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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毒(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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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儿来迟了,实在罪过。”九毒邪魅地一笑,摇开了扇子,“今儿个总算是逮着机会,让你我之间做个了断。”
  夙砂影冷言道:“你知道本座在等你?”
  九毒微扬唇角,语气异常平静:“九儿得知屠龙计划之时,便是你我见面之时,影座守株待兔,一直未将九儿的身世告知主上,不就是等着九儿亲自登门拜访么?”
  “哼……”夙砂影心中冷笑,道:“长话短说罢。”
  “好!”九毒利落地收了手中折扇,凑近夙砂影跟前,眼神骤然凌厉起来,施然道:“很简单,我跟你赌。”
  夙砂影面无表情,冷冷道:“如何赌法?”
  九毒忽地嘻嘻笑起来,他神色俏皮,目光却极冷,直言不讳道:“定契约。”夙砂影眉心微动,并未答言。九毒把玩着掌中的扇子,邪邪地敲了敲夙砂影的心口,笑道:“你要的,不就是我这句话么?”他说着扬起手中的玉雕折扇,笑得愈发决绝:“九儿愿同影座定下契约,亲身参与屠龙计划,之后无论生死,九儿自个儿一并承担。”
  四周的气氛愈加鬼魅,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空气中的奇香更甚,夙砂影冷若冰霜地开了口:“条件?”
  九毒潇洒地展开扇子,语气强硬,竟是不容辩驳:“我要你,将下在沈犹枫和夜萤身上的注一并收回,从今日起,屠龙计划仅为你我之间的赌注。”
  “罢。”夙砂影竟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利落地挥下袖子,冷然道:“你何时行事?”
  九毒冷讽道:“自然越快越好,影座都替九儿在万长亭跟前安排妥当了,九儿这东风岂有不赏脸之理?”他眼中隐现杀意,冷笑尤甚:“待盟军攻破青州,九儿定不会让影座失望,想必,还有个人正在青州等着见我罢?”
  夙砂影的鬼面之下倏然漫过一层幽寒的笑意,语气听不出是褒还是讽:“九毒,你果然聪明过人。”
  “彼此。”九毒邪魅地挑了挑俊眉,不再多言,冷冷地转身便走,边行边笑道:“这奇香,似乎对九儿起不了任何作用,天影旗的情报莫非没有书明,九儿乃百毒不侵之躯么!”
  夙砂影默然,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酡颜香,那两道从鬼面中射出的凌厉目光,竟已溢满深深的杀意,再无任何迂回的余地。
  九毒在月光下渐行渐远,他神情凄厉,身影单薄,但躯体中却透出无比坚决的力量,这是看淡生死、了然一切、心如止水的躯体才会拥有的力量,今日之九毒,已然强大到可以面对任何危险和伤害,除了沈犹枫,世上再无任何人能够让他屈服——
  枫哥哥宁愿背叛主上,舍弃一举得胜的大好机会,也不肯让九儿身受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份情义,九儿甘愿相报。夙砂影,你说得不错,屠龙计划是我的死路,但同样也是我的生路,与其让四个人为之纠缠,不如让九儿代替枫哥哥做出最后的选择,亦让九儿用自己的尊严将一切了断。
  我爱沈犹枫,超越生死。

'39'第一百五十六章 恸 别

