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玄真剑侠录-第1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老夫当年替师弟炼的那太焕葵水阵,可还合用?”

“符津师兄器道冠绝天下,出手自然不是凡品,那大阵被师弟以心血祭炼了一甲子,可保净阙岛十里风雨不侵。”

“那阵盘炼成后,师弟曾厚赠老夫灵材六匣,其中有一样地火银霜,不知师弟还记得否?”

“十五斤上好的地火银霜,以文武真火煅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玄砂如墨。那可是师弟的珍藏,当然记得。师兄既有此问,可是用得合手,还想再要几斤?”华翔真人笑盈盈的眨眨眼睛,“不知师兄这次,锻炼的是何等宝器,可愿带师弟一睹?”

“不瞒师弟,我问这地火银霜,倒不是炼器之用。我这师侄来南海,想寻水炼的地火银霜合药,你既有火炼玄砂,又是丹道宗师,库中可还有水炼银霜?”

华翔真人闻言一笑:“我那净阙岛左近海底,就有地火银霜出产。师兄早说是为了此物,哪须如此周折,只消传玉符一道,师弟自会遣人送来。师兄宽心,既是师侄所需,师弟断不会算多了符钱!”

符津真人和云峰真人闻言大喜,符津真人拱手道:“如此老夫先行谢过师弟了,待你从交坞转回,我就带着师侄去你净阙岛上叨扰几rì,定陪你过足棋瘾!”

华翔真人大笑:“那便一言为定了!”

符津真人又道:“除了那水炼的地火银霜,我师侄尚需一味金线藻,不知华翔师弟也有库藏否?”

“金线藻是味解毒洗髓的灵药,平时用的极少,所以净阙岛上并无收藏。不过师弟倒是知道何处可以寻得此药。”话说到此处,华翔真人忽一皱眉,“近rì来,怎忽然有这许多人在寻此两味灵药?”

第五十二章恒鼎园,书中画

华翔真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此话一说,云峰真人倒还罢了,俞和脸上微微一变sè。在座的都道行高深之士,且不说符津真人和华翔真人与俞和对面而坐,云峰真人不用转身,只听到身后俞和鼻子吸冷气,便知年轻人城府尚浅,露了端倪。

这边云峰真人正犹豫着要不要索xìng追问下去,华翔真人已是眉毛一挑,轻笑道:“昨晚我听岛上弟子禀报,最近几rì有二批人来问过地火银霜和金线藻,其中有南海修士,也有从九州过来的陌生人,而且所需的份量都颇大,要的也着急。我正思量着如何卖个好价钱,可巧师侄也问起这事。”

云峰真人见华翔真人自把话说开了,干脆抱拳道:“华翔师叔能将此事相告,师侄也不好再隐瞒,此行来南海寻药,为的是争一场大功德,早料定必有会人与我一样,也到此找这两味药。却不想他人先行一步,已然寻到师叔这里。此药关乎数千凡人生死,还望师叔莫要便宜了他人,师侄亦是奉命行事,那地火银霜绝不会让师叔吃亏。”

华翔真人点点头:“谁叫我欠着符津师兄天大的人情,既然到此见了师侄,那我岛中所产地火银霜,自不会让旁人带走分毫。今晚回去,我便瞩门内弟子回绝了那些人吧。但我有言在先,这地火银霜绝非我净阙岛一家独有,南海海外至少还有二处地方也可采到,若他人也有所获,师侄可莫要腹诽于我。”

云峰真人一笑,拱手道:“师侄岂是那等计较之人。”

“那金线藻在交坞可得,明rì一早我便会去交坞恒鼎园。巳时过半,师侄可来交坞找我,我自会引荐恒鼎园的广芸大家于你认识,你可找她去换金线藻。”华翔真人取出一方玉符,放在桌上,“至于广芸大家是否愿与你交换,却要看师侄的本事了。”

云峰真人点点头,伸手将玉符收进怀中,“此番有劳了,师叔大恩,铭记于心,来rì必有报答。”

华翔真人振袖而起,朝符津真人一拱手:“报与不报,皆是一场因果,师侄只需记得闲时来我净阙岛一坐,你我今rì胜负未分,当须再奕!”

