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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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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照住持身边,一位面皮煞白的老僧踏步而出。这老和尚满脸怒气,一对眼睛瞪得好似铜铃,三步作两步冲到俞和面前,抡起巴掌,就要朝俞和扇去。

“师弟稍安勿躁!”圆照住持一声断喝,生生喝止了这个老和尚,“你何苦对一个小辈出手,传出去惹人笑话?”

“小辈?我怎么看不见什么小辈?我只看到这里有只飞虫,嗡嗡的惹人烦躁!”那老和尚面露冷笑,周身僧袍被罡气激得烈烈飞扬。可与他对面的俞和,脸上毫不见畏惧之色,双眼紧盯着那老和尚高高扬起的手掌,瞳中有万千剑芒生生灭灭。

站在虎伏铸剑庄门口的那守门大汉,脸上已然笑开了花,他眼巴巴的望着白面老僧,恨不得下一刻这老僧一巴掌拍下,就把俞和扇得骨断筋折,口喷鲜血,狼狈逃命而去。

圆照住持又颂了声佛号,上前几步,伸手按下了白面老僧的胳膊,将白面老僧拉到他身后。圆照老和尚看了看俞和,沉声道:“少年人修剑,胸中有些锐气原是好的,但也当审时度势,量力而行,免得半途夭折,甚为可惜。那十丈文殊菩萨金身事关重大,贫僧绝不会容你去面见雷溪庄主,若你对他一通胡言乱语,扰得他心烦意乱,这铸造菩萨金身之事只要有半分差池,贫僧也是担待不起,所以你不可再向前半步。”

圆照住持抬起右手,五指并作掌刀,“呼啦”的一声,在他手掌上便腾起一道琉璃宝焰。老和尚翻掌一挥,一弯宝焰刀罡紧贴着俞和的面门,斩落在泥地上。再看俞和脚尖前三寸,留下了一道三指宽,五丈多长的刀痕,深不见底。

这刀痕中犹自有丝丝缕缕的琉璃宝焰溢出,圆照住持手指着地上刀痕,对俞和道:“等与不等在你,但你绝不可跨过这道刀痕,亦不可对虎伏铸剑庄的人出手,否则休怪贫僧翻脸不讲情面。你若能在此等到三个月之后,那雷溪庄主自然由得你去见,你若等不得,便自转回山门去。对你家师长说,大孚灵鹫寺圆照在此,谁人敢越此界,我必会将他擒回五台山,压他跪伏于我佛座前,焚香忏悔百年!”

圆照住持一番话说完,也不再理俞和,转身就朝虎伏铸剑庄中走去。那守门大汉躬身身子,陪着殷勤的笑脸,把正门大大敞开,小心引着圆照住持朝庄子里面走。那个方才抡掌欲扇俞和的白面老僧对着俞和冷冷一笑,伸手屈伸了几下五指,自他指节间,竟发出一连串金石交鸣之声。

也不知是怕那一尘不染的僧鞋粘上泥水,还是故意显露道行震慑俞和,这七八个老和尚走进虎伏铸剑庄时,人人都是脚不沾地。他们一落足,脚下便自生出一朵金莲承托。几个和尚傲然走进了铸剑庄正门,那守门的大汉对着俞和撇了撇嘴,啐出一口浓痰,把两扇沉重的铜皮金钉大门轰然关拢。

和尚一走,那地涌金莲的异相渐次消隐,可压在俞和身上的庞然佛力却依旧未散,俞和看了看脚尖前那道刀痕,紧握着腰间长剑的手,指间已然隐隐泛白。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咬牙退开了半步。这步子一撤,肩头的巨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俞和猝不及防,整个人从地上窜起,险些头顶撞到那大松树的枝桠。

虎伏铸剑庄里的锻铁声此起彼伏,滚滚热浪让这周围不似深秋时节,但那一扇紧紧闭拢的大门,和门边的一对乌沉铁狮子,却是如此的冷漠。

俞和又在树下等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中,铸剑庄也常有人进进出出。而那两个守门的大汉每次看到默立于松树下的俞和,都会恶言恶语的嘲讽奚落一番。俞和无耐,只能当做浑没听见。

