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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卷-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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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道人迈步登楼,举手在阁楼门上轻扣两声,门扉“呀”然而开。楼中,宽不过五尺,有一扇小窗,恰好遥对南大街上的“梅记老店”正门。两下相距虽达二十丈外,对面情形却可一目了然。这时,房内已有两人面窗而坐,正凝目注视着“梅记老店”中动静。

古月道人反手掩了楼门,拖了一把竹椅,一屁股坐下来,道:“别看了,我老人家没工夫耽搁。早些把话说完,还得赶回去交差呢!”

窗前两人同时含笑转过头来。左边一人,赫然竟是雷神董千里;右边那人一身儒衫,神采飘逸,却是江涛的启蒙之师——落拓书生韩文湘。

雷神童千里笑道:“老杂毛运气不错,那小伙子居然没把你留下来?”

古月道人哼了一声,道:“没有留人,气可受够了!我老人家跟他谈武林公义,你们猜那小子说些什么?”

韩文湘笑道:“别恼火!我徒儿怎么得罪作了?”

古月道人冷哼道:“那小子阴阳怪气地讥笑道:“在下不知腼颜无耻如道长之流,还有什么公义可谈?’好的!这就是你姓韩的调教出来的好徒弟。我老人家若非为大局着想,忍了这口气,真想当场给他两个大耳括子。”

韩文湘哈哈笑道:“这话的确太重了些。不过,也难怪他,谁叫你当初在迷宫时做得太绝呢?”

古月道人瞪眼叫道:“穷酸!你还帮着你那宝贝徒弟?若非我老人家做戏做得绝,你以为你那幅云呀树呀的鬼图画,能瞒得过那老婆子?”

雷神董千里笑着接口道:“好啦,就算你杂毛受些委屈,将来少不得叫他好好向你赔罪。现在咱们且谈正经的,小伙子他如何表示?”

古月道人气道:“这还用问!那小子是油盐不进,说什么也得去天湖大干一场。”

董千里回顾韩文湘道:“如何?我早料到他不肯罢手,果然不错吧?”

韩文湘点点头,叹道:“这孩子宁折不弯,择善而固执,脾气和他父亲一模一样。既然如此,咱们只好商量下一步助他的方法了。”

古月道人接口道:“你们有办法尽管商量,我老人家先声明;守头关的高丽子金永坚,是个认牌不认人的死硬东西;这件事,我老人家帮不上忙。”

董千里笑道:“正要他认牌不认人。只须弄到通行牌,就不难混过关。”

古月道人晒头道:“董老儿,你怎么想得如此天真?金永坚虽然只认通行牌,那数十名金线护卫却不是死人;没看仔细,人家会随便放落盘梯接你上去?”

董千里道:“这也不难,咱们可以叫老化子施展绝技,易容改装成他们自己人。。”

古月道人把头连摇,道:“行不通,行不通!易容改装,只能远看,哪里经得起盘问?

一问准露马脚!你可别忘了,如果一拭不成,引起老婆子警觉,下令封闭前山甫道;那时,插翅也无法飞渡,一切都不用谈了。”

董千里笑道:“说来说去,困难实多。我看,老杂毛你就再委屈一次,索性由你放落盘梯,咱们给他来个一拥齐上,你看如何?”

古月道人冷然道:“你一定要我老人家这么干,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后果责任我老人家却不能负。事成固无话说,万一事败,大家扯破脸皮。诺言是咱们毁的,试问咱们如何对得起穆大侠?如何对得起红石堡那位居孀未亡人?”

一番话,直问得雷神董千里哑口无言。韩文湘感慨地道:“事之艰困,仍在咱们顾虑未除,又不能出面,空有襄助之心,却无可行之法。”

古月道人道:“方法不是绝对没有,但须看机缘如何……”

董千里急道:“什么方法?你且说说看!”

