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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沉浮-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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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叫史那齐的突厥男人哼笑一声,“区区卫国,何足挂齿?我就不信卫国还能比当年的大唐厉害了。”
“听你的意思,是想私下替你们可汗背弃协议了?”
史那齐冷笑一声,扬起马鞭,大喝一声:“我们走!”
说罢,十几名突厥人策马向阴山北面奔去。
杜熙下马,微笑着来到两个孩子身边,刚要问话,忽然发现那男孩不同寻常的样貌。杜熙大惊,立刻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老大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作答:“我姓景,名岚,大将军叫我景岚就好了。”
“姓景?!你母亲是不是叫云涟?父亲是不是叫景习慕?”
景岚愣愣地说道:“大将军怎知家父和家母的名字?”
杜熙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原来,当年云涟和三皇子逃到了阴山。谁能想到,他杜熙竟是十年后第一个见到他们的人,是天意?还是造化啊!
杜熙揉揉景岚的脑袋说道:“我与你母亲是故人,你叫我姨父便是了。走,带我去看看你母亲。”
“好!”景岚憨实一笑,抱起心儿,在前面为杜熙带路。
故人相见忆当年
景岚找到弟弟景林时,他正坐在草地上放声大哭,牛羊依然安好地在山坡上吃草。景岚无奈地笑了笑,八成是他和心儿去了太久,景林见他们总不回来,所以害怕得哭了起来。
“弟弟,你别哭了,我回来啦!”景岚远远的就向景林喊了一声。
景林唬了一下,又一愣,看到与大哥和妹妹一起回来的还有其他人,只得傻乎乎地仰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望着他大哥。
景岚怀抱着心儿来到景林面前,把杜熙介绍给他:“弟弟,这位叔叔是娘从前认识的人,你唤他姨父。”
“姨父?”景林傻愣愣地应了一声。
杜熙慈爱地摸摸景林的小脑袋,笑道:“乖孩子!”
景林不解地望向他大哥,只听到景岚说道:“弟弟,时候不早了,我们把牛羊赶回家吧!姨父想见见爹和娘。”
“哦。”景林答应一声,挥着羊鞭,把成群的牛羊往山下赶。
酉时刚过,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景岚兄妹三人把牛羊赶回羊圈时,月亮已经悄悄地爬上了树梢。
三座临时搭建的毡包里透出亮光,远远的还能闻到饭菜的香味。(注释:毡包指的就是现在说的蒙古包。)
景岚兴奋地大喊道:“爹,娘,蓓奴姨娘,我们回来啦!”
一个女人掀帘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正说着:“你们三个小鬼,可算回来……”忽然,这女人瞧到景岚三人身后站着的杜熙,顿时呆了。
“你……你是……你是杜熙?”那女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
杜熙拥着三个孩子来到她面前,边笑边说道:“是我,蓓奴,十二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啊!”
蓓奴捂着嘴,“杜熙,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孩子们放牧的时候遇上了突厥人,正巧我带兵巡视发现了,就把他们三个带回来了。”
蓓奴摇摇头,眼中似闪着一丝泪光,“真是想不到,居然还能见到你。十二年不见,你可比当年精干严肃多了,不知道小姐见到你会有什么反应。哦,对了,阿琇好吗?杜哲呢?”
“他们母子俩都好,娘子是时时惦记着你们的,每写家书都不忘交待我要留意你们的消息。没想到,今日真的让我碰到了。”
正当此时,另一间毡包传来一道清亮略带低沉的女声:“蓓奴,你在和谁说话?”
心儿一听,立刻笑着奔向那间毡包,边跑边说:“娘,娘,心儿回来了!心儿带姨父回来了!”
