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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火情怀-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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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了?”张夸心不在焉的打趣道,”谭咏麟吃饭时吞下了一个玻璃不成?”

“嘿,那还怎算是新闻!这才算是新闻!”张太太指着手上的小型周,“他们说——你信不信——真不可置信!”

“你不说,我怎知道信不信?”

“你当然不信呀!”张太太夸张地道:“他们说——曾志伟和泰迪罗宾在搞同性恋!”

“哗?!”张夸在学着太太的夸张口吻:“搞成了没有?”

“还没有吧?”张太太似也有些失望,”我找遍了那篇报导,那报导是说:按照推测,有这个可能。”

“按照推测:有这个可能,”张夸照太太的语调,讥诮地重复了一遍,“照我的推测这家周刊可能面临倒闭,所以才制造一切危言耸听的新闻。”

“不过这样也是好的,新闻有真有假,正好可以考验看新闻的人自行判别的能力。”

方心如笑吟吟的走出来,跟张太太打了个招呼:“我们见过的。”

张太太设想到家里还有来客:“方小姐来了?哎呀,你怎不一早告诉我!”张太太在埋怨她的丈夫。

“你一回来就一轮机关枪似的说个下停,我哪有机会告诉你——”张夸打趣地道,”没关系,方小姐也不是外人。”

“你尽会说这些无聊话!”张太太啐道。

“那我先告辞了。”方心如说。

“不多坐一会?”张大大间。

“不了。”

“方小姐还有点事……”张夸解释。

“你不送一送方小姐?”张太太耸恿后又自我解释:“你看,我手上大包小包的,还有这一身的乱,怎好意思去送方小姐呢!阿JOHN,这一带僻静,你就替我送一送吧。”

四、我对小方无悔

于是张夸就一路送方心如出外。

这儿是元朗一带的住宅区,通常是要走到路口才计程车可乘。

这一路上,夕阳斜照,凉风送爽,周围的人家至少有两三家开了收音机,正在播当年崔萍的名曲《两相依》:

晚凤起,夕阳低,柳摇曳……

只有花荫柳堤有谁两相依?

睛空万里,北雁向南飞

穿过了画楼西

早已知道音讯稀

不会有好音寄

两相依、两相……

只有在睡梦里

方心如踢着石子,慢慢的走着路,忽然一笑说,“连两相依都只有在睡梦里,更休提什么千里共蝉娟了。”

张夸看着浸在夕阳余辉里的她,忍不住说:“千里共蝉娟其实也不难得,你看到处不是安居乐业、有家有室,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又有什么稀奇?男女之间可以舍却情,还有义,相知相守,这才难得!——世是最强大的美是什么?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小方,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方心如望着夕阳,她的眼里,有着碎的记忆、冰的爱惜。

“我只知道我是个拒绝期待的女人。”方心如幽幽他说,“未曾深爱已无情,女人在没有情的时候,只好退其次讲义气,我不像你,你是个怒向刀丛觅小诗、衣带渐宽渐不悔的人,我不是……”

她自嘲地道:“我没有你伟大,我是先求自己过得开开心心、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然后才肯做一点事,万一出了事,我还会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女人。”

“小方。”

“我只是不想你出事。”方心如凝定他说,“当年,你破了七十几宗大案,我干了六十几宗案子,都没有出事。虽然一向来都是你兵我贼,你追我逃,可是,在感情上,是你在逃,我抓不着……我不想你到这个时候才出事,李大鳄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而且,阿浩也加入他们··”

“阿浩?……”张夸坠入了沉思。

“阿浩是个辣手的人,”方心如说,“他一向对你促使我解散的事甚为耿耿于怀。”

“我们不谈这些了……”这时“两相依”已播到尾声,琴声“情情重重”的一轻一重的响着,仿佛余情未了,扣人心弦。“你要到哪里去了?”

