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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风华之代黎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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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佑城轻轻拥着她,知道她还有话要说,默默不作声。 

“爸爸在床上已经躺了一年了,那场车祸不可能是意外。。。。。。可一直没头绪。。。。。。现在有人也想要暗算我,或许能借此找着些线索。” 

“伯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唇被她以指封住,她看着他,一双眼清澈到透明,却闪着倔强坚定,“不要说,请不要说你可以帮我的话,这是海天帮的事,这是代家的家事。。。。。。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他顺势亲吻她的指尖,也看着她,“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以后遇事,以安全为第一考虑,不许再拿自己冒险。” 

她低下眉目,点点头,他重新将她拥住,“黎,这次我在前线,格外的小心,知道为什么吗?” 

“嗯?” 

“因为我不仅要为自己保重身体,还要为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 

病房内安安静静的,只听见输液管里滴滴答答的声音,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他们双手紧紧交握,脸上,是对方看不见的恬适。。。。。。没有关系,那一份感情,那一份默契,已经在心里。  

 第九章 伤别 


代黎半倚在病床上,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看着萧佑城命人往病房里搬东西,书桌、衣架、薄被、毛巾、牙杯。。。。。。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是吧?” 

“是。”萧佑城给一个肯定的答复,微笑着坐上床沿,“我是要来给你做陪护。” 

“有医生护士呢!” 

“哪能有家人照顾得细心。” 

代黎斜看一眼萧佑城,他笑得温柔坦荡,说这样的话,竟也瞧不出半分的不好意思。 

“你没有事情做?” 

“在都督府能做的事情在这也能做,我不会打扰你。” 

“我妈妈不会同意的。” 

“我找伯母谈过,她已经答应了。” 

代黎半张了嘴,怔怔的,模样有些傻,母亲明明不太喜欢他,竟允了这样的事。 

萧佑城情不自禁抱了抱她,一得意,话就溜了嘴,“像我这么好的女婿,伯母哪能真的不喜欢?”终于成功得到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每天来看我不是一样吗?干嘛弄得像一刻也离不开似的。” 

“我一刻也离不开你。” 

“。。。。。。” 

“。。。。。。” 

“你睡哪?” 

“沙发。” 

“不舒服。” 

“其实,”他牵起嘴角,笑容有三分坏,“你的床挺宽敞的。” 

“你还是睡沙发吧。” 

“。。。。。。” 


萧佑城并不能真的时时刻刻陪着她,有许多时候还得去军营,白日里常霏来得多些,陈小引从前也常来,如今萧佑城在,每天便只待一会儿,告诉代黎帮里的情况。 

这天萧佑城从军营里回来,常霏也在,萧佑城恭敬叫了声伯母,规规矩矩陪坐着,常霏起身要去隔壁,萧佑城一直送了过去,回来后,直接坐上了床沿。 

“下午都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和妈妈聊了会。” 

他其实早已瞥见枕下深蓝色一点边角,快速抽出来,一本厚厚的账簿,看她,眼神责备。 

她抿了嘴,神情像是被逮着错却觉得自己有理的小孩,“看账簿又不影响伤口的恢复。” 

“医生说你得静养!不能费神!”他口气严厉,真像是在训她。 

“每天躺在这里无事可做,无聊。”她放柔了声音,撒娇。 

他拧眉,抵抗住诱惑。 

“佑城~~~~~”她故意拖了又长又软的尾音,嗲嗲地,简直要酥到人骨子里去。 

萧少帅顽强抗争,宁死不屈,“不行!叫亲爱的也不行!” 