  大宗延顺十八年岁末,龙鼎联盟大军和平占领景骆二州。次年正月,大军浩荡北上,一路雷动九天,纵横天下,所到之处,朝廷兵马或降或伤,溃散千里,仅用三个月时间,盟军便强势控制大宗北疆,唯剩青州一叶孤岛,守着摇摇欲坠的燕城负隅顽抗。
  盟军对青州呈三面包围之势,大营悉数驻扎在青州城外的白马湖畔,墨台鹰下令暂时休养生息,停止强行攻城。青州地势特殊,自古与燕城渊源深厚,乃是距离燕城最近的军事要塞,若想攻下燕城,必须先破青州,然而,青州百姓却深受大宗皇权和万长亭的蒙蔽,对龙鼎联盟的认识极其浅薄,从官方到民间,青州百姓始终视延顺帝龙葭为名正言顺的帝王,而将墨台鹰视为叛臣贼子,即使是少数亲近龙鼎联盟的仁义之士,在青州的大环境中也无从申辩,一旦暴露意念,很快便被诛杀。
  流云自釜阳逃往青州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青州兵权都督,他受万长亭嘱托,对青州实行铁腕政策,与燕城皇权沆瀣一气,肆意煽动愚弄百姓,致使青州、燕城两地百姓对龙鼎联盟视如仇敌。要得天下,必先得民心,青州民间的动荡,着实让龙鼎联盟众将士颇感棘手。
  夕阳西下,篝火渐起,沈犹枫从墨台鹰的总营回到天风旗大帐,他神色凝重,很显然,这又是一日毫无进展的战事商议。连日来马不停蹄的征战,已使沈犹枫冷峻的脸上渐染风尘,他的下颚隐现青色胡茬,却根本无心打理,整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
  九毒独自坐在帐中,正盯着青州的地图出神,见沈犹枫回营,忙起身迎了上去,二话不说,麻利地为沈犹枫褪下外罩的袍子,随后转身拿了一张干净的绢巾,放入温水中浸湿后拧干,温顺地往沈犹枫脸上擦去。
  “我自个儿来便是。”沈犹枫宠溺地一笑,柔声道:“日日如此,我都快被你照顾成废人了。”
  九毒不理他,依然我行我素,一只小手捏着绢巾在沈犹枫脸上轻轻擦拭,力道刚好,极尽体贴,沈犹枫顿感神清气爽,当下不再推却,温润的目光静静地投向九毒,二人都未说话。
  九毒默然替沈犹枫擦着脸,突然,他的目光在沈犹枫脸上的青色胡茬间定住,不禁呆了呆,轻声道:“九儿给枫哥哥打理胡茬……”沈犹枫摇头道:“不必折腾,连日来风餐露宿,胡茬很快又会生出来,留着罢!”九毒依然不理他,径自蹲下翻找刀片。沈犹枫叹了口气,心中却甚感温暖,遂走到案桌边坐了下来,盘膝闭目养神,等着九毒来收拾他这张疲惫不堪的脸。
  九毒小心翼翼地端来清水,细致地替沈犹枫将胡茬刮净,正要起身,又发现沈犹枫的头发散了几缕下来,看上去有些零乱,遂道:“九儿给枫哥哥梳头……”说完,忙不迭地去寻木梳。
  沈犹枫一把拉住九毒的胳膊,睁开眼睛,温和地笑道:“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像个丫头似的,是要将我收拾干净了,好娶亲去么!”
  九毒猛地一怔,眼眶骤热,但很快他便涩然一笑,淡淡道:“也罢,据说青州女子多美貌,赶明儿个盟军破了城,枫哥哥定是艳福不浅。”
  沈犹枫心中暗沉,顿觉九毒此言甚为反常,一点也不似九毒以往的作风。沈犹枫对九毒知根知底,他自然明白,若是寻常,九毒定会噘着小嘴调笑,继而一个醋坛子丢过来,全然不该是眼下这等无精打采的模样。
  沈犹枫收了笑容,凝色站起身来,按住九毒的肩膀,直视着他道:“告诉我,出了何事?”
  九毒心下凛然,他知道自个儿若是露出破绽,定然逃不过沈犹枫的眼睛,那么所有计划都会成为泡影,所以眼前,他必须用尽所有精力演下去,遂努力定住神,向沈犹枫展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故意没好气道:“能有何事!玉树临风才衬得上你那万人迷的头衔呐!九儿给堂堂风座收拾干净了,赶明儿咱们入了城,好让那青州的百姓膜拜去不是?”