三日夜之后,又有几十个黄袍僧人驾云而来,落进了虎伏铸剑庄。俞和叹了口,转身御剑而去,返回罗霄。

第二百二十八章宗华怒,何因由

“三个月?”宗华真人怒哼一声,把手里的盖碗茶杯重重的按在了桌上,那杯托的下沿,嵌入老梨木桌板足能有半寸深,“我们一年前就把灵物送到了虎伏铸剑庄,按理说他们六个月前就该把灵剑铸成,可如今却拿大孚灵鹫寺出来做挡箭牌,要我再等三个月?这些只懂抡锤打铁的粗人,以为有了丹崖派坐靠山,又扯上了五台山这块虎皮,就已能将我罗霄剑门玩弄于股掌之间么?”

俞和垂首肃立,不敢妄言。宗华真人宣泄着心中的火气,大师兄夏侯沧在一边帮腔托衬,而方家怡只是笑吟吟的听着,仿佛这一切都与她全无干系。

“三个月之后,只怕那虎伏铸剑庄就已经换上了新牌匾,摇身一变成了龙虎山天师教铸剑院了!到时候,洪老道那厮往铸剑庄中一坐,三十五口灵剑还找谁去要?那四十余万符钱的灵物,也尽成了泡影。”宗华真人越说越是火大,他周身气机勃发,震得清微殿主殿连连摇晃。

虽然背后或许还有丹崖派掌门洪老道出谋划策、推波助澜,但抵赖不交灵剑的是虎伏铸剑庄。而大孚灵鹫寺的和尚出面阻拦,倒也并非是无理无据,那时俞和即便出剑硬闯,也断然斗不过圆照主持等人。再从大局来看,要是俞和大闹铸剑庄,因而挑起了罗霄、丹崖、大孚佛宗之间的争执,以区区罗霄剑门,根本不是五台山佛宗的对手,争斗起来绝讨不到好处,所以他选择退让并返回罗霄,实是既无奈又明智之举。

按理来说,宗华真人这股汹汹怒气,当是对着虎伏铸剑庄,对着雷溪老人而发。可宗华真人偏偏是怒目瞪视着俞和,若有不知究竟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俞和犯了什么大过错,正被宗华真人厉声呵责。

就连俞和自己都分不清,宗华真人这怒火究竟是对着虎伏铸剑庄所发,还是冲着他来的。他只能低着头,心里叹气,嘴上一声不吭。

“俞和,此事你给我好生放在心上,莫要再毛毛躁躁。旁的事情你都别做了,这三个月中,你只管盯着虎伏铸剑庄,看那些五台山的和尚一走,你就立时去找雷溪老人。”宗华真人站起身来,对着俞和喝令道,“你莫要以为他们说等三个月,就当真的要等三个月之后再去信邑。金身佛像入龛之前,须得齐聚高僧大行法事七天,才能给佛像点灵开光。最多二个月之后,那十丈金身佛就会铸造完成,五台山的和尚便会带着佛像离开虎伏铸剑庄。你去给我把眼睛瞪圆了,盯紧那庄子里的动静,不得有误!”

夏侯沧接口道:“俞师弟,此事重大,你也莫要留在山门中了。且当辛劳一番,还是去那庄门口守候才好。”

“弟子遵命。”俞和作揖应诺。

宗华真人一甩袍袖,朝正殿后苑去了,方家仪也站起身来,随着宗华真人朝殿后走,走了几步,她忽然转回头来,对俞和与夏侯沧柔声道:“俞师兄在那庄子前守了这许多日,风风雨雨的,也不容易。待家仪去掌院师伯面前求求情,俞师兄既然回来了,还是在门中歇息个三五日,再去信邑吧。”

夏侯沧站起身来,笑着拱手说道:“还是方师妹体恤,如此甚善,烦劳师妹了。”

说罢他朝俞和一使眼色,那意思是要俞和向方家怡致谢,可俞和抬眼看了看方家怡,嘴角微微一抽,顿了半晌,才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多谢。”

方家怡掩口一笑,撩起竹帘,去了后苑。

夏侯沧看了看俞和,语重心长的道:“师弟,你也看到宗华掌院为此事发怒,盖因这四十万符钱的灵物,对我罗霄来说断非小事。再一来那洪老道声名狼藉,为人下作,最喜耍些粗劣的腌臜手段,这次算计到我罗霄剑门头上,掌门师尊与掌院师尊都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那虎伏铸剑庄之事,你须得好自为之。既有方师妹替你求情,你可在门中歇息三日再去信邑,不过这三日中若是那虎伏铸剑庄有何变故,师弟可得自行担待。”

