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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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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墨的脸已因痛苦而扭曲变形,他不敢再回头去看妻子,他突然像一条负伤的野兽般冲了出去。
——我宁可死,宁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愿让可人受到这种残忍的打击。
阎王没有动,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冷墨一眼,他颇有耐心的道:“你假死躲了我八年,八年前你不是我对手,八年后你仍然不是我对手,你的手在抖什么?是不是这些年来握惯了锄头、不适应再拿剑了?我若是你,现在就把拔剑自刎,何必自取其辱呢?”
冷墨道:“我了解你,你做事一向很小心翼翼,你是算准了才来的,我本不敌你,再加上北杀和赤练已足够对付。”
阎王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我怎么会亲自来?”
冷墨突然长长吐出口气,就好像一个迷失在大沙漠的旅人,突然发现了绿洲一样。
“可是你算漏了本侯!”赵轻侯提着酒坛子自屋内缓缓走出。
冷墨差点笑出声来,他重来从未如此轻松过。
阎王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吃惊的问道:“赵轻侯?!你不是应该在‘娇雪楼’参加枢密使童贯大人的大宴吗??”
赵轻侯坐在酒坛子上,好笑的道:“童元帅的酒,哪及得上我兄弟的喜酒好喝?哈哈哈!”
阎王叹道:“侯爷在这里最好,也免得我再费时费事。”他目光忽然从赵轻侯的身上移开,移到可人身上。
可人还站在门口,站在阳光里。
她纤细瘦弱的手扶着门,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可是她没有倒下去。
她身子似已完全僵硬,脸上也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她虽然没有倒下去,但她整个人却似已完全崩溃。
——你永远无法想象到,那是种多么无法形容的姿势和表情。
冷墨不忍回头去看妻子,就在这时,阎王沉喝一声:“请借嫂子一用!”已从他身旁冲过去,冲向可人,一直坐在树下的北杀,也突然掠起,惨碧色的剑光一闪,急刺赵轻侯的心口。
而赤练的鞭刀,像一条毒蛇般,卷向冷墨的脖子。
阎王他现在的目标是可人。
他知道自己少算了赵轻侯,局面对自己不利,但他更了解冷墨对妻子的感情有多么的深、多么的厚。只要能挟持那瞎了眼睛的可人,这一战纵不能胜,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可人双眼茫然,没有动,也没有闪避。
但她身后却已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犹如风之精、雪之灵、花之魂、月之魄的白衣美少女。
冷若芊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坐在门口的轮椅上,仿佛完全没有丝毫戒备。
但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要想过她那一关,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冷若芊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冷冰冰地看着阎王,她并没有出手拦阻,但阎王的身法却突然停顿,就像是突然到一面看不见的冰墙上。
良久,阎王叹了口气,苦笑道:“想不到四姑娘也在这儿,‘青龙会’是你们‘凉城’永远惹不起的存在。”
冷若芊声如寒冰:“已经惹了。”
阎王长长叹口气,道:“好。”
他突然出手,他的目标还是可人。
冷若芊腿有残疾,保护可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只要她保护可人,自己就有机会杀死冷若芊,一如八年前对冷墨那一战。
但他还是算错了一件事:冷若芊没有保护可人。
她知道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
她一低头,身后机括作响,一把银色小斧哭泣着飞旋而出!
——伤心小斧!
阎王看见飞斧劈下来时,已可感觉到冰冷锐利的斧头砍在自己身上,他听见飞斧风声时,同时也已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中斧倒地的那一刻,阎王在想:我会死吗?
可人还是没有动,但泪珠已慢慢从脸亡流下来……
突然间,又是一阵惨呼。
北杀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挥剑太高,下腹露出了空门。
最善于把握战机的赵轻侯,连想都没有去想,剑锋已刺进北杀凸突的肚皮。
北杀尸体跌下时,鲜血才流出,恰巧就落在赤练的身边。
赤练已在一步步向后退,冷墨一步步紧逼。
赤练转过身,就怔住,她看见冷若芊正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道:“怎么?你又想逃?”