“回市区去,”方心如伸手拦了一部计程车,回首嫣然笑道,“然后找个不成理由的理由,让梦梦下去……”

“小方……”

“你回去吧,”方心如坐进了计程车、隔着茶色的玻璃,更有一种剔透晶莹似的美:“你还有那些林青霞和莲藕汤在等着你呢。”

张夸挥手,车子绝尘而去。

张夸依然怅望。

忽然,有人在他肩膀上大力的拍了一下,张夸整个人都震了一震。

他猛旋身、出拳。

拳头在一个人的鼻骨前顿住。

他打不下去。

他看清楚了这个人。

——那正是他的胞弟阿KAM。

“吓死人了,”阿KAM小心翼翼地把脸部挪开了他的拳骨,“哇,火气那么大!我见你站在那儿失魂落魄的,特别过来招呼一下,嘿,还差点给你‘招呼’了呢!”

“你来干什么?”张夸没好气的说,“下周不是要开十几场演唱会吗?”

“是你的好朋友,好拍档约我来的,”阿KAM戏谑的说,“可不是我自己要来撞破你的好事的!”

“你别来这一套,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今晚加菜,”张夸一说,阿KAM连忙摇手吐舌,表示知道利害,“好朋友?谁?”

“还不是那个游白云。”阿KAM抗声说,“他十万人急的约我来,说明无论死人塌楼,都要来见个面再说哦。”

“他?”张夸嘀咕:“又不知在搞什么把戏,他这段日子,总是神不守舍、神经兮兮的。”两人边说边在回家的路上走。

“老哥,”阿kAM试探地道,”别说我做弟弟的不提醒你、刚才那位不是方姊吗?”

“是呀,”张夸不耐烦地道,“怎么?”

“也没怎么,只是,我看你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她一副芳心暗许的模样……你一脸柔情深种的模样,她又是柔肠百结的样子……你——”

“够了,”张夸打断,“你要说就说,又不是叫你写文艺小说。”

“你们才是在写文艺小说,”阿KAM说,”你可别泥足深陷,不能自拔,一失足成千古笑,对不直大嫂才好!”

“得了得了。”张夸推开了家门,两个小孩前来拥着他的大腿,“你知个什么!”

游白云却已经到了,在等候着,笑问:“听说方姊曾经来过。”张夸答:“是呀,走了。”张夸招呼过后,到厨房帮太太洗菜切肉。

张夸是个雄赳赳的男子汉,做这些厨艺工作时未免有点笨手笨脚,他大力切肉,肉骨头都弹跳到地上了。

张太太弯身拾起。

递给张夸。

张夸拿去冲洗,又继续切肉

砧板发出“碰、碰”的声音。

张太太正在撷去有虫的菜叶,两人背对着,尽是水龙头的水哗哗地响,时而夹杂着张夸的切肉声,还有厨外传来游白云跟阿KAM对话以及小孩的嬉闹声。

“她走了?”

张太太问,声音不比水声响。

“嗯?”

张夸似没听清楚。

“为什么不留她一起吃饭?”

“她走了。”张夸回答。

暮色已笼罩了这小小的家居,张夸扭亮了电灯,整个厨房都柔和得似一具完整的责器。

“你为啥不送她回市区?”张太太声音低得像蚊子,”我知道,你想送的。”

张夸忽一步揽住张太太小小的肩膊,把她扳了过来,搜寻她想要避开的眼色,发现她脸上、发上、衣上都给水溅湿了。

水龙头哗啦地响。

“你听着,我跟小方,没什么的。”张夸有力地、一字一句清晰的说。

“我知道啊。”张太太倔强他说。“可是她有,她什么都比我强,可不是吗?”

“是,她比你强,她武功比你好,样子也比你漂亮,可是她不是我的太太,你才是,她也没为我生过灵灵和比比,你为我生过;她是我的朋友,既不是我的太太,也不是我的情人。”张夸激动的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对小方无悔!”

“你干什么嘛”张太太挣动,“快放手!”