那毡包的门被掀开了,走出一位体态翩跹的少妇,她身材婀娜,即使穿着厚重的羊皮袄,依然不掩玲珑的身段。她的容貌是万分美丽的,乍的一看,犹如天仙下凡,神女坠世,只是,在她洁白细腻的右脸颊上有一道难看的伤疤,从右眼角一直拉到耳垂下边,与她美丽的相貌格格不入。
“你……你是云涟?”杜熙怔怔地看着她,他只见过她摸黑脸的样子,虽然钟琇曾告诉过他云涟洗去药汁后的容貌是奇美的,但他也并不以为意。今日一见,果然证明了之前钟琇所言。
“杜熙?!怎会是你?”刚刚步出毡包的少妇也是一怔,忽然释然地笑了。
是的,这名少妇就姜国亡国公主云涟,亦是当年独宠卫国后宫的那名雷昭容。时过境迁,她此时已是二十九岁的年纪,早已褪去少女的那份稚气,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难言的成熟风韵。她右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并不影响她的美貌,在温柔风情之外平添了几分沧桑之感。
时光如箭如多秋。再回首,梦悠悠。走到今天这一步,云涟成熟了,沧桑了,似乎什么语言都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没有老,她的容貌还是那么美,眼角额头光滑如昔,没有一条皱纹,即使右脸多了一道伤疤,也丝毫无损她绝世的容貌。
可是,她的心老了,十年前那场暴雨,让她的心一下子苍老了。
梦回前夕,依然是暴雨滂沱的那一天,她孤零零的站在暴雨中,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身上,耳边充斥着袁皇后和董淑妃得逞的讪笑,她的心凉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主使的,他才是后宫凶案最大的赢家。难怪徐琳琳临死前,会对她说:“我只能死,我不死,还会死更多的人。雷婕妤,相信我,知道幕后真凶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难怪徐琳琳宁死也不肯说出幕后真正的指使人。
真正撕碎她的人不是董淑妃,而是赫连恒君啊!
最是无情帝王家,她以为赫连恒君跟他的父亲赫连嗣不同,没想到,她最终沦为他利用的棋子。为了达到彻底铲除苏家的目的,他可以亲手将曾经侍奉过他的嫔妃送上死路。他果然不愧是一个帝王!一个最是无情的帝王!是她小看了他,还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暴雨中,她的心在一点一点冰冷下去,一条微小的生命即将在她体内流失。她应该留住这个孩子吗?这是她与他的孩子,原本她是那么期盼这个孩子的出世,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孩子的存在还有任何意义吗?
“啊——!”云涟撕心裂肺地嘶喊一声,如羽毛般飘落在狂风暴雨中,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下体流出……
那一刻,天雷轰鸣,天地暴怒!
突然,她的身体变轻了,似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景习慕那张焦急关切的脸庞。云涟只觉得心中一酸,泪水滚落。
“驸马爷,你好大的胆子!”袁皇后的吼声与雷声一样震耳,“这罪妇理应处死,难道你想和她一个下场吗?”
“皇后,嫉妒已经使你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你告诉皇上,上一次,因为我的不珍惜,把涟儿推离了我,这一次,因为皇上的不珍惜,把涟儿推回了我身边。替我谢谢他!”
“你在说什么?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你难道忘了你自己长公主的驸马吗?”
景习慕垂下眼帘,低低地道:“对敏敏,我只能说声抱歉,是我利用了驸马的身份,目的只是要留在京城,只为看到云涟。”
“你好大胆子!”袁皇后拍案大喝:“来人啊!把这对狗男女统统拿下,即刻斩首示众!”
董淑妃闻言,只是站在一旁冷笑。
“慢着!”中书令林至道却发言:“雷昭容当斩,驸马之事,涉及国家安危,须等皇上回宫后再议。”
袁皇后虽心有不快,但也知道林至道所说不假,立刻命道:“来人!立即将姜国乱党云涟拖出去斩了!”
景习慕把云涟抱在怀里,毫无畏惧地高声道:“只要有我在,你们就休想动她一根寒毛!”
云涟虚弱的看着他,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却没有丝毫退缩畏惧的意思。云涟的心,又紧紧地纠结在一起。
“反了!反了!反了!”袁皇后指着暴雨中的两个人,一个劲地说着。
董淑妃骤然出声,向那群大内侍卫喝道:“你们是吃素的,还不快快把这两个罪人拿下!”
延英殿内的五百名大内侍卫得令,立刻抽出腰间长剑,向抱着云涟的景习慕攻去!