  沈犹枫方才略微松了口气,莞尔笑道:“连日来,我一直在为攻破青州之策费神,早出晚归的,让你独自于帐中受委屈了……”话未说完,却被九毒轻轻捂住嘴:“枫哥哥,今儿个咱们不提别话,不问战事,九儿眼下只想为你梳头。”
  沈犹枫欣然点了点头,他掀袂坐下,提壶倒了两盏茶,紧拧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神情已不似先前那般沉重。九毒寻来木梳,跪在沈犹枫身后,解开他头顶的冠带,乌发霎时一泻而下,悉数披于沈犹枫肩头。九毒一手握着梳子,一手撂起发丝,替沈犹枫细细梳理,仿佛在打理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忽然间,他凑上沈犹枫的发梢,竟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半晌未吱声。
  “怎么了?”沈犹枫有些诧异,正欲回头,突觉身躯一紧,九毒已从身后将他的肩膀紧紧拥住,一张小脸霎时深埋进沈犹枫的颈项间。
  “呵……”沈犹枫展颜一笑,伸手将九毒的手紧紧握住,欲转身将他抱至身前,却听九毒喃喃道:“别动……”
  沈犹枫一愣,不禁宠溺地叹了口气,当下乖乖地不动,笑意却更甚,他全身放松了下来,任由九毒紧紧拥着,心中却感到异常踏实。九毒下意识地用手臂将沈犹枫又圈紧了些,唇瓣贴着沈犹枫的耳朵,低声道:“枫哥哥总爱像这般抱着九儿……今儿个……也让九儿像这般抱一抱枫哥哥……”沈犹枫心中暖意融融,他闭着眼睛,耳畔感受着九毒呼出的炽热气息,顿觉所有烦心之事烟消云散。
  九毒缓缓动了动身子,从后伸出手掌抚上沈犹枫的脸颊,刹那间,他垂下头在沈犹枫侧脸上留下一个动情的亲吻,未待沈犹枫回神,九毒第二下亲吻又至,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一个个亲吻在沈犹枫的颊上颈间燃起了刻骨铭心的爱火。
  沈犹枫的喘息声沉重又炽烈,他尽情享受着九毒的亲吻,只觉浑身的骨头都酥麻起来,恍惚之中,却听九毒呢喃道:“……让九儿……记住枫哥哥的味道……”
  沈犹枫倏地惊醒,顿觉颈间滑过一道温热的水痕,九毒的声音竟是哽咽异常。沈犹枫猛然睁开眼,侧身抬臂,一把便将身后的九毒匡入怀中,定睛一看,顿时揪心不已,躺在自个儿怀中的九毒,竟已满面泪痕。
  “呆子……你……”沈犹枫既痛又惜,眉心顿锁,正欲细问,又在眨眼间被怀中的九毒深深地封住了唇。沈犹枫心中大动,这突如其来的饶舌深吻,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痛快和迷离,虽然这并非九毒第一次主动吻他,更非九毒唯一一次主动吻他,但沈犹枫却毫不怀疑,此刻的深吻乃是有史以来二人之间最炽烈的一次。
  大帐中灯烛骤熄,沈犹枫浑身燥热,他本能地拥住九毒的后背,一个翻身便将九毒压在身下。只瞬间的工夫,沈犹枫便不费吹灰之力,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他一面烈火般地回应着九毒的亲吻,一面麻利地解开九毒的袍子。九毒极其听话地配合着,急切又撩人的喘息声在大帐之中肆意弥漫,唇瓣开合,腰间戏舞,颤抖的躯体如同烧红的炭火,在冲至巅峰的情爱指引下两相缠绕,时而浓烈,时而温柔,时而厚重,时而轻灵,霎时只觉烟横水漫,方寸尽乱,大帐中已是浓得化不开的情香风露……
  湛湛长夜,添烛西窗,九毒撑起酸痛的身子,侧目于鬓边小觑,只见沈犹枫的侧脸在烛光下投射出宁静流畅的弧线,他彻底睡熟了,宽阔的胸膛微微起伏,气息温润平缓,这是他驻扎白马湖以来,首次放下警觉,卸下疲惫,如同孩子一般无所顾忌地进入梦乡。