言毕一声朗笑,身化清光,飘然而去。

符津真人看华翔真人已然仙踪渺渺,嘿嘿一笑道:“这华翔子,老夫阅人无数,却总也看不透他。三百年前,他道号毋阎散人,出身西南养毒教,一身毒术厉害之极,后来养毒教与东巴密宗雪顶一战,旁人都以为他身陨,却不想他换了个道号叫华翔子,投入兖州柒清玄门,一藏就是三十多年,后来不知怎的被人识破了身份,此人便又一次消失了一百多年。直到八十年前,在南海占了净阙岛开宗立派。自此之后,当前的名震西南的毋阎毒君摇身一变,成了位正道丹术宗师,周身再寻不到一丝魔门出身的影子,举手投足都是十足的有道真修。若不是老夫当年在西南雪山下潜修了几十年,刚好亲眼目睹了养毒教与东巴密宗的那场糊涂恩怨,还真就会认他不出。而且那净阙岛门下弟子也有二十多人,个个知书达理,待人谦和,从不与人争斗,在南海的名声,比我长空洲还要好得多。

“师叔,人xìng本善,我看这华翔真人早已弃魔入道。观棋识人,他方才尽展棋力,运筹帷幄堂堂皇皇,毫无yīn邪之相,当是个可信之人。”

符津真人摇摇头:“人心难测,尤其是修道之人,心智深沉,万不可由诸般外相而轻断。你与他交道,仍需十二分的谨慎。若他言行不一,将地火银霜亦暗地里交给旁人,你也莫要与他强分辨,小心为上。”

云峰真人知道这是符津真人身为长辈的淳淳叮嘱,自记在心中,点头道:“方才我与他都未把话说尽,反正我自带了足够的灵物与他交换,也不占他便宜,料想不会横生是非纠缠。至于他是否会将地火银霜分于旁人,我倒不理会。”

“如此甚好。”

“符津师叔,方才他说那交坞恒鼎园的广芸大家,你可熟识?”

符津真人歪嘴一笑:“广芸大家,那倒是个妙人儿。交坞是海南边的凡俗口岸,西去北上的海船,都在交坞停靠补给。交坞城南半里,有座茶果乐坊,叫做清心极妙恒鼎园。里面的头牌乐师大匠,便是广芸大家。寻常人不知道,这广芸大家乃是隐居尘世的一位女修高道,金丹早成。不过她有驻颜奇术,看上去也就双十年华,样貌可谓国sè天香,犹调得一手好音律,谱的九霄调亘古谣当真如瑶池仙音,玄妙之处难以言述。这广芸大家自称沉溺诗画琴茶,可真正身份却是位丹石大宗,身具先天丙火灵根,练就一道玉都离火。她恒鼎园广收南海灵药,明面上是乐坊,对于我南海修道之人,却是个灵药坊,不过听说想从她处换得丹药,却殊为不易。”

“哦?师叔可知怎个不易之法?”

“这个我却不知,我若须丹药,自找华翔去讨就是,他与广芸大家乃是同道中人,若华翔真心引荐,想来倒自会容易一些。”

云峰真人思量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带俞和回厢房歇息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rì卯时起来,云峰真人同符津真人道别,闻明了方位,同俞和御剑而起,朝交坞去了。

两人加催真元,剑光劈开海风,几百里路程一个多时辰便至。海岸线上有座绵延七八里的船坞城镇,浅岸处泊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按落剑光,就见城南半里有道山崖,崖下便是大海,山崖上有一大片椰树婆娑,中间围着一圈翠竹小院,院中搭着几座竹楼,在茂密的枝叶掩映间,朦朦胧胧。只听到有风铃声响,依稀传来。

既知这竹楼主人亦是有道真修,礼数自然不可疏忽,云峰真人与俞和远远的按落了剑光,沿着沙滩举步而行,一盏茶时分才走到了这临海山崖之下。

崖下有座朴素的青竹牌坊,上面刻着“清心极妙恒鼎园”七个字,边上还坠有个锈迹斑斑的铜摇铃,牌坊后面是一行窄窄的青石小径,蜿蜿蜒蜒的,直上崖顶去。

云峰真人抬头望天,估摸现在刚至巳时,离华翔真人所定的时间还早,便带着俞和,在竹牌坊附近寻了个树荫处打坐观海,等又过了半个时辰,这才祭起华翔真人所留的玉符。

玉符上有微光一闪,传出华翔真人的声音:“师侄已到崖下?且上来吧,恒鼎圆门外自有侍女守候,凭我玉符可入园来。”