“亲爱的。” 

“。。。。。。 。。。。。。好吧。。。。。。每天只准看一小会儿。。。。。。” 

嘴角上弯眼角下弯,她笑得像只猫,飞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第二天上午他出门,回来时递给她几本书,“给你解闷的。” 

她高高兴兴地接过来,却在瞬间黑了脸,…_…///小人书。 

他进里间去换衣服,提高了嗓门道:“连环画好,不费神,这套是我特意挑的,字大,图也印得清楚。” 

…_…/// 

她还真看得津津有味,下午他不出门,只在房里看文件,常霏因患了感冒,今天也没来,病房里就只剩他们两个。 

萧佑城翻看着文件,不时抬头去看她,有时目光一扫而过,有时可以定定看上很久,她却没有察觉,只专注于手中的小人书,一会儿微微笑,一会儿锁了眉,一会儿咬着唇,甚至有一次,眼神里竟透着幽怨。。。。。。这神情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让人矛盾极了,既想要疼惜她,又想要“欺负”她。。。。。。当然,他也只能想想。。。。。。 

他看一份西线的战报,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抬头时,她竟已经睡着了,双指还夹着连环画,被子只扯盖到腹间,脸庞半侧着,陷进软软的靠枕里,微微垂下。 

他极小心地走到她身边,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声音,轻轻地,将书抽出来,不敢动她的胳膊,便拿了沙发上的薄被覆在她身上,只露出一张小脸蛋。 

时值深秋,下午大约三四点的光景,这是间高级病房,窗前有两层帘,一层布,一层纱,此时只拉上了一层,阳光透过那薄薄的纱,射进来,秋日里的阳光已经不再浓烈,又是在这样的下午,浅浅的,柔柔的,爬上她的额,穿过几缕细碎的发,在她脸上,留下淡淡的影。 

许是她已经睡得久了,两颊上生出粉色,比任何胭脂都好看。较起前几日的苍白,唇色红润了许多。眼见着,渐渐地,渐渐地,嘴角现出一滴小小的口水花,晶亮亮的。他用指腹去帮她擦拭,只一瞬的工夫,感受到她的呼吸,温热地,扫过他的手。 

她没有醒,没有任何被打搅的迹象,仍是睡得那样安详,他俯下身子,去吻她的唇,轻触,用尽全部的温柔。 

干脆搬过椅子坐在床前,看她,只看她。幸福,原来便是这样。 

不知不觉,他也睡着了。。。。。。 

其间,护士曾来过一次,看到病房里的情景,定在了门口,呆呆看了一会儿,实在不忍心打扰这样的温馨,晚些换药也没有关系,悄悄退了出去。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屋里的光,是一层朦胧的浅金,丝丝缕缕,仿佛在流动。她先是注意到身上的薄被,然后看见床前的他,一手支着下巴,就那样睡着了,眉头微微拢着,在眉心蹙一点点纹理,下眼皮呈现重重的青色,她知道他晚间睡得不好,也知道,若是不让他守着她,他更加睡不好。 

她将薄被抱在胸口,静静看他。他的嘴角带着笑,面目宁静柔和,看起来,很幸福。她识得幸福的模样,因为此刻,幸福就在她心里。  
 
 伤口拆完线没过几天,代黎要求搬回家里休养,他夜夜睡着沙发,她终是心疼。他却不太愿意,趁着房里没人的时候抱着她,耍赖道:“我已经习惯睡沙发了,回都督府睡不着。” 

 “都督府不是也有沙发吗?”代小姐不为所动,一脸的无辜。 

他看她的眼神柔得能溢出水来,“都督府里的沙发,不在你身边。” 

眼见着四片唇瓣就要碰上,陈小引推门而进,“黎。。。。。。”两人迅速分开,陈小引面无表情,似乎什么都没看到,“黎黎,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这两天,都督府里异常的安静,大家知道少帅最近情绪不太好,做事情都格外地小心。萧佑城与家里结束了一通不太愉快的电话,听筒放下不久,又“叮铃铃铃”地响了起来,萧佑城不耐烦地拿起电话,刚要开口,却听见熟悉的女子声音,“今天中午有空吗?” 

