西门吹雪应道:“是。”随即又问道:“。。。口渴?” 
  叶孤城说了半天的话,确是略微有些唇干,但此时又并不想与身下的人稍离片刻,因此只道:“没有。”话毕,又开口问他道:“。。。今日,先说到这里?”
  西门吹雪伸手从旁边扯过锦被,将两人盖住,然后环着叶孤城的腰,稍微侧过身躯,将他稳稳放到床内躺好:“嗯。连日劳顿,你多休息一阵。”
  叶孤城侧身枕在粟玉芯的绣枕上,狭长的双目微弯,道:“。。。你不问我,究竟下面如何?”
  西门吹雪陪他一同睡在床上,闻言,剑眉稍扬:“。。。自然是跳下去。”
  叶孤城眉心一动,随即就合上双目,唇角淡淡松缓:“。。。嗯,你猜得很对。”
  西门吹雪倾过身,在他唇上深深一吻:“形单影只十六载,自然不如同去。。。睡罢。”
  殿内静得一丝声儿也不闻,叶孤城一连近半月都冒着风霜赶路,尤其这几日,更是一路策马,赶在新春前回来,自然多少还是有些乏的,眼下又不曾有什么事,也就渐渐睡了。正睡得沉沉之际,朦朦胧胧间似乎是有些醒,就隐约觉得身边仿佛萦绕着一点轻浅的寒幽香气,于是便随手一伸臂膀,把那一具健颀的身躯搂在怀里,下意识地抚摩了一下,只觉入手处温凉滑韧,实在是舒适得紧,那样熟悉,又带着令人心安的花香味道。叶孤城的神识渐渐愈沉,心下最后想着的,是今天刚回府时,路过的那一片开得如火如荼的梅林。 
  西门吹雪闭目静歇了一阵,待听见耳边的呼吸已经浅得几乎听不到了的时候,才睁开眼。叶孤城犹自睡得正沉,一双玄色的眉淡淡舒着,西门吹雪伸手轻触了一下他的眉睫,叶孤城似乎是微微动了一下眉心,睡得更沉了些。西门吹雪见状,心下不觉温软,在男人的额头上亲了亲,便慢慢起身,下床去倒了茶回来,用干净的丝锦浸湿了,去轻缓地润他有些干了的嘴唇。叶孤城想来是本能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太过熟悉,所以毫无防备,完全放松了精神,因此也不醒,只还睡着,露出大半边侧颜,双唇微微动了一动,将那唇上的水渍轻抿了一下。西门吹雪平生冷心冷面,剑之所向,即便是女子,也是向来毫不留情,丝毫未有过怜香惜玉之意,但此刻见着叶孤城颊畔鬓边散着几缕墨色的发丝,那一张睡颜宁谧而安静,冷冷峻峻,双唇下意识地去抿唇瓣上的水分,虽与女子的柔弱楚楚之态完全搭不上半分关系,却还是让他胸腔里的一颗心渐渐温软得紧,再提不起一丝往日里冷硬的心肠,用手上的丝锦蘸着茶水,替那人将唇一点一点尽数湿润了,然后就坐在床沿上,用手极小心地轻抚着男人的面容,安静地看着眼前这自己不知已看过多少遍的景象。 
  手指及处,是白莲一样温凉的莹白肌肤,指尖掠过,仿佛就是在触着一瓣花,一块玉,清峻的容颜在此刻沉睡时显得稍微柔和了一点,长眉,眼睫,头发,都是墨漆一般的黑。西门吹雪将那发丝顺得整齐了些,想起以后若是这一头青丝渐渐变白了时,自己也还能够像此刻这样替他掖在耳后,心中忽然就觉得有些淡淡的欢喜。
  他和他已经认识了五年,可这样的日子,五年太少,就是五十年,也是远远不够的。。。 
  叶孤城没有睡很久,外面隐约有一道箫声悠悠,奏的是一曲《梅花落》,被风吹得兜兜转转。又过了一阵,箫声停了,不久之后,就有人走了进来。
  西门吹雪走近床边,伸手掀起帐子,就看见里面叶孤城正坐起身来,将身上敞着的中衣系好,头发有些散乱,微微抬眼看着他,问道:“。。。什么时辰了。” 
  西门吹雪道:“未时三刻。”
  叶孤城听了;下床一件件穿上衣物,一面系着腰带,一面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张空白折子翻开,然后就拈着右手的衣袖,开始磨墨。
  西门吹雪手中执着竹箫,拇指在上面慢慢摩挲着,声音沉沉:“。。。有要事?”
