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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重生)-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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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映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觉得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可若真的依计行事,却又有很多的漏洞,让她一时也下不了决心。 

    正好柳叶胡同那边带信来,说是高氏明天请了那刘清濯到家里吃饭,让她带着窦明过去看一眼。 

    王映雪的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懒懒地答了声“知道了”,又去了窦明的屋里。 

    窦明正抱着把琵琶坐在临窗的绣墩上发着呆。 

    王映雪轻走轻手地走了过去,低声道:“你大舅母让我们明天过去吃饭,说是到时候那刘清濯也会去,让你看一眼……” 

    窦明抱着琵琶的手指节发白。 

    王映雪就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纵然是刀山火海,娘也会帮你担着的。” 

    窦明没有作声。 

    王映雪走了出去。 

    不一会,她身后传来铮铮乱响的琵琶声。 

    ※※※※※ 

    窦世英回到家里,听王映雪说高家给窦明介绍了门亲事,男方不过二十二岁,已经中了举,心里十分的满意,吩咐高升拿了三百两银子给窦明置装,并让王映雪给窦明带话:“男才女貌,男子只有才学过人,才能顶立门户,相貌家世,都不是最要紧的。” 

    窦明垂着眼睑应了,却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她知道,自己这一答应,亲事就算是定了下来,自己的前程也就定了,再无反悔的可能。 

    刘清濯中等的个子,体态健壮,相貌憨厚,穿了件崭新的宝蓝色杭绸直裰,乍眼看上去,像个乡下进城谋生的小子,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斯文儒雅。 

    窦明很是失望。 

    王映雪更是拉着窦明就离开了花厅后的屏风,借口这件事还要和窦家的人商量,用过午膳就匆匆回了静安寺胡同。 

    窦明没等王映雪开口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王映雪在屋里冷笑。 

    凭什么她的明姐儿就要许配给这样的人?王楠娶的高明珠就明眸皓齿的讨人喜欢? 

    她绞着帕子想心事。 

    蔡太太既是五太太的亲家,主持中馈多年,丈夫贵为翰林院学士,交游广博,官都官宦人家多半都和她相熟,她本人又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在京都的官宦世家里颇有威望。而自己不过是窦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妇人,既不能帮蔡弼升官发财,又不能让给她长脸,她凭什么帮自己的呢? 

    王映雪想到了京都关于蔡弼势利的传言,不由怦然心动。 

    这世上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就看你出多少价钱了。 

    王映雪的目光不由落在了窦世英给她帮着窦明置装的三百两银子的银票上……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结善






    京都一进入五月,天气就变得早晚凉爽中午炎热

    蔡太太笑盈盈地送长兴侯府太夫人上了马车,这才用帕子蘸了蘸满是汗珠的额头,转身吩咐儿媳妇丁氏:“我们也回府吧!”

    她敛了笑容,神色间露出几分疲惫。

    丁氏忙上前扶了婆婆,体贴地道:“天气这么热,长兴侯太夫人要给病逝的老侯爷做法事,不过是偶尔遇见了您,问了您一声万明寺的哪位师傅经诵得好,您就陪着过来了——我们家和长兴侯家又没有什么来往,您又何必如此地礼遇他们家?”说着,接过丫鬟手中的团扇,使劲地朝着蔡太太扇了扇,“娘,您的年纪也大了,宝善跟我说过好几次了,让我好好照顾您,有什么事,您直管吩咐我就是了。”

    宝善是蔡弼的长子。

    丁氏看了簇拥在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一眼。

    丫鬟、婆子们都很有眼色地散开了。

    蔡太太这才道:“什么事都要未雨绸缪才是。现在没有来往,你敢说以后就没有来往?我这次陪太夫人来万明寺,不就有了来往?!眼光不要这么短浅!”然后压低了声音道,“长兴侯在任上胡作非为,不知道有多少人弹劾,他却能巍然不动,这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结交石家的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又道,“你还记得从前和我们家过往甚密的翰林院掌院学士林观澜老先生不?林大人三年前病逝,他的孙子在江南犯了事,结果林家一封信写到江南巡抚陶泽宇手里,林家少爷不仅没事,还揣着陶泽宇送的一千两银票的程仪回了京都。你道这是为什么?不过是因为当年陶泽宇刚刚入选庶吉士,陶老太太随儿子来京都寓居,说一口带着福建腔的京都话,被从轻怠,那林太夫人曾经出头为她说了几句话而已。”然后叮嘱丁氏,“你要记住了,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就算是不能帮人,也万万不能得罪人。我今天带来你来,也是想让你和长兴侯家结个善缘。”

    “娘亲的话我记住了!”丁氏连连点头,亲自搬了靠在车辕上的脚凳,服侍蔡太太上马车。

    只只蔡太太一只脚刚刚踏上脚凳,停靠在旁边的一辆马车里突然有人伸手撩开了车帘,一位珠环翠绕的妇人探出头来笑道:“蔡太太?您是蔡太太吧?”