  九毒趴在沈犹枫身侧静静地凝视着他熟睡的面容,许久许久,不发一言,仿佛所有的话都在这无声的凝视中倾诉殆尽。不知过了多久,九毒才悄然伸出手掌,轻柔地抚上沈犹枫温暖的胸膛,下一刻,他已将自己的脸颊温和地靠了上去,似乎是在聆听沈犹枫的心跳声,一下,再一下,他细细数着,脑海中不由得闪过无数的片段——那些和沈犹枫相识相爱的日子,近在咫尺,却又无限遥远;那些嬉笑怒骂历历在目,竟又好似只是一场梦,他一抓便会碎掉;那些两人携手走过的时光,美得如此灿烂夺目,却在这离别的前夜,和所有关于未来的遐想一道,仿佛流星一般消逝在九毒的记忆深处。
  那些记忆,那些爱,不舍得啊,枫哥哥,九儿不舍得……
  恸,心如死灰的恸。不若昔日他们之间任何一次有意或是无意的走散,今日之恸别,凄厉得无可挽救,它不是燕城翠楼下的目送,不是名州轩辕台的决意,不是宣州灵予山的生离,更非麓州瘟疫村的擦肩,今日这份离恸,之于九毒和沈犹枫,已是提前到来的死别。
  九毒悄然起身,缓缓地穿戴齐整,然后,他走近沈犹枫身边,再一次怔怔地凝视着沈犹枫睡意深沉的面容。这一眼最后的凝视,令九毒的心神完全被摄了去,他不由自主地哽咽,难以自抑的抽噎,却不敢哭出声,于是强压住喉咙,只留双肩剧烈的颤抖。他害怕,怕沈犹枫会突然惊醒,若真是那样,他倾尽所有才下定的决心必然会在瞬间崩塌,到那时,他便再也没有力量选择离开了,而离开,是他唯一能够为沈犹枫所做的牺牲,也是唯一一条可以助龙鼎联盟打开战局的出路,这一切在九毒看来,皆是值得。
  眼眶逐渐被泪水填满,直到沈犹枫熟睡的模样在瞳孔中再也看不清楚,九毒才幽然闭上双眼,任由泪水肆意流淌,之后狠狠地一咬牙,未再看沈犹枫一眼,转身便奔出大帐,翻身上马,独自一人直朝青州方向行去,不多时,已消失在白马湖畔蒿草丛生的暗夜深处。

'40'第一百五十七章 贡 品

  白马湖官道乃是寻常百姓出入青州城的必经之路,此官道一直从白马湖畔延伸至青州城门,长度仅仅二十里。由于战局白热化,青州已全城戒严,为防止龙鼎联盟的探子混入城中,青州早已颁下政令,严禁百姓出入城门,外人若想混入青州城内,简直难如登天,就连以密潜暗探而闻名的天影旗,面对青州兵力极其顽固的防守,连日来也束手无策。
  遵照夙砂影的“屠龙计划”,九毒策马离开天风旗大帐后,很快便与夙砂影座下心腹在暗中汇合,除了补给干粮淡水之外,他的行头也改扮成了影杀模样,浑身一袭暗紫色夜行衣,腰悬锋刃,脚踏长靴,整个后脑到半张脸皆被暗紫色的面巾蒙着,唯剩一双明亮犀利的眼睛显露在外,乍眼看去,竟瞧不出一丁点儿俏皮伶俐的公子样儿,俨然就是名诡异莫测的少年杀手。
  时值卯时,天色蒙亮,白马湖官道上依然寂静冷清,四周渐渐起了薄雾。九毒藏在树丛之中,冷冷地盯着雾气朦胧的路面,他已经屏息静气守候了近三个时辰。在九毒身边,还有一名年轻男子同他并肩潜伏着,此人与九毒的行装完全一致,举手投足却极其干练肃杀,他眼、耳、鼻、舌四方触觉敏锐异常,可观数里之象、闻八方之声、嗅无味之毒,这名男子正是夙砂影最信赖的心腹四影之一,射影。
  二人全神贯注地盯着大道,其间未说一句话。据天影旗情报所探,今日卯时,将有一行从西海番邦来的进贡马队进入青州,乃龙鼎联盟的探子混进青州城的绝佳机会,九毒之所以选择今日入城,亦是早就同夙砂影定下的计划。
  雾气愈发浓郁,二人又静候了约半个时辰,突闻远处传来一阵马车行驶的声音,越行越近,直向二人藏身的方向驶来,九毒眉心一沉:“来了!”
  射影目不斜视,侧耳细闻,根据车轮碾地的声音,轻数道:“一辆、两辆、三辆……足有七辆之多。”既而又闭上双眼,凝神轻嗅,低声道:“是香料车。”
  “好!”九毒目光雪亮,决然道:“我攻首二,你攻尾一!”
