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东梅问雪第二部剑在天下(古风耽美)-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此时已经即将到达岸上,一座颇大的雅致水阁正建在其上,离小船只有一二丈远,雕梁画栋,朱漆廊柱,却并不显俗贵,唯觉恰倒好处。船夫正摇桨间,兀地眼前只恍惚见了两道白影一闪,愕然张望时,却见船头已空无一人,唯有一锭亮澄澄的银子静静置在船帮上。
潋鸺阁中今日有贵客,二楼花厅尽数被腾了出来,隔着层层薄纱绣帏和素锦屏风,就见厅中铺着大红的地毯,各式精致的菜色果点分案摆列,六七名锦衣华服的贵人模样男子,正分位次坐着,身旁各有一名温柔静默的美貌女子跪坐一旁,却并非一般艳丽妩媚打扮,亦毫无轻佻举止,只静静布菜斟酒,再无言语。
墙角坐有一班乐师,渺渺丝竹之音悠悠绕室,直传出阁去,一行众人之间,坐于上首的是一名青年,轻袍金冠,面目俊雅,不过弱冠年纪,其余几人,却多是三四十岁模样。
青年举杯笑道:“本王今日请各位大人至此,不过是存了个致谢的意思。。。本王年纪尚轻,蒙父皇垂爱,于朝中协办政务至今,却自是多有不足之处,幸得各位协助帮扶,尚不致有所疏漏,本王今日,便敬诸位大人一杯。”
说着,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众人见了,口称‘王爷言重’,亦齐齐举杯,纷纷饮下美酒。瑞王放下杯子,微微一笑,说道:“今日并非论朝廷要事,只为私宴,诸位却莫要拘谨才好。”众人含笑应和,一时间谈着些朝中无伤大雅的闲散趣事,气氛逐渐松快愉泛起来。
诸人正饮酌闲谈间,忽闻从楼下有纷杂的脚步声传来,似是有数人正端茶送果,往三楼去了。今日潋鸺阁早已被包下,因而瑞王听了,不禁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酒杯,就欲唤人前来诘问。
还未待他开口,就听有人在帘外门口处低声道:“王爷。”听声音,是留在阁外护卫的随侍。
瑞王抬一抬眼,既而缓缓道:“今日本王宴客,你们却怎地让闲杂人等进来?平白扰了各位大人兴致。”
薄纱后隐隐能看见外面立着的人影,那侍卫尚且未及应对,却忽急急退了一步,躬身下拜,说了一句什么,随即绣帏后又现出一道高大修峻的身影。
瑞王乍一见了那人影,立时便自席上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一面惊喜道:“皇兄怎地来了?”
在座诸人听了,不由得一怔,随即纷纷起身,向门口看去。便在此时,就见绣帏被掀开,一名穿着梨棠白广袖玉罗长衫的男子由瑞王携引着步入厅内,眉目峻迤,神色端峻以极,正是叶孤城。
众人见了,立时齐齐行礼道:“臣等见过太子。”
叶孤城微一颔首,道:“诸位不必多礼。”
瑞王笑道:“难怪楼下李筻他们不敢拦阻,却竟是皇兄来了。。。勖膺今日请几位大人来此,以谢素日帮协。。。难得皇兄怎地有兴出府?”说着,就要命人在上首置一处席位。
叶孤城止了他动作,道:“不必。孤(太子自称)今日出府一游,不想方才遇雨,便入此暂避一时。”说着,看一眼诸人,“众位且便,此处不比朝中,不必拘礼,孤自去即可。”
众人齐喏,瑞王虽心下失望,却也知眼前这人素爱清净,因此仍是笑道:“既是如此,勖膺也不留皇兄,只叫这阁中诸人好生伺候就是。”
叶孤城微一点头,于是瑞王并在场几名大臣遂作揖礼,既而目送男人出了花厅,往楼上去了。
门口处的湘妃竹帘被掀起,叶孤城转过一架屏风,就见西门吹雪坐在一张翠澹竹簟上,面前一张长长的乌木案几,上面整齐摆设着十数碟时新精巧果品。