俞和也不答话,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清微院。

这一路走,俞和心里很是憋屈。自己去了趟信邑,吃了虎伏铸剑庄老大一个闭门羹不说,因为心系师门重托,所以在那庄子门口守候了六天七夜,饶是俞和修为深厚,这不分昼夜的站守也甚为辛苦。最后不得以返回山门,只是因为大孚灵鹫寺的和尚出面,在那天下佛门四大宗之一的五台山大孚佛宗面前,莫说是俞和一人一剑,就算是罗霄剑门的高手倾巢而出,人家也不会退让半步。

俞和心里本就闷着一口气,可这满身疲惫的返回山门之后,宗华真人与大师兄夏侯沧听完俞和的禀报,非但没有问一句辛苦,宗华真人还勃然大怒。明面上他是在斥骂虎伏铸剑庄,可俞和始终觉得宗华真人的怒气是冲着自己而来。再加上夏侯沧在一边话里有话的旁敲侧击,还有方家怡那一副写着幸灾乐祸的笑脸,俞和不知为什么,只想远远地逃离那座清微殿。

曾几何时,他总是在众人羡慕的眼神注视下,施施然的走进清微殿,与宗华真人饮茶谈笑。可如今,俞和甚至有些畏惧见到那座高高的大殿,更觉得宗华真人渐渐变得陌生。

走过藏经院时,俞和伸头进去看了一眼。

论剑殿的五弟子依旧是围坐在殿门边,有说有笑的谈论着什么。鸣剑真人难得也从书山经海中出来了,他手里依旧攥着一本剑经,背靠着大殿的柱子,正眯着眼,享受深秋时节里难得的暖阳。

在那前院石坪中央,青铜八角焚香塔中升起层层紫烟,袅袅的浮上云霄。微风吹来,耳听见大殿檐角下的铜铃在叮当作响。

俞和恍惚觉得,这藏经院就像是一座世外桃源,与世无争,充满了安宁。他脚下不由自主的迈开步子,走进了藏经院中。

“俞师弟来了?这可有好几日未见了,你又到何处去大杀四方了?”五师姐邓晓冲俞和笑了笑,手指着藏经院正殿道:“掌院师尊说过,你若回来,就去找他。他此时正好在后苑饮茶,你快些过去吧!”

“多谢师姐。”俞和抱拳一礼。

穿过略显昏暗的藏经院正殿,到了后苑中,就见云峰真人坐在石桌边,一边喝茶,一边摆弄着一具剑匣器胚。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黑石阵盘,正往剑匣器胚上拼凑比对,想是在琢磨着将阵盘镶嵌于何处,才最为妥当。云峰真人面前的石板桌面上,已被他用手指蘸着茶水,画得一片缭乱。

等俞和走了过来,云峰真人才放下了剑匣器胚和阵盘。他抬头看了俞和一眼,笑着道:“闭门羹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俞和奇道:“师尊怎的知道?”

“听说最近也不知派了多少弟子去那虎伏铸剑庄,要么吃了闭门羹回来,要么就带了点伤回来。那庄子里并无高明修士,想必是有丹崖派或别门的高手坐镇。你既然毫发无伤的回来,多半是连门都没进去,我猜的可对?”

俞和苦笑了一声道:“被师尊言中了。在我临行前,夏侯大师兄吩咐过绝不可用强,对那虎伏铸剑庄当须加倍恭敬。雷溪老人既不见我,我就只好在门口等了这么多天。可最后还是被人逐了回来,老大的憋屈。”

“谁人把你逐回来的?就算是丹崖派的洪老道亲临,以你如今的剑术道行,他未必是你的对手吧。”云峰真人给俞和倒了一杯茶,指着身边的石墩,示意俞和坐下,“说说看,俞少侠这次是在谁人手底下吃了个哑巴亏?”