心情立即就转好,语气也温柔,“有。” 

“我妈妈做了五香桂鱼,那天你说喜欢的,中午过来吧。” 

“马上就到。” 

萧佑城这样用心,常霏对他的态度早已缓和,只是还坚持称呼他为少帅。代黎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三餐都可以下楼来吃,萧佑城这些日子也常来,早不见第一次拜访时的尴尬,餐桌上的气氛十分地轻松愉快。 

吃完饭,常霏照例要午休,代黎与萧佑城在客厅里聊天,一时兴起拿了相簿来看,照相其实还算是个新鲜事物,代黎出生后,常霏坚持每年都请人给她照上几张,就是代黎出国那几年,家书里也必定要附上相片,因此相簿有厚厚一本。萧佑城极有兴趣地翻看着,一张一张看得仔细,原来她小时候是这个样子,原来她曾被装扮得像个洋娃娃,原来她也梳过羊角辫,原来她六岁就敢拿枪了。。。。。。看着这些旧照片,听代黎讲她小时候的故事,高兴又遗憾,高兴的是,她肯与他分享这样私密的过往,遗憾的是,她那缤纷的过去,没有他。 

他把想法告诉她,她淡淡的笑,“没有关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开口谈到以后,几乎,算是一种承诺,他一时情动,揽过她,心中竟分不清是什么滋味,甜蜜,也有些道不明的忧虑。 

将一本相簿看完,他又翻回去重新看,一边看一边道:“我小时候的照片没有这么多,不过也是有几张的,以后去北平我拿给你看。” 

他说这话时留意了她的反应,她在旁边帮他翻着相簿,果然手下一顿,极快的,又若无其事的翻了过去。  
  
 他下午要回都督府,请司机老刘将他的车子开出去,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大门口,老刘将车子停在门外便回去了,他却不愿让她也回去,“陪我去车上坐一会儿。” 

车门刚刚关上,他立即就将她搂进怀里,唇也同时贴上她的,她受伤这么些日子以来,在医院,在家里,两人都不敢放肆。他虽然着急,可记挂着她还有伤,不敢用力,轻柔地拥,轻柔的吻,很快地,她沉浸于他的气息,沉浸于他的温柔。后来,却不知为何他有些失控,力道渐渐大了起来,吻也从她的双唇蔓延到她光洁嫩滑的脖颈,手底下解了她的外套扣子,隔着毛衣抚摸她的胸,竟弄得她有些疼。 

她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眉心轻蹙,开口:“你究竟是怎么了?” 

他身子一僵,停了动作,缓缓抬起头来,一颗一颗,重新将她的衣扣扣好。 

“这里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北平那边,在催我回去。” 

她将视线停在车窗外,路边几棵梧桐树,早已褪去繁华的绿,叶子将要落光了,剩下的也是摇摇欲坠,风吹过,终于有一片承受不住,离了枝头,慢悠悠飘下来,躺在苍老斑驳的树根旁。满地枯黄的叶,失了水分,失了生命,失了柔软,叶边稍稍卷起,再也抚不平,从前那纤细的脉络,如今却变得格外突兀清晰。 

长久的沉默,到底是他坚持不住,用力扳过她的身体,强迫她看着自己,她便去看他,看他的眼睛,看他向她传达期望,看他向她表示肯求,可她什么都不能回应,唯有沉默。 

他看着她,一直看着她,那样的固执,那样的倔强,像是个任性的孩子,逼着她让步,可偏偏,她同样的固执,同样的倔强。 

再一次,是他败下阵来,是他先开口:“跟我走。” 

“不。”她的回答几乎与他同时出口,那是早已备好的答案,那是早已预知的答案,他与她,都知道。  
 
 那晚她发了低烧,因为肩部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常霏格外担心,尽管代黎一再保证说没事,家庭医生还是守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房间里再没有别人,代黎这才真正睡着。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不时有人轻触她的额头。她只是累,只是困,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终于听见有人唤她,“黎黎,黎黎。” 

