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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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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溪老人道:“之前也有罗霄剑门的弟子来我虎伏铸剑庄,想要按照先前的约定取走灵剑。起初几次来人,老夫和颜悦色的对他们讲说了铸剑庄中的诸般难处,三十五口灵剑委实还未铸造完成。可你那些师兄弟自命不凡,脾气也忒地大了,一听说灵剑还未铸成,立时便点指着老夫破口大骂。庄中子弟尽在当场,老夫当众失了脸面,恼羞成怒之下,便将他们逐出了庄外。哪知道这些罗霄弟子守在庄外不走,不但将我的铸剑庄大门劈碎了三次,甚至还胁迫我庄中的老人孩子,逼着老夫交出灵剑,幸好有其他扬州道友路见不平施以援手,这才免去了一场劫数。自那之后,我庄中人便对你罗霄剑门没了什么好颜色,故而委屈俞小兄弟你也吃了好几个月的闭门羹。”
“不过老夫却发觉俞小兄弟你与其他罗霄弟子大不相同,这才愿意与你多说几句。你在我庄外枯守了这么久,但却从未对我铸剑庄出言不逊,更未为难我庄中妇孺,如今灵鹫寺的大师已去,你来此见到老夫,还能礼数周全,老夫我扪心自问,即便是换我自己,也断没有如此涵养,故而老夫对你很是敬佩。”
说罢雷溪老人双手拢着剑柄,居然朝俞和抱拳一礼。
俞和连忙作揖还礼道:“雷溪大当家的谬赞了。晚辈不知那些师兄如何冲撞了大当家的威严,但此番出门前,师门有严令示下,当须对虎伏铸剑庄恭敬有加,万万不可冒犯。”
“我是看不懂你罗霄,先前来人那般桀骜不驯,却又有你俞小兄弟这般气度不凡之人,当真是有天差地别。看来这门派一大,其中门人也是良莠不齐。”雷溪老人刻意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但他那副面孔,无论如何都让人不敢直视,“还有一件事情我也想不通。老夫偏居信邑,但也有所耳闻,你罗霄剑门天罡院的弟子,乃是门中弟子的菁英之选,人人惊采绝艳,都是了不起的英侠人物。但为何你俞小兄弟却被派来我虎伏铸剑庄外枯守如此之久,是你罗霄剑门中的哪位师长如此不懂得爱惜人才?严冬时节,却让一位菁英弟子在此饱受风吹雨淋,吃这般大苦?”
俞和笑了笑道:“多谢大当家的体恤。晚辈身为罗霄弟子,自当为山门分忧。这区区风雨之苦,也是一种修行磨炼,不足挂齿。”
雷溪老人拊掌道:“百锻成宝器!俞小兄弟果然是人中龙凤,有此心性,大器可成。”
俞和抱拳一笑,不置可否。
“老夫是个打铁的粗人,心直口快,言语不周之处,俞小兄弟莫怪。”雷溪老人叹道:“你罗霄剑门的师长,也当真不近人情。这三十五口灵剑老夫早就言明无法于半年内铸成,可你门中师长却强人所难,也不等老夫细细分说,甩下灵物便拂袖而去,如今还来百般指责,怪罪老夫拒不交出灵剑,真不知是何道理!”
“俞小兄弟,我看你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故而盼你回去替我铸剑庄说说情。那三十五口灵剑之事,我铸剑庄未敢耽搁,可人手有限,时至今日只铸成了一十二口。数月前五台山大孚灵鹫寺的僧人突然来访,要老夫放下一切活计,替他们赶制一尊十丈金身大佛。五台山佛宗势大,老夫这小小的虎伏铸剑庄,哪里敢违逆?更不说那些僧人一直守在庄中,日夜监工,老夫无奈,这数月中只顾铸造佛像,实在没法分神铸剑,还请俞小兄弟见了你门中师长,帮老夫多说几句好话!”