游白云和阿KAM大概是听到些什么声音吧,正探头进来,刚好看到这情景。

“快放开,人家气你的嘛,”张太太嗔道;“看你气成这个样子,快放手:我脸上都洗菜的水,要抹干。”

张夸快快地放手。

张太太转头洗菜,洗没两下,又洗脸、肩腹有些抽搐。

阿KAM见状忙把游白云伸过来的头按回去,把他塞进椅子时,故意大声的说:“老哥和嫂子在你侬我侬,谈情说爱哪。”

游白云咕浓:“老夫老妻了还谈情?也没见过这样子的谈情法。”

张夸低声问太太:“你怎么了?”

张太太这才转过头来,一张乍嗔乍喜的脸,满是沾着水珠,她破涕为笑的说:“现在没事了。”

张夸轻轻的把她拥着,心中感触:八年前,他娶她的时候,她是这般天真烂漫,在弱无依,八年后伊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却仍是那么心无城府,小鸟依人。

“刚才我··你说了就没事了,”张太太扑在他怀里含混地道,“你有什么,都瞒不住我的。”说着又有些恐惧起来。

张夸把她从怀里拉拔出来,凝望着她秀丽的脸容,认真的替她揩去脸上晶莹的水珠。

“告诉你,让你多了解女人一些,”张太太带着玩笑的口吻,“女人要哭的时候,不想让人知道,只好在雨里,在水中,那就分不清是泪还是水了。”

“所以你刚才哭了?”张夸深深地望进他太太的眸里,像一缕叹息的幽魂。

张太太给她丈夫瞧得有些心慌,仿佛洪荒里一个陌生的男子,忽然在人生的陌路上停下来,向她注视,他的灵魂像透过目钻进了自己的灵魂里。

她发现他拇指在淌血。

“你流血……”她心疼。

“没事,”张夸轻描淡写的说,“刚才不小心,切肉的时候给捺了这么一下子。”张大大忙着替他吮血,包扎伤口。

五、欢呼声、不要停

这时候,游白云向阿KAM的游说也濒临失败。

“你为何不让阿珍试试看?”

“不是我不愿意,我只是一个歌者,我又不是主办单位,我没有权爱抓谁上去唱就谁上去的,”阿KAM说,”我也只是个艺人,我还得听他们摆布呢!”

“那你是不是愿意帮忙了……”

“我都说过了,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不能。”阿KAM分辨,“这社会上,任何东西建立了制度,凭你我之力,总不能够说我要怎样就怎样的,那有什么办法,只好依据制度、消耗青春、浪费体力、付出时间,一步一步熬上去了。”

游白云垂头。

“你别见怪,阿珍是你的朋友,我又没见过,更没听过她的歌声,我总不能……”阿KAM歉意的笑笑,“她要是真有才华,你应该鼓励她参加——”

“见鬼咩!都参加过了,参加那种比赛,才艺第三,姿色第二,最重要的还是讲运气。”游白云忽又萌起一线希望,抓住阿KAM的手,兴奋他说,”不如你去见见阿珍,或者我带她来见你……”

“我这几天要准备演唱会,哪有空呀,有几场舞,还没排好呢!见是你约的,我才过来,今晚我本要忙到通宵的呀!”阿KAM见游白云死心不息,只好断然拒绝了,“反正你们还年轻嘛,他日迟早总见得着,要是见不着,在你娶老婆那天,我总见得着嫂夫人哪……”说着笑了起来。

游白云可笑不出。

“年轻?我有时一觉醒来,都不知个世界去了哪!”他忧伤他说,“我只希望能看到阿珍如愿以偿,我才去得心安……”

阿KAM讶然道:“你怎么如此说……!?”

“就当我没说好了,”游白云忙说,“我常常都是这样胡言乱语的。”

这时阿忠和阿奸也过来探张夸,见游白云和阿KAM都在,热烈招呼起来。

游白云故意拭探阿忠,“你有事情要告诉我,是吗?”

“没有啊!”

“没有?”

“有事吗?”

“我的病历……?”

“哦,那个,没事,没事。”

“没事?”

“一点事都没有,医生只叫你吃多些,睡多些,快乐多些,千万不要太操劳,不要胡思乱想……就可以了。”

游白云一听,更是心里有数,知道阿忠是刻意隐瞒,他也不去说破,只冷笑几声。

“怎么了?”