她识得那是母亲的声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话来,“我想再睡会。” 

常霏见她已经醒了,不再顾忌,拍拍她的脸颊,“吃点东西再睡,都中午了。” 

她半分食欲也没有,只是想睡觉,可又不愿母亲担心,挣扎着坐起来,其实她的烧已经退了,并不觉得头晕,喝下一碗清粥,精神果然好上许多,常霏说再给她盛上一碗,她也没拒绝。再进门的时候,常霏道:“杨妈早上买菜回来,说是看见少帅的车子停在外面,刚才老刘跟我说,少帅的车子还在,怎么他昨天没开车回去?” 

她只觉得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突突在跳,不自觉就伸手去扶住额头,常霏急忙过来,道:“怎么又不舒服?”反复试了几次她额上的温度,似乎还好。 

第二碗粥吃得就有些勉强,好容易吃完,她说想出去看看,常霏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什么都没问,只让她多加件衣裳。 

披一件紫羔皮大衣,代黎走到大门口,果然看见他的车子,还停在原来的地方。在门外静静站了一会儿,走过去,透过窗玻璃,只看见车厢内一片烟雾缭绕,她敲车窗,好一阵子玻璃才缓缓放下,立即就有浓重的烟味飘出来,呛得她几乎要流泪,她皱着眉捂着鼻,模糊中看见一双眼,赤红如血。 

他仰坐在那里,倚靠着车背,颓废,憔悴,往日的神采统统不见,眼中千丝万缕的红,交织成刺目的锦,看一眼都觉得痛,她想躲,却仿佛被定了身,躲不开,只能一直看着,一直痛着。 

他开口,声音已经嘶哑,却字字清晰,“跟我走。” 

她微笑,自己也觉得奇怪,竟还能微笑,她说:“你不可能为了我留下,我也不可能为了你走。”然后微笑,继续微笑,多好,心里在流泪,脸上还在微笑,多好。 

他嘴唇张合,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说:“这里,痛。” 

她点头,点头,不停地点头。 

知道,我知道,因为,我也痛。  
  
 第十章 夜之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交错闪烁,璀璨耀眼,流光四溢,将这座举世闻名的东方不夜城,装点得分外绮丽妖娆。在这样一片浮世繁华中,最奢靡鼎盛之处当属夜之会,只要你愿意,可以在这里迷醉到天明,当然,前提是,口袋里有足够的钞票。 

九点过后,夜之会迎来一天中最为喧嚣的时刻,在四名英俊门童的躬身招呼中,宾客鱼贯而至,西装革履的新派公子,长衫短夹的旧式老爷,裘衣旗袍的富贵太太,时髦洋装的妙龄小姐,甚至还有许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夜之会共有三层楼,一楼是舞厅,二楼是赌场,三楼是包厢。一楼没有隔间,厅堂大得几乎望不到头,中间是舞池,座位散布在四周,舞池前方一个不高的台,台上一名歌女,酒红色旗袍,叉口开得极高,露出白生生的大腿,松垮垮搭一条玫瑰纹黑纱披肩,手扶麦架柔媚地扭动细腰,鲜红的唇开启,吟唱出靡靡之音,“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中,突然传出不协调的吵嚷声,只见舞池的一处角落,一名青衣女子跌坐于地,低了头捂了脸,可那手指实在太纤细,遮不住脸颊上暴起的深红色指印,发髻原本就绾得松散,如今垂下一缕在耳边,随着身子的颤抖,微微地动。旁边一身金钱纹织锦长袍的中年男人,黑矮肥硕,油光满面,指着伏在地上的女子大骂:“臭婊子!你他妈真拿自个儿当小姐了?呸!一舞女,还不他妈的就是妓女,让你爷我摸两下怎么了?妈的,爷现在就能扒了你!”说完,一把揪起青衣女子的发,真的伸手去扯她那件斜襟盘扣旗袍,那女子吓得话都说不出,只能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拼命往后退。周围也有客人看过来,都只是漠然的看,这样的场所,这样的事情,见惯不怪。 