  叶孤城拿笔蘸了蘸墨,闻言,便说道:“这一路我静观元蒙诸人,眼下,元蒙已渐有大成之势,多则二十载,少则十年,想必就有久积蓄势,一朝待发之举。。。上回我已和父亲于此事之上,大略谈了些,此次便上一个折子,一一详细奏明才好。”
  西门吹雪走到他身旁,看着他动笔,不一时,眼见他笔下墨字一一蜿蜒而就,忽然开口道:“。。。以利为刃,暗中蚕食元蒙国本。。。如此,确是可免中原刀兵之祸。”
  叶孤城抬头看了看身旁的人,微微点了一下头,道:“利用两方贸易一途,诱使元蒙自毁根基。。。只是此举颇需时日,并非三五年就可见效。”
  叶孤城以指节轻扣着书案表面,“古来游牧一族一惯喜好骚乱中原,开始时大多每每在劫掠一番之后,便迅速席卷财货撤回,直至逐渐演变为大规模争战。。。疮藓之疥,终成心腹大患,往来反复,就终究渐渐磨去中原元气。汉人一向信奉中庸仁义之道,古来各朝一干文臣,皆是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宣扬以德教化之道,我如今这一番行事的目的,最终也不过是父亲与我两人知晓罢了,不然那些书生,还不知要如何聒噪,想必又要满口‘礼义之邦,需施仁德教化’之类言语。。。实是令人厌烦。”
  西门吹雪冷然皱了一下眉:“腐儒误国。”
  叶孤城微微颔首:“不错。。。当年隋炀帝三征高丽句,兵力上百万,却竟不得攻克小小弹丸之地,于我看来,终究不过是不够辣手罢了。。。其实隋炀帝何必将百万人倾巢而出,只需一次十万人,便已是足矣。。。每次派兵出征高句丽,不必攻取城池,亦不需占据土地,只要见人即杀或掳,见钱粮则抢掠一空,毁田烧城,人、物尽皆一清而空。。。如此,只需往来反复几载,不但高句丽定然再支撑不住,且又能因为经过多方征战洗炼,而淘练出一支精良强兵。这般在我看来一举两得之事,若是说与那班文臣书生知道,想必就要指斥‘暴虐无道’、‘仁义崩坏’。。。西门,在你看来,认为我方才说的办法,究竟如何?”
  西门吹雪以手抚摸着竹箫,声音冷冽:“。。。能杀人的剑法,便是好剑法。”
  叶孤城沉沉‘嗯’了一声,既而提笔在折子上继续一一书写,一面说道:“不错,你我皆非心慈手软之人。。。‘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前人之语,果然总是有些道理。”
    
一百二十。 爱江山更爱美人 。。。
  西门吹雪听了他这样一番言语之后,虽未接话,但神色间却分明是颇以为然,十分赞同的,随即顺手替他多磨了些墨,从砚台旁边的玛瑙盒子里捻一撮香粉洒进去,使得墨汁里除了墨香之外,还更增一缕浅浅的白梨甜香味道。叶孤城手上微微一顿,暂时停了笔,抬眼去看身旁的男人,唇线淡淡稍弯,道:“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西门,我有时会想,叶孤城的福气,也许实在是太好了些。。。”
  他徐徐说话间,面上的神色虽然仍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但语气之中那一点温柔缠绵之意,却是再无掩饰了。。。西门吹雪磨墨的手仿佛是微止了一瞬,眉峦下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朝叶孤城看过来,就似乎是依稀有一丝光亮慢慢晃入了那深邃的眼底,里面原本冷镌稳静的目光,便逐渐有了波澜一般的些许漪动。叶孤城能够感觉到对方此刻这样安静的视线中那毫无保留的专注与热情,于是就搁下笔,似乎是想要去握西门吹雪的手,但还未待有所动作,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从书案前站起身来,走到放着各式玉器古玩的多宝格架前,自最上面的一层中取下一只不大的描钿玉匣,回到书案旁。
  西门吹雪看着他打开玉匣,里面的东西很熟悉,是几张素白的信笺,正是那三年中他们之间写过的几封信,如今已放在了一处,细心保存了起来。叶孤城从几张信笺下面抽出一样东西,放在案面上,旁边西门吹雪的目光在落于上面的那一瞬,忽然就微微顿住了。