说罢雷溪老人用手指拈住剑锋,把剑柄朝俞和一递:“这是其中一口剑,俞小兄弟可亲手品评一番,当知此剑铸造,端不容易。”
俞和听这雷溪老人一番话,说得也颇实在,便觉得那张丑恶狰狞的面目,也并不如何可憎。他走到雷溪老人的面前,先是一抱拳,然后伸手去接剑柄。
就在俞和的手指刚一碰到剑柄时,雷溪老人那半闭的左目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冷光。只见雷溪老人突然发力,猛地将这口长剑倒插向了自己的右肩,如此灵剑可等锋利,“噗嗤”的一声轻响,登时将雷溪老人的肩头刺了个对穿。
鲜血飞溅而出,俞和大惊,急退步拂袖。可两人相隔委实太近,雷溪老人这一手又太突然,眼看俞和的袖子上,已沾染了数点殷红的血迹。
雷溪老人手握着剑锋,鲜血从他肩头汩汩流出。看他脸上的神情诡异,不知是喜是怒,两只眼睛瞪圆了,死盯着俞和,口中桀桀怪笑。
第二百三十章天师印,两仪丸
“好你个罗霄剑门的贼子,果真在是道貌岸然之下,藏着虎狼蛇蝎之心!老夫真是瞎了眼,错把恶人当成了菩萨,你居然讨剑不成,想要了老夫的一条命去?”雷溪老人伸出沾满鲜血的手,点指着俞和厉声呵斥,那沙哑如磨铁的嗓音,好似是从黄泉深渊中爬出来的鬼物在嘶吼,“你罗霄剑门枉称正道!承元道兄、函秀观主快来救我!儿郎们,且给我记住了这凶人的面目!”
“呛”的一声,周围的十几条大汉一齐拔出了腰间的佩刀,脚步一错,便将俞和围在当中,那十几口长刀寒光湛然,映着摇摇晃晃的火光,刀芒吞吞吐吐,夺人双目。
从侧殿后面,转出了两个身披道袍的修士,前一人身穿月白对襟法袍,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煞是威风。后一人身披褐黄色的八卦仙衣,肩上挂着褡裢符袋,道冠正中绣着一幅阴阳太极双鱼图,脸色蜡黄,身形枯槁如病夫。
那白袍道人冷笑道:“他罗霄剑门仗势欺人惯了,哪里会把你老哥的小小铸剑庄看在眼里?老哥你违逆了剑门上尊真人的意愿,又落了人家天罡院弟子的颜面,正是眼中钉肉中刺,以罗霄剑门的秉性脾气,自然是要取你颈血以洗刷耻辱的,明证剑心的。”
那白袍修士看了看俞和,啐了一口,又寒声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我扬州虽多有仙山福地,但自从龙虎山遭魔门血洗,天师教灭道大劫之后,便再无前古道门正宗镇压,故而就有了区区罗霄剑门这等二流小派,在我扬州作威作福,横行跋扈。可笑他们虽是坐井观天,不识天下英雄,但我等却也无力相抗,只敢怒不敢言。以致区区一个罗霄低辈弟子,也如此倒行逆施,对同为正道一脉的伏虎铸剑庄挥剑相伐,当真是大道已弃,魔障深重!”
“原来是你!”后面那个黄袍修士两眼一亮,恨恨的盯着俞和道,“你这贼子,果然辣手无情,看来我那彭明徒儿,断然是命丧于你手了!”
俞和抬眼细细一看,这黄袍道人他果然见过,只是时日久远,印象有些模糊。直到听见“彭明”二字,这才猛想起来,这黄袍道人乃是正玄观的观主函秀真人,他的徒儿名唤彭明。在俞和第一次独自出山历练,于那牡山坳的入地斩尸一役中,彭明夺了尸妖的躯壳,想尽噬俞和与通辰道宗谢年生等人的真元,却被俞和误打误撞的倒灌先天五行火炁,焚化了青丝法器,最后被俞和以“雷符剑”斩杀身陨。
当俞和与谢年生、吴华被救出牡山坳地穴时,函秀真人就心中生疑,猜测自家徒儿未必是死于尸妖之手,而是被俞和等人设计害死。但当时有云峰真人在一旁护持,函秀真人隐忍了下来,如今俞和独自一人,又中了他们的嫁祸之计,正好出此一口压抑多年的心头恶气。
雷溪老人拔出肩头的长剑,伸指连点,封穴止血。他看了看沾满鲜血的剑锋,嘬口轻轻一吹,那剑上的鲜血飞落,剑锋又复清亮,不余丝毫血光。雷溪老人手腕一抖,剑柄落入掌中,剑尖直指俞和。
“前辈,你这是何意?”俞和把双手拢在袖中,面沉似水的望着雷溪老人。
“我没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雷溪老人迎着俞和的目光对视过去。他那张丑恶扭曲的脸上,浮现出残酷的笑意,“你以为斩杀了我,这虎伏铸剑庄中便再无人能挡你一剑,你尽可把灵物、法器掳回罗霄去?没想到五台山的大和尚走了,我这庄子里,还住着丹崖派的承元道兄与正玄观的函秀观主吧?如今你的这番恶行,已被诸位道兄看在眼里,你想怎么样?要出剑将我们这些人尽数斩杀灭口?”