领班带了两名打手赶过来,却不好对客人动手,温言软语地劝着,中年男人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眼见着女子那薄薄一层衣衫就要被扯开,中年男人却突然踉跄跌倒,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傻呆呆四处望着。 

这一出变故倒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场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男一女,男子穿一身灰蓝色西服,乌黑浓密的发,俊美无铸的脸庞,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却只让人觉出距离感,因过于贵气而产生的距离感。女子穿一袭深紫色曳地长裙,裙摆熠熠生辉,仔细去看,依稀能辨出是镶了细碎的钻,金黄色的披肩坠至膝下,一头云烟般的长发,那眉那眼,仙画难描。 

四周一时间竟是静默无声,为这样一对出色到不真实的男女。只见男子从西服衣袋中抽出一块蓝色方巾,慢条斯理擦了手,随手一扔,偏偏,砸在了中年男人的脸上。那男人再笨,此刻也意识到了是谁在与他为难,一张黑脸立即涨成猪肝紫,从地上暴跳而起,扬手就要去打,却让两名舞场打手给拦了下来,中年男人一边挣扎着一边破口大骂,场面十分精彩好看。 

就在这几乎混乱的时刻,只听有人冷冷开口,“吵什么?”声音低沉,却震慑了所有人。  
 
 这是个令白月儿终身难忘的一晚,先是遭到客人的羞辱,就在她已经绝望时,被一名帝王般的男人所救,只一眼,她就爱上了这个男人,他是个出色到让人无法不爱的男人,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是奢望,他身边那女子,美艳无双,她这时才知道,真的有女人可以称得上“倾国倾城”,两人站在一起,真真是一对仙侣佳偶。再然后,她瞧见了她。 

一声冷冷的质疑,质多于疑,白月儿同大家一样,被这样的声音打断了一切思绪,看过去,不由自主地看过去,于是便看见了她。黑长裤,白衬衣,黑夹克,她装扮的不像是一个女人,一点都不像,白月儿从前甚至不知道,女人也可以穿成这样,可她却穿得这么美,尊贵之美,大气之美,率性之美,纯真之美,慵懒之美,妩媚之美,这样复杂的气质,这样矛盾的气质,她只用简简单单的黑白衣裤,表达得淋漓尽致。 

后来,白月儿见过她穿旗袍,见过她穿洋裙,还见过她穿和服,才知道,无论她穿什么,都能叫人迷醉,都能叫人移不开眼。刚刚还惊为天人的紫衣美女,叫她一比,竟是成了庸脂俗粉。 

真正的美人,原来是这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领班,迅速迎上去,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大小姐。 

但凡是在上海滩有点见闻的,立即明白了来人是谁,代老大的独生女儿,海天帮如今的主事,夜之会真正的老板,代家大小姐,代黎。 

领班是个精细人,三言两语就将这一团混乱解释清楚,代黎一边听她说,一边扫看了全场,各人都以为她的视线是在自己身上停留,其实哪都没停。 

领班说完,摒声立于一旁,代黎淡淡看向最先挑事的中年男人,淡淡道:“先生怕是进错地方了,这里,是舞厅。” 

明明是不带感情的眼神,不带感情的声音,中年男人却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一骨碌爬起来,嘴里含含混混不知说了句什么,夹着尾巴跑了。 

代黎转而去看那一对青年男女,“两位今晚的花费记在我账上,希望没有被扰了兴致。”微微点头致意,刚要离开,却听见男子低声一唤:“Chris。” 

代黎回头,她确实觉得这男子十分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她眼中的疑惑显然伤到了那名男子,尽管掩饰,神色间的失望还是显而易见,他轻轻吐出了四个字,“巴黎,一日。” 