云峰真人闻言收起玉符,仔细整了整衣衫,先去竹牌坊下轻轻摇铃六声,然后才循石径而上。

到了崖顶,绕过几团繁茂的花丛,前面又是一道竹门,门上左边刻着:“碧落空歌,素手调弦悦九天”,右边刻着:“浮世浅唱,白发蘸墨谱仙谣”。

云峰真人一看,点头:“化道入凡,这家主人倒是个洒脱超然的xìng子。”

竹门边一闪,忽有个俏丽的女子转了出来,见了云峰真人和俞和,躬身微微一福道:“今rì恒鼎园并无琴会,还请两位先生择rì再来。”

云峰真人举手一揖道:“此有故人玉符一方,请姑娘过目。”

说罢将华翔真人的玉符递给这女子,女子把玉符接到手中,略扫了一眼,便自放入袖里,也不交还给云峰真人,只掩口浅笑道:“两位请随小女子来。”

云峰真人点点头,便与俞和随这女子穿过竹门,朝园中去。向前直走了十二步,忽右转绕过一丛文殊兰,再折回五步,绕过三株火焰木,直行了十步穿过一小片椰林,前行七步一丛假山右转,再走了十来步,数十颗帝王棕树后,便进了一座竹楼。

这竹楼前有间小厅,墙上挂满了字画,那女子道:“请两位在此稍息,我家园主沐浴更衣后,便来相见。”

说罢嫣然一笑,出门一转便不见了踪影。

云峰真人道:“这恒鼎园果然大有乾坤,进门便是座八卦困仙阵,布置得浑然天成,若无人领路,定然走不进这座竹楼中,顺着门口石径一直走,只怕不出三十步就会一脚踏空,坠落山崖去。”

俞和仔细回想,却发觉刚刚走过的路已然记不清楚,竭力苦忆,登时觉得头晕目眩。

“不必徒劳,这阵法千变万化,主阵之人只消心意一动,便沧海桑田,不然那称得困仙二字。”云峰真人背手在小厅中踱了一圈,抬眼看着墙上的字画,“看这些字画,笔道娟秀,墨力细软,当是女子所作,不知是不是那广芸大家的墨宝。”

俞和闻言,也抬头去看,对面正中有幅八尺诗文,写得是古本黄庭经,洒洒千字,一笔行楷温婉如水,勾画转折处圆润如意,好似有位端庄秀女,舒开一卷黄庭,细声吟诵。

再看右边墙上,居中是一幅临海云山望仙图,画卷左边疏疏的掠过几笔淡墨,再点上几片渔帆,就有无边大海的气相纷呈。可到了画卷右边,却是半幅工笔细绘的山峦,只是把青松木换成了椰林,枝叶掩映中,有一小楼半露,楼下站着个女子,一身宫装,袖带当风,举目望天,脸上似有些哀怨的神sè。顺着那女子的眼神去看,天上层云间有只白鹤展翅而飞,白鹤背上盘坐一人,高冠长髯,一脸肃正。

左边墙上却是一幅七尺横卷,绘的是凡俗市井的喧嚣情形,有车马行人,有商贩,有僧道行脚,也有旗幡招展,红尘众生之相皆在画中云集。画卷最右端,绘了个小院,有耕牛食草,有鸡犬嬉闹,小院中坐着一位老妪,眉眼含笑,膝下有个孩童,扎着一对花苞发髻,正伸手yù摘地上新开的小花。

俞和的眼神扫了扫去,将每幅画都看了一遍,忽然不经意间,视线掠过居中的那幅黄庭经,却恍惚觉得那并非一幅经文书法,每行字连在一起,其中竟好似有数个翩翩起舞的女子图形。俞和忙转目细看,却发觉还依旧是一幅行楷,工工整整,可只要眼角余光扫过,又觉得那笔画似乎在舞动。

“师尊,这幅字可有些古怪。”

云峰真人微微一笑:“写字之人心思极巧,竟把一套乐舞身法,暗藏在经文中,此字中有画,已略臻书画一道的极高的境地。”

“道友好眼力,想必是位雅人,可愿上楼来,与小女子一叙?”竹楼上,袅袅传来个轻柔的女声。

云峰真人拱手笑答:“佳人相邀,岂有不从?”