电光火石之间,延英殿大院四周的高墙上乍然飞出十几名蒙面黑衣人,其中一个没有蒙面的,正是出宫搬救兵的蓓奴。
霎那间,十几名明花教门人一跃而下,与大内侍卫战成一片,整个延英大殿内充斥了狂风暴雨的撕啸声,兵刃铁器的交接声,宫娥侍卫的惨叫声。
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刀刃划破皮肤,鲜血迸涌而出,一道道惨叫声呼喊声回荡在诺大的延英殿中,如夜里厉嗥的鬼魅,如栖息啼叫的乌鸦。
“保护皇后娘娘!保护诸位大人!”侍卫在激烈应战的同时仍然不忘保护大殿内的重要人物。
耳边是一阵嘈杂的打斗声,有人在哭喊,有人在嘶叫,她半昏迷着,感到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下体流出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蓓奴挥出一剑,三名侍卫当场毙命。她冲到云涟身边,面色苍白,嘴唇发抖地道:“小姐,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云涟气息微弱地应着:“我……我撑得住……”
一直冷眼旁观的董淑妃手中忽然多出两粒石子,嗖地飞出,分别打在景习慕的两只手上。景习慕吃痛,双手一麻,云涟顿时从他手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霎时抱着肚子,浑身痉挛起来,四肢不断地抽搐。董淑妃再放出一只飞标,霎时在云涟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人群混杂,没有人看得见那只飞标从哪里飞来的,只是云涟脸颊已经被划破了,鲜血淋漓,必是破相了。
“涟儿!”景习慕急得大吼一声,却发现与他一起发声的还有另一个人,那是一名蒙面的男子,并且只有一只眼睛。
那男子奔到云涟身边,正欲从景习慕手中抢过云涟,便听景习慕厉声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唰”的一下拉下蒙在脸上的面巾,冷然地说了一句:“是我!”
撕心裂肺人断肠
景习慕顿时愣住了,此人竟是云涟名义上的那个大哥!
云涟睁开眼睛,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竟能见到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他是宇文岚啊!是宇文岚啊!他、他跌落悬崖居然没有死,却又在一年后进宫来救她。云涟心中既激动,又酸楚,更多的是苦涩,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了。
“大……大哥……是你……你的右眼……”云涟气息微弱地伸出手,鲜血流进眼里,看得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血红。
宇文岚赶紧握住她的手,说道:“是我,我没死,跌下山崖的时候,树枝刺进了眼睛,所以……瞎了……”
“大哥……”云涟的热泪不自觉地滚落。
“别再多说,保存体力,大哥一定救你出去!”宇文岚又紧紧地握了一下云涟的手,专心投入到厮杀之中。
十几名明花教门人要对付五百大内侍卫,即使身手不凡,却也是吃力得很。不断有人被杀死,尸体堆积起来,汩汩的鲜血汇集成溪,整座延英殿都被血染红了。
暴雨不停歇,狂风继续嘶啸,陆续有明花教徒被杀,钟琇便知不能再战下去。她原本想杀了皇后替云涟出气,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再不找个稳妥的地方,云涟必定会胎死腹中。
“走!”钟琇大声下令。
十几名教徒掩护景习慕反背着云涟撤走,厮杀还在进行!
袁皇后气红了眼,五百名大内侍卫竟无能擒住十几名明花教徒!“不许让他们跑了!”
袁浩杰起身一跃,抽出腰间的剑,带领大内侍卫紧追其后。
撤出皇宫,进入长安城北的一片树林之中,云涟下体流出的鲜血已经把景习慕的长袍染得血红,后方的追兵却依然穷追不舍。
来到林中一座木桥前,桥下溪水已经干涸,钟琇立刻道:“小涟,你们马上躲到桥下,我带人负责引开追兵。”
云涟已经疼得快没有力气,“我……我要生了……让我生孩子……”
“要生也要到桥底下再生!”钟琇急得直跺脚。
宇文岚道:“让我来引开追兵,钟琇生育过,就请你帮涟儿接生了。”
没有时间让钟琇细想,她只能咬牙答应下来。钟琇、云涟、蓓奴和景习慕四人藏到桥下,宇文岚带着剩下的几名明花教徒引开追赶的官兵。
云涟靠在景习慕怀里,艰难地生产……
暴雨仍在肆虐,整片树林里尽是暴雨劈打树叶的声音,闪电雷鸣也没有任何消停的迹象,林中昏暗一片。追兵脚步匆忙地经过木桥,云涟死死咬住树枝,双手抓紧衣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追兵过去之后,云涟的嘴角已经开裂出血,掌心被指甲刺破了,她的整件衣衫上已经满是她流出的鲜血。
为了不让自己生产时的尖叫引起官兵的注意,云涟仍然咬着树枝不放松,嘴边流出的血已经流到了颈部。
钟琇低低地喊着:“用力!用力啊!”
云涟咬着树枝,用尽全身力气,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滑下,头发凌乱地贴在鬓边。景习慕抱住云涟的身体,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坚定地道:“撑住,涟儿,你要撑住!”
蓓奴也在一旁红着眼低声为云涟打气:“小姐,一定要撑住,为了孩子,也为了你自己,一定要撑住啊!”