原来是他。 

以他的出色,以她的记忆,本不应忘,只是事隔三年,她不能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在维也纳音乐学院的第一个假期,她独自去了巴黎,他们相识在塞纳河上的一艘游艇,不记得是谁先搭讪,能在异国他乡遇见同胞,无疑让人倍感亲切,他们理所当然地聊在了一起,聊巴黎,聊歌剧,聊美食,聊莎士比亚。。。。。。或者什么都不说,只静静去欣赏两岸的美景,那时正值初秋,天空湛蓝,阳光清澈,岸边的梧桐树郁郁葱葱,繁茂的枝叶掩映着一座座古老而庄严的建筑,也美丽,也浪漫。 

他邀请她共进晚餐,餐厅坐落在塞纳河畔,他们坐在临窗的位置,可以在用餐的同时观看塞纳河的夜景。在巴黎歌剧院欣赏完一出歌剧后,他送她回旅店,第二天再去找她时,她却已经离开。 

他从来没有那样后悔过,除了英文名,他对她一无所知。。。。。。冥冥之中的再次相见,他以为终于等到了她。 

却不想,那一年的错过,即是一生。 


“那是我巴黎之行的最后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动身回了维也纳。”在得知他曾去找她时,代黎这样解释道。此时,他们落坐于夜之会,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间是那样的淡,他终于肯相信,当年心动的,只有他。 

“我叫做容庭轩。”他向她伸出手,舞池里的七彩光四处流动着,恰巧扫过他的脸,在那俊美的笑颜上印出缤纷的色彩,一晃而过。她微笑,伸手与他相握,“我是代黎。”他手下微微一紧,“很高兴再次认识你。” 

同席的紫衣女子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容庭轩介绍道:“这是我在英国的同学,薛飞瑶。” 

两人相互点头致意,薛飞瑶突然意味深长的一笑,“原来是你。”这话让代黎有些莫名,容庭轩轻轻咳嗽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却被打断。 

来人是一名妙龄女子,浅青色旗袍,将那肌肤映衬得更加雪白,手中端一杯酒,向着容庭轩细声道:“谢谢先生的搭救,月儿无以为报,唯有敬一杯薄酒,以示感恩。”原来是刚才那名被羞辱的女子。 

薛飞瑶笑道:“如何会无以为报?小姐生得这样美,以身相许他一定乐意。” 

白月儿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站在那里,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窘得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容庭轩端起酒杯与她的轻轻一碰,道:“小姐请不要介意,我这位朋友刚从国外回来,说惯了玩笑话,并没有恶意。”白月儿匆匆将杯中酒饮尽,红着脸离开了。 

薛飞瑶冷冷一哼,“我最看不惯这样的旧式女子,扭扭捏捏,惺惺作态,帮她的又不止庭轩一人,为什么独独谢他?” 

容庭轩笑道:“怪我刚才没跟那位小姐说清楚,其实是薛小姐想要帮她。” 

薛飞瑶并不接话,转而对代黎举杯,“我很欣赏代小姐,便是没有庭轩,我也乐意与你交个朋友。” 

代黎微微笑,说了声谢谢,举杯与她共饮。 

三人都曾在欧洲求学,自然有许多共同话题可以聊,正说到阿尔卑斯的雪景,一名招待走过来,俯在代黎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代黎向容薛两人致歉告辞,容庭轩起身相送,目光一直尾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 

“明天你不会同我一道回广州了吧?” 

“我会派两个得力助手过去。” 

薛飞瑶了然一笑,向他举杯,“祝福你,可别再把她弄丢了。” 

俊美的脸庞焕发出喜悦与自信的神采,容庭轩的笑容看起来更加迷人,“再也不会。”说得坚定无比。  
  
 夜之会的化妆室里,白月儿一个人怔怔坐着,将右手食指浅浅含在嘴里,在她与他碰杯的时候,他的手指曾触到这里。 

两名舞女进来补妆,叽叽喳喳地交谈着。 

“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大小姐呢,果然是名不虚传,比好些个男人都要帅气呢!” 