  暗花底纹的海棠大红笺筏,用展翼傍飞的鹣鹣绘饰红笺上方,下面则有枝干合生在一起的相思树,喻示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之意。。。 
  是合婚庚帖。
  西门吹雪的手指缓缓触在了那大红的笺子上。正静静凝目之际,叶孤城已站在了他的身后,胸膛贴在他笔直宽健的脊背上,莹白修长的手从书案间拿起了笔,递进西门吹雪的右手中,随即就这么覆着男人的手,让笔尖蘸饱了墨汁,然后就在那海棠大红笺筏上轻轻落下。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采苦采苦,于山之南,忡忡忧心,其何以堪。汝心金石坚,我冰雪洁,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朝云暮雨心云来,千里相思共明月。。。'
  两只同样修韧有力的手,执着毛笔一撇一捺地认真在那一张大红笺子上极慢极慢地写着字,一个个墨色字迹在柔软的笔尖下流淌出来,浓浓的墨香当中,隐约泛着一丝白梨清甜的味道。。。西门吹雪惯于持剑的右手稳若磐石,手中的笔也是平稳得没有丁点儿微颤,但那笔下透出的力道,却已似是要穿透纸背,将每一个字都牢牢刻在上面。。。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了笔。叶孤城垂目看着红笺上的字,心里一时间,忽然就仿佛涌起了一股平息不去的淡淡欢喜。那合婚庚帖上的墨字渐渐干得透了,叶孤城伸出手,想要将其收起,身旁却忽然有一只冷白的手掌在他之前拿起了那张海棠大红笺筏,凝目端详,良久,才将红帖仔细地重新放进案上的玉匣当中,轻轻合上盖子。
  一时间殿中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两人都不曾开口说话,周围的气氛在一段时间之内,是一种默契一般的沉静。忽听‘嘎’地一声,却是那鹦鹉自瞌睡中转醒,朦朦然拍打了一下双翅,舒展筋骨,同时,也就打破了这安然的静谧。
  叶孤城定一下神,既而就探手去取那案上的玉匣,要将其放回原处。刚伸出右手,身旁西门吹雪就托住了他腕间的衣袖,道:“。。。如何染了墨。”
  叶孤城定睛看去,果然袖口的下摆处沾上了一块墨痕,雪白的料子上晕出了浓黑的一小片,十分醒目,想来应该是方才蘸笔写那庚帖时,一时不曾留神,使得衣袖碰上了砚台。叶孤城生性喜洁,一面用手拈住那墨迹附近的袖口,防止其他地方也被弄得污了,一面回身走到屏风之后,脱去身上的外袍,就要换上干净的衣物。
  刚刚解下衣衫,拿起旁边一套水雾白的长袍欲穿,就发现已经有人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屏风处,就站在自己后面,同时,一条束发的绾带也一起被递了过来。叶孤城也不转身,一手接过那发带,将满头乌发系在身后,随即就拿起衣袍披在身上,一边整理衣带,一边说道:“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西门,你眼下如此,却是并非君子所为。”
  他语气间带着几分明显的戏谑之意,不过是两人之间常有的说笑罢了,西门吹雪闻言,便稍微又靠近了一些,动手帮他结好腰上的长绦,薄唇微启,眼底亦是隐有笑意,道:“非礼勿视。。。汉成帝曾私觇赵合德沐浴,眼下我既非成帝,亦非暗中腆视,又能如何。”(史传汉成帝有窥视合德沐浴的癖好。宋人秦醇《赵飞燕别传》中有汉成帝喜爱窥视合德沐浴的记载:昭仪方浴,帝私觇之,侍者报昭仪,急趋烛后避,帝瞥见之,心愈眩惑。他日昭仪浴,帝默赐侍者,特令不言,帝自屏罅后觇之,兰汤滟滟,昭仪坐其中,若三尺寒泉浸明玉,帝意思飞扬。) 
  叶孤城听西门吹雪这般说,将闺房之乐毫无避讳地宣诸于口,虽知他性子向来如此,平生我行我素惯了,且此处只有双方两人在场,却还是用手按住西门吹雪替他整理腰带的手,道:“。。。你也避忌些,此处并非只有你我二人。”正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实在太巧了些,就听那鹦鹉仿佛是凑趣一般,张嘴就道:“刚才你不曾如何。。。眼下,且容我一回?”那声音惟妙惟肖,不是叶孤城,还能有谁?