古月道人低声道:“天湖自耕自食,百物不缺,唯独……”正说到“唯独”二字,忽闻蹄声入耳。只见两骑快马正循着南大街驰向“梅记老店”;抵达店门,丝倡并收,双双勒住坐马。

马上两人,穿着同色藏青短衣。其中一个年约五旬,满脸红光,五短身材,生得极是肥胖。另一个只有三十来岁,人较精壮,马鞍上挂着一只沉重的布袋。两骑在店门停住,早有“伙计”迎出,代为拢住辔头。

那矮胖子大刺剩下了马,挺着肚子,昂然进入店内,精壮汉子紧跟着落马,却顺手取下了鞍前布袋,小心翼翼挟在胁下,然后才跨进店门……阁楼中三人看得真切。古月道人举手一指,笑道:“欲入天湖,方法就着落在那两人身上……”

………………………………

第九十六章 锦囊妙策

落拓书生韩文湘诧道:“那两人是谁?”古月道人道:“前面那矮胖子姓龙,乃是掌理天湖膳食的总管;后面那人姓朱,是专管钱粮的执事。”

雷神董千里不解道:“既是厨下来投,位卑职微,怎说进入天湖的方法会在他们身上?”古月道人笑道:“你别小觑他们,职位虽小,关系却大。”董千里是急性子,见古月道人仍在穷蘑菇,不由叫道:“杂毛休卖关子,爽快些说出来吧。”

古月道人笑而不答,取过纸笔,伏案挥洒数行,随行折叠起来;然后在信封之上,写上“面陈天龙掌门江少侠亲启”字样,又在下款加注“内详”二字。信柬密封妥当,方才含笑向落拓书生韩文湘道:“来!穷酸,麻烦在封口处画个押。”韩文湘微一沉吟,一句话没问,提笔在封口之处,草上一个“湘”字。

古月道人又向雷神董千里伸手道:“把老哥的夫雷帖也赏赐一份吧!”

董千里摇头道:“我的天雷帖不能随便给人,除非你先让我看看信里写些什么。”

古月道人下巴一抬,道:“给不给?要是不给,咱们把信一撕,一拍两散!你回你的九羊城,我干我的天心教护法……你别以为说着玩儿,出家人是不打诳语的。”

蛮干里怒目一瞪,待要发作,却听落拓书生韩文湘轻咳了一声;当下浓眉连皱,终于忍气吞声取出一份“大雷帖”掷在桌上,咬牙切齿道:“杂毛,你记住了,下次最好别犯在我姓董的手里!”

古月道人充耳不闻,举掌连击三响。不消片刻,那楼下纺纱的奇丑少女应声而至。

古月道人把密柬和天雷帖一并交与少女,含笑道:“丑姑,这些日子多委屈你和你爹,如今该是替你娘报仇的时候了。这两件东西,你们带去面交江少侠;但关于咱们三人的事,却不必告诉他,懂吗?”

丑姑接过物件,十分激动,躬身道:“敬领老前辈们的令谕。”

古月道人挥手道:“去吧!从现在起,你那另半张面庞,也可以恢复本来的美貌了。此去天湖,大仇固然当报,手下也须留些分寸。少造杀孽,必有后福!”丑姑低头应道:“晚辈理会得。”—一向落拓书生和雷神见礼告辞,下楼而去。

古月道人掩闭了阁楼小窗,伸了个懒腰,道:“咱们能做的,只能到此为止。二位如果不反对,出家人想睡上一觉了。”

雷神董千里哼道:“不把话说明白,你休想睡觉……”

落拓书生韩文湘忙道:“杂毛,你又不是不知道董老儿的急性子。如今信已送出,你就该把信中言语告诉咱们,大家也好有个准备。”

古月道人笑道:“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咱们只要把觉睡足,等着瞧热闹就行了。”

董千里怒目道:“杂毛,此事非同儿戏;但有差错,我姓董的第一个放不过你。”

古月道人把桌子向二人面前一推,仰身倒卧在壁角小榻上,闭目叹道:“自古好心无好报,皆因世间多愚人。拿去看吧!体再扰人清梦!”