    婆媳俩回过头去。

    丁氏满脸的困惑,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妇人,蔡太太却略一思忖,笑道:“是窦家七太太吧?我就说,长得这样标致,我怎么能不记得呢?”说着,收了脚,在马车旁站定。

    果然是很势利。

    王映雪腹诽道。

    这要是打招呼的是五太太,她恐怕早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吧?

    王映雪抛开心中的那点不快,笑着下了马车,迎上前去和蔡太太婆媳见了礼,彼此寒暄了几句,王映雪见气氛很好,亲热地挽了蔡太太的胳膊。

    蔡太太和丁氏都有些意外,王映雪已笑吟吟地道:“蔡太太,相请不如偶遇。我本想着这几天去府上拜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我也就不客气了——有件事想求您帮忙……”示意她到旁边说话。

    这种事丁氏见得多了,不以为意地笑着带着丫鬟、婆子们退到了一旁。

    王映雪请蔡太太到自己的马车里坐。

    蔡太太想了想,笑着跟王映雪上了马车。

    丁氏在外面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期间不时隐隐听到马车里有哭声传出来。

    蔡太太贴身嬷嬷有些担心地问丁氏:“不会有什么事吧?”

    丁氏笑道:“就算有什么事,窦家还有五太太,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出头啊!”随后猜测道,“可能是受了什么委屈,想请五太太帮她出面,又不好直接跟五太太说,就想让娘帮着传个话吧!”

    那嬷嬷想想,觉得丁氏的话很有道理,神色松懈下来,悠闲地站在那里等着。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蔡太太下了王映雪的马车,王映雪要送,被蔡太太拦住了,道:“七太太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仔细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

    王映雪忙道:“多谢蔡太太了!”眼睛红肿,神色哀婉。

    丁氏一面想“也不知道七太太找婆婆什么事”,上前搀了蔡太太。

    蔡太太的脸色紧绷,看上去有些凝重。

    她一上车就吩咐马车夫:“快回去!”

    丁氏吓了一大跳,急急地道问:“娘,什么了?”

    蔡太太好像没有听见她说了些什么似的,神色恍惚,帕子在手里揉成一团又展开,展开又揉成了一团。

    丁氏知道这是婆婆遇到了大难题,气都不敢喘,静静地坐在一旁。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就回到蔡家住的纸马胡同。

    蔡太太却坐在车里不动。

    外头的婆子久等不见人下车,撩了帘子正要说话,却被丁氏一个眼神拦在了外面。

    太阳渐渐偏西,胡同里吹起了凉爽的风,马车里却燥热难耐,丁氏觉得背心被都要被汗水湿透了,拿起团扇帮蔡太太扇几下,自己也可以趁机解解暑,蔡太太却突然回过神,低声问她:“你说,若是我们有个机会赚一万两银子,我们做,还是不做?”

    丁氏大惊失色,道:“只怕风险也不小吧?”

    蔡太太颔首,欲言又止。

    丁氏也顾不上闷热,移过去挨着蔡太太坐下,悄声道:“与窦家的事有关?”

    蔡太太和丁氏耳语了几句。

    丁氏吓得脸色发白,手中的团扇“啪”地落在了脚下,引得外面跟车的婆子匆匆撩了帘子,急声地问“怎么了”,被丁氏喝斥一声,又退了下去。

    “娘,您有什么主意?”丁氏声音有点打颤,“只怕事后会和槐树胡同那边有罅隙!”

    “我也这么想。”蔡太太道,“虽说可以唬弄过去,可出了这么大的事,起码我一个敷衍失责的名声是逃不脱的。槐树胡同的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怀疑。何况你妹子还在他们家……我算来算去,这个事都不好办!”

    婆婆说的是“不好办”,而不是“不能办”。

    丁氏立刻看穿了蔡太太的心思。

    既想着那一万两银子,又不想得罪槐树胡同那边。

    她沉吟道:“要不,我们就当没这事的?”