俞和不动声色的倒踩了半步,可他身后的铸剑庄大汉把长刀齐齐一挺,阻断了他的退路。俞和拿眼角余光左右一扫,沉声道:“前辈,若贵庄人手不够,一时间铸不完那三十五口灵剑,晚辈回山对师长禀明此中缘由也就是了。你我大可重约取剑之时,何必如此?”
“笑话!”那丹崖派的承元子厉喝一声道,“我龙虎山天师教器宗宗主雷溪师兄,岂可屈尊降贵,为你们罗霄剑门锻造法器?竖子休得胡言!”
“龙虎山天师教器宗宗主?”俞和闻言一惊,他听说了丹崖派要与虎伏铸剑庄合二为一,重现龙虎山道庭的盛世,可没想到这雷溪老人,已然挂上了天师教器宗宗主的名头。
“今日老夫不慎被罗霄凶人所伤,这一条胳膊上的经络,多半是废了。那扬州府供奉阁、通辰道宗和宝珠禅寺的法器,也是没法子按期铸成了。此伤甚是沉重,打铁又全仗两膀之力,老夫年迈,气血衰竭,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尽复旧观重操铁锤。倒要教扬州府供奉阁、通辰道宗和宝珠禅寺的道友们失望了。只怪罗霄的凶人下手太狠,老夫修为浅薄,招架不住,实为无奈。”雷溪老人摇了摇头,把手中的长剑一挥道,“两位道兄仗义援手,还请劳烦一番,替我将此罗霄凶人擒下,待诸派道友来访时,也好有个交待。”
“固所愿尔!”那承元真人与函秀真人齐声应诺。只见函秀真人抢先发难,手上掐诀,口中念咒,伸手一点俞和脚下,就看那石板地面登时化成了流砂。俞和只觉得脚底发虚,身子向下一沉,流砂已然埋过了脚踝,再想纵身而起,却发觉流砂又变成了石板,自己两只脚已然牢牢的嵌在了地上,仿佛生了根一般。
“函秀师兄好手段!”承元真人大笑,伸手一拍后脑,张口喷出一团白光。这白光飞到俞和头顶,见风就长,眨眼间化作一方七尺印玺,裹着层层仙霞,直朝俞和顶门砸下。
这方大印一显化出来,俞和就觉得眉心处突突直跳,心中警兆大起。抬眼看这方大印,通体白如羊脂,上扣金螭钮,印面上阳刻六个古篆字,乃是“阳平治都功印”。
说起承元真人祭出的这方大印,那可当真是颇有来历。相传龙虎山天师大教,以天师印及天师剑为镇山法器,掌教真人执天师剑扫荡群魔,而天师印则用以镇服妖邪。但这“天师印”并非是仅有一枚,其中篆刻神霄玉文之章的铜印,被称为“上天师印”,乃是镇压龙虎山气运的先天至宝。但在七千多年前的那场灭门浩劫中,神霄玉文之章铜印被南方魔宗祖师以另一件先天至宝震碎。而其余“小天师印”共有一十八枚之多,虽不是先天至宝,却也尽都是威能奇大的法器,若能祭出全部十八枚印玺,结成“天师神印阵”,其威能足可与先天法器媲美。
这一套十八枚小天师印,在龙虎山大劫中散落,大半不知去向,甚至有的被魔宗高手慑服,炼成了魔道法器。而承元真人此时祭出的,便是这十八枚小天师印中的一枚,而且是其中最负盛名的“阳平治都功印”。
此印一出,俞和登时觉得胸口气闷,双肩如担山岳。他两眼一花,耳中轰鸣一声,险险栽倒在地。