第五十三章九霄调,亘古谣

上了小厅一侧的竹板楼梯,便到了这竹楼的上层。方才从外面可以看见,竹楼上层靠里的那一侧,有道小小的藤桥,与十余丈外的另一座竹楼相联。可俞和在上层却看不到藤桥的入口,因为这层中间有道细细的竹帘垂下,将整层楼一分为二。从竹帘这边去看,只能朦胧的窥见有个云裳女子坐在竹帘后面,膝前摆着香台茶盏和一架纯白sè的瑶琴。

“小女子广芸,两位道友自九州远道而来,可是为了求药?”

“确是如此,还望广芸大家不吝。”云峰真人拱手一揖。

“恒鼎园虽有些灵草,却是座乐坊,往来皆是雅士。道友既能识得广芸拙作,定然深谙书画之道,广芸最喜结交同好,不知道友可愿将道号赐下?”

“在下云峰子,同行的这位名唤俞和,是在下的学生。云峰于书画之道也只是粗通而已,不敢在广芸大家面前献丑。”

云峰真人一番话说得极为客气,可竹帘后的广芸大家不以为然,出声又问道:“云峰道友,我且问你,楼下八幅书画之中,你最喜哪一幅?”

云峰真人闻言一愣,细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居中的一篇手抄古本黄庭经全文,书藏有画,端是笔法玄妙。不过在下却更喜那幅尘世众生图。”

“哦?愿闻其详。”

云峰真人知道这是广芸大家有心考较,若答不出彩,只怕求药之事难成,当下一抱拳道:“书画一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下仅述一己之念,若有何偏颇,还望广芸大家恕罪则个。”

“云峰道友言过了,广芸既有此问,自盼一听云峰道友高见。”

“那黄庭经本是我道门洞玄真经,乃是上清经典,浩浩妙妙,不可疏读。然大家却将乐舞之形含在其中,真经严庄而舞态浮华,此不相合。既令黄庭真经失了道家法度,又令舞态不能尽展旖旎,甚是可惜。通观全幅,除笔法深湛之外,其意混淆,匠气太重,因而甚憾。云峰斗胆一言,若将其中舞态换作抚琴之形,必成臻品。再观尘世众生图,我方一落目,便心cháo迭起,此画必是有感而作。我辈修道之人,皆由万丈红尘中生,受父母生养而明人事,然一朝闻得大道,抛却凡尘种种,从此饮朝露而餐晚霞,再不食人间烟火,不顾父母骨血之恩,只求长生大道。百年真修,回首望乡,我自朱颜依旧,乡音未改,但故园已然陌路,父母亲人皆作黄土一堆。说大道无情,可人却有情,孰能不悲?因而在下更喜尘世众生图,同我所感,憾我心魄。”

云峰真人话音一落,竹帘后忽发出“铮”的一声琴音,那广芸大家隔了好半晌,才轻声道:“云峰道友对那临海望仙图做何观感?”

云峰真人又沉吟了片刻才道:“那画笔法好生奇怪,海山二相一粗狂洒脱,一细腻纤弱,似是一男一女分作。然此作画的两人却并不同心,男子心存高志,振翅yù飞,而女子却缠绵难断,宛如山势连绵。此两种意境在画中迥然不同,甚不和谐。然似乎画成之后,又有人添上了一驾鹤仙人和一望仙女子,试图将两道意境强为相融,可惜破镜难圆,离心难聚,终是有大缺憾。”

俞和在一边听了云峰真人这番品评,偷偷深看了自己师尊一眼,心中大为拜服。他在云峰真人座下修行两年,却从不知师尊腹中藏有如此大学问,三幅字画略看了几眼,就能讲出这一番jīng辟道理来。

其实云峰真人心里暗暗捏了把汗。要知作画的人,往往都将自己的作品视作完璧,何况还是挂出来供人欣赏的作品,自视更高。若是听别人一言直指自己作品的瑕疵,大多会恼羞成怒。可云峰真人这次行了个险招,把真实的观感说了出来,虽然措辞婉转,但话中的意思已很明白了。