俞和拿起茶杯,那茶汤正烫,可俞和只觉得一股股暖意从手心里直透入心底,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茶香,将虎伏铸剑庄外的那一番遭遇,和方才宗华真人大怒的事情,对云峰真人说了。

云峰真人听完俞和所讲,把眉毛一挑道:“五台山的大孚灵鹫寺?你小子这次可真是撞到铁壁上去了。那家宗门委实了不得,只怕证得罗汉果位的高手,要比西南的东巴密宗还多,甚至可能还有数位证得了肉身菩萨果位的老僧,隐修于灵鹫寺万佛地宫中。我们罗霄是惹不起那些和尚的,看来雷泽老人又寻到了一片大树荫啊。你莫看他身残面恶,修为浅薄,性子又粗鲁,可这上下经营的手段,果真是很有一套。难怪连洪老道那等人,也只得对他尊称一声雷溪师兄。”

俞和叹气道:“我也知道惹不起五台山的和尚,如今只能又去庄外守候,等待那金身佛像铸成,和尚回山,我再去求见雷溪老人。不然宗华师伯降下雷霆之怒,我可吃罪不起。”

“你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也该吃些苦头,受些磨难。世上就是有许多事情,不是靠一个人一把剑,去打打杀杀,就能促成。凡俗绿林中常说:人在江湖之中,江湖是大势,人是小舟。一个人再强,那怕你修成天仙道果,也始终有山外之山,人外之人,三尺青锋变不成定海神针。人当须在随波逐流之中,学会能屈能伸,等深谙水性之后,再去试着搏击浪涛。小舟虽小舟,若你能召来千千万万的小舟连成一片,彼此扶持倚靠,或亦阻断激流,围出一片静水。”

俞和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云峰真人喝了口茶,接着道:“这说得有些远了,你还体悟不到。如今宗华师兄也是给你压些担子,免得你总是因为几许俗情小事,就乱了心神,自甘沉沦。须知宗华师兄这人,他会对你发怒,那是因为心系于你,希望借机敲打一番,使你猛省。他盼你尽早召回心思,放下那些稚嫩的羁绊,为宗门分忧,成为罗霄砥柱。若他当真对你失望了,那便会视你如不见,任由得你自生自灭去。”

“师尊莫不以为宗华师伯是因为有旁人在他耳边搬弄是非,故而恼怒于我?”

“你说的是那守正院方家怡的事情?”云峰真人大笑道:“你莫要以为我在藏经院中坐,就听不到外面的风风雨雨。你们那些蹊跷事,自然有人说于我听!”

俞和大窘,挠了挠头道:“师尊,传闻不可信。”

“我自然知道不可信!”云峰真人斩钉截铁的道,“我听到耳里,尚且只当做是一场笑话。那你认为宗华师兄会看不透?”

俞和语塞,低头想了半晌才道:“师尊,弟子明白了。或许是我前段时间神智昏聩,故而有些疑神疑鬼。如今师尊点醒了我,我才发觉自己的想法委实荒诞不经。明日一早,弟子就启程再去信邑,不见到那雷溪老人,誓不回山!”

俞和放下茶杯,忽地站起身来,朝云峰真人一揖到地,转身出了这藏经殿后苑。

云峰真人看俞和去得远了,低头吹了吹手中已然半凉的茶水,叹了口气道:“师兄,自古红颜祸水,你一代豪杰,数百年修行,却始终看不透这层道理。与一个孩子如此斗气,你这究竟是何苦来哉?”

第二百二十九章守三月,见雷溪

胡思乱想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俞和实在坐不住了,他干脆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衫,带上了十几坛子酒,径直出山朝信邑虎伏铸剑庄去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守到大孚灵鹫寺的和尚离开,于是他便找了一处可以远远望见庄门口的小山坡,用油布和树枝简单支起了一个篷子,挂上敛息符,盘膝朝地上一坐,两眼瞪着数里地之外那浓烟滚滚的庄子,开始了漫长而寂寞的等待。

每日早晚卯酉二时,从那庄子中,都会有几道强横的神念破空而出,在庄子周围的百里地界来回扫视。就连玉板金书的敛息符也瞒不过这些神念,当这些神念一扫过俞和的身形,在他的识海中,便会显化出一尊双目奇光四射的佛陀虚相。