    “糊涂!”蔡太太喝斥道,“她既然把话说出来了,还许了我算是王家欠我一个人情,就已经下了决心,我们这边走不通,她肯定还会想其他的辙,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不管成不成,都会闹出轩然大*来。我们事先知道了,竟然不知会槐树胡同那边一声,你说,窦家的人会怎么想?”

    “那您的意思是?”丁氏隐隐有点明白婆婆的打算。

    蔡太太悄声道:“这个事,我寻思着还是得跟窦家说。那一万两银票呢,我们也接过来。到时候把银票往五太太面前一递,只说是形势所迫,不接下来没办法交待……五太太说起来也是个爽快人,人家七太太都出了一万两银子了,她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我们既做了好人,又能名正言顺地赚笔银子。至于七太太那里,五太太既然知道了,断然没有把我们交出去和七太太对质的道理,五太太也不可能任由七太太行事,我们到时听五太太的安排就是了。”

    丁氏忙奉承道:“姜还是老的辣!我一听这事就慌了神,没想到娘这么快就有了主意……”

    “行了,行了,”蔡太太道,“我们这就去槐树胡同。”脸上却因媳妇的话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丁氏却道:“娘,这么大的事,您看要不要先和爹爹商量?而且过几天就是仁哥儿的生辰了,我看与其这个时候去,还不如等几天再去——窦家七太太做得出这样的事,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言下之意,是怕王映雪派了人注意他们家的动向。

    “你说的有道理。”蔡太太欣慰地拍了拍媳妇的手,“不过,这种事还是别让你爹爹知道的好,有什么变化,我们可以推说你爹爹不知道,有个退路。”然后由丁氏服侍着下了马车。

    王映雪派去注意蔡家的人连着几天都回来报说没什么动静,蔡太太又派了儿媳丁氏把那一万两银票拿走了,王映雪这才觉得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开始安排灶上的婆子,心腹的丫鬟、媳妇。

    窦世英连着两天都被留宿宫中,对家里的事全然不知。

    等到了窦世枢的长孙窦启仁生辰那天,蔡太太穿戴一新,去了槐村胡同。

    吃了长寿面,赏了仁哥儿贺礼,蔡太太拉着五太太去了五太太的内室说话。

    五太太看着桌上的那一万两见票即兑、没有记号的银票,又惊又急,半晌才缓过神来,气得额上青筋直冒,想骂两句,话到了嘴边,又怕被蔡太太看笑话,硬生生地忍了下去,还要感激涕零地向蔡太太道谢:“……要不是亲家,我们窦家可就成了全京都的笑柄了!就是我这个做伯母的,只怕也难逃其责。您可真是救了我们全家啊!”

    哪里还有半点阁老夫人的尊荣?

    五太太恨不得唾那王映雪一脸的唾沫才好。

    蔡太太既然做了好事,自然是要做到底的,别人才会从心底真正的感激。

    她忙握了五太太的手,宽慰五太太道:“谁家还没有个坑坑坎坎的,好在这事还没有旁人知道,我们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您尽管吩咐就是。”


第一百九十九章 黄雀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通知老爷和两位小叔,与她蔡太太有何干系?

    念头一闪而过,五太太心中一滞。

    等一等!

    王映雪想换亲……也就是说,想让窦明嫁给窦昭……而他们正想让窦昭和魏家退亲,魏廷珍却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挟窦家……还有那王映雪,自己把她当妯娌,她却没有把自己、把窦家放在眼里,先是不顾身份抵毁寿姑,让人觉得窦家兄弟不和,又想出这等狠辣的主意,置窦家的声誉于不顾,自己若是就让她这样为所欲为,岂不是让人小瞧了自己!

    想到这里,五太太嘴角紧抿,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窦家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地退亲,是因为退亲的理由实在是说不出口;魏家之所以敢和窦家叫板,也是算准了窦家不敢和他们硬碰硬――同是伤风败俗的一对男女,男子认错,那是浪子回头,女人认错,那是不知廉耻,窦家吃了男女有别的亏。

    既然魏家不同意退婚,那就不退好了。

    反正事后有替罪之羊,有何不可?