“没什么?”

“其实,当一个歇手呀,也真是有苦说不出,”这回到阿KAM向他诉苦了,“一天到晚,都不能做自己,总要做台上那个人。观众希望你的形象是什么,你就得成为那个形象,去取悦他们。可是那形象是假的,取悦不了自己。”

阿奸不同意:“你当歌星,名成利就,还有什么不惬意的?”

“一天到晚,都在为他人而活,还快乐到哪里去?连蹲在街边吃碟猪肠粉都不可以!在香港叫妓,明天就会上周刊的封面。大佬,这样的生活怎过?”阿KAM诉苦诉出了兴头,“总是希望欢呼声、不要停,但越唱下去,就越孤寂。感情?假戏无妨,真做不必!未成名的时候想成名,似被人丢在黯淡的角落,泪和笑都分不清。一旦成名,吃的是热闹,泻的是寂寞!”

“成为偶像之后,不能行差踏错,一旦失足,家喻户晓。”阿KAM叹道,“是,想要成名真不容易,但光辉背后也总有别情。有时在台唱歌,只觉灯色映照着个痴呆的自己,累得像一滩融化了的雪糕,那段日子,要不是老哥在鼓励我,我恐怕一早就垮下去了——”

“像我,攻得上山顶,未必能守得住山头,说实在的,有时,我想跟你们对调,做个平凡人,自由自在的,该多好。”阿KAM感触地说,”所以,不要不满足你的现状吧,说不定,已经轮到你的黄金十年哩!”

游白云咕噜道:“轮到我也没有,我现在已累得像块用皱了的抹布。”

阿忠也埋怨道,“这世界,从没轮到我有用武之地。”

阿奸也怨栽连天:“我只常常问天,上天上天,你还侮弄我不够么!”

“谁在呼天抢地?”张夸正兴高采烈的端菜上桌,“告诉你们,小伙子,怨天尤人没有用,游手好闲容易过,处心积虑一场空。不管你干什么,最要紧的就是要——”

阿忠、阿妍、游白云、阿KAM全熟悉张夸的个性,也听过无数遍他的“理论”,便一齐异口同声地接道:

“举重若轻!”

张夸笑骂:“既然知道,还不赶快帮忙开饭去!”

众人七手八脚,开桌吃饭,张夸一家人,和几个年轻朋友,吃得笑笑闹闹,打打骂骂,乐也融融,游白云心头稍有不畅,但他天性豁达,也为气氛所感,暂忘了烦忧。

在这种温馨氛围下,饭后阿KAM提出:“老哥,这些年来,没有你的鼓励,我真不知怎么坚持下去,我想——”

“怎么?你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张夸笑斥,“不是要向我借钱吧?”

“我作了一首曲子,是送给您的,打算下周演唱会时唱给您听的,”阿KAM说,“可是,我知道你近日心情不好,多半是不会去的,我现在这里,先唱一段给你听好不好?”

阿忠、阿奸、游白云一齐哄叫:“好!”

张太太去钢琴那几伴奏。

比比、灵灵也拍手笑叫:“好呀,好呀,叔叔唱歌,我们不必看电视,也有歌听。”两个小孩子还要“客串”当“舞蹈艺员“呢。

张夸用力地捏了捏阿KAM肋肩膀,眼里都是情和义,欢和欣,还有一些岁月惊心。

“可是……”阿KAM仍犹疑:“我的曲子和歌词,还没有完成——”

“先唱一半也好。”张夸说。

大家都拍手打节拍,齐声怂恿:“唱吧,人生在世,能唱一段也总比不唱的好——”

是以张太太弹琴,阿KAM唱歌,阿忠阿奸游白云拍和,张夸听着听着,眼角也潮湿了,没有下雨也不在水里,要是落泪总瞒不住吧?张夸有点自嘲的想。

阿KAM唱的是未写完的曲子:《吞火情怀》,以感情唱出了他对张夸的情和感:

你是低低的潮

也是高高的浪

流过每个人的心中

已成了拍岸惊涛

你是熊熊的火

也是冷冷的焰

你是飞蛾,曾经扑火

化作流萤照亮到天明……

第九章黑色午夜

一、速度就是存在

这晚,MIMI,CICI、GIGI、SOSO来约方巧争玩。

“玩?”阿珍问:“玩什么?”