俞和知道,此乃是有佛宗高手在施展凡圣五通之一的“天眼通”。这佛门神通可洞彻诸法,睁开天眼一望,自地及下地六道中众生诸物,若近若远、若覆若细诸色,无不能照,审视天地的纤毫毕现,区区敛息符自然挡不住。不过俞和也并没有隐匿起来的意思,任由那神念扫视,他自坐定岿然不动。

俞和知道,这是虎伏铸剑庄中的五台山高僧在施展天眼神通。他亦能分辨得出,其中有那位圆照住持的神念,也有那个白面老僧的神念,甚至还有一道神念比圆照住持和白面老僧更加宏大庄严。

这几位驻留在虎伏铸剑庄中的大孚灵鹫寺高僧,起初几日还颇为关注俞和,那神念扫到俞和周围,总会徘徊一阵子。可到了后来,他们发觉俞和始终不言不动,只是盯着铸剑庄看,也就猜到了俞和的意图。俞和能察觉得到,好几道神念中,都向他流露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讥诮。

想到宗华真人发怒呵斥的情形,想到大师兄夏侯沧那虚情假意的样子,再想到夏侯沧和方家怡眼角那一缕幸灾乐祸的喜意,俞和咬了咬牙,挺直了背脊,任凭佛宗高手的神念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他只是远远盯着铸剑庄,一动不动。

过了一个月之后,这些大和尚们看到俞和也是视如不见,只把他当成是山坡上的一块顽石。而铸剑庄门外,也陆陆续续来过好几拨人,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其中有通辰道宗的修士,有扬州府供奉阁的执事,有云居山宝珠禅寺的僧人,还有丹崖派的弟子。

不过铸剑庄的守门大汉,看到这些扬州诸派修士,却并非像对待俞和那般以恶言恶语相向,虽也谈不上有多恭敬,但还是会敞开侧门来,引这些修士进庄子里去。最多一盏茶功夫,便会看到有大孚灵鹫寺的和尚陪着,又把这些修士送出庄外。

其中只有丹崖派的几个弟子,在庄子里住过一日两夜才走,而且他们身边也没有和尚跟着,看起来这虎伏铸剑庄与丹崖派,果真是关系并不寻常。

时节转入深冬,山中极寒,草木凋敝。俞和孤单单的身影坐在山坡上,受尽了风吹雨淋。大雪初来,山间一片银装素裹,俞和默运玄功,一口阳气生生不息,只在他身周一丈地界,始终暖融如春。

宗华真人猜的不错,等到第四十七天时,庄子里那震耳欲聋的锻铁声戛然而止。到了第五十二天,那些大孚灵鹫寺的和尚几乎是昼夜不停的以神念扫视庄子周围。圆照住持甚至亲身脚踏莲台渡空而来,好声好气的劝俞和离开。俞和也不与他争辩什么,点了点头,拍落衣袍上的浮尘,退到了离虎伏铸剑庄十五里左右的一座山崖上。

第五十三天,庄子里似乎有高僧作法,一道金莲佛阵升起,罩住了虎伏铸剑庄周遭十里地界。之后俞和便在看不清那庄子中的究竟了,远远望去,整座虎伏铸剑庄影绰绰的,裹在一片淡金色的氤氲中。

可越是这样,俞和越觉得看到了一线希望。这副情形,说明那十丈金身佛像已然铸成淬火,大孚灵鹫寺的和尚与铸剑庄的大师傅,正在为金身佛像雕刻灵阵,使这尊佛像成为一具法器。而当阵法作成,这金身佛像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可由和尚施展神通带回五台山,再聚集一众有道高僧,以精纯佛力灌注祭炼,使佛像点灵开光。

又过了整整一十八日,离着先前圆照住持说的三个月之期,还有二十天左右。俞和望见有道皓然金光从虎伏铸剑庄中冲天而起,贯入云层之间,把天上的白云都染成了一片金色,有亿万朵金莲如雪花一般,从云中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洒入虎伏铸剑庄中。

这宝器出世的异相只持续了数息,便又倏地隐没。

俞和盯着虎伏铸剑庄,过了约莫一顿饭功夫,就看几十个黄袍僧人驾着一片金光庆云,从铸剑庄中飞起,朝北面天际去了。那圆照住持临行前,竟然转头朝俞和投来一道神念,俞和只听得圆照住持的声音在他耳畔说道:“俞和小施主,你有如此执念,老衲煞是佩服。修我佛道最重心性坚忍,你与佛有缘,身具慧根,何必委身于扬州小派?若你想改修佛道,可来五台山大孚灵鹫寺找我。”