竹帘后面的广芸大家幽幽的轻叹了一声,语气中倒也不喜不怒:“云峰真人眼光灼灼,小女子诚心拜服,今得先生指点,心有所悟,广芸愿抚琴一曲,以报先生。”

说罢敛袖探出一只素手,琴弦上拨了一轮指,恒鼎园中的铜铃声顿歇。

“愿聆仙音。”云峰真人一摆手。

广芸大家伸出玉指,叮叮咚咚的起了一韵,始作悲风调,弹了一小节,忽食指轻挑,有几声清清长音扶摇而起,好似秋泉渐冷,数只大雁展翅南飞,将云峰真人和俞和的一丝心神,扯上莽莽青天。

琴调一转,直如九天仙音,亦真亦幻。俞和不自禁的阖上双目,心神随着琴音飘飘荡荡,恍然见好似飞上了云霄,乘风遨游三十二天。

广芸真人琴意一变,云峰真人便心有所感,这一曲可绝不是简单的凡俗琴谱。每一声琴音都压着呼吸心跳的节律,韵起韵转,都隐隐牵动心cháo生灭,音生幻相,教人有种身临仙界的错觉。一関九霄调,竟暗含了吐纳术、惊神术、音律术、幻仙术、惑心术等等诸般秘术真髓。听到后面,云峰真人自觉,若是广芸大家这时突然按弦止音,恐怕自己下一口气就要滞在胸中吐不出来,心中只盼着琴声不绝,便这样一直奏下去。

当真是一音诸相生,一弦万法随。云峰真人猛然醒悟,却发觉已然着了广芸大家的道儿,急忙默运玄功抵抗,硬生生将呼吸打乱,从琴音节律中摆脱出来,神聚祖窍,力保灵台清明不惑。转头去看俞和,就见俞和闭目含笑,身子微微摇晃,似是深深沉溺在琴声之中,不可自拔。

可那广芸大家的琴声虽使人迷醉,却不含分毫恶念,琴韵正平冲和,云峰真人也不好冒然出言喝止,只得暗自提气凝神,一边还分心留意俞和,看他是否会耐受不住,露出什么异相。

广芸大家十根玉指轮弹,这琴韵越转越高,遍历三十二天胜景,到了最顶一重平育贾弈天,云峰暗暗戒备,要知大凡幻化三十二天的戮神秘术,一旦到了平育贾弈天,再往上就是杀招,只需琴韵再作升转,挟着俞和的心神往三十二天外一跃,那便元神离窍,再落不回肉身,叫风一吹,便魄飞魄散。

云峰真人暗暗运足了剑气,右手掩在袖中,已掐成剑诀,只要这琴韵再升,那便暴起一击,挥剑碎琴,说什么也要护住俞和周全。

那知那琴声缭缭一绕,好似大雁在极高的天穹上盘旋了一匝,飞的倦了,便朝地面落下。

云峰真人刚松了口气,可广芸大家琴声骤变,由羽调直转入宫调,方才音如苍天一碧,这関却说大地苍莽。

这琴声几乎连云峰真人都抵受不住,只觉恍如置身混沌初开之时,天地洪荒。苍天如血,好似个巨大的罩子,沉沉的压在大地之上,黑漆漆的层云翻翻滚滚,天上没有太阳,却透着一层晦暗的红黄光芒。大地上没有树,沟渠纵横,里面翻滚着暗红sè的岩浆,不知从深处传来沉闷的巨响和震动。数不清的石峰,光秃秃的,有几千丈高,标枪似得刺向天空,被那黑云一搅,就碎裂开来,巨大的岩块从高空落下,砸到地上就溅起一大片岩浆来。

天地好似在交战,可地面上也有一场战斗,一方腰缠树皮,蓬头垢面的人,手里拿着火把和骨矛,口中朝天吼叫着无法理解的短音。另一方是黑sè的妖魔,从大地的裂缝中来,每一个的形象都十分奇异,或像走兽,或像鸟;有的躯体庞大如山,有的小如猿猴;有的能口吐雷光,有的能掷出烈焰。