叶孤城撩起长衫下摆,端然坐在他身旁。两人发上衣面间皆微微润着些细雨,西门吹雪倾过身,伸手去解男人颈间的领扣,叶孤城知他意思,却仍是微微一侧身,避开对方的手,低叹道:“西门,此处并非家中。。。”自己解了衣纽,脱去外面的长衫放在一边晾着。西门吹雪亦脱了外衣,目光却一直落在叶孤城颈间,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叶孤城微微疑惑,直至循着他目光及处,觉出是颈间位置,才顿时恍然。颈上一块块斑驳的红记赫然显露,方才长领的外衫脱了,就再无遮掩,自颈缘起,道道殷红的痕印直绵延至下,最终隐隐消失在衣襟中。。。昨夜两人虽不曾真正如何,却也抚昵亲热了一时,叶孤城思及至此,又见身旁西门吹雪面上神情,不由得一哂;便从案上拿了一只青花盏,倒上一杯新酿的时鲜果桑酒,举杯饮了。
酒液入口,只觉一股清香迅速弥漫开来,果然十分甘醇。叶孤城见西门吹雪亦斟了一盏,便从他手中接过酒壶,替自己杯内续上,举杯示意道:“春风东来忽相过,金樽渌酒生微波……”
西门吹雪将酒饮尽,接道:“。。。落花纷纷稍觉多,美人欲醉朱颜酡。”
叶孤城扬眉而笑:“美人欲醉朱颜酡。。。只可惜此处,并无美人。。。”话音未落,忽目光细细打量一下身边之人,既而眼中闪过一丝谑意,低笑道:“方才竟是失言,西门姿镌容伟,峤岸非常,却是难得的‘美人’。。。”一面举杯而饮,长声道:“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他向来行止端严,便是两人独处,亦难得有此刻戏娱谑笑之时,因此西门吹雪不禁心中一动,右掌已覆住了男人置于腿上的左手,随即就朝着那被酒液浸得格外润泽的唇上吻去。
不想这人忽然反手一扣,已经按紧了西门吹雪的右腕,同时右臂略抬,便将其肩头握住,西门吹雪毫无防备之下,未及反应,只见男人已倾身过来,随即颈间一凉,带着些轻微的湿润刺痛,和一缕淡淡的清寒气息。
不过一瞬之后,叶孤城已经重新端正坐了,正垂目往杯中缓缓斟酒,就见西门吹雪颈上赫然留下一块鲜红的痕印,衬着苍白如冰的肌理,便好似雪地中落着的一瓣红梅。叶孤城唇角略抬,将杯内斟了八分满,微微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四十二。春闱
两人谈笑对酌,叶孤城饮了几杯之后,便从案几上拣了支镶银红木筷,对西门吹雪笑道:“我少年时以为天下武道一途,唯剑至尊,直至年岁渐长,方知武学之道,万法皆一,得窥武道至境之日,便是殊途同归之时。”
西门微一颔首,认同了他的说法,显然自身于至今时感悟,亦为如此。叶孤城指间夹了筷子,另一只手则在其上轻轻一弹,继续道:“你我眼下所执者,已非掌中剑,而是剑之意罢了。。。”
西门吹雪替他将面前的空杯斟满,“然。”
叶孤城侧首看向身旁的人,目光在对方酷傲寒厉的面容上停了停,既而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忽微微笑道:“西门,你我相识,已有两载了罢。”
西门吹雪略作思忖,随即眼底闪过一点光亮,“今日,正是两年之期。”
叶孤城含笑不语,拿起面前已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才道:“记得初见之时,西门剑气极盛,意势凌厉外露,如今却已蕴沉收稳,果然进境非常。”
西门吹雪想起那年两人初见时场景,眼神就不自觉地柔和了一瞬,道:“我弱冠未久之时,便闻海外有白云城主者,自幼痴心向剑,天资极高,后于白云城中悟道,为海外群剑之首,剑法高绝。只因其人远居海外,因此未尝一见。”
叶孤城凤目微垂,看向案上的空杯,既而好似想起什么,不禁轻笑一下,执壶将其续满:“我闻‘西门吹雪’四字,又岂止十数年。。。”(叶大前世十来岁时就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看过古龙的小说,所以西门啊,叶大知道你很多年了哦。。。)
西门吹雪闻言,不禁微微疑惑,叶孤城较他年长,十数年前,亦不过是十余岁的少年,而那时自己远未成人,剑术亦只小有所得,尚且不曾涉足江湖,叶孤城远在海外,又怎会知晓中原有西门吹雪其人。。。
但他向来极少有在意之事,因此只略略疑惑了一瞬,便在眼底现出一丝笑意,继续道:“不想那一日,竟与你一见。”
叶孤城扬眉而笑,道:“想来叶孤城那时,应是不曾让西门失望罢。。。”执杯饮一口美酒:“我初见西门,心中便有‘果然盛名无虚’一句。。。不知西门见我,又是如何?”