赤练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我不想死,如果你们肯放过我,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
冷墨道:“如果我让你杀了你的主子呢?”
赤练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的鞭刀已闪电般飞出,准确无误的洞穿挣扎爬起的阎王咽喉。
阎王狂吼一声,霍然回头。
他眼珠突出,盯着赤练一步步往前走,喉头上的鲜血不停地往外冒,样子很恐怖。
赤练面上已经全无血色,一步步往后退,她嘎声道:“阎王,你不能怪我,师父教过我们,杀手就要六亲不认,你当初为了活下去,不也是连小冷和你的老父阎西山都不放过……”
话未说完,她的双臂已经被冷墨的手,犹如两道铁箍,紧紧地握住。
阎王咬着牙、流着血,还在一步步地逼过来。
赤练却已无法再动,无法再退。她面无人色,颤声道:“放过我,小冷,你答应过我,放我走的。”
冷墨淡淡道:“我绝不杀你。”
赤练道:“可是阎王……”
冷墨淡然道:“他若要杀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赤练突然放声惨呼,就象是一只落入牢笼的母兽,然后她连呼吸声也停顿了。
阎王已到了她面前,慢慢地拔出插在自己脖子上的鞭刀,慢慢地刺人了女人的胸膛,赤练惨呼着倒了下去。
阎王看着他倒了下去,突然转身,向冷墨深深一揖,吃力地道:“小冷,我对不住你,你千万……千万要防备我们的师父屠……斩……”
一切都结束了。
冷墨深拥着呆滞无神的可人,仿佛害怕遗失了整个世界。(卷终)
第一章 恭喜发财
——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发起火来有多恐怖?
辰源一定知道!
布烟卿大小姐正在大发脾气,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发了脾气的大小姐总共掀翻了一张梨花木的八仙桌、踢飞了两扇琉璃屏风、推倒了四排酸枝太师椅、砸碎了十二只景德镇瓷器外加扯裂了三幅吴道子的名画和六件王右军的真迹。
好脾气的辰源失去了耐性,他几乎要喝叱她。
然而,只是“几乎”。
他终究还是没喝斥出声来。
因为,辰源脸色刚刚一变,烟卿已经嘴一扁、眉一蹙、就要哭将出来了。
这一来,辰源就有得忙了,也有的乱了。
他马上去哄她:“乖女儿,你不也爱哭好不好?你为什么哭?哪个欺负你了?告诉我,小爹爹给你出气好不好?宝宝不哭,你哭,手下人会以为小爹爹欺负烟卿的。”
辰源不哄还好,一哄烟卿反倒“哇”的一下哭出来声了。
“你凶我。”布烟卿委委屈屈的泣不成声。
“我哪有?!”辰源急得直分辨:“我还没凶你啊。”
“可是,你,你,你你,你你你……”布烟卿“稀里哗啦”地哭将个不停,并且抽搐着控诉:“你对……人、人家使了脸……脸色。”
布烟卿哭得梨花带雨,状甚凄楚
辰源当时就心软了,只好低声下气道:“小姑奶奶,你不要哭呀。”
布烟卿“哇”的一声,哭得更响,辰源只好挨近了些,央求道:“我答应明天带你去逛庙会,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忽听“噗嗤”一声,布烟卿竟破涕为笑,她美得像沾雨盛露的花容,更加清丽可人,辰源看得一呆,就见布烟卿飞快地给了他额头一个吻,得意洋洋的道:“看爹爹以后还敢欺负我不?”
辰源回过神来,喃喃地道:“你不欺负我,我已经烧香拜佛了。”
布烟卿听不清楚,眉头一皱道:“小爹爹刚才说什么?”
辰源吓得吞了三口空气两口唾沫,忙不迭乎的道:“我什么都没说。”
布烟卿歪着小脑袋去端详审视他,辰源被这小丫头看得混身不自在,双颊也有些烘热起来。
烟卿凑近了问:“真的什么也没说?”