“反正是假期,去癫一下也好。”MIMI说。

“玩士碌架、玩电子游戏机、玩煮饭仔一……”CICI说。

“还有没有不闷一些的呀?”阿珍没兴趣。

“玩飞车!”GIGI说。

一时间、四个女孩子都兴奋地叫了起来。

“好哟,飞车,我们来炼练过’!”

“‘飚车’最过瘾,最近来了班‘西门族’的家伙他们,啃,‘招积’极了,看不起我们女孩子,说让一个轮子也能赢我们呢!你说欺不欺人!”

“好,我们的格言:速度就是存在原证明!”MIMI憋不住了,“今晚就跟他们‘练一练’!”

众皆欢呼。

阿珍却似全不感兴趣。

“你变了。”SOSO说。

“你恋爱了?”GIGI逼近。

“你要结婚了?”MIMI也凑过去。

“你要离开我们了?”GIGI也追问。

“——莫不是你有了……?”GIGI心血来潮,指指她的肚子。

这回阿珍倒给她的话吓了一大跳。

“什么?!”阿珍阵骂,“有你个鬼!”

众下都放心了,“有鬼还不打紧,”GIGI说,“有仔就大事不好

“不知怎的,我总是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似的……”阿珍闷闷不乐地道。

“他?”

“游白云。”

“那个死肥仔?”

“那只痛蛤蟆?”

“喂,好咯,”阿珍心里有气,“你们别侮辱他好不好?他人是胖了点,可心胸也很宽:他的人是矮了点,但心志却很高;他的脾气虽然太软,但很勇敢——”

“他的人虽丑了点……”

“他却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唷——”

她们正在学着阿珍的口吻。

MIMI一副行侠仗义的样子,“要不要我们去跟踪他?”

GIGI道:“对付他?”

CICI说,“打击他?”

SOSO接道,“解决他?”

“哎呀,好烦呀,你们还来烦我!”阿珍没好气,“我只是觉得他郁郁寡欢,好像有心事罢了,我又没说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MIMI、挂上手提袋,叨了口烟,作冷艳状,喷了口烟圈,说:“好,那就当他对不起你的时候,你再通知我们,我们再替我炮制他。”

然后跟三女说:“阿珍不会去的了,我们去吧。”

她们快行出门口的时候,阿珍忽自床上问:“我不去……还是不是你们的朋友?”

四女一齐回身,笑道:“不是朋友?——你就想咯,像我们这种损友你还要交一辈子哩!”

语音拖得长长的。五女一起欢欣的笑了起来。

二、你的名字是你的

四个女孩子,都美丽,都青春,都未成名,都未得志。

她们穿黑色的短衫,黑色的紧身裙,钉着银色的纽扣,袖子开到腋下,直见到微贲的雪肌延向胸脯怒放。

她们都青春得足以闯祸,而且都抱着不造反,太遗憾的心志,在黑夜里来到这条大道上。她们都知道,码头上的钟和她们腕上的表,都过了子夜十二时。

午夜黑得似凝固了的液体。

她们一到,花衫飞和刀疤纪等就拍手。

“好,不愧为女中豪杰,半夜三更来这里,不是艺高人胆大还真不敢赴约哩。”刀疤纪说。

GIGI今天在电视台为一个大牌女歌星配舞,给那女人踩了一脚,痛得她死去活来,脚趾流了不少血,那女人反过来说她有意绊交,她当然不服,几乎立即给编导赶下台来。她当然气极了。

sosO今天看顾家里的士多店,结果,她睡着了,一班左邻右里的顽童取走了店里不少东西,待她后父回来看见,把她叫醒,痛骂了她一顿,后来还色迷述的意图非礼她,幸她很有两下子,教训了那老淫虫一顿,直至她妈妈喝止,她才扬长而出。其实,她心里也是气苦了。