    五太太的笑意更深了。

    她倾着身子,低声蔡太太道:“这件事,恐怕还得麻烦蔡太太……”

    ※※※※※

    窦世枢望着书案上的羊脂玉卧虎镇纸,没有吱声。

    二十几年的夫妻,五太太早已摸清楚了丈夫的脾气。

    她轻手轻脚地给窦世枢续了杯茶,坐到了书案旁的太师椅上。

    窦世枢又沉默了一会,道:“可这妄冒为婚……”

    打起官司来,这婚事就会无效。

    窦家是要和纪家结亲,可也犯不着和魏家结了死仇,成为京都的笑柄。

    五太太自然是明白丈夫心意的,笑道:“虽然换了人,可王氏是窦、赵两家都同意,立了文书扶正了的。明姐也是嫡女。婚姻本为两姓之好,明姐儿代寿姑嫁过去,并不是嫡庶不分,身份上配得起魏家。法事不外乎人情,不告不究,只有魏家认了这门亲事,难道衙门里的人还硬生生地把人拆散不成?再说了,既然是代嫁。明姐儿心里应该清楚吧?之前寿姑又嚷着不愿意嫁到魏家去,一个愿打,一个原挨,这又是七太太的主意,我们虽然待这两个孩子好,可毕竟是伯父伯母,隔着一层,婚姻大事,只能从旁着敲敲边鼓,却不能当家。明姐儿得偿所愿。寿姑是个聪明的,想必两个孩子都能够体量我们的难处。

    “而且寿姑和见明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见明学识渊博,前程远大,纪家老太爷亲自前来求娶,对她如此的看重,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纪家看中窦昭,就是因为窦昭能管得住纪咏。如果窦昭心怀怨怼地嫁了过去,纪咏说不定因此和槐树胡同这边疏远起来。窦家之所以冒着背信弃义的名声和纪家结亲,就是看中了纪咏的前程,纪咏要是和槐树胡同这边有了嫌隙。纪窦两家结亲还有什么必要?

    要紧的是寿姑这边满意。

    窦世枢缓缓地道:“那就得想个办法让魏家认了这门亲事,不然那魏廷瑜觉得受了蒙骗,拜过天地,掀了盖头就闹腾起来虽然麻烦,可若是那魏廷瑜装傻作愣,等洞房花烛之后,三天回门的时候闹腾起来,明姐儿岂不是白白吃亏?”

    五太太听着掩袖而笑,道:“可见到老爷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什么事都手到擒拿的。这件事,老爷还得求我才行!”语气轻快,带着几分调侃。

    窦世枢很是意外,想起早年间房师曾贻芬被迫致仕,他前程不明,困于侍郎之位,常常像现在这样呆呆地坐在书房里,妻子就进来给他倒杯茶,语气轻快地和他商量着家中的琐或,偶尔还会借着他的话打趣他两句,他就会生出“知足常乐”念头,心中的郁气也跟着渐渐散去,心境变得平和起来。可自从房师重掌权柄之后,他整日忙忙碌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妻子说过话了。

    他猝然起了促狭之心,笑着朝妻子拱手作揖,佯做出副恭敬的样子,道:“愿闻其祥!”

    五太太呵呵地笑,好半天才收住了笑容,正色道:“这事既然是王氏的主意,明姐儿就算是吃亏,难道还能赖到我们身上来不成?”又道,“何况这事又不是我们一家之事,纪家的人是不是也应该出把力才对?”

    窦世枢若有所思。

    五太太就道:“我们把人送过去了,能不能把人留下来,能不能让魏家承认这门亲事,那就是纪家的事了。任什么我们费心费力,纪家的人等在一旁摘桃子?他们也应该拿出点诚意来才是。”

    窦世枢目光闪烁。

    五太太知道丈夫已经同意了自己的主意,遂笑道:“这个事老爷就装作不知道吧,我去跟纪家的老太爷交涉好了。若是谈不拢,再请老爷出面也不迟。”

    “那就这样吧!”窦世枢道,“最终得利的,终归是他们纪家。”

    五太太想到了窦昭名下西窦的一半产业,重重地点了点头。

    ※※※※※

    纪咏从翰林院回来,听说窦家五太太和曾祖父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话,刚刚才走,他心里一急,闯进了纪老太爷的书房。

    纪老太爷正和纪福说着话,见状不由哈哈大笑,道:“你担心什么?”

    纪咏不以为然地道:“五太太过来干什么?”

    纪老太爷佯装无奈地摇头,笑着叹道:“别人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倒好,这媳妇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就先维护起你媳妇的娘家人来。”

    纪咏才不上当,冷哼道:“五太太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见您,是不是窦昭她……”他生平第一次生出种近乡情怯之感,生怕听到五太太带来什么坏消息。

    纪老太爷这次是真的叹气了,道:“夫妻之道,亦如上兵之道,你要沉往气才行。”然后把五太太来的意告诉了纪咏。

    就是纪咏,也被吓了一跳,道:“那王氏不会这么愚吧?窦明又不是嫁不出去了。犯得着这样作贱自己吗?”