辰源一连声的道:“真的真的真的。”
布烟卿瞪圆了眼睛:“你没骗我?”
辰源手指指天赌咒发誓:“骗你我是小狗。”
烟卿又一偏首,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双手背在身后,十指交缠着,花枝乱颤的道:“你是小狗又不止一两回了。”
这时,有个叫“欧阳恭”的属下,进来送呈一份文件,辰源如获救星,赶忙过去办公。
布烟卿却还不甘心,也凑过去,东张西瞧,都看得不耐烦,用手轻摇辰源的肩膀,道:“哎,小爹爹,下午城西‘球社’有‘蹴鞠’比赛哎,你陪我去看好不好嘛?”
辰源快速消化着欧阳恭带来的情报,心不在焉的低声道:“哦?你没看见吗?我是真的在忙。”
烟卿又是没听清楚,一张笑靥又趋了过去:“嗯?”
辰源只闻一阵如兰似麝的处女体香,清得入心入肺入骨入髓,表面上却是故作大方的道:“你可以找二叔三叔陪你去玩啊。”
布烟卿没好气地问道:“我才不找他们玩呢,二叔一副忧国忧民的德行,整天都是埋首一大堆书卷,开口闭口就是什么功防战略、屯兵垦田,三叔就更别提了,整日地绷着一张冰山脸,早晚都将自己关在密室里练剑,对我爱搭不理的。你们个个都忙,就我不忙,一点儿都不好玩。”
辰源笑笑,道:“楚羽与柳生,一个文迷,一个武痴,是义父左膀右臂的脸两大助力,我们‘青衣楼’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声势,他们居功至伟。”
“是‘山河社’和‘女真’国的蹴鞠队打比赛呢,听说连‘大宋第一蹴鞠高手’高俅都会出场,他好帅的,难得的机会……”布烟卿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
“好吧,”辰源做出妥协让步:“我让‘恭喜发财’陪你去看比赛,早去早回……”
布烟卿嘟起粉红小嘴,撅得老高,足可以挂个四个油瓶。
——恭喜发财!
这不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客套话,在江湖上,“恭喜发财”代表着四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恭敬不如从命”欧阳恭
——“喜从天降”唐喜儿
——“发昏章第十一”梁发
——“财源滚滚”孙财
这四个人有很多共同点:
一、都很年轻;
二、都有着不同常人的独门本事;
三、在没被辰源发现、挖掘、提拔、重用之前,他们都身份低微、默默无闻。
“青衣楼”总楼主“君临天下,江山如画”布先生,一共收养了三位义子,除了他的武功因人而异的分别有针对性的传授给了三个晚辈,就连他性格的各有一部分,也迁移默化的熏染了三兄弟。
——二公子楚羽继承了布先生的傲气,三公子柳生寒秉承了布先生的煞气,而大公子辰源,则传承了布先生的睿气。
辰源一向很善于发掘人才,更懂得运用人才。
“恭喜发财”就是辰源近年来为“青衣楼”引进、招募的人才。
——那是辰源八年前被养父布先生任命为“青衣楼第一楼”楼主之初的第三天,他将归属于他楼中的一百零七名杀手召集到了一起开了一个简短的小会,并对这些手下进行了暗中的观察和了解。
这个叫做“欧阳恭”的年轻人,最先进入辰源的视线。
这个表现得一副乖乖仔模样的欧阳恭,让辰源大有好感。乖乖坐在凳上静静听着周围人谈话,却仔细而又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环境的欧阳,也让辰源知道除了满脸的憨厚之外,更有着一份细心。
对这个恭敬的欧阳恭,辰源心里给予的综合评分在九十分以上,可以发展成那种绝对忠诚的下属乃至兄弟。
第二个引起辰源注意的,当然是在众多年轻人当中活跃无比的“孙财”了。
这是一个聪明人。这是孙财给辰源的第一感觉。他的聪明,不仅仅是体现在他的活跃以及夸夸其谈乃至阿谀奉承,更表现在他十分会察言观色。
至少在来到会场之后的短短半盏茶的时间内,孙财好几次根据辰源轻微的表情变化,更换着适当话题,更隐隐把握到楼主讲话的时机和动机。
而第三个得到辰源认可的,却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唐喜儿,一个秀气、喜气的女孩儿。