承元真人一见俞和脸上变色,立时手中印诀连变,一口真炁喷出,宝印隐隐发出辟魔雷音,又压下了半尺。
“还不跪下!”函秀真人大喝一声。他双掌提起,在胸前一错一分,掌中有雷符显出,“咔嚓”的一声霹雳响,两道白炽的掌心雷拍出,如灵蛇一般打向俞和的胸口。
俞和心中知道,自己已然中了嫁祸之计。若这时被人生擒活捉,封住了神魂与一身修为,那雷溪老人、承元子和函秀子能有一百种手段将他整治得服服帖帖,直如扯线木偶一般,对他们三人言听计从。到时自己就算能逃得不死,也必会落个身败名裂的结局,拖累着罗霄剑门也要背负上骂名,遭扬州诸派唾弃,名声扫地。
故而他把心一横,上下牙猛一咬,一口舌尖真血合着津唾吞入腹中。
这口真血一落入腹中,登出化作滚滚元阳气直贯丹田。关元内鼎中燃起熊熊真火,长生白莲放出万丈霞光。
只听得俞和周身骨骼发生爆豆似的鸣响,他把背脊一挺,一道浩然剑气冲霄而起,激得阳平治都功印颤抖不休。俞和伸手一抹,函秀真人的掌心雷化为青烟,他双眼一瞪,两道寒光直射出一丈多远。
“不好,这小子要作困兽之斗!”承元真人大吼一声,一连三口真炁喷向天师印,手中法诀连连变化,那阳平治都功印发出隆隆雷鸣,要朝俞和头顶压下。
函秀真人正要作法夹攻,忽听俞和舌绽春雷,发出一声虎吼。
再看俞和脚下的地面涌出丝丝黄烟,无数细密的裂痕绽开。俞和猛力拔出右脚,朝地上重重的一踏,数不清的碎石腾起,化作一柄灰白色的石剑,朝函秀真人和承元真人横扫过来。
函秀真人首当其冲,双掌朝外一推,拍出一道裹着丝丝雷光的烟岚。风雷与石剑一绞,那碎石尽数被碾成了粉末。
俞和闷哼一声,身子剧震,趁势把左脚也拔出了地面。函秀真人脸上闪过一抹潮红,脚下跄退了半步,眼见这一记真气硬拼,两人都没讨到好处。
石粉被乱劲激荡,颗粒如针,侧殿中罡风四合、暗流涌动。殿顶的铁索哗楞楞乱响,奢华的兽皮被撕扯成了碎片,巨大的火盆尽数倾翻,溅落的炭火点燃了漫天飞舞的团团皮毛,侧殿中像是飘扬起一片火雨。天师宝印发出莹莹仙光,像是一轮皓月悬空,把周围照得雪亮。
再看那些修为浅薄的持刀大汉,已然浑身浴血,东倒西歪的躺下了一大半。道门还丹高手当场拼斗,这些粗通引气之术的凡俗汉子,连散开的劲气余波也是难以抵受,只剩下几人正在地上来回翻滚,想扑灭沾到身上的残火。
函秀真人调息回气。承元真人却加催真力,趁着俞和与函秀真人斗法,真力稍泄的当口,把阳平治都功印又压下了一尺,眼看这天师宝印离俞和的顶门,已不足三尺。
俞和心中发狠,又是一口舌尖真血咽下。一道炙热的真元,宛如火线一般从关元内鼎中喷出,经由手三阴经和手三阳经直达指尖,他右手五指一搓,有两颗鸡卵大小,布满云纹的浑圆银球,已落在掌中。
“两仪离合,勘分阴阳;乾为阳,坤为阴;生为阳,死为阴;长为阳,灭为阴;异者主离,同者主合,表里同归一气也。两仪元磁离合剑,斩!”