俞和眉毛一挑,并未答话。而那圆照住持也不指望俞和立时就会有什么反应,他传音过来,只是为了给俞和种下一个修佛的念头罢了,而成与不成,自有日后因缘际会。

五台山的群僧走远了,山间寒风一吹,那笼罩着虎伏铸剑庄的金色氤氲,便缓缓散开。

俞和枯坐两个多月,等的正是这一天。他心中大喜,起身御起剑光,落到了虎伏铸剑庄的庄门前。

刚走到庄门口,还未等他举手叩门,那侧门便从里面被人拉开了,先前那个守门的大汉探出头来,冷冷的看了俞和一眼,沉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通禀大当家的。”

说罢这侧门又一次在俞和面前关拢。

已然等了两个多月,俞和倒也不在乎多等这一会儿。如今五台山的和尚尽都走了,这伏虎铸剑庄也就再没了闭门拒客的由头,庄中没有高手坐镇,想拦也拦不住俞和。

果然才一炷香功夫,那守门大汉又拉开了侧门,对俞和招手道:“进来吧,大当家的在侧厅等你。”

“有劳这位大哥头前带路。”俞和笑着一拱手。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是把脚迈进了这座庄子。

这虎伏铸剑庄里面甚是开阔,里外九进的院子,每一层都很是宽敞。整座庄园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凡俗中的打铁作坊,庄子里到处都是高高砌起的火炉,弥散着浓烈的烟火气味,火炉边有巨大的铁砧和水槽,地上凌乱散落着扭曲的铁钳铁钎等物。走廊顶上挂着一行各式各样的铜铁钟鼎,廊边一排排的全是兵器架子,上面十八般兵器无一不全,每一件都黑沉沉的,透着冰冷坚硬的光。

那守门大汉在前面引路。俞和行走在这座庄园中,却看不到任何一位打铁的师傅,所有的火炉和铁砧边,都没有人在劳作。庄子里异常宁静,只是有不少仆从小厮,在忙来忙去的扫洒院子,收拣杂物。

穿过了两前重庭院,转过巨大的青铜照壁,眼前便是虎伏铸剑庄的正厅。厅堂前面竖起的八根大铁柱子煞是惹眼,这些柱子全是用精炼的乌沉铁铸成,也不知是空心还是实心,每根柱子都足有两人展臂合抱那么粗,柱子上雕着工坊中匠师冶炼锻打的图样,笔法甚是古朴,柱子最下端,各镇着一只丈八铁虎。这铁虎似乎不堪承受那柱子的重量,四肢摊开,完全匍匐在地上,神情萎顿,全无威风煞气,正合了“虎伏”二字之意。

守门大汉推开了正厅西侧殿的木门,对俞和道:“进去吧。”

俞和朝这大汉竖掌一礼,低头迈步进了这座西侧殿。

这殿中并非是用灵灯照明,从房梁上垂下了儿臂粗的铁索,吊挂着两排六只能有五尺圆径的铁栅栏大火盆,火盆里面飞腾着熊熊烈焰。而在大厅两侧,沿着立柱,也放着两行稍小一圈的火盆,里面的新炭烧得噼啵作响,溅出像流萤一样飞舞的火星子,那忽青忽黄的火光,照亮了整座侧厅。

单看这侧厅里面的摆设,倒很是符合草寇山大王的喜好。头顶上交错的全是铁索,厅堂中到处都摆着兵器架子,柱子上和墙上挂满了豺狼虎豹的皮料,连侧厅里面的椅子,都铺着一块完整的虎皮。人坐在椅子上,双脚刚好可以踏住一颗虎头,显得气势勇悍。

侧厅中缭绕一股难闻的气味,其中有炭火发出的烟味,有酒肉的腐臭味,还有脚汗的酸腐气味,甚至还有一丝血腥气。厅中摆着八把椅子,可只有一个人坐在居中的椅子上,十几个与那守门大汉一般衣着装束的壮硕男子,并排站在厅柱边,手扶腰刀,对俞和怒目而视。