云涟整张脸血汗淋漓,惨白无比,全身更是呈绷紧痉挛状态。她知道,怀胎十三个月,孩子太大,她一定是难产了,孩子生不下来。忽然,云涟气喘吁吁地说:“琇……阿琇,把……把我的肚子剖开……剖开……”
钟琇一听,顿时苍白了脸,景习慕和蓓奴更是急得惊呼:“不行!不能剖腹!”
蓓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小姐,不能剖腹啊!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景习慕抱住雷云,哽咽地道:“涟儿,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我不许你死!”
“我……我要孩子……把我的肚子剖开……快……”
钟琇死死咬着下唇,怎么也不肯拿刀剖腹。
“阿琇……你帮我……剖腹……”云涟已经没有力气伸手拉住钟琇了,她更加没有力气去把肚子里难产的孩子生下来,唯今之计,只有把她的肚子剖开,才能保住腹中胎儿。
“小涟……不能啊!”钟琇簌簌落下泪来,一个劲地摇头。
正在此时,一道闪电划过,轰隆一声,一声婴儿洪亮的啼哭刺破昏暗的苍穹,在暴风骤雨里格外响亮。
生了?生了!难产的婴儿居然自己从母体里生出来!
四人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惊喜,钟琇赶紧用匕首割断脐带,从云涟身下抱出一个壮实的婴儿,四个人顿时热泪盈眶。
是个男婴,是个健康强壮的男婴!啼哭的声音非常洪亮,手臂粗壮,双腿有力地踢蹬着。云涟此时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倚靠在景习慕怀中,用最后一丝力气撑开眼皮看了新出生的孩子一眼,昏了过去。
云涟醒过来的时候,四周是静谧的,静得仿佛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破坏的草屋内,蓓奴他们一个也不见,只有她的孩子在她身侧熟睡。
云涟用尽全身力气支起身体,凝视着熟睡中的孩子,孩子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模样,无不刺得她的心口一阵一阵的疼。云涟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滴在包裹孩子的被褥上,越看这个孩子,她就觉得心越疼,疼得无法呼吸,甚至快要死去。
孩子啊!你的父亲在哪里啊?他为了他的江山,他的权利,抛弃了我们母子两个,你知道么?你睡得那么甜,你可知道母亲生你的时候有多艰难?母亲……差一点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孩子,母亲爱你啊!无论如何,你都是母亲的至宝;无论如何,母亲都不会抛弃你的;母亲就是死了,也不会抛弃你。可是你的父亲……
云涟捂着嘴,恸哭出声,眼泪永无止境地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已经这样了,上天还要这么折磨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谁来给她一个答案?谁来告诉她,什么是信任?什么是爱?信任就是利用,爱就是背叛吗?
熟睡中的婴孩仿佛是感受了母亲的悲伤,突然醒了,嚎啕大哭起来。
云涟抱起孩子,母子俩个哭成一片……
孩子的声音越哭越大,越哭越洪亮,仿佛顷刻间可以撼动天地,惊泣鬼神。云涟已经无法言语,只能紧紧地抱住孩子,犹如抓住了生命中唯一一颗救命稻草。
云涟解开被血浸红的衣衫,露出洁白光滑的乳房,将婴儿抱到自己的乳房前,婴儿不再大哭,张开小嘴吸吮母亲的乳汁。
云涟心中已是无比酸楚,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离了,虚空得只剩下一个躯壳……
婴儿闭着眼睛,小脸嫩红发光,满足地吸吮着母亲的乳汁。顷刻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相依为命的母子二人,这温馨又心酸的一刻,足以让世间有爱之人为之动容。
婴孩吃饱了,小嘴蠕动几下,又沉沉的睡过去了。云涟将孩子小心的放在床上,艰难地支撑着身体,扶着小屋墙壁,步履蹒跚地往小屋外走去。
推开门的那一刻,云涟彻底呆滞了……
小屋前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有大内侍卫的尸体,也有明花教门人的尸体,整个树林中血红一片,所有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雨水中,一阵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在这堆尸体的尽头,蓓奴呆坐在雨水中,双手环抱着一具无头男尸……
钟琇和景习慕站在蓓奴的身后,钟琇已经泣不成声,景习慕呆呆地站着,如同一尊木偶……
云涟把目光投向蓓奴怀中那一具身形熟悉的无头男尸,顿时胸中血气翻涌,一口血“噗”的一声喷了出来,衣襟前又是一片血红。
宇文岚!那具无头男尸是宇文岚啊!谁来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来告诉她究竟谁拿走了宇文岚的头颅!