  “诺!”射影毫不含糊。
  果然不多时,那领头的马车就穿过白雾,最先驶入二人眼帘。九毒定睛一瞧,御马的是名身着蓑衣的老车夫,大雾之中看不清样貌,但身形却让九毒觉得极其眼熟。那马车并无车篷,后箱中立着两只巨大的陶瓷罐子,足有一人来高,罐身用手臂粗的麻绳固定在车箱上,车至香来,沁人心脾,罐中藏的当是上等香料无疑。仅片刻工夫,领头马车便经过九毒藏身的树丛,再次没入浓浓的白雾之中,紧接着第二辆马车也驶入视野,依然是一人御马,后箱载着两只大瓷罐,与领头马车并无二致。
  九毒朝射影使了个眼色,二话不说,一个纵身跃出草丛,速度如电光石火穿透浓雾,身姿犹似轻燕掠过水面,如幻化影,翩然而下,贴着大瓷罐便钻了进去。马车在行驶的途中本就颠簸,加之车前车后皆是浓雾弥漫,车夫们丝毫未察觉到瓷罐中竟多了个人。
  九毒身形极轻,骨骼奇软,蜷缩在香料罐中并非难事,更幸运的是,那罐中所盛的香料皆是一片片质地棉柔的干花香草,不仅具有收缩性,人藏在其中亦不会被割伤。九毒屏息听了听,未见罐外出现任何异动,想必身手在他之上的射影也已安然藏入罐中,九毒略微松了口气,从头到脚都没入了香料堆中。
  一路行得极其顺利,半个时辰不到,青州大门已近在咫尺。
  “站住!”城门口的卫兵见到马队,迅速围了上来,厉声喝道:“兵督大人有令,任何外人不得入城,还不快走!”
  九毒心中一凛,集中精力聆听罐外的动静。只闻那领头的老车夫一面招呼其余的伙计下车,一面不慌不忙地掏出西海番邦的通使令,正色道:“军爷,我等是奉西海番王之命,应九千岁万公公之请,给当今皇上送贡品来的,绝不是那什么联盟的探子。”
  “贡品?”守城卫兵不禁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可是皇上炼丹用的香料?”
  老车夫忙道:“正是正是!军爷们当真是料事如神!为了不耽误时辰,这不上赶着要往城里头送么!”
  众卫兵悉数近前仔细查看起马车上的瓷罐来,又敲又摸,时不时还抬起鼻子嗅嗅,俨然已经信了大半,但是见那瓷罐足有一人来高,绑在车上完全看不到罐中情形,为了保守起见,其中一个兵头模样的人遂令道:“卸一只下来,让我等仔细看看罐中之物。”
  “这……”老车夫顿觉为难,赔笑道:“军爷,这罐子乃发色鲜蓝的青花瓷,只只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待入城后漏了香料,还得装那含丹的童子去,必然得完好无损才成,现下这罐子捆得好好的,万一卸下来给碰碎个一棱半角,我等不好交差呀!”
  “少废话!”那兵头突然面露凶相,怒道:“我瞧这瓷罐体积巨大,里头若是藏了人,也不足为奇,万一混进了龙鼎联盟的探子,到时候不好交差的可就是咱们……”
  “哎哟军爷,瞧您说的!我等乃西海番王的亲信,对大宗皇帝那是忠心耿耿,哪儿会跟叛臣贼子同流合污啊!”老车夫不住地赔笑,态度颇为圆滑。
  九毒藏在罐中,暗道:“这些卫兵态度强硬,只跟他们磨嘴皮子怕是行不通,得用金子通关才是!”刚想到这层,便闻罐外响起一阵哄抢声,那老车夫笑呵呵地招呼道:“这是西海番王孝敬青州各位军爷的小钱,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九毒不禁微微一笑,心想这老车夫倒也通晓人情世故,定是从包袱里掏出数锭金元宝,一个劲地往众卫兵口袋里塞,这人哪一看到金元宝,眼睛都直了,岂有不放行之理。
  一群守城士兵抢完金元宝后,又挂上一副假正经的嘴脸,故意问道:“当真只是香料?出了岔子可是要杀头的!”
  老车夫异常泰然,趁热打铁道:“各位军爷敬请放心,我等良民皆是按规矩办事儿,还望各位军爷高抬贵手,尽快将我等放行,若耽误了进贡的时辰,皇上和万公公怪罪下来,可就麻烦了不是?”