借着火光一看,俞和便知道,坐在居中椅子上的这人,正是虎伏铸剑庄的大当家雷溪老人。

这雷溪老人的模样果真是如传闻一般,令人望而生畏。他**着上半身,腰间围着一块污秽不堪的皮革,手腕和小腿上都裹着厚厚的生皮。雷溪老人身上没有一丝毛发,浑身肌肤有的呈赭黄色、有的苍白如蜡,还有的乌黑一片。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光洁之处,尽是坑坑洼洼的,好似搅乱的血肉糜一般。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从他颈下到肚脐的那一大片肌肤,看上去血肉模糊,似乎那皮肉只见的血痂总也不会愈合,只稍一动,就会裂开,溢出大团的脓血来。

更不消说雷溪老人的一张脸有多么可怖。那眼耳鼻口几乎全都不在原本的位置上。左眼是条细细的皮缝,右眼却连半片眼皮都没有,只剩下一个圆孔,浑浊的眼珠暴突而出。耳朵与脸肉黏连在一起,鼻子只剩下一小半,露出黑漆漆的一个孔洞透气。鼻子下面更完全看不出嘴唇,只有一条裂到腮边的口子,根本遮不住两排焦黄的牙齿。

饶是俞和早有耳闻,这时亲眼目睹,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骇然。落入烘炉被烧成这副模样兀自未死,更隐忍几十年,终谋得庄主之位,这雷溪老人绝非是个寻常之人。

“你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么?”

雷溪老人右眼珠一动,也不见他开口,便有一个极其嘶哑含糊的声音发出。若不仔细去听,甚至很难听懂他所讲的话。

“晚辈失礼了!”俞和定住了心神,对着雷溪老人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晚辈罗霄剑门天罡院弟子俞和,拜见雷溪庄主。”

“天罡院?”那雷溪老人的“嘴巴”一抽,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老夫的面子可真不小,居然让罗霄剑门天罡院的弟子在门口等了快三个月。你家师长也舍得,居然派出一位门中菁英,如此辛辛苦苦的守着我这么一个废人。”

俞和道:“晚辈奉门中师长之命,前来……”

那雷溪老人一摆手,打断了俞和的话道:“来找我取三十五口灵剑是么,之前已然来了七八位罗霄弟子,我自然知道你们的来意,不必再说了。”

“敢问大当家的可曾将灵剑铸成?晚辈何时能来取剑?”

雷溪老人把手一抬,身后有位大汉便捧来了一柄连鞘的长剑,放在雷溪老人的掌中。雷溪老人一手握住剑鞘,另一手轻轻推开剑鞘口的机括,耳听得“呛啷”的一声,这侧厅中打起一道电闪,一口寒光四射的三尺法剑脱鞘而出。

雷溪老人转动手腕,挽了个剑花,只见那三尺法剑的剑身好似一汪碧水,有道白蒙蒙的锐金之气,在剑身上流转不休。

“这剑可还好?”雷溪老人屈指一弹剑锋,这三尺长剑登时发出悠长的轻鸣,声如龙吟久久不绝,剑锋轻颤,那道锐金之气几欲离刃而出。

俞和心中暗暗戒备,把一口真炁提到胸中,拱手赞道:“虎伏铸剑庄造的灵剑,自然是上品。”

“铸成如此一口法剑,当须我虎伏铸剑庄的两位匠师昼夜轮换,不熄火不停锤的锻打百日,方成剑胚。之后还要再花费半个月时光篆刻法阵,才能成就此剑之威。我等虽然盗天之术,能采炼凡铁铸造法器,但毕竟只是泥骨俗胎,手艺粗陋,并非每柄剑胚都能终成法器,大凡每锻造三条剑胚,才能出一口合用的好剑。故而那三十五口法剑,就算是我虎伏铸剑庄上下几十位锻铁师傅日夜不休的锻打,也得一年半才能铸成,你师门长辈所限的半年时间,委实是太短了。”

那雷溪老人叹了口气道:“这位俞小兄弟,你在我庄门外苦苦守候了近三个月,我那家丁言辞之间对你也多有得罪,老夫先向你陪个不是,你再听我细说其中因由。”

俞和心中疑惑,不知这雷溪老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人家既然有话说,他也只能点点头,垂首静听雷溪老人的下文。

雷溪老人道:“之前也有罗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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