另一人嗤笑道,“你来夜之会才几天?我都干了这么久了,也没见到过几次大小姐。” 

“与她一起的男人是萧少帅吧?跟大小姐真是很般配啊!” 

“亏你还在夜之会上班,竟然连萧少帅回了北平这样的消息都不知道。” 

“啊?萧少帅走了?那个男人是谁?竟能让大小姐亲自作陪?” 

“你算是问对人了,放眼整个上海滩,现在只怕也没几人能识得他。” 

白月儿看过去,原来说话的是娇娇和丽丝,丽丝因为最近与一位洋行老板打得火热,总能打听到各式消息。 

丽丝一脸的骄傲,卖弄自己新得的消息,“他可不是一般人物,鼎鼎有名的容家知道吧?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容家不做的生意,人人都说,容家的财富堪比从前的国库。他是容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出少爷,听说从小被送到国外,这两天刚回来。” 

娇娇听得呆了,白月儿也听得呆了,丽丝又道:“还有呢,跟他们一块的那个紫衣小姐,那也是个背景厉害的,是薛家的小姐。” 

“薛家?哪个薛家?” 

丽丝有些鄙夷地看了娇娇一眼,“薛家你都不知道?‘北萧南薛’啊!” 

娇娇终于惊呼出声,丽丝打趣她道:“薛小姐于你没什么干系,倒是可以打打那位容少爷的主意。” 

娇娇啐了一口,道:“我们这种身份的,哪里还能指望嫁进那样的人家。” 

“嫁?”丽丝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差点直不起腰,“入了这一行,你还指望人家明媒正娶?别做梦了!人家若是肯养你,就已经是天大的福份。” 

娇娇低下头不说话,化妆室内突然沉闷下来,过了许久,丽丝长长一叹,“别说是你我这样的身份,就是大小姐,怕是也进不了萧家的门。” 

“怎么会?大小姐年纪轻轻就掌管了海天帮,人又长得这么漂亮。” 

“萧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说句大逆不道的,跟从前的皇家没两样,听说,萧夫人还是前朝的格格,大小姐到底不同于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整天抛头露面的,萧家怎么会让她进门?” 

娇娇张大了嘴,最终没说出话来。不一会儿,两人补完妆,都出去了。 

白月儿仍怔怔坐着,只觉得冷,无边无际的冷,美丽高贵的大小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他是天上的云,她是地上的泥,这一辈子,只能仰望,绝不会有交集。  

 低低的天花板上吊几盏灯,散发出幽暗的、橘黄色的光,整个走廊都是昏暗的,代黎辨识着包厢上的门牌号码,有些费劲。青龙堂堂主胡光请她来夜之会,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让她在楼下等了许久,这会又找人请她来三楼的包厢,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终于找到309包厢,敲了一会门,无人应答,门是虚掩的,她一手轻轻推开,一手塔上了腰间的枪。 

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混夹着某种奇异的幽香,室内也是昏暗的,只亮着一盏小巧的壁灯,代黎警惕地四处一扫,没等她看清,一件冰凉的硬物突然抵上了她的额头,同时被人按住手中的枪,看来,对方对她很熟悉。 

“松手。”声音略哑,如同砂纸磨过地面,抵在她额上的枪加重了力道,代黎略一迟疑,松了手,枪被人夺去,远远扔掉,同时,一把薄薄的刀片被她攥在了手心。 

门在身后合上的同时,灯也亮了起来,明晃晃地,刺得她微微眯了眼。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抱起,狠狠抛在了床上。 

代黎惊讶于自己的反应迟钝,竟然连番着了道,撑起身子,冷冷去看床前那人,他穿一件紫红色浴袍,领口大敞着,可以清楚看见胸前刺着的那只青龙,狰狞可怖,嘴边斜刁一只金烟斗,手里仍握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 

“胡堂主,你摆下这么大的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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