密密麻麻的人和妖魔在碎裂的大地上征战着,那情形壮烈之极,呼应着天地的怒气,流血厮杀。

云峰真人两股战战,额前有层细密的汗水,好几次直yù跃起大呼。

这琴韵越弹越低沉,好似洪荒的天空渐渐向大地镇压下来。

忽然,俞和伸出手掌,竟在膝盖上“噗噗”的打起节拍来,他脸上一副悠然的模样,看似极为享受这曲子,手掌拍了几下,嘴巴里也跟着琴音哼了起来。

这一下有了杂音,云峰真人登时神智一清,诧异的回头去看俞和。

俞和自己恍然不知,他只是觉得这首曲子极为熟悉,似乎听过许多遍,好像孩童时唱过的歌谣一般,烙印在记忆最深的角落里,这一听到,顿时就回忆起来。但俞和也不知道究竟在何时何地听过,偏偏就是极为熟悉,随口就可以哼出来。

当俞和的轻吟声响起的时候,竹帘后面的广芸大家似乎也在诧异,很明显的,有个音节慢了一线,倒是俞和先哼了出来。

不过广芸大家倒也不被俞和所扰,自顾弹奏下去。可有了俞和的掺合,这曲子妙处尽失,再不能引动心神幻相,只不过是一曲意境极其苍凉的琴曲而已。云峰真人周身一松,不过却还分神关注着身后的俞和,一耳听琴声,一耳听俞和的呼吸声。

广芸大家一路弹奏下去,忽地,琴声和俞和的轻吟声有了那么几处音节的差别,云峰真人注意到,竹帘后面的广芸大家身体一颤,下一声琴音又微微慢了一线。

在到后面,这曲子转入了高cháo,似乎在演化洪荒大劫,天地崩裂,万物成灰的景象,一时间琴声激扬,几乎要把俞和的声音掩盖下去。可云峰真人细听,俞和的轻吟声却与曲子又有了好几处不同,最后足有一长段调子全不相同,俞和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

猛地,竹帘后面的广芸大家双掌一压琴弦,琴音戛然而止,俞和喉咙一呛,脸上浮起了一层cháo红sè。

云峰真人一跃而起,将身子挡在竹帘和俞和之间,抱拳急道:“广芸大家恕罪,竖子顽劣,坏了大家的琴韵,请大家息怒!”

半晌,竹帘后也无一点声息,广芸大家就这么僵坐着,一动不动。

第五十四章烹元水,品灵茶

竹帘后的广芸大家,沉默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云峰真人见她似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迟疑了许久,最后手指微动,琴声却又响了起来。

还是方才那亘古苍凉的调子,但似乎大劫已消,天地重开,有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乾坤清明,万物萌发。俞和也不再轻哼,他的呼吸随着琴声渐渐悠长,脸上cháo红退去,浮起一层莹润的光泽。

曲到终声,广芸大家小指一勾,瑶琴轻鸣,好似一滴泉水落入了深潭,俞和长吐了口气,睁开眼来,茫然四顾。

“广芸大家的琴技,惊为天人!”云峰真人长舒了口气,这一场听琴,当真是惊心动魄,他暗自摊开掌心,在袖中擦去了一片汗水。

竹帘后面的广芸大家把膝前的瑶琴挪到一边,忽伸出手,将竹帘卷起,露出了真容。

这女子果真当得符津真人的“国sè天香”四字评语。发如乌瀑,也没挽起,只用条银丝锦缎扎拢了,垂在左肩前,露出一片前额如皓月,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一双眸子好似平湖秋水,玉柱琼鼻下,丹唇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耳垂上坠着一对细云纹的银环,身上一袭浅蓝sè的云裳,系着白丝绦,那双素手白如玉脂,在右腕上,套着翠绿yù滴的一只镯子。

云峰真人怕唐突了佳人,连忙垂头敛目。可广芸大家却掩口一笑:“云峰道友,你我同是修道之人,你怎的做个凡俗书生之态。”

一句话说得云峰真人有些尴尬,只好又抬起头来,讪笑道:“怎好唐突了广芸大家。”

“小女子倒有个疑惑,想问问这位俞和道友,不知云峰道友可否应允?”