漆黑的双目闪过一丝精芒,既而微微眯起,削薄的唇中道出四字……
“绝世神兵。”
阁外雨声潺潺,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渐渐黑了。
叶孤城看看窗外,放下了手中的酒盏,“竟已下了半日的雨。”
西门吹雪看向男人略略染上一点薄晕的眼角,伸手以拇指在上面抚触一下,入手只觉一丝温热,便道:“今日至此,不必再饮。”
叶孤城向来一旦多饮,便易头脑酸涨,因此西门吹雪见眼下两人已对酌了半日,就不欲让他再饮。叶孤城知他意思,微微一笑,也就不再斟酒,从桌上拣了一颗番荔枝,慢慢剥了。
便在此时,远处门外帘后传来隐隐的脚步声,随即有人道:“勖膺与各位大人宾主尽欢,这便要各自回府。。。眼下雨仍未停,皇兄又不曾带人随身服侍,可要勖膺送皇兄一程?”
叶孤城道:“不必,孤自会回府。。。诸位且去,明日尚有朝会,莫要延误。”
门外众人喏然,既而纷纷拜辞而去。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叶孤城吃了几枚剥好的荔枝,用丝绢擦净了手,这才看看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道:“西门,我们也该回去了。”
潋鸺阁外早已有一辆马车候着,却是瑞王吩咐留下送太子回府之用。叶孤城并未上车,只问车夫拿了把油伞,便让他回去,自己则与西门吹雪撑着伞,朝城东太子府方向缓步而行。
雨并不大,淅淅沥沥地自天而降,将街面和房舍冲洗得干干净净,路上行人执伞匆匆而过,脚下就溅起一连串泥泞。
叶孤城手中撑着伞,雪白的靴面不沾分毫水迹和泥污,微风中,不时有淡淡酒香自男人身上传出,西门吹雪与他并肩而行,道:“今日你既饮酒,回去便早些就寝。”
叶孤城淡淡微笑:“我自有分寸,并不曾多饮。。。明日尚要主持殿试,怎能因酒误事。”话毕,忽看一眼四周,笑道:“那日见你,亦是雨中。。。”
一晃,竟已足足两年。。。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伞柄。西门吹雪从男人手中拿过油伞,继续撑在两人头顶,随即低沉中带着一丝暖意的声音,就这么在叶孤城的耳畔响起。
“西门吹雪,何其有幸。”
景帝元初,适逢三年一度的春闱科举大考,彼时天降异象,钦天司上奏乃祥瑞之兆,景帝遂入国寺祈福七日,一应政务,暂由太子监摄。科考由礼部主持,眼下会试既毕,已录取三百名贡士,今日便由太子代景帝于殿廷之上,对会试录取的贡士亲自策问,以定甲第。
大殿玉阶正中,龙椅右侧置着张螭龙纹花雕椅,叶孤城身着明黄太子正服,端坐其上,目光看向阶下一众人等。
一旁侍立的内监手中,托着一卷由礼部预拟,然后呈请景帝选定题目的金册,便要在今日当朝一一对众贡士进行策问。叶孤城虽是太子,却也按律无权钦点三甲并众进士,因此彼时会试结果早已依例交于国寺中景帝阅过,亦由景帝亲自定下优劣,叶孤城今日殿试,便算是过堂一览,但亦可在结果不曾大改的前提之下,稍作变动。