董千里和韩文湘目光同时落在小桌上,不禁同感一惊。原来适才古月道人提笔写信的时候,业已暗运“隔纸蚀金”功力,将信中字句刻镌在桌面上了。

所谓“密柬”内容,共有四句打油诗和一行附告。原文是:“天湖绝境似桃源,百物俱备独缺盐;休当运补是琐事,一袋之隔可遮天。”附告:“倘遇改装易容方面困难,可命‘铁算盘’孙固协助。彼精研易容之术,天下无出其右者,故另赢得‘千面神丐’雅号。确有真功夫,绝非幸致也。”

董千里看罢,哈哈大笑,鼓掌道:“好个锦囊妙计!只是这一来,老叫化却苦了!”韩文湘笑道:.“反正他会易容,就算失败,哪老贼尼也想不到是他干的。”两人笑语中,古月道人已传出呼呼鼾声。

月黑,风高。阴沉沉的乱山中,暗影在缓缓移动。

时值午夜,彤云低沉。这群人,不多不少,一共是一十三人;首尾相连,排成一列奇特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高一矮,三名身着劲装、腰佩长剑的金线护卫;其余十名大汉分为两拨,每五人一组,各个手里都提着一只沉重的包裹。队伍沿着山中一条河流逆行而上,深入群山,毫未停顿。

行行重行行,午夜时分,到了河水之源。前行三名金线护卫忽然举手示意,止住后面十名随行大汉;然后大步向一处紧倍峭壁的小湖行去。那小湖隐藏一片险峻的山谷中,背后是千丈峭壁,左右有峰峦对峙;仅湖口一线河道,才是唯一出入途径。论形势,竟与天湖颇为近似。

三人行到湖口,突闻一声低喝道:“来人止步。”三名金线护卫应声停步,其中一个矮小身材的扬声道:“我等奉令增援后湖,请孙副统领赐允入谷。”

谷口一块大石后,霎时转出十余条人影,各人手中高举连珠努匣,如临大敌。为首二名魁伟大汉,肩上佩着一线一花;凝目向来人打量了一遍,冷冷问道:“你等是奉谁的令谕,增援后湖?”

小矮个儿拱手道:“是副教主亲自指派的。”

那孙副统领浓眉一皱,又道:“怎么咱们事先没接获通知?”

小矮个儿嘿嘿一笑,道:“这是入夜以后,接得潜山城中飞报才决定的。增援通知由我等携来面呈,难怪副统领疑惑!”

孙昌低领轻轻一哦,凝目道:“就只你们三位?”

小矮个儿反手一指,道:“不!共计一十三名,由在下带队。副统领请看,他们不是在那里吗?”

孙副统领点点头,道:“报上队号来。”

小矮个儿十分流利念道:“直辖幻宫快活谷第二分队第七支队。”孙副统领释然一笑,道:“难怪眼生,原来是新由幻宫调出的。好吧!先将移防增援通知给本座看看!”说着,举手微挥,身后十余台连珠普匣方才收了起来。

那小矮个儿应声举步,缓缓走进谷口;从怀里取出号牌和一份文件,双手奉上道:“请副统领过目。”孙副统领两道目光注视着小矮个儿。眉峰微微一皱,伸手接过文件号牌。谁知他东西方才入手,突感腕间一麻,已被小矮个儿翻掌扣住了脉门。大惊之下,刚想呼叫;小矮个儿嘿嘿一笑,道:“朋友,委屈一点吧!”兜胸一掌,立将那位孙副统领震飞落入湖中。

十余名持弯护卫尽皆骇然,纷纷举起连珠弯匣。小矮个儿冷叱道:“不知死活的东西,黑白双圣面前,有你们动手的余地?”叱声中,身形连闪,掌指交挥,十余名持弩护卫登时倒下大半。余下三四名侥幸未伤的,弃了弩匣,如飞向谷外逃去。

守在谷口的另一个小矮个儿猛掀头巾,散开满头长发,笑道:“孩子们,认得老身刘香琴么?”可怜那三四名漏网之鱼,刚出网罟,就上了屠案!转瞬间,全作了断头缺首人。

刘香琴扬手一挥,后面十余名大汉飞步奔进山谷;各自解开所携包裹,里面竟是全副水衣水靠。十名小鳌山精选高手匆匆换上水靠,由“踏波无影”萧南松率领,“噗通”跃入小湖,群向峭壁下游去。不旋踵间,萧南松已勘明湖水源头,泅水返回岸旁。

黑心秀士蓝明诗急急问道:“怎么样?能找到泄水洞孔吗?”