俞和急颂咒语,他也是第一次使用这对长钧子与柳真仙子特意为他祭炼的“两仪元磁离合剑丸”。柳真仙子曾在剑丸匣中留字嘱咐俞和,莫看这对剑丸其貌不扬,但运使起来威力甚大,而且此剑丸主攻伐,性子凶煞非常,使用时当慎之又慎。
此时俞和身受阳平治都功印镇压,万化归一真符并不应验,而长生白莲主守御,也不能助他破敌脱困,白莲赤鸢破甲等飞剑品质虽佳,但与这天师宝印相拼,无异于以卵击石。因而俞和只能祭出这对从未用过的剑丸,但求一击奏效。
只见俞和把手朝头顶一挥,一黑一白两道剑光交缠着飞起,好似蛟龙升天,正撞在阳平治都功印的六字阳刻印文上。
“轰隆”的一声巨响,连雷溪老人都被散开的罡劲掀翻在地,整座侧殿几欲崩塌。函秀真人急闪身到了承元真人身后,双掌一伸,抵住了承元真人的背脊,看承元真人面色煞白,张口咳出了数点血沫。
赫赫有名的阳平治都功印,被俞和的两仪元磁剑光一撞,竟然倏地翻飞起来。那一对两仪元磁离合剑丸,竟然硬生生顶着阳平治都功印冲天而起,将侧殿殿顶撞开了一个大洞,寒风挟着细雪灌进侧殿来。
“这是什么法器?”承元真人嘶声惊呼。
只有与阳平治都功印心神相系的他,才在法器相击的刹那,感受到了两仪元磁离合剑丸的凌厉凶威。那两道交缠在一起的黑白剑光,一阴一阳,一生一灭,借元磁力离合之间,演化出两仪生灭至理,即便是天师大教遗宝阳平治都功印神妙无方,在这两仪剑光面前也是黯然失色。
承元真人生怕天师印有何闪失,急忙掐诀作法摄回了宝印。俞和仰头一望,双脚点地纵身而起,就要穿过殿顶的大洞,逃出生天。
“贼子休走!”函秀真人还不甘心,张口喷出一道浩瀚雷光,直追俞和而去。这正玄观其实也是龙虎山天师教的遗脉,函秀真人这一道本命神雷,正是由天师教“五雷正心法残篇”修炼而成,乃取劫雷为法,心雷为用,可破灭万邪。
这道雷光本是极高明的道法,换做旁人也不敢直撄其锋,可函秀真人偏偏碰上了俞和。天地间万物相生相克,自有一物降伏一物,那阳平治都功印还让俞和颇为难堪,可此等雷法在万化归一大真符面前,委实是形如无物。
俞和此时身在半空中,宛如出笼的鸟儿,头顶就是茫茫云天,尽可由得他去。低头一看函秀真人不依不饶的打来雷光,心中难免有怒气升起。
这些存心诬赖灵剑,还设计栽赃陷害的小人,竟然如此下作狠毒,究竟有何仇怨,这是要不死不休么?
火气勃然而发,俞和翻手一引,破甲剑凭空显化。即便两仪元磁离合剑丸一击震飞了阳平治都功印,可俞和还是不敢妄动这对杀伐大器。方才剑丸甫一出手,俞和便隐隐有种难以掌控的感觉,恍若孩童耍大锤。万一因为法咒生疏操持不当,镇不住剑丸的凶性,那不仅会当场掀起滔天血劫,更会反噬己身,落得身死道消。
一道剑炁贯入,破甲剑化作十丈明河,朝函秀真人和承元真人劈头盖脸的斩落。剑尖上一道万化归一大真符闪烁,轻描淡写的化去了函秀真人本命神雷,随之便是磅礴剑光轰然落下。
函秀真人脸上变色,承元真人一咬牙,作诀再催天师宝印,那阳平治都功印一翻,将俞和的剑光撞得粉碎。
俞和心中一痛,眼看那柄陪伴自己多年的破甲剑,便这样被阳平治都功印震成了碎片。他方才逞一时之快,却浑然忘记了天师宝印之威,实在不是他手中这几柄飞剑能够承受的。
承元真人强催宝印,挡住了俞和的含怒一剑,他此时周身气血翻滚,脚底下一拌,跌坐在地上。函秀真人连忙闪身挡在了他的面前。
俞和错手失了破甲剑,心中伤痛。他也不理会侧殿中的三人了,转身御起一道剑光,直朝罗霄剑门而去。
此时的俞和,早已非是当年的莽撞少年。他想得明白,这时要是鲁莽行事,单凭一腔热血斩杀了雷溪老人、承元真人和函秀真人,甚至血洗虎伏铸剑庄,那就彻底坐实了杀人夺宝之罪。到时被扬州诸派千夫所指,无论是俞和自己,还是罗霄剑门,都逃不掉名声扫地的结局。若俞和冲动拔剑,丹崖派洪老道只怕会笑开了花,一来他大可以顺水推舟,拾掇通辰道宗等派的好事修士,大举冲到罗霄剑门兴师问罪,罗霄百口莫辩,只能是任人宰割;二来洪老道正欲并派,重兴龙虎山天师大教,那铸剑庄雷溪老人一支与正玄观函秀真人一支,必会暗中与洪老道争权夺势,若是能借罗霄的剑,斩杀了雷溪老人和函秀真人,到时三派一合,铸剑庄与正玄观群龙无首,他洪老道打着天师教嫡传的旗号振臂一呼,自然是能稳稳当当的坐到掌教大尊的宝座上,笑看罗霄剑门背着血债黑锅,遭人唾骂。
可如今俞和虽然压住了心头邪火,但那雷溪老人已然自刺一剑,这栽赃陷害之计依旧未破。若雷溪老人对扬州诸派的人讲说,罗霄俞和讨剑不成,将他刺伤,使得无力铸器,那俞和这黑锅,依旧是甩也甩不脱去。
心中念头百转,俞和剑似流星一路不停,径直落入了罗霄剑门藏经院,疾步穿过正殿到了后苑,见云峰真人正在饮茶读经,俞和抢步上前,对着云峰真人作揖拜道:“求师尊救弟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言不当,结新怨
“笑话!天底下便只有他雷溪老人生得一副好唇舌,任他颠倒是非,旁的人都只能哑巴吃黄莲了?”