  “进去罢!”守城的兵头不再强人所难,当即大手一挥,高声叫道:“开城门,快!”
  硕大的城门缓缓开启,老车夫抱拳一谢,二话不说,率领余下六个伙计马不停蹄地奔进了青州城内。
  *********
  马车入城后并未停下,直顺着东大街急行,时值清晨,街道边除了三两个开铺子的伙计偶尔路过之外,几乎未见百姓出入。马车越行越快,九毒只觉整个罐子都在颠簸摇晃,他蜷在香料堆里,手掌使劲撑着罐壁,以免自个儿因身子剧烈晃动而被老车夫给察觉。
  一路无话,又行了约摸半个时辰,车速方才慢了下来,九毒谨慎地动了动身子,突然“哧溜”一个急刹,不禁手心一滑,险些跌倒,忙用力稳住,方知马车已停了下来。
  只听领头的老车夫吆喝道:“卸货!”霎时间,罐子外一阵骚动喧哗,周围不知道何时又多出数名伙计,一窝蜂全按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开始解绳子,很快,瓷罐便一只接着一只被伙计们抬出车箱。九毒整个人都埋在香料之下,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出,一面被那群伙计抬着走,一面听其中一个伙计道:“这罐子似乎沉了些啊……”话音未落,另一个伙计接口道:“老爷子他们连夜赶路,这罐子又未密封,准是夜间受潮了,还不快运到炉口风干,千万别让蓝大人发现!”众人顿时闭了嘴,一路重重抬着行了约百来步,才将瓷罐“砰”地一下在地上落稳了,随后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完全安静了下来。
  九毒唯恐有诈,不敢轻举妄动,一直藏在罐中静观其变,等了半晌,未见动静,遂确认罐子外的人已悉数离去,这才将脑袋探出香料堆透了口气儿,又将半张脸探出罐子口瞧了瞧,只见四周昏黑安静,已然空无一人。九毒一个纵身跃出瓷罐,左右环顾,发现自个儿竟身处在一个极其开阔的天然洞室之中,但粗糙斑驳的墙上却点着火把,空气温热而干燥,显然有人将这个天然洞穴改造成了一间保温的密室。这时射影也从不远处的另一只瓷罐里跃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眉头一蹙。
  九毒轻声问他道:“你可知这是何地?”
  射影摇了摇头,狐疑道:“之前那老车夫跟守城的卫兵说什么炼丹,想来此地当是那狗皇帝炼丹的原料储藏室!”
  九毒心中一笑,这射影虽为夙砂影的心腹,性情倒不似天影旗众人那般冷酷无情,反倒带着一袭杀手少有的爽朗之气,能言善道,对九毒倒也并不见外。
  射影四下看了看,并未见任何可疑之处,遂道:“此地不宜久留,那群人一定还会回来取香料,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九毒却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忙,九儿得先寻那老车夫口中的炼丹之处。”
  “这如何使得!”射影颇感惊诧,忙阻止道:“遵照影座指示,你在青州的任务是说服流云带你入宫,现下我等还是尽快返回青州闹市,不要在此地横生枝节!”
  九毒俊眉一斜,决然道:“唯有寻到炼丹之处,才能寻到流云,此行,九儿非去不可。”说完,径自向洞室深处走去。
  “喂!”射影懊恼不已,他哪里清楚这小狐狸说一不二的脾性,当下悻悻地跟了上去,低声怨道:“纵然影座命令我一切听你调遣,可你也不能由着性子胡来呀!天影旗铁令如山,此行当真使不得!”
  九毒冷笑道:“我只答应参与屠龙计划,从未入过天影旗,夙砂影的铁令,与我何干?”
  “九毒!”射影一顿足,上前一把拦住他,急急道:“就算是为了天风旗,你也不能这般冒死罢!”