云涟只觉得胸口被人重重击了一锤,再次喷出一口血。云涟脸色煞白,就在她摇摇欲坠,即将倒下之时,景习慕箭步上前抱住了她。
景习慕再一次在她即将倒下时抱住她,使她不至于跌倒在冰冷的地上。在扬州的时候,是他在树林里救了她,现在陪在她身边的还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旁?而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此时此刻又在哪里呢?
云涟惨笑一声,昏了过去。
景习慕抱紧云涟,用异常坚定的口吻在云涟耳边说着:“会过去的……涟儿……一切都会过去的……从今天起……我会永远陪在你们母子身边的……永远……”
时过境迁人非昨
云涟的眼角有些湿润,十年了,整整过去十年了,她不胖已淡忘了吗?云涟自嘲地笑了笑,那样一个劫数,又岂是这么轻易就能淡忘的。章武三年七月一日,她这辈子也无法忘记那惨痛的一天,那是徐琳琳的祭日,是宇文岚的祭日,也是“雷云”的祭日。从那一天起,“雷云”彻底死了。
云涟想到杜熙此时还站在自己对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让你看笑话了,既然来了,先到屋里坐坐吧!”
杜熙微微一笑,随她一道进了木屋。蓓奴已将晚饭准备好,都是一些清淡的小菜,只有一碗烤羊肉,是景岚最爱吃的。
“吃过饭了吗?寒分清贫,如果不介意,一起吃吧!”
云涟说完,三个孩子全都站成一排,等待杜熙入座。
杜熙一看这架势,失笑道:“看来我不吃,这三个小家伙还不入席了。”
老大景岚荫声道: “娘说过,客为大,客不入席,我们不能入席。”
杜熙笑着摇摇头,一面坐下,一面笑道: “这下你们可以入席了吧!”
三个孩子还是站着,依1日是老大景岚说道: “娘说过,父母为大,父母没有入席,晚辈不能动筷用餐。”
杜熙笑着看向云涟,说道: “孩子们都很乖巧懂事啊!云涟,你真是擞导有方,杜哲也能与景岚一样懂事的话,娘子会少操许多心啊!对了,怎么不见三皇心儿奶声奶气地发问:‘娘 ! ‘三黄子’是谁?”
云涟上前摸摸心儿的小脑袋,说道: “是你爹。”
“爹不是和我们一样姓景吗?怎么会叫‘三黄子’?怎么不叫‘三绿子’和‘三红子’呢?”心儿偏着小脑袋,睁着一双迷糊的大眼睛。
云涟和蓓奴“噗嗤”一声,轻笑起来。
杜熙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云涟,这孩子好生可爱。”说着,杜熙转向心儿,亲切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夸年多大啦?”
心儿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叫景心,还有一个月就满三岁啦!”
“真乖!”杜熙一笑,又问老二:“你呢?你多大了?”
景林一愣,傻乎乎地答道:“我叫景林,七岁了。”景林想了想,又立刻补了一句:“我也会武功!”
景岚在一旁低声说道: “傻瓜,姨父又没有问你会不会武功。”
杜熙哈哈大笑出声,说道:“云涟,你的三个孩子都很可爱啊!老大刚毅坚强,老二虽然有些迷糊,但不失可爱,老三曼是惹人疼爱啊!杜哲如果有老大的一半,娘子也不用每写家书都和我诉苦了。”
云涟一面和蓓奴一起入座,一面问道: “这么多年不见,杜哲也应该有十岁半了吧!阿和他都还好吗?”
杜熙伤脑筋地摇摇头,说道:“那小子好得不得了,到处惹事生非,娘子管不下他。唉!真不知道那小子以后该怎么办。”
云涟轻轻笑道: “阿拿不下他,男孩子小的时候调皮是正常的。先吃饭吧来!不用等习幕了,他进城采购可能晚些时候回来。”说着,云涟夹菜到杜熙碗里。
杜熙连忙接下来,看了使劲扒饭的景岚一眼,试探性地问云涟: “他 是‘他’的孩子,对吗?”
云涟吃饭的手一顿,笑容僵了僵,蓓奴也顿了下来。她们知道,杜熙前一个‘他’指的是景岚,后一个‘他’指的是卫朝皇帝赫连恒君。云涟扯扯嘴角,说道:“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杜熙并不死心地说道: “他是‘龙脉’!”