众臣行礼既罢,三百名贡士由礼部官员引导,陆续进殿,肃立于大殿正中,叶孤城目光远远自玉阶上向下一扫,旁边内监便立即呈上金册,同时有三百名贡士名单一同奉上。
殿中数百贡士长长排列,大殿极广,众人立在殿内,甚至连最前排的人都不能看清座上之人的模样。正当众贡士心中或是忐忑忧虑,或是激动难安之时,忽听自玉阶上传来一个低厚窨冷的声音:“今日殿试,以‘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为论。。。胥州,周良麒,且上前。”
这声音虽不甚大,只是平平道出,殿中诸人却无不听得清清楚楚。随即阶下人群中一名青年男子立时出列,下拜为礼,道:“回太子殿下,学生以为。。。”
。。。。。。
一时间青年款款而谈,举止端方,言语进退有据,众大臣心下微微点头,其余贡士或是羡其气度文采,或是紧张自身,不一而足,唯有一名青年贡士自乍闻阶上男人声音后,便倏然失色,既而面上神情变幻无已,那周良麒此刻在殿中所言,却是无一字落入他耳中。
。。。。。。
。。。阶下有二十七人殿试已过,叶孤城将手中的名册翻开一页,目光落在上面,却忽微微一顿。下一刻,便重新如前时一般,淡淡道:“徐州,楚凇扬。”
四十三。 三甲
“一甲三名,第一名鼎元,渤州徐常葑。。。第二名榜眼,蜀川姜笥道。。。第三名探花,胥州周良麒。。。”
“二甲七十六人,赐进士出身。。。”
“三甲一百一十九人,赐同进士出身。。。”
内监执册高声唱出殿试结果,被点到姓名的贡士面上喜色难抑,欢跃无已,未点到的,也自是神色颓然沮丧,面色灰白。叶孤城待唱名完毕,遂淡淡道:“明日孤代陛下设宴,一应上榜人等,按律集于崇德门,由礼部领引,依时前往御花园赴宴。”
三日后,景帝摆驾回宫,此次科考进士共一百九十八人一一授品封职,其后众人按例,纷纷至各自座师府上拜谢。
紫铜香鼎内焚着掺了甘草屑的瑞脑香,淡白如雾的轻烟丝丝缕缕散没在空气当中,隐隐缭绕一室。叶孤城穿着件家常的湖白色玉掐牙云长衫,随意扫一眼手上的名单,道:“孤虽代皇上主持殿试,却毕竟算不得各房座师,此科应届进士,亦无需来此,且命人一一回了,让他们不必至府拜谢。”
管家恭谨应下。叶孤城接过一旁侍女奉上的茶,就要将那名单放到一旁。
目光不经意间自单册上掠过,却忽顿了一瞬,叶孤城似是微微沉吟一下,既而开口道:“楚凇扬。。。且让他入府见孤就是。”
一路飞阁雕檐,流花绕水,前面两名侍人徐徐引路,走了一时,才进到一间朱椽琉瓦的阁中。
地上铺着块块白磨理石砖,打琢得光洁如镜,刻出道道如意云纹图案。楚凇扬由人在前引导,穿过一架照玉搪光屏风,就有侍女挽开重重帘幔,将他让进内室。
楚凇扬进到阁内,抬头就见到上首一张长榻上坐着一名身形峻拔的男子,白衣玉冠,神容如昔,仍仿佛是当初模样,只于眉目之间,隐隐多出一丝纾贵至极的气息。
楚凇扬原以为自己心境已稳,却不想再见这人时,仍于一瞬间心神恸动,片刻之后,方用力定一定神,一礼下拜:“微臣楚凇扬,拜见。。。太子殿下。”
叶孤城让他起来,示意其在左侧一张椅上坐了,淡淡道:“既为旧识,亦不必太过拘礼。”
楚凇扬垂手应了,然后才在椅上坐下,道:“那日殿前,臣。。。万不曾想到,城主竟是,当今一国储君。。。”