萧南松喘着气道:“泄水洞孔在峭壁腹中,但由四十余丈高处泻落,其势过份湍急;任是水性再高的人,也没有办法上去。”

蓝明诗失望地道:“真被江涛料中了!但既然无法上去,天心教又何须派人守护呢?”

刘香琴接口道:“你怎么越老越糊涂啦!泄水洞孔虽不是由下而上,难道不能由上而下吗?”

蓝明诗猛然醒悟,失惊道:“你是说,这地方是天心教准备万一时的退路?”

刘香琴道:“若无退路,一旦前山被人攻破,他们不是困在山腹里等死吗?”蓝明诗大喜道:“果真如此,不枉咱们白来一趟。咱们索性堵住老鼠洞,教它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这份功劳,绝不在老叫化他们之下。”

刘香琴也笑道:“尽管得意也不中用。还不快唤孩子们上来,留两人在峭壁腹中监视;其余的动手先将谷口堵断,就不愁鱼儿漏网了。”

蓝明诗喜不自胜,果然如计而行;用断木巨石将谷口堵死,准备“瓮中捉鳖”。

就在黑白双妖忙于诸塞后湖出口的同时,一列十辆盐车,也恰好抵达前山石崖下。因为山区不便,十辆盐车都是靠人力推行的独轮车;每车两大包食盐,用厚厚的麻袋盛着,一袋足重百斤。

天心教因地居深山,百物不缺,独少食盐;是以每隔一段时间,必须向附近城镇中搜购大批食盐入山应用。为了不至泄漏天湖秘密;运盐车辆都是特制的;每次运补,向由海记老店“伙计”们送达前山,然后再由教中派人搬运入山。

这一次也不例外,膳食总管龙廷弼和钱粮执事朱耀祖亲自押车;十名推车的车夫,都是“梅记”老店的伙计。十辆盐车刚抵崖下,半壁上守关护卫已经烧亮了九盏孔明灯;火炬直射崖上,照得人车纤毫毕现。

龙总管被那突然射来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忙用衣袖微这额际;另一只手高举通行牌;摇晃着叫道:“膳食总管龙廷弼公毕返教,请放下盘梯接运,”

守关护卫原都认识龙总管和朱执事,也知道他们三天前入城采办食盐的事;但一则近日关防严紧,二则关主金永坚是个冷面无情之人,以致凡事公事公办,谁也不敢贸然作主。当下由护卫领队按规矩报告了金永坚。那金永坚大刺刺来到崖前栅栏处,俯身向崖下望了一眼,挥手道:“叫他先呈牌上来。”

护卫们用一条长索,系了只巨大藤篮,由崖顶放落下来,叫道:“金护卫有令,请龙总管和朱执事先将通行牌呈验,然后放梯接运。”

龙总管微诧道:“‘平时都是等人上来以后,再验通行牌,为何今夜要先验牌呢?”

护卫们答道:“这是老菩萨新颁手谕,在屠护法未回山之前,盘梯不准擅自放落,必须先验明号牌才行。”

龙总管摇摇头,低声响咕道:“真是越弄越麻烦了。”说归说,仍然招呼朱执事将两块通行铜牌,放入藤篮中。

守关护卫扯起藤篮,取牌呈递金永坚。那金永坚反复验证无讹,忽然把两块通行牌合在掌中,用力摇动了一阵,“啪”地一声,其中一块跌落石上。金永坚俯身拾起,看了看,问道:“第零肆柒号,是谁的?”

龙总管仰面答道:“零肆陆号是在下领用,零肆柒号是朱执事领用的。”金永坚点点头道:“好!先叫他上来,你且等一等。”一挥手,护卫们又将藤篮放落下来。

龙总管微微一怔,不悦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护卫领队含笑道:“龙总管请多担待。咱们金头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老人家要先用藤篮接朱执事上来,当面查看真伪,以防有人易容化妆混进关去。”

龙总管速闻此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佛然道:“这也是老菩萨的手渝吗?”