景岚括起头,问云涟:‘娘,姨父说‘龙脉’是什么意思?”
云涟淡淡一笑,说道:“没什么,如果吃饱了,就带弟妹下去洗漱睡觉。”
“噢。”景岚应了一声,吃饱后,抱起景心牵着景林离开了房间。
杜熙望着景岚的背影,深沉地说道: “他很懂事,竟然知道太人有话要说,所以自己带着弟妹出去了。他是天生的太子!袁太子的身体不好,应该让景岚回副皇宫。”
“杜熙,你说什么傻话?他姓景,不姓赫连。再说,卫朝后官佳丽三千,皇上要多生几个皇子又有什么问题。”云涟淡然地说着。
杜熙低低地说道: “云涟,当年的事 娘子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是姜国公主。可是 个人恩怨事小 天下事大,皇上已经四十二了,依然没有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皇上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经常咳血 ”
云涟手一顿,脸色顿时有些苍白。咳血……没有她为他输人炎气,每年的冬天想必是他最煎熬的时候吧!可是,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她又何必同情他“云涟,你和皇上毕竟也有过一年半的夫妻情意 我、我希望让皇上知道景岚的存在,毕竟皇上才是景岚的亲生父亲 ”
云涟“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杜熙和蓓奴都惊了一下。云涟表情冷然地道:
“他会关心这个孩子吗?杜熙你知道我当年是怎么生下景岚的吗?当年只差这么一点景岚就是一个死婴,世上就根奉没有景岚这个人了。现在,他长大了,懂事了,凭什么要我把景岚进回去?”
“云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 皇上他真的需要这个孩子 ”
云涟霍地站起来,森然地道: “难道他需要这个孩子,我就不需要这个孩子吗?景岚是我怀胎十三个月辛苦生下的,是我!不是他!”
杜熙知道云涟已经动怒了,唉,多年后的第一次相见,何必如此呢?他对云涟的性格也是有些了解的,如果十年前云涟不是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她不会如此激动的。 “好吧!我不说了,只要你们现在过得好,一切都好。娘子知道你们过得好,也会高*的。”
云涟闭上眼,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才坐下身。 “对不起,杜熙,我太激动了“没什么的。”杜熙摇了摇头, “其实 现在亡国公主也不会如何了,旬贤妃就是蜀国公主,蜀国亡后,旬纪把妹妹嫁给皇上以求保命,所以……云涟,如果你心里还有皇上 你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阻隔了。”
云涟觉得很好笑,杜熙果然还是个呆子,就算在对蜀战役子午谷一战中,他的一招诱敌深入使得卫军大获全胜,他在其他方面还是呆头呆脑的。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他居然认为她还可以再回到皇帝身边,这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杜熙,你难道不认为这个时候说这些,一点意义也没有吗?皇上如何,都与我无关紧要了。卫朝已经收复了蜀国,只差一个吴国,天下就可以回归一统。
不管卫朝将来怎样,和我没有半点联系,我不是‘雷昭容’,更加不再是皇帝的女人.”
杜熙嘴唇动了动,终于没再说话。一个受过重大创伤的女人,当真可以把一切都看得那么淡吗?他虽然在军事方面有异才,但对于女人的心思,他真是一点也不懂。
毡包外忽然传来景岚的一声呼声: “爹,你回来啦!”
毡包内的人全都一愣,云涟最先起身笑道: “习幕回来了,杜熙,你还没见过他,我引你们见一面吧!”
正说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手怀抱着一个孩子大步流星地跨进了毡包,他的身材较为魁梧,草原上的风吹日晒使得他皮肤黝黑。他下巴一撮浓密的胡须,穿着羊皮大袄更显粗犷。撤除这些,他的相貌是很英俊的,隐约能看出些年轻时的俊俏神韵。
景习幕一进入屋内,顿时显得整个毡包变小了许多。他看到桌子旁的杜熙时,愣了一下,问道:“涟儿,这位是?”
云涟微笑着上前去接过他怀子里的两个孩子,帮他脱去防风大袄,说道: “习幕,他就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杜熙,阿的相公就是他了。”
景习幕又愣了一下,随后笑道: “原来杜军师,旱有耳闻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军事才能,堪比当年张子房!夸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杜熙谦虚地笑了笑,说道: “民间夸大杜熙的才能,我哪里能和真正运筹帷幄的张子房相提并论。”
“军师不必自谦了,来,我们喝上几杯,不醉不归!”说着,景习幕拉着杜熙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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