有侍女进阁送上茶来。叶孤城微微垂目看向手中杯内碧色的茶水,淡然道:“世事莫测,孤亦不知却有今日。”又问:“楚老庄主,如今可好。”
楚凇扬声音低沉地响在室中:“那日太子爷离庄后不过半月,臣的祖父,便已因病仙去。。。”
阁内静了一时,就听叶孤城道缓缓:“斯人既去,生者亦当节哀。”
楚凇扬起身一礼:“有劳太子殿下挂怀,微臣惶恐。。。”既而沉声道:“臣以往年少浪荡,一味疏狂游乐,如今祖父已逝,楚家上下尽皆交于臣手,微臣虽不肖,却也知如今自身肩负数百人身家前景。。。适逢三年一度春闱大取,因此应届赴考,侥幸以二甲进身,蒙陛下圣典,忝为知事从六品参议,亦算不负祖父多年教养培育之恩。”
叶孤城见他神情言止间比曾经已多了几分沉着,隐隐有了一丝熟稳气息,而当年眉眼中的风流公子颜色,已被眼下肩上所要承负的担子淘洗得几乎不见,心下不由得微微喟叹一瞬,便知眼前之人,如今已真正是一名有担当的男子了。。。
“父亲!父亲……”
忽然间,一声稚嫩的童音从外间传来,不多时,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外面两步一摇地走了进来,一身绛红色银纹捧桃飞蝠丝袄,颈间挂着只紫金长命锁,越发显得粉雕玉琢,伶俐可爱,正是已经两岁大的叶玄。
他原本由侍女跟着在园内玩耍,却忽然不知怎地,定要见他父亲,侍女无法,只得带他至此,却被告知叶孤城正在见客,遂不敢打扰。但叶玄哪里知道这些,自己径直便朝着阁内走,众人怎敢拦他,只得一路放他进去便了。
叶玄乍见了叶孤城坐在远处的长榻上,顿时兴奋地咯咯直笑,跌跌撞撞地迈着两条短短的小腿奔了过去,叫道:“父亲!”
斜飞的剑眉不易察觉地轻舒,叶孤城伸出手,接住奔过来的孩童,叶玄一下将男人扑了个满怀,小手抓住对方的衣襟,咯咯笑着,道:“玄儿,想,父亲!”
叶孤城闻言,浅浅勾起了一向习惯于微抿着的唇,既而用食指刮了一下叶玄小小的鼻尖。一旁楚凇扬怔了怔,半晌,方低低道:“这位。。。是小殿下?”
叶孤城让叶玄舒舒服服地坐在自己腿上:“孤的独子,皇上赐名南康。”
男人向来寒冽冷清的眉眼间,此时已明显地浮上了一层温缓柔和的颜色,楚凇扬看着他面上神情,心中分不清是什么滋味,只呐呐道:“小殿下聪慧灵毓,想来太子妃娘娘,定然是端方贤度至极。。。”
叶孤城抚着叶玄头顶的手似是顿了一瞬,然后就有清冷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孤已鳏居日久。”
楚凇扬就这么愣住了,既而很快沉默下来,半晌,才低低道:“微臣失言,请太子殿下恕罪。”
叶孤城用手止住叶玄想要将他一缕鬓发填到口中的动作,道:“无妨。”既而目光在青年身上停留片刻:“叶氏与楚家渊源非浅,楚老庄主已然仙去,以后若有难事,孤自会帮携。。。日后朝中为官,需谨勉勤砺,楚氏一族,尚要靠你撑持光大。”
楚凇扬揖然一喏,沉声道:“微臣谨记于心。”
“爹,大树,睡觉!”
出得阁来,叶玄一手揽着叶孤城的脖颈,一手兴致勃勃地指着前面,叶孤城抱着他,闻言微微一怔,而后轻扬唇角,笑道:“他在树下睡觉?”