那护卫领队道:“不错,昨天中间,老菩萨命副教主亲来传话,要金护法特别留意这一点。”

龙总管嘿嘿冷笑两声,哺哺道:“才离开三天,就添了这许多规矩,以后谁还愿意出山公干?自己人全都当贼似的防范了。哼哼!”但他心知金永坚是出名的冷水头,说一不二,绝无转圆余地;于是向未执事挥挥手,没好气地道:“老朱,你先请吧!仔细教人家查验清楚,看你是不是易过容,化过妆的。”语声一停,突又暗用传音之法,急急说道:“姚老前辈尽管放大胆上去。如被识破,只须抢先斩断盘梯铁链,我等即可一拥而上,硬抢前关,”

那“朱执事”轻应了一声,坦然举步跨进藤篮中。

上面七八名护卫,利用绞架拉扯,缓缓收起藤篮。“龙总管”却回头以目示意,身后十名推车的“伙计”,立即将盐车推到峭崖之下,靠近盘梯下方停住。

藤篮冉冉上升,不多久,已达崖顶。“朱执呈”飘然跨登峭崖,摇头苦笑道:“人教许多年,这些规矩,还是第一次见识……”护卫们敢情看在他主管“钱”的份上,态度十分客气。那位领队笑答道:“这是没法儿的事,朱兄多包涵。其实,也不过应个手续,天湖内外,谁还不认识朱兄呢?”

“来执事”脸色一正,道:“可也不能这么说,诸位要查就请仔细查,说不定我朱耀祖真是冒名易容来的。”

领队笑道:“朱兄见外了,咱们奉命行事,实非得已……”

“未执事”冷冷道:“这一次,我朱耀祖也学了一次乖。回头呈明教主,今后发放薪响银子的时候,少不得也要一个个验看清楚,别教外人易容来混了银钱去。”那领队和护卫们各自苦笑,一脸的尴尬。

金永坚漠然问道:“看仔细了,有易容没有?”

护卫领队举起灯火,略一照看,应道:“验证无讹,确是朱执事本人。”

金永坚沉声道:“再看他颈后,有没有人皮面具?”

“朱执事”不等护卫近前查看,自己把头扭转;一手扯开衣领,一手拍着颈脖,气呼呼地道:“咯!请看,请看!人皮面具在这儿,我朱耀祖是假的,诸位还不动手等什么?”

他一边向前直凑,一边以手拍颈。身躯既动而不稳,手掌又恰好遮住了耳后和颈脖位置;你说那护卫领队不好意思细看,便是细看,也看不到什么。护卫领队一意应付公事,又把灯略照了一下,答道:“验证无讹,确实并无人皮面目。”

金永坚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放落盘梯。”

“朱执事’兀自不悦地一昂头,道:“哼——”。其实,他是大大的吁了一口气。

“轧轧”机声中,盘梯缓缓降落。谁知就在盘梯入落将半的时候,入山甫道内突然传来一声娇呼:“副教主到!”金永坚浓眉一耸,沉声喝道:“暂停放梯。”机声立止;那长长的铁制盘梯,顿时停留在半空。

………………………………

第九十七章 血影神功

金永坚一招手,大步迎至甫道铁栅外,果见副教主雪姑亲率三名剑婢,立在棚内。

雪姑自是了然金永坚的天性,没等他开口,先将一方令牌从栅内递了出来,道:“本座奉老菩萨口谕,巡视全教关卡,请金老护法验看令牌。”金永坚毫不客气,接过令牌审视完毕,然后取钥匙打开了铁栅门。

雪姑领着三名剑婢缓步而出,游目四顾,一面问道:“前山还平静么?有没有特别事故?”金永坚拱手道:“没有。”

雪姑目光忽然触及“失执事”,轻轻一哦,道:“先执事哪时候回来的?购盐的事可曾办妥了?”

“未执事”俯首躬身道:“回副座,盐车现在崖下,属于是刚到。”

雪姑点点头,又问:“怎么没见龙总管?”