辰源第一眼见到唐喜儿,就想到了此前最为倚重、如今背叛自己的梁惊花(参看《曼陀罗》卷第一章)。只要经过严格训练,假以时日,辰源完全有信心,让唐喜儿脱胎换骨,成为比梁惊花还要优秀的女杀手。
反正将来肯定用得着像唐喜儿这样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辰源看了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算是留在自己身边,单纯地当作“花瓶”也是好的。
同样令辰源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人,他叫梁发。
因为他是一百多人中,接到命令后第一个到场的。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整个会议中他都很少发言,看上去浑浑噩噩,但报告问题时言简意赅,有条不紊,让辰源对他感上了兴趣。
尤其梁发那份处变不惊的沉稳、临场应变的机智、甘于退让的容忍、以及居功不傲的忠心,都为辰源所激赏。
事后,辰源对孙小姐布烟卿言道:“不要小瞧了这些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历史上有很多大人物,都是栽倒在小人物脚下的。”
就这样,“恭喜发财”在辰源的重点培养和大力扶持下,逐渐脱颖而出,成为精英、骨干、心腹、亲信,在一百零八座“青衣楼”里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甚至一度有人将他们的地位,媲美于早先服侍布先生的四大护法“烟酒糖茶”。
然而,成了名有了地位之后的“恭喜发财”,还是保持着原有的低调小心,至少在辰源面前,他们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唯命是从。
所以,辰源一提议让他们陪着孙小姐出去走走,四个人就第一时间赶到了第一楼的门外候命。
用一种恭喜发财的姿态。
布烟卿还没有走出去,门外却来了人。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眉目清朗、玉树临风、轩昂颀长的锦衣青年已落了下来,手里摇着扇子,神态悠然自得,潇洒不凡。
烟卿气鼓鼓的问:“二叔,你怎么来了?”
“大哥,”楚羽先向辰源一礼,才笑道:“不但我来了,柳生也来了。”
辰源微诧:“三弟人呢?”
楚羽银扇一指:“在外面车上。”
辰源“呵呵”笑道:“你们两兄弟又在搞什么鬼?”然后语气严峻地吩咐道:“恭喜发财,去请三公子上楼坐。”
就听楚羽笑道:“车子就在楼下,内里坐着柳生,有劳大哥前往,鬼才晓得哪般?”
烟卿拍手笑道:“二叔这打油诗做的可是越来越四六不通了。”
辰源面色一沉,径直来到楼下,就在看到篷车内端坐的柳生寒表情怪异地向自己连使眼色之际,车篷内似有白光猛闪,一杆长枪自柳生寒身后毒龙般,刺到辰源面门——
第二章 一个高手带一群高手见另一个高手
火龙枪。
枪势极快。
辰源低吼一声,掌中的“血泪枪”,已刺中了那杆枪。
火星四溅。
枪芒如泪,缨如血。
枪呢?
枪还是枪,辰源收枪,枪声如哭、如泣,千里伏尸,万丈红尘。
对枪的枪手就躲在柳生寒身后,他的“火龙枪”疾缩同车蓬里,发出丢盔弃甲般的余响,还夹带着一声出师不利的闷哼!
接着,马车跃下三个人和三杆枪来。
三人都是凶巴巴、恶狠狠的看着辰源。
三个人高矮不等,胖瘦不一,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掌中都有枪。
中间那个五短身材的披甲枪手,手中长枪状如火龙,他的手背正流着鲜血。左右两名同伴扶护着他,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毒。
——面前这三个人,是“富贵集团”小王爷柴如歌“十大枪骑”中的三个。(详见《凤凰台》卷第十章)
他们怎么会躲在柳生的车内?他们为什么要偷袭我??