乌黑的眼睛眨了眨,然后歪头道:“爹,睡觉,坐。。。”
叶孤城微微一笑,抱着他沿途向西走去,一路穿花拂柳,绕石经廊,直至走进一处极大的园内,远远地,便看见一袭白衣的男人盘膝坐在树下一张矮榻上,合目打坐。
叶孤城用指尖触一触叶玄的额头,轻笑道:“这是在睡觉?”说着,已经抱了他走到那人的身前。
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西门吹雪眼睫略颤一下,随即就睁开双目,道:“叶。”
话音未落,一个小小软软的身子已经扑进他怀里,西门吹雪将其接住,叶玄抓了他的臂袖,用力攥住,咯咯笑道:“爹,坐着,睡。。。”
西门吹雪替他脱了鞋,叶玄穿着雪白的满绣锦袜踩在男人腿上,伸手去够他头顶的束发玉箍。叶孤城立在榻前,微微淡笑,道:“昨夜从你父亲那里回来时,已是后半夜,只睡了不足两个时辰。。。今日何不多休息。”
西门吹雪任由叶玄捉着肩臂上的衣衫,努力伸手去抓向头顶的白玉发箍,自身则用左手略略扶着他的腰背,以防他摔倒,一面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道:“昨夜,可是扰到你。”
他回来时已近凌晨,叶孤城亦早早睡下,原本西门吹雪想要随意去一间房内休息,但他却早已习惯于在这个人身旁安睡,眼下一旦独自入眠,根本难以适应。因此西门吹雪最终还是回到了两人的卧房内,却即使尽量放轻了动作,到底仍还是让叶孤城醒了。
“没有。”叶孤城微一摇头,笑了笑,道:“昨夜你既是睡得极少,眼下便回房补眠一阵罢。”
西门吹雪方欲开口,就见束得整整齐齐的长发忽地自头顶泻落而下,却是叶玄终于抓住了上面的簪子,用力一扯之余,使得固发的玉箍立时松脱下来。
叶孤城见状,不禁好笑,伸手将这淘气的小东西从西门吹雪身上抱离,放到一旁坐着,然后走至男人身侧,替对方重新整理起散落的长发。
叶玄坐在一旁,仰头看着两人,他毕竟年纪太小,眼下已是午后,就忍不住开始觉得困倦,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片刻之后,眼皮就变得沉重起来。
待叶孤城细细替西门吹雪整理完毕后,不经意间一瞥,就见叶玄已经垂着头,打起了瞌睡。
伸手将其轻轻平放在榻上一侧,叶玄吧嗒了一下嘴,便香甜地睡得熟了。叶孤城回身坐到西门吹雪身旁,淡淡笑道:“西门,你也休息一阵罢。”说着,就揽了对方的肩,让男人躺下,使他舒适地枕在自己的腿上。
西门吹雪微微侧过身,伸出右臂环住了爱侣的腰际,面容则埋在对方的腰间,然后合起双目,便要入眠。
隔着薄薄的衣料,男人的面颊贴在自己的腹部上,呼吸原本应该是清凉的,可是眼下这样紧靠着,就变得温热起来,透过几层轻软的衣衫,直传到肌肤之上。。。不过片刻间,叶孤城便几不可觉地蹙了蹙玄色的眉,敏感的腹部肌理禁不住微微绷起,最终实是有些难耐于这样的举动,伸手轻轻拿下西门吹雪环在自己腰上的右手,又扳过他的肩,让他平躺着枕住自己的腿。
剑眉略皱,漆黑的双目睁开,“怎么。”西门吹雪微微眯起眼,避开午后直射在脸上的刺目阳光,叶孤城低低道:“无事。”抬起左手,用长长的袖袂蒙在西门吹雪的面上,为他遮住了光线。
幽淡的清寒气息隐隐自衣料上传出,西门吹雪没有再说话,伸手握住男人搁在自己锁骨上的手腕,缓缓用拇指摩挲着,终于逐渐入眠。
叶孤城另一只手轻抚着西门吹雪漆黑韧长的发丝,看着遮在男人面上的轻薄衣袖被对方的呼吸拂得微微颤动,唇边就稍稍扬起一丝笑意。。。
眉尾忽抬,随即手指如清风般无声无息地拂过男人的黑甜穴,以便不使他被人扰醒。叶孤城抬起头,看向远处,道:“什么事。”
四十四。 翻手为云
管家自远处园内的垂花拱门间走近,立在叶孤城面前,道:“爷,有从天一堂传来的消息。”说罢,自袖内取出一张短笺,递与叶孤城。
左手手腕正被西门吹雪牢牢握着,叶孤城只得用另一只手慢慢展开纸张,从头看了一遍。
清风乍起,带起树上的落花蔌蔌如雨,零星有几朵停在衣面之间,就好似溅上了胭脂。
叶孤城指间绕了西门吹雪的一缕发丝,双眼逐渐微微合起,面上的神情亦开始一点一滴地冷冽下来。半晌,忽睁开眼,深褐色的眸底闪过一道犀利的光,冷然道:“江南水寨七十二连坞?”
两指一搓,手中的短笺立时化为片片碎屑,纷纷扬扬地飘落于地。待叶孤城松开了指尖的发丝后,声音已重新变得淡淡:“江南分部部主,眼下已至京都?”