  九毒倏然停下脚步,昏暗的火光中,他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感情,兀自顿了顿,遂拂开射影的手臂,道:“夙砂影要的只是结果,我给他结果不就成了么!至于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他冷然向前行去,毫不理会射影的阻拦,声音透过幽长开阔的洞室,竟是凄厉至极:“射影,你倒是个有血性的人,只是你不知,从我离开枫哥哥那时起,便再无退路。”
  空气中飘来浓烈的丹砂气味,那昏暗的洞穴尽头,已依稀可见金色的熊熊火光。

'41'第一百五十八章 佛 炉

  九毒和射影穿过洞室,直朝前方出口的火光奔去,霎时间,只觉热浪袭面,丹砂刺鼻,眼前豁然开阔,二人一个急刹停下脚步,竟险些踏空,原来,洞室的尽头乃是一面高耸的峭壁,壁下藤萝叠蔓,怪石嶙峋,红光通天,浓烟缭绕。人若身在洞室中,见到熊熊光亮,很容易误认为洞外大火漫天,但奇怪的是,二人来到出口处,却并未发现任何大火燃烧的迹象,这红光与浓烟,竟不知从何而来。
  “下去瞧瞧!”九毒未假思索,飞檐走壁对他而言易如反掌,正欲施展轻功纵身而去,却被射影一把拽住:“且慢!”九毒凛眉:“如何?”射影指了指峭壁右前方那丛峥嵘的怪石,凝色问道:“你看那丛怪石,像什么?”
  九毒定睛细看,只见那丛怪石被杂草遮掩着,仅露出了其中一部分,九毒数了数,共有五根石柱探了出来,长短粗细虽然不一,间隔却很均匀,且无一例外直插向天。九毒骤然一惊,自个儿先前只想着奔那红光而去,并未仔细查探过峭壁四周的环境,如今一看,适才恍然,射影所指的那丛乱石,其形貌竟颇似一个人的五指!
  射影看向九毒,神情既狐疑又惊诧:“除了这五根形似指头的石柱,你再看看那边……”说着又指向峭壁底端杂树丛生的滩地,继续道:“那些藏在树丛中若隐若现的石墩,排列极其规则,连在一起观之,像不像花瓣?”
  “花瓣……”九毒眉心一蹙,不觉冷汗涔涔。不错,射影的眼神极其尖锐,对四周环境的洞察力无可质疑,那石墩形貌生动诡异,如同花瓣一般环滩而立,俨然将滩地围成了一圈浓烟弥漫的花心。显而易见,那石柱跟石墩都非天然生成,而是跟放原料的洞室一样,经过大规模的人工修造,那么,这直插向天的手指和连在一起的花瓣,又暗示着什么呢?
  “如果枫哥哥在,一定能瞧出其中端倪……”这个念头在九毒脑中一闪而过,令他原本平静的心海又生出无限苦涩,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这红尘中的情爱之苦,让九儿愈发地愚笨了……”突然间,他脑子里灵光一动,仿佛被心中的苦涩点透了迷津,一下子眼神骤亮:“等等……莫非是……”
  射影一见,忙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九毒目光炯然,并未立刻答言,当下顺着峭壁的走向仔细摸索起来,他不再似先前那般浮躁,整个人完全冷静下来,神色也越来越缓和,半晌后,已然参透了大半。
  “究竟如何?”一旁的射影有些按捺不住,连声问道。
  九毒收了思绪,邪魅地一笑:“咱们到这峭壁底下一仰头,自然就知晓了!”说完施展轻功,一脚踏上突兀而出的乱石,沿着陡峭的山岩飞纵而下,身姿仿若一只空灵的白燕,霎是轻盈,射影不禁赞道:“好轻功!”转眼也随着九毒朝峭壁之下飞去。
  壁底蓊郁苍翠,杂树荒草盘根错节,一汪潺潺清泉坠落林间,绕成一处空旷的滩地。二人跃至滩地中央,九毒见旁侧石间水流萦绕,头顶并无杂树遮掩,不禁微微一笑,向射影道:“你抬头瞧瞧。”射影一脸狐疑地仰头望去,整个人瞬间定住,惊异之色溢于言表,竟说不出话来——
  只见缭绕的浓烟之中,落着一尊巨大的释迦牟尼佛坐像,高达十余丈,结跏趺坐,左手下垂于膝前,仰掌舒五指而向下,结与愿印;右手则上举屈于胸前,手掌向外,五指直向天际,结施无畏印。整个佛像依山而坐,自上而下乱石成堆,外观打磨极其粗糙,但佛祖的神情却拿捏到位,显得清净庄严,被葱翠的林木一环绕,竟带着睥睨天下、普度众生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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