“‘火龙枪’苏天护、‘绿沉枪’姜子维、‘湛金枪’马永超,原来是三位。”辰源想是见到了老朋友似的;一一打招呼道:“苏兄,伤得不重吧?”
矮小、震怖的“火龙枪”苏天护压抑着怒火,沉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躲在车内的?”
辰源一指身后的楚羽,道:“我二弟和我说的。”
“绿沉枪”姜子维一呆:“他说的?我们怎么没听到?”
楚羽折扇轻摇,好整以暇的道:“我是当着各位的面说的,难道你们就没听见?”
“绿沉枪”姜子维与“火龙枪”苏天护对觑一眼,楚羽便道:“我上楼之后,曾经向我大哥说过这样一段话:‘车子就在楼下,内里坐着柳生,有劳大哥前往,鬼才晓得哪般?’你们在楼下车里应该听得一清二楚?”
“绿沉枪”姜子维点头道:“你确实说过这段话,我们也听得很清楚。”
柳生寒冷笑道:“你们再把这四句话的每句话头一个字连起来读一遍。”
“……车……内……有……鬼……”“绿沉枪”姜子维恍然道:“二公子的藏头诗果然高明。”
楚羽傲笑道:“小小文字把戏,见笑、见笑。”
“绿沉枪”姜子维道:“小人等不得已用了些不光明的手段,挟持了三公子,再劳烦二公子请大公子下楼,是有事情要与大公子相商,不知大公子可否赏个金面,随我们走一趟?”
辰源忽然对布烟卿道:“对了,女儿,刚才你不说要去看‘蹴鞠大赛’么?走,小爸爸陪你去。”
“好啊——”烟卿欢呼雀跃,挽着辰源的胳膊,转身就走。
“湛金枪”马永超觉得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的大喝道:“辰源,你给老子站住!”
辰源说站住就便住,心平气和的回头道:“小马将军有事?”
挂着“禁军”校尉头衔的“湛金枪”马永超忿然大声道:“我家小王爷请你过府一叙!”
辰源直接了当的回道:“不去。”
“湛金枪”马永超怒极,抖手出枪,虎吼道:“我杀了你!”
柳生寒迎枪而上,冷笑讥讽道:“就凭你?也配?!”
楚羽一扬扇子,“哈哈”笑道:“老三,让我来!”
忽而人影一闪,辰源已接下这一枪。
这一接,“湛金枪”马永超便惨叫一声,仰天而倒,胸口喷出一道血泉。
“绿沉枪”姜子维一面惊呼,一面俯身去救护同伴。“火龙枪”苏天护尖声喝叱:“你胆敢伤我兄弟!”
辰源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向看热闹的人群里说道:“诸位既然都已经来了,何必还藏头露尾呢?请出来现身一见吧?”
“火龙枪”苏天护身后立即出现七个人。
五男二女,七个人,八杆枪。
现场杀气陡增,看热闹的人群,随即抱着孩子、拎着菜篮走的一干二净。
为首的黑大汉“霸王枪”项拾羽瓮声瓮气的道:“我们十兄弟,奉小王爷之命,无论如何,也要请大公子屈尊走上一遭。”
辰源谦和笑道:“小王爷最得力的‘十枪骑’全员出动,给辰某好大的金面呢。”
瘦若梅骨的“梅花枪”霍无病嫣然笑道:“我家主人一向对大公子敬重得很。”
辰源道:“愧不敢当。”脸上却半点惭愧的意思也无。
另一个秀气娇小的女枪手“芦叶枪”杨小昭打蛇随棍上,羞涩的道:“既如此,那还请大公子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辰源摇首道:“可我就是不喜欢你们这种请人的方式,先挟持舍弟,再动武用强,很不喜欢。”
脾气火爆的“裂马枪”李承吉发作道:“咱们十兄弟好生礼请你去,你拿捏着装腔作势,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辰源好看的侧脸掠起一抹轻笑:“你们敢动我?”