“朱执事”道:“龙总管也在崖下,皆因金老护法坚欲查验真身,才允放梯接运盐袋。

属下先经验证无误,龙总管则尚未登山……”

雪姑目光向金永坚一扫,微微笑道:“这是老菩萨昨天才交代下来的,想不到恰好碰上你们回山。既已验证完毕,那也就没有什么了。”接着,回顾金永坚道:“金老护法请如常办事吧!本座还须询问龙总管他们几句话。别碍着本座在此,耽误了运盐要事。”金永坚拱手一诺,自去下令放梯和调派人手,准备搬运盐袋了。

雪姑缓步走到崖边,下望盐车,额首表示满意。忽又转身问道:“朱执事,你们这次入城购盐,见到屠老护法没有?”

“朱执事”忙道:“曾在店里见到过一次。”

雪姑又问:“他从没提起最近外面的消息么?”

“朱执事”顿了顿,答道:“没有。不过屠老护法曾有一信交给龙总管带呈教主,或许信里会有什么消息。”

雪姑仰面一晒,哺哺道:“是应该有消息回来了。我早料到燕丫头被擒消息传出去,江涛小辈绝不会袖手的。只要他敢来,就容易摆布了……”“朱执事”心里暗骂:“来虽来了,只怕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容易摆布。贱人,你等着难看吧……”

这时,盘梯业已全部放落,十名守关护卫奉令搬运盐袋,已经循梯而下。“龙总管”招呼道:“这次盐袋装得比较结实,可能要沉重些。列位多辛苦,回头另有奖金。”

护卫们听说还有奖金,莫不眉开眼笑,土气顿盛。其中一个卷起衣袖,用力扛起一袋,在肩上掂了掂,笑道:“噎!果然不轻,怕不止一百五十斤吧!”

另一个也打起一袋,却皱眉道:“奇怪,里面怎么硬绷绷的,放的什么玩意儿?”

“龙总管”笑道:“盐袋嘛,自然放的是盐。”那护卫道:“盐是散的,怎的这里面好像石头一般硬呢?”

“龙总管”摇头叹道:“你们只守关卡,哪儿知道如今东西难买。城里海盐不足,所以加了些“川盐”。这种盐是由井里炼出来的,也有从山洞里开采的矿盐;全是一大块一大块,就跟石头一样硬,回头打开一袋给你们看看就明白了。”

护卫们恍然而悟,有那再碰上硬块盐袋的,也就不以为奇了。十人各扛一袋,登上盘梯。“龙总管”回头一招手,道:“伙计们,大家别闲着。这儿还有十袋,每人一趟,早些搬完你们也可早回去。”那十名推车“伙计”答应一声,各人负起一袋,紧跟着也上了盘梯。

等到二十袋盐运上崖顶,那十名推车的“伙计”却不马上退回崖下,大伙儿熙熙攘攘,竟向市道口奔去。金永坚一见,怒叱道:“站住,你们往哪里去?”

“伙计”中一个粗壮大汉此牙笑道:“咱们也是天心教的人,却没进过天湖。这次机会不能错过,好歹得进去开开眼界。”

护卫们同声喝道:“胡说!天湖岂是任意出人的,还不快些滚下去。”

“伙计”们毫无怯意,反唇相讥道:“哼!他妈的神气什么,大不了是条看门狗,别他妈的狗眼看人低!”

那护卫领队见势有异,连忙沉声喝道:“亮兵刃,砍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伙计”们一声呐喊,各自掀开衣襟,刀剑纷纷出手,呼喝道:“要动家伙?那敢情好,咱们早就憋得难过了!”霎时间,“盐袋”也纷纷破裂,人影倏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剑拐刀律,一齐亮了出来。

敢情那十名推车“伙计”,皆是九羊城高手,早已随千面神丐朱烈混入“梅记老店”。

盐袋中,却是周青青、大牛、穆忠父子和“鬼手金刀”齐秉南父女等人。

假扮胖子“龙总管”的是江涛,那位瘦瘦的“来执事”,却是铁臂仙猿姚健星。至于“千面神丐”朱烈,却没有随行。据他自称,须留店“照顾”屠开方等人。实则江涛前脚离开潜山县城,他后脚就赶去“阁楼”,寻古月道人算帐去了。

前山关口变起仓促,群侠蓦然发动;守关护卫措手不及,登时伤亡大半。金永坚来不及返回石屋取兵器,怒吼一声,抡臂扑了过来。大牛嘻嘻一笑,横身拦住道:“蛮子!听说你练得一身挨揍的好功夫。别鬼叫鬼喊,咱俩先比划一下。”