CICI也不例外.在化妆公司上班,英文鸡肠不多识几个,本来就受人奚落,偏生是有个贵妇人走过,她学人兜销,硬说对方皮肤怎么不好、脸肌需要调理,介结对方用药。可是她太下会说话,惹人反感,那妇人本就皮光肉滑,给她说成好像鸡皮疙瘩似的,对方气上头,摔破那瓶化妆品就走,连钱也不肯赔,还给经理骂了一顿。“也不知情识趣。人家明明脸嫩肤白,你却要把人说成母夜叉似的。”CICI今天也算是一肚子委屈。

MIMI也不例外。

在这几名女孩子当中,只要方巧争不在,她就是当然的领袖。

她白净,丰润,有一种浅薄得动人心魄的甜美——如果不是肤浅,就不会自以为是的甜得那么彻底、美得那般无掩饰。

她在酒楼里帮方心如做事。方姊常劝她学好奋进,可是她就是爱慕虚荣。虚荣多好——至少又高级又享受,就算是虚的,也总好过真真实实的丑陋。而这世上哪一样不是幻想要比事实容易的呢?

MIMI以为自己看透了这一点,也从难了这一点。可是她却不得其门而入。上流社会当然不把她们当作同类,中层阶级也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老富翁,大财阀眼中她们只是“靓妹仔”,有钱少爷、二世祖只把她们当作玩物。何况,她也心高气傲,虽然对性看着是情的必需,但她从不自甘下流,也不易动情,不肯滥交。

今天,方姊不在,无人主持大局,酒楼里有人醉酒,她过去搀扶,结果,吐了她一裙子都是。那老坑还占她便宜,毛手毛脚,还问她一晚算多少?要不是梁经理及时拉住,她差点没一脚把那人自三十二级楼梯上踢下去!

所以,她们都有不平气。

这股郁气直来到这儿还未消。

“斗就斗,”MIMI锐声道:“多说什么!?”

“你们输了,就得陪我们——”刀疤纪眉毛一只高一只低的说。

“没这回事,咱们赌钱,不赌人!”MIMI冷笑道,“要睡觉,跟你妈赌去!”

那七八名流氓全都变了脸色。

“好,我们一千块一次。”刀疤纪狠狠地道:“你们要是交不出钱来,怎样?”

“你们要怎样就怎样?”MIMI一说,那群流氓都吹起口哨,呜哗鬼叫,MIMI冷笑道:“但我们不会输的。”

于是他们就“飚车”。

“西门族”的人上了三名,全败下阵来。

在公路上电单车风驰电掣,CICI、SOSO,GIGI都化险为夷。轻易致胜。

MIMI伸手讨钱,剔着一道秀眉,问:“怎么样?”

花衫飞很不情不愿的交上一叠钞票。

刀疤纪不眼气:“还有我跟你。”

MIMI灿亮地笑:“随时欢迎。”

她们却没注意到花衫飞早已绕了过去,暗里破坏MIMI要驾的电单车。

突然,在浓雾的子夜里,两道强光穿破雾网,摩托声沉重的呼喘着,电单车却滑而无声的到来。

车上是一个高大而冷漠的男子。

这人冷漠得接近冷酷。

他停车,熄掉引掣。

SOSO侧首问:“这人是谁?”

CICI说:“哗,好帅哦!”

GIGI却不以为然:“令人不寒而栗。”

MIMI却不说话,挑衅似的观察那人。

那人望也没望她一眼。

刀疤纪粗声粗气地问:“你是谁?”

那穿黑色大褛的男子推推太阳眼镜,令人感觉到他不是为冷漠而冷漠,而是因性情冷酷才冷漠。

那人不答话,一反手,一把揪起了花衫飞,自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冷冻过了的:

“你在干什么?”