气宇轩昂的“涯角枪”赵乘龙胆豪气壮的大笑道:“‘十枪骑’聚齐,天下人尽可动得!”
辰源敛容,手挽“血泪枪”,沉声道:“正要领教。”
年少英姿的“沥泉枪”岳鹏举礼貌的行了一个“枪礼”,恭声道:“前辈,得罪了。”
辰源长枪斜指,还了一礼。
霸气凌人的“断魂枪”罗少成断喝一声:“纳命来!”
他这句话一出,“十枪骑”一起出枪。
——让“十枪骑”同时出枪的战斗,此前只有过一次,对付的也只有一人。而那次的失利,让他们十个不可一世的枪道名家,心悦诚服的拜倒在了这个人的旗下,以侍卫的低微身份甘受驱使。
那个人的名字叫柴如歌。
而今天,“青衣楼”第一楼前,“十枪骑”再度联手,就是只攻向一个目标。
“泪湿青衫,九现神龙”辰源。
“十枪骑”分别是西楚霸王项羽、商国重将苏护、汉代名将霍去病、本朝先贤杨延昭、大唐勇王悍将李元吉、罗成、属国大将赵子龙、马超、姜维、当世武术大家周侗的后裔或者传人,无一不是师出枪法名门。
就连“大内”禁军第一高手安天命,都下过如此的评语:十枪联手,摧枯拉朽。
现在,项拾羽的“霸王枪”、苏天护“火龙枪”、霍无病的“梅花枪”、杨小昭的“芦叶枪”、李承吉的“裂马枪”、罗少成的“断魂枪”、赵乘龙的“涯角枪”、马永超的“湛金枪”、姜子维的“绿沉枪”、岳鹏举的“沥泉枪”,全集中在一起,十个人,十一杆枪,枪尖都要取辰源的性命。
试问,辰源究竟要有几条命,才能抵得住这些每一杆都足以名动江湖、难惹到要命的绝命枪!?
辰源也有枪。
血中带泪的血泪枪。
辰源一杆枪,能否敌得过那十杆名动江湖的“名枪”?
“十枪骑”全部出手,杀手,重手,不留后手!
辰源出枪前,先退。
十一杆样式各异的长枪,风卷残云般急追不舍。
他们想不到辰源会未战先退,他们更想不到辰源拖着一条病腿,一退就退到了楼道口处。
“十枪骑”勇不可挡的跟着冲上来。
楼道很狭窄,最多也只能容三个人并行通过。
辰源居高临下,他一夫当关,他已经占据了地利。
“十枪骑”一时失机,懊悔不已。然而攻势已发,他们只能是三人一组的攻上去。
由此,他们又失去了人多势众、以多攻寡的优势。
刹那的疏忽和微小的先手,就足已决定交手双方的胜负成败。
脾气最暴躁、攻势最急躁的“裂马枪”李承吉、“断魂枪”罗少成和“湛金枪”马永超是第一批攻上的三个人。
辰源的“血泪枪”,就在来敌并肩过楼口的刹那间,发动了最强悍的攻击。
三个人的枪,立时被震飞出去。
第二批攻上来的是姜子维与杨小昭、霍无病两员女将,三人一前二后,枪法未展,虎口被刺中,枪也落地。
紧跟抢上的是项拾羽、苏天护、赵乘龙。他们三人的枪法比前面两匹六人都高,他们也只是慢了一步,但也就是慢了这一步,三人手里的枪,都被辰源绞飞。
对于“十枪骑”来说,没有了枪,就等于失去了所有战斗力。
岳鹏举最后冲上来,顿了一顿,没有再动手,他只是对辰源笑笑:“我们败了。”
辰源也对他笑笑:“岳飞,你年少英雄,国难当头,你不去投军从戎,为国效力,却甘愿认贼作父,为虎作伥,倒也是我高看了你。”
岳鹏举英武的俊脸一红,窘迫不语。
就在这时,一阵不紧不慢的掌声自辰源背后响起,有人温和的笑道:“说得好。”
“青衣第一楼”楼里,不知何时,已有七个人在内。
那是七个卓尔不凡的人。
七个人的中心,是一个华美少年,面如冠玉,齿白唇红,优雅出尘,此刻,他正在随意的坐在辰源办公的书案前,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辰源时常用来打发时间的一本闲书《北地贩马记》。
辰源也不惊奇,只缓缓的转身道:“说得好,不如你来的巧,柴小王爷。”
第三章 人丑就要多读书
来者赫然是“富贵集团”少东、“翻云覆雨,十月如歌”小梁王柴如歌。