金永坚毫不答话,大步欺上,当胸一拳直捣在大牛肋骨上。“砰”地一声,大牛倒退了两步,例嘴笑道:“好家伙,你是真干?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挨我一掌。”说着,左臂一抡,右掌一翻,猛可一掌劈了过去。金永坚也不避不让,挺胸硬挨。哪知一掌打实,突觉如遭千钧重击!拿桩不稳,登登登直向后退。一屁股撞在崖边栏杆上,“哗啦”一声暴响,连人带栏杆一起坠下崖去。大牛一怔,摇头说道:“都说老小子生得结实,敢情是个石蛋,一巴掌就滚下崖去了!”

雪姑在变起之际,已知不妙;喝令三名剑婢向前应战,自己打算遁入甬道。万不料守关护法金永坚,竟会在一招之下被人震落悬崖。惊骇间略一疏神,突觉寒光起自身侧;芙蓉、水仙和茉莉等三名剑婢,居然挥剑反向自己扑到。她心头猛震,右臂刚举,佩剑才拔出一半,水仙的剑锋已斜刺里挥至。惊虹闪处,血光乍射;一条右臂顿遭齐肘砍断。

雪姑痛得闷哼一声,娇躯疾转,飞起一脚,踢中水仙小腹;同时挥舞断臂,洒了芙蓉和茉莉一脸鲜血,才从危机一发之中,踉跄逃出剑阵。不禁咬牙叱道:“你……你们疯了么?”

水仙小腹受了重伤,业已跨地不起。但芙蓉和茉莉却毫不稍顾,各自抹去脸上血污,重又挥剑扑至。雪姑忍痛用左手拔出佩剑,厉声喝道:“本座待你们不薄,为何临危反噬,恩将仇报?”

芙蓉朝着她脸上,“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贱人,你也知道‘恩将仇报’这句话?咱们小姐当年待你又如何?那是仇?还是恩?你这贱人是怎样报答她老人家的?”

雪姑恍然道:“原来你们是怀恨庐山旧事。那时本座身受严命,屈就为婢,乃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己。何况本座只将她禁闭密室,并没有杀害她……”

茉莉叱道:“实对你说吧,咱们含恨忍辱,屈身为婢,随你投入天心教;也正是等待这一天,要将你这贱人碎尸寸断,剖腹挖心,替小姐报仇。如今你报应临头,还想侥幸么?”

两名剑婢越说越怒,越想越悲!银牙紧挫,热泪满面,双双挥动长剑,舍命忘生复又向雪姑卷到。雪姑心知吉少凶多!素袖连场,抢先发出三枚红光告急号箭;独臂抢剑,舍命挡在甫道人口处。这时,残余护卫尚有六七人,大家纷纷发出信号,跟随雪姑死守铁栅。一瞬间,满天号箭乱飞,映着关前鲜血,天地一片血红。

江涛见那雪始浑身浴血,兀自负伤顽抗,死守不退。剑眉微蹩,低谓姚健星道:“时机急迫,不能延缓。老前辈请助芙蓉二女一臂之力,但须生擒雪姑,以祭飘香剑聂老前辈及白老在天之灵。”姚健星应了一声,大踏步越众而出,沉声道:“二位姑娘暂旦退下,让老夫来擒这婆娘。”

芙容和茉莉已陷疯狂,双剑连环,只顾抢攻不理。示道入日本极狭窄,二女不肯退让,姚健星便无处插手。连叫数声,二女皆不应。姚健星眉峰一耸,喝道:“天龙少主有令,两位姑娘还不闪开?”喝声中,双臂陡地一分,竟赤手空拳,探入二女剑幕之内……

但闻锋锋两响,姚健星双臂各中一剑,却分毫无伤,二女剑势反都一缓。姚健星不愧“铁臂”之号,手腕一抄,两柄长剑尽人掌中;力贯两臂,一式“仙猿展臂”’,竟然硬生生同时将芙蓉和茉莉震退两三步。

雪姑睹状,心胆皆裂!忙不迭弃了铁栅口,转身便逃。姚健星大笑道:“副教主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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