“大家请问吧。”云峰真人一摆手,侧身坐下,让出了身后的俞和。

俞和一愣,慌忙抱拳作揖道:“不知前辈有何事要问小子?”

“这位俞小哥儿,方才我所弹那亘古谣,你可听过?在何时何地听过?”广芸大家双眼直直的盯着俞和,闹得俞和脸上一红。

“回禀前辈,晚辈依稀记得曲调,只是记不得在那处听来。”

“哦?”广芸大家微微一皱眉,“若俞和道友愿告知何时何地何人将此曲传你,广芸定有重谢。”

俞和抱拳正sè道:“三清道尊在上,俞和绝不是有意隐瞒,实不知何时何地何人传我此曲,只觉曲调熟识而已,愿以大道为证,此言不虚。”

广芸大家见俞和指大道起誓,再不好追问,眼波转了转,轻笑道:“俞和道友莫要误会,只是广芸心有所系,故而发此一问,若俞和道友哪rì忽忆起一些端倪,可凭此玉符随时唤我,广芸愿登门拜访。如有所获,自会重重谢你。”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片浅黄sè的玉符,放在俞和面前。

这曲子有何来历?广芸大家登门拜访?俞和心里惊讶,却还是点了点头,将玉符仔细收入怀中。一旁云峰真人见了,也是面露惊异。

广芸大家道:“此曲来历非常,不便细说。只是广芸也仅得了残本,花了百年时光,才依节律音调推演而补全,本自以为天衣无缝,可今rì偶听俞和道友哼这曲子,才知此曲尚有全本存世,而广芸补上的那几段,实与原曲相差甚远。俞和道友福缘深厚,若有此曲消息,请务必告知广芸,以了我毕生心愿。”

俞和点点头:“晚辈自当从命。”

广芸仙子又深深的看了俞和一眼,举手拍了三下,她身后有铜铃声轻响,竹门移开,有侍女托了木盘,将一套白瓷茶具放下,躬身万福,便又退了出去,掩上竹门。

“两位皆是贵客,广芸有香茗一杯,请道友品鉴。”说罢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极熟练的将一注清水倾入茶壶,伸手在壶底一揉,白汽蒸蒸,那水就沸了。滚水注入茶杯,杯底一团茶叶竟如朵碧莲似得缓缓展开,整座竹楼全是茶香。

云峰真人本就爱茶,深吸了口茶香,也不管水烫,伸手拈起茶杯,一口吞到嘴里,茶汤绕舌三轮,这才咽入腹中。

“这茶云峰道友可还喝得?”广芸大家也陪着饮了一杯。

云峰真人闭目回味,眉毛却微微一皱,嘬口吸气,将残香在胸中一绕,悠悠的道:“广芸大家暴敛天物了,可惜。”

对坐的广芸大家闻言,脸sè一寒,蛾眉微颦道:“何谓暴敛天物,请云峰道友明言。”

云峰真人见她薄怒,也不慌忙,轻轻放下手中茶杯道:“植茶需离海靠山,唯独这南海碧莲长于临海高山山顶,纳汪洋水气于枝叶脉络中,十年才萌出新芽一片。这百年南海碧莲一杯十二叶,确是茶中珍品,以茶叶的品次来说,已可堪称当世绝巅。可惜广芸大家只重茶,而不重水,须知饮茶一道,水为形,茶为意。二者须相辅相成,珍品灵茶当以珍品灵水冲泡,才可尽展滋味。广芸大家这水,只是寻常的无根净水吧,虽不沾尘,但终是一壶凡水,不含丝毫灵气,难衬此等灵茶。而且最可惜的是,此处临海,这无根净水从天而降,却是先从海中蒸腾成云,再化雨露。南海碧莲,本就是近海高山上所产,茶与水皆由海中来,未得群山大泽吐纳,所以广芸大家可觉得这茶汤入喉,回味甘洌不足,稍嫌腥涩?”

广芸大家眨眨眼,脸上怒气稍平,又倒了一杯,细细品味。

“云峰道友,如你所说,这回味是似乎是有些淡薄,可为何我倒不觉得腥涩?”

“广芸大家久居海边,自然习惯了这味道。不像我常住山中,初来南海,一入口便察觉得到。”云峰真人在自己腰间玉牌中摸了一阵子,拿出个泥壶,摇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