云峰真人听完俞和的一番叙述,伸手将石桌拍得砰砰作响,口中冷笑道:“如今谁人不知道他虎伏铸剑庄和丹崖派沆瀣一气,原来还拖了正玄观下水么?那雷溪老人便以为他自己和丹崖派的洪老道在外面有什么好口碑?从来都只有我扬州诸派去虎伏铸剑庄和丹崖派吃亏回来,几时听说过有谁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讨到半分便宜?你尽管任由得他们去说,我罗霄剑门区区一个十九代弟子去虎伏铸剑庄讨要灵剑,当着丹崖派传功长老承元真人和正玄观观主函秀真人的面,一剑刺伤了铸剑庄的大当家?我倒看看扬州九派里,能有几人会信!”
俞和手扶额头,叹气道:“师尊,可是如此一来,那三十五柄灵剑哪里还要得回来?我今日逃回山门,还没敢去面见宗华师伯通禀此事,先来藏经院求师尊赐我妙计。明天去见宗华师伯,他得知我既没有带回灵物,也没有讨回灵剑,还惹出这么一桩事端来,弟子定然逃不脱责骂,说不得还要受罚。”
“宗华师兄为何要骂你?”云峰真人一挑眉道,“那些卑鄙小人苦心设下此局,无论换过谁人进庄,都要中计。你能识得大体,未因一时火气而伤人性命,这便是大善之举。要知道区区灵物灵剑,即便被人坑了去,也只当是吃了个闷亏而已,又能有多大的干系?罗霄剑门难道丢不起这三十五把下品灵剑了?若是你当真中了奸计,或被人擒下制住神魄,或大怒出手血洗铸剑庄,这要是被雷溪老人或者洪老道落实了证供,再添油加醋的一番说道,给我罗霄剑门背上欺凌同道、血手灭门的偌大恶名,只怕扬州道门诸派必会齐来堵我山门,兴师问罪,那才是铸成了大错。”
“上次弟子因被五台山的和尚阻拦,未能见到雷溪老人,宗华师伯也曾勃然大怒,这次倒是进了庄子,却闹成这样回来,谁知师伯会气成什么样。”
“你这孩子也是个榆木脑袋!宗华师兄气的是雷溪老人扯那五台山的虎皮,与你何干?真是自寻烦恼。”云峰真人给俞和倒了杯茶,“不过你这次终究还落了人家的圈套。若你走后,还有别派修士去铸剑庄,那雷溪老人拿我罗霄剑门做挡箭牌,说他被你伤了,无力抡锤打铁,故而交不出法器,引得别派修士尽都迁怒于罗霄,这倒确是一桩麻烦事。”
俞和苦着脸,朝云峰真人作揖道:“求师尊妙计,为弟子解脱!”
“哪来的什么妙计,如今只能见招拆招。”云峰真人喝了杯茶,闭目回味着茶香,过了半晌,才睁开眼睛道,“你且不要胡思乱想,明日一早,我随你同去面见宗华师兄吧。”
俞和大喜,赶忙起身给云峰真人斟满了一杯茶,双手捧了,呈到云峰真人面前说道:“多谢师尊!”