刚才叫“好”的是柴如歌,而拍掌的却是他身边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端坐在一旁,紫面膛,“国”字脸,五绺长髯,不怒而成。看上去这人穿得也不算如何的特别奢华,但给人感觉他即便是坐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上,也会有一种尊贵庄严的气势。
可是这气度不凡的紫脸中年人他面上的神情,对翻卷品书的华美少年柴如歌却又十二分的恭敬。
能有资格在柴小王爷面前有一席之地的人物,遍寻“京师”不超过百人,放眼“富贵集团”不超过十人。
紫色面皮、相貌堂堂的中年人的身份,也绝非一般。
柴如歌一抬眼,腼腆的一笑道:“小王知道大公子在‘京师’地面上是举足轻重的头面人物,岳飞他们几个等闲请不动大驾,小王也只有亲自来府上冒昧造访了。”
辰源缓缓道:“有劳小王爷玉趾光临蜗居,辰源还真是万分罪过呢。”
辰源说这话,就走了过去。
柴如歌贴身侍立着男女老少四个怪人,他们一见辰源走近柴如歌,也不见什么动作,辰源立刻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状杀气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辰源想要过去,只有硬闯。
他只要硬闯,就会有四个怪客强挡,就会有重大伤亡。
然而,辰源仍旧面带微笑,自信满满的走过去。
柴如歌却在这个时候,微微颔了颔首,那四个长相各异的怪人,同时撤后一步,那堵无形的网墙立即消散无踪。
辰源来到切近,那紫脸的中年人,忍不住虎虎生风的喝道:“大胆辰源,见到王家千岁,还不跪拜?!”
辰源只是拱了拱手,淡然道:“草民幼染足疾,腿脚不便,失礼了。”
柴如歌目光闪动,好一会他才道:“大公子可知道这位是谁?”
辰源知道,不但这个紫面人来头不小,连同那四个站着的怪人,恐怕也非同小可,他更注意的是,一个站在柴如歌身后、恰巧就在黯阴影的“梁王府”大总管郭怀忠。(参见《公子羽》卷第五章)
这老人高高瘦瘦,弯腰驼背,灰衣小帽,其貌不扬,约有六十岁开外,若不是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察觉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于角落里。
辰源眼里观察,心里有数,手下防备,口里却不露声色的问:“辰源正要请教。”
柴如歌笑了,笑得很妖媚:“大公子实在是很有面子。他就是小王的师傅,‘七星堂’总堂主‘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沉大人,还不快些拜见。”
连“富贵集团”外七堂七大堂主之一的“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都来了,辰源暗吸一口气,冷淡的道:“沉大人在处理‘梅花镖局’一案(参见《公子羽》卷)的雷厉风行手段,辰源早有耳闻,有失远迎,恕罪。”
沉中侠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暗讽之意,怒得双肩戟立,冷然道:“辰源,你好大的架子!”
辰源淡然一笑道:“大人言重了,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我的兄弟而已。”
沉中侠强压怒火,“嘿”声道:“嘿!大公子知不知道本官陪小王爷今天找你所为何事?”
辰源沉住气道:“烦请示下。”
沉中侠“嗯”了一声,抚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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