“我……我干什么……关你屁事!?”花衫飞惊栗。

MIMI等这才发党花衫飞手上拿着士巴拿和一些电单车上的零件。

刀疤纪一挥手,低声叱:“上!”

这七个人围住黑风楼的男子。

男子徐徐放下花衫飞,还替他整整衣领。

然后他猛然挥拳,一拳把花衫飞打出十几个旋。

随即他霍然返身,在那六七名流氓向他动手之际,他已以极准、狠、快、有力的拳脚把他们击倒,踣地不起。

这时花衫飞才打了十几个旋身,刚要停下来,捂着脸,只觉天旋地转,正要倒地。

冷酷男子又一把稳住了他,再替他整整衣领,再轻轻一拈,花衫飞就掼倒了下去。

这男子出手,先揍花衫飞。再击倒包围他的流氓,连太阳镜也不必除下来,已尽挫敌手。

CICI,GIGI、SOSO都拍手叫好。

刀疤纪脸上煞气大盛。

他抽出刀子。

一步步向男子逼近。

男子仍是看也没看他。

电单车的灯光就在男子的背后射向半空。雾夜里,那男人就像一座冷酷的战神。

刀疤纪的刀由左手交到右手,右手交到左手,霍霍的舞出十几个刀花。

MIMI在为那男子紧张。

男子冷漠地站在那里。

刀疤纪突然大叫一声,返身就跑。

那群给那男子击倒的人全都抱头鼠窜。

SOSO,GIGI、CICI吹呼。

MIMI侧着头说:“你是谁?”

“女孩子不要学人家出来炼车,”那男子用一只手指,摇了摇,“没得炼的。”

“别以为你打跑了他们,就有资格来教训我们!”MIMI不服气,“你有本领,就炼赢我。”

那人似在看他,冷笑。

MIMI被看得心里发毛。

那人示意她上电单车。MIMI昂然上了车座,心有点虚。

那人也上他自己的车子,傲着白牙,向她轻蔑的说,“我叫MR.COOL,你要记住,”他充满自信的说,“你是败在这个名字的手下的。你记住。”

“你的名字是人的,”MIMI例然道,“我不要知道你的名字。”

那男子看着她,觉得她有一种不刻意无邪的无邪。

然后他们就开始“飚车”。

两道光龙般消失在黑色的午夜里。

SOSO、CICIGIGI开始为MIMI担心。

远方的黑夜,似没有尽头。

三、我在看我的命运转弯

MR。COOL与MIMI在夜风中飞车。

在极激烈的速度中,他们都浑忘了一切。

有弯就急转,有障碍就超越。

突然,在前面拐弯处,有一头小狗闪过马路。

MIMI为了要闪开,以致车翻倒路旁。

MR。COOL却不理。

他不惜辗过那头小狗以取胜。

然后他才过来扶起MIMI

MIMI鄙夷的骂他:“卑鄙,连小狗都撞,胜了有什么英雄——”

MR。cOOL不理,把她扶起来。

MIMI挣脱,抽出电单车的铁链,抽了他两记。

MR。coOL没有闪躲,硬受。

他的颧骨上现出了血花。

M。COOL用手指沾了脸上的血,在舌尖舔了舔。

MIMI心头恐惧:“变态!”

MR。COOL一动手,就夺过铁链。

然后他强行把MIMI挟上了车座。

MIMI挣扎无效。

MR。COOL开动马达,在她耳边说:“让你看看我是怎样驾车的.没有那头狗,我要胜你也不费吹灰。”

车子一旦开动,MIMI便不敢挣扎。

黑夜似被孤独吓裂开来,两旁景物飞驰,像群喧哗的鬼怪一般。MIMI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车子越驶越急。

转弯愈来愈险。

“你别驶那么快好不好?”MIMI求饶了:“求求你。”

MR。COOL不理她。

MIMI开始尖叫。

她紧抓住MR.COOL的手,躲进他的怀里。

MR。COOL停下来的时候,MIMI痴痴的看看他,然后MIMI主动凑过脸去,要吻他颊上的血。

MR。COOL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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