  叶孤城不由得心下顿觉好笑,遂叱道:“你这畜生,还来聒噪。”话音未落,已穿戴收拾妥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随手将右手手指一弹,就听那鹦鹉怪叫一声,又一次从鸟架上狼狈掉了下去,随即便机忙不迭地拼命扑腾着翅膀。
  此时已是午后,外面的天空之上不知何时渐渐布满了铅色的云朵,浓浓重重,聚集得越来越厚,使得天色就慢慢阴沉了下来,殿内也开始变得昏暗。
  室中光线这样阴晦,而叶孤城还有折子没有写完,因此西门吹雪就点上了灯,然后就也在书案前坐了,翻看从教中按时传来的各项消息。
  两人并排坐着,就着明亮的灯光,彼此间着手各自的事务,互不相扰。过了一会儿,叶孤城似乎是暂时拟好了折子,于是便搁下笔,从案角的书摞中随手抽出一本《通史》,翻开阅览,以作消遣之用。看了一阵,忽然开口道:“方才你我说到汉成帝旧事。。。眼下书里亦有记载,赵合德虽美艳罕匹,然其姊赵飞燕更是秀丽姿容,舞技出众,成帝曾为她设于太液池中瀛洲高榭上作舞,帝以玉环击节拍,冯无方吹笙伴奏,赵飞燕纵舞《归风送远曲》。成帝又命宫女手托水晶盘,令飞燕于盘上歌舞助兴,想来那等轻盈可作掌上舞之态,必然飘逸曼妙至极,难怪成帝为她荒废政务,痴迷若斯。”
  西门吹雪听了,手中的笔暂时止住,不假思索地道:“。。。你若纵乐舞剑,自然远胜。”
  赵飞燕身姿舞技俱是绝妙,叶孤城既身为男子,体形又是高健挺拔,自然没有丝毫像她起舞时那般的娉婷飘美之态,然而叶孤城轻功身法之高,天下间已无人能及,一旦持剑而起,那一道月下飘逸如风的光影,又如何是女子作掌中舞时的柔媚轻灵能够相比?西门吹雪也曾目睹过几次他乘月纵性舞剑的情状,那月下缈若飞仙般的姿态,想来但凡见到那一幕之人,自此也难得再对歌舞有所兴致了。。。叶孤城闻言,侧首看了看身旁衣白胜雪的男子,随即又收回目光,将视线重新落回到书上,看着那纸上方正的墨字,语气中隐有温然笑意,淡淡道:“成帝将赵合德称作‘温柔乡’,曾言‘我当终老是乡,不愿效武帝之求白云乡尔(白云乡:仙境)。’。。。从前看及此处,只觉史官夸大,但如今再看到这一段,我却亦知古人心境了。。。”说罢,起身取了一物回来,西门吹雪见了,却是一张桐木琴,不过二尺余长,精致小巧,玲珑可爱,是叶孤城从前令人特意为叶玄所制,以便让其习琴时所用。
  叶孤城重新坐下,将琴横置于膝上,用手随意拨了拨,然后便抬头看向西门吹雪,道:“西门,我从前也曾不屑于历代帝王荒唐之举,夏桀因妹喜而失国,商纣因妲己而最终于鹿台举火身焚,玄宗爱极杨妃,终致安史之乱。。。但如今,我才知原来人心笃爱一途,果真由不得自己。爱江山更爱美人。。。哪怕是明知那樽中盛的是鸩酒,也半分割舍不下,情愿一饮。。。”
  西门吹雪静静看他,也不说话,但那眼中的一潭沉沉深墨之色,也已分明将话都说得尽了。。。叶孤城微微侧首瞧着对方,将指尖在那琴弦上轻轻拨了开去,于悠悠烛火之中,双唇微动。
  '道不尽红尘痴恋,诉不完人间恩怨。。。。往日情景再浮现,藕虽断了丝还连,轻叹世间事多变迁。。。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莫放心头。。。'
  午后静谧的内殿中,灯火苒苒,琴声与歌韵还未褪尽,魑龙骖乘形状的烛台上,一对掺着檀香末的儿臂粗的描金红烛静静燃着,烛光亮而且暖,灯焰平稳悠长,暗香静散。
  一张桐木瑶琴还静静搁在膝间,余音亦自绕梁,叶孤城的手仍还放在冰冷的琴弦上面,目光却已经在凝神静视着那一双并燃的红烛。西门吹雪的衣袖似是悄无声息地动了一下,右手便已轻轻覆上了身边男子微凉的手背。“。。。在看什么。”
  叶孤城原本一双琥珀色的犀寒眼瞳被盈盈烛火投进,就若有若无地映出了一点仿佛是温暖的意味:“。。。我,在看那灯烛。” 叶孤城这样说着,顿了顿,然后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将膝上的琴搁到一旁,“。。。自古以来,但凡有人成婚,总会在成亲当晚点上一对红烛,任其燃烧至灯尽,最后再使两只烛火一同熄灭,以表示两人日后举案齐眉,白头终老之意。。。”说到此处,他忽然就想起来,曾经几年前他和那个人成亲的当晚,既没有等到那一对龙凤花烛燃烧殆尽,也没有解下她亲手绣制的鸳鸯红帐,甚至,连合卺酒都没有来得及喝。。。也许,那时这就已经昭示了他们最终不会相守在一起,共度一生。。。
  心下渐渐温软,西门吹雪握住身旁男人的手,“。。。那年在万梅山庄,你我已有洞房合卺之礼,一双烛火,亦是同时熄灭。”叶孤城听他这样说,就记起当年两人在万梅山庄初次交颈燕好那一晚,不但一同饮了酒,其后又携手共效于飞,尽享鱼水之欢,的确就算得上是洞房合卺了,而如今细细想来,那晚西门吹雪确实是在室内的桌子上燃了两枝红烛,当时他不解其意,也没有问起,而当两人缠绵缱绻之时,在其中一根红烛自行燃尽的同一时刻,西门吹雪明明正因首次身处下位而痛楚难当,却忽然间勉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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