云峰真人一笑,拈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你这痴儿,有时脑袋还算灵光,有时又糊里糊涂,疑神疑鬼!速速回东峰歇息去吧,在外面风风雨雨的枯守了两个多月,此番算是狠狠的吃了些苦头。今晚不要打坐炼气了,神乏则心乱,神盈则心定,你好好睡一夜,便会没那么杂七杂八的念想。”
俞和点点头,告辞而去。
回到自己的东峰小院,一推开院门,便有股浓浓的倦意裹住了身子,两支脚像灌满了银汞那么沉。俞和走进木屋里,一切是那样的熟悉,连屋里的气味都让人眷恋,合衣朝床榻上一扑,两眼才闭拢,他便沉沉的睡去。
人虽是倦极,但心中有诸事纠葛,所以这一觉睡得并不久。再睁开眼时,正望见窗纸上的最后一层暮色黯去,月光把树影描绘了出来。
俞和翻了个身,靠在床头,这几个月在外面日夜不合眼的守候,那其中的种种苦涩,尽数涌上心头。他已不知有多久没体味过这种感觉,俞和似乎重新回到了当年流落尘世,风餐露宿的日子,只可惜如今只剩他一人茕茕孓立形影相吊,原本依偎在身边的那一丝温柔,成了心底里挥之不去的晦暗回忆。
心里忽然一阵刀绞般的痛,俞和急忙强止住了念头,不敢再往深处去想。目光一转,看到了木桌上摆着的那具红木凤尾瑶琴法器,他轻轻一吹,气息若无形的手指,轻轻拨动了琴弦,发出一轮悠长的叠音。
把手一招,床头衣钩上的那条水纹青绸披肩飞起,轻飘飘的落入掌心,指间一片丝滑冰凉的触感。俞和把这披肩搭在胸前,蒙住了口鼻,隐约约有股淡淡的女儿香气,顺着鼻息渗进胸中,张口吐气,一团热流被披肩裹住,倏地又弥散了开来,登时脸颊上,脖颈间和胸前尽都暖了。
心神一阵恍惚,俞和仿佛看见了云梦大泽畔的临水小屋,和那横吹玉笛的少女。
叹了口气,俞和把披肩重又挂回到床头衣钩上,他翻身坐起,从床下挪出一坛子酒,推门纵身,上了屋顶。
深冬酒冷,喝到嘴里欠些滋味,俞和运起阳火真炁暖酒,却想起之前去为方家怡以真火煮粥的那般情形,不由得嘴角抽动,浮起一丝自嘲的苦笑。可叹果真是世易时移,人心难测,尤其是女儿家的心思,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俞和或许还能理解陆晓溪,但他却怎么也看不懂方家怡。
他曾经简简单单的把这位方师妹当做剑门中熟识的同门之一,就好像以前的小师妹宁青凌那般。可没想到这位生得好似九天仙女一般的方师妹,却突然捅破了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直接开口问俞和,愿不愿意与她结为道侣。虽然俞和心里念着陆晓溪,并未对方家怡点头,但他毕竟是一派少年心性,许多同门师兄弟对方师妹苦求不得,而这位美丽的女子却对自己芳心暗许,俞和始终是在意的,暗喜的。
可他万万没料到,那一次无言的拒绝,竟变成了仇怨。方师妹陪宗华师伯出山云游回来,摇身一变,成了宗华师伯的身边人。而从那之后,宗华师伯朝向俞和的脸变了,他看向俞和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嫌恶。在俞和的眼里,往昔熟悉的宗华师伯,变得原来越陌生,原来越远。
俞和固然知道这位宗华师伯乃是真正的性情中人,方师妹做了宗华真人的红颜知己,俞和虽然心底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可却也并不觉得如何诧异。自古美女惜英雄,像宗华真人这般深具豪侠之风的人物,多几位莺莺燕燕环绕陪衬,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俞和只是不懂,何处来的那些荒诞不经的流言,而宗华师伯又为何对自己变了脸。
在罗霄剑门中,当宗华真人不再对俞和另眼相看,许多人望向俞和的眼神,也就再不复从前的温暖亲近,而变成了幸灾乐祸的嘲笑。唯有藏经院中的师长弟子们,对待自己一如往昔。
俞和吞下一口酒,腹中升起的辛辣酒气驱散了冬夜的寒冷。他眼前一恍惚,忆起了当年在城镇中乞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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