管家垂手应道:“是。”
“命人召他,至总堂见孤。”叶孤城伸手拈去一朵落在西门吹雪发上的花瓣,即使男人方才已被他拂了穴道,眼下正自安睡,并不会因为外界的一些轻微干扰而转醒,但叶孤城手上的动作却仍是轻柔至极。
“送玄儿回房。”叶孤城道,看着管家将熟睡的叶玄从榻上小心抱了,走出了园子,然后方略略低首,凝视了正枕在他腿上安眠的男子片刻,面上的神情就很快重新柔和了下来,既而起身将其自矮榻间抱起,朝两人的居处走去。
偌大的阁内荫润而清凉,叶孤城替西门吹雪脱去靴袜,又为他解去外衣,从床头拿过一只弹花粟玉枕并一条冰绡刺绣五蝠图案的薄被,让他平平稳稳地躺在榻间安睡。西门吹雪合着眼,呼吸绵远而淞长,叶孤城坐在床沿,略略俯身,在那苍白寒酷如冰雪的面容上亲了亲,拇指抚着削薄的唇片刻,终究禁不住低首吻上了对方温度偏低的双唇。
原本只是想要轻触一下,但双唇相贴的一瞬,叶孤城就改变了主意,用舌尖轻轻抵开了男人的齿关,探入到他的口中,去浅浅地绕上对方的舌,与之嬉戏。
这样的亲昵让沉睡中的西门吹雪微微叠了叠眉峰,下意识地翕动了一下眼睫,叶孤城见状,不由得轻笑一下,怕将他扰醒,遂不再继续逗弄,于是放开了男人的唇舌,起身在榻脚的错金钺耳铜炉里撒进一把安神助眠的夕罗檀香,又解开床外挽着的珍珠帘帐,这才往阁外去了。
“江南水寨七十二连坞。。。无非一群水上黑道中人罢了。”
紫竹贴晶的躺椅中,有一幅雪白的衣角自扶手间垂下,隔着薄如蝉翼的轻纱,隐约能够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端坐在躺椅间。
男人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以手轻抚着卧于膝上的白貂头顶皮毛:“黑道贼匪。。。向来谋财损命,以暴敛资,如今劫我天一堂河运船只四艘,损失货物价值六万七千两白银,船上一百三十三人,只余十九条活口。。。”
江南分部部主跪于堂上,以头抵地,嘶声道:“属下有负堂主厚望,求堂主责罚!”
叶孤城淡淡抬一下手,道:“免了,你且起来。”微微呷一口清茶:“天一堂崛起之快,与各派争夺地方财源,已威胁到一些势力。江南水寨七十二连坞。。。此番与你无干,不过是对方以此事略略打压扼制一下本座势力发展罢了。”
立在一旁伺候的江全冷笑:“一群水上飞盗。。。怕是还存了向爷示威施压的意思罢?”
白貂长长伸了个懒腰,叶孤城放下茶杯,神情不变,只淡淡道:“召玄门门主沧冥子。”
片刻之后,一身道人打扮的玄门门主快步进到堂内,叶孤城右手五指轻扣着躺椅扶手,任由那貂攀上肩头,抬眼道:“以往天下七海内,本座之下,六岛岛主之中唯你沧浪岛最善水上布战,如今江南一事,便交由你率玄门子弟前往处置。”
沧冥子一身灰色道袍,头戴七星冠,面目儒雅,好似一般中年文士模样,闻言,微微一笑,恭谨道:“不知堂主之意。。。”
叶孤城并未直接回复,只对身旁江全道:“江南水寨七十二连坞之中,皆为何等人。”
江全自然知他意思,应道:“七十二连坞踞霸江南数十载,杀人劫货,勾帮掠民,地方官府曾经虽有清除之意,只是本朝毕竟向来有旧例,江湖中事,朝廷因各方原由,终究难以插手。”
叶孤城微微抬眼,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玉指环,语气冷漠:“如此,江南水寨七十二连坞,并无可幸之人。。。”
江全垂手而立:“是。”
叶孤城略略合目,似是在想些什么,白貂伏在他右肩之上,长尾轻轻卷在男人的颈间。半晌,就听叶孤城开口道:“当年飞仙岛遇敌,本座率众将首恶尽数斩杀,却未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