    纪老太爷却笑道:“窦家四小姐和窦家七太太十几年来不见面,可见积怨已深,多半是一时怨恨。”并不想理会窦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是道,“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那就是傻瓜了!”纪咏说着,想到曾祖父说起这件事的口吻。仿佛把这次求亲当成了他的另一场试炼,他觉得很不舒服,但还是道,“这有什么难得?窦家不就是怕背这个责任吗?到时候我们出手就是了。

    “窦昭出嫁,窦政昌和窦德昌肯定是要去送嫁的。到时候把魏廷瑜灌醉了,让他稀里糊涂地进洞房,第二天一大早,新房里一有声音就让陪嫁的嬷嬷们冲进去,先发制人地先追究魏廷瑜的过错――他又不是不认识新娘子,明明知道新娘子换了人。却还是和新娘子洞房,居心何在?然后把窦家的人叫过来。把这门亲事认了。”说到这里,他想到上次窦明竟然摆了他一道的事,冷哼了一声,“如果那魏廷瑜不认,不还有窦明吗?她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来,就应该有被退亲准备才是。到时候我们只要嚷着要和魏家去见官,魏家难道还真的和窦家打官司不成?只要魏家不闹腾。这件事也就成了。”

    纪老太爷道:“如果魏廷珍闹起来呢?事情闹大了,归根到底还是对窦家不利。”

    纪咏笑道:“这还不好办?到时候给魏家一些赔偿就是了。”

    纪老太爷欣然点头。

    ※※※※※

    此时窦昭也正和陈曲水说着话。

    “高家给窦明说了门亲事,她去相看之后。不是和父亲商量,不是去找五太太,却千方百法打探到了蔡太太的行踪,想办法和蔡太太见了一面。而蔡太太呢,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了好几天,才因为仁哥儿的生辰去了槐树胡同。”她沉思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在京都,她的人甚至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窦家,对于很多事物的掌控也就没有了从前的力度。

    她问陈曲水:“七太太那边有什么动静?”

    陈曲水道:“七太太好像奉了七老爷之命,在准备小姐出阁之事。”

    不对啊!

    王映雪早就被夺了主持中馈的权力,就算是父亲不知道槐树胡同这边正帮她出面和魏家解除婚约,也不可能让王映雪准备她出阁的事。就算是上一世,王映雪占尽了人时地利人和,但在她出阁的时候,父亲还是请六伯母来给她讲的体己话,没道理这一世父亲反行其道。

    但也有可能父亲又变卦了。

    前世,父亲就经常变卦。

    想到这些,窦昭心头一动。

    上一世,高氏发现高明珠之死与窦明有关,勃然大怒,跑到静安寺胡同来和王映雪大吵了一顿。

    父亲又急又气,托了五伯母和六伯母帮着窦明找婆家。

    那个时候她和魏廷瑜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魏廷瑜带了人来送聘礼,不知怎地,被窦明看见了,窦明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嫁给魏廷瑜,王映雪竟然就听她的,和父亲商量让窦明嫁给魏廷瑜,父亲当时好像也有点犹豫,她跑到父亲面前哭了一场,父亲这才拒绝了王映雪的请求。

    她也因此而一直防备着王映雪和窦明,从下聘到出嫁,她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或是得了其他什么病不能上花轿,让甘露给她煮了整整一篮子白壳鸡蛋,始终没有沾家里任何吃食……

    ※

 第二百章 冷笑


    窦昭不由冷笑。

    没想到时至今日,王映雪还有这样的胆量!

    从前倒是自己小瞧了她。

    她问陈曲水:“如果七太太想让窦明代我嫁入济宁侯府,她会做些什么?”

    “不会吧?”陈曲水非常的震惊,半晌都没有合拢嘴。

    “这世上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窦昭神色有些冷漠,“您就照着我说的话去查吧,应该会有所收获。”

    陈曲水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出于对窦昭的信任,他没再多问,抱着账本离开了槐树胡同。

    窦昭呆呆地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老槐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

    或者是因为有了明确的方向,不过两天功夫,陈曲水那边很快就消息传过来。

    父亲根本不知道槐树胡同帮她和魏家退婚的事,但因为两家的婚期拖了又拖,改了又改,她的婚妆也早就准备停当,并没有让谁筹备她出阁的事。而王映雪这些日子不仅把自己的丫鬟、婆子安排到了灶上和正院当差,而且还频频地帮着窦明置办衣服首饰,美其名曰是因为窦明快要及笄了,不能让窦明失了颜面。数量之多,做工之精美,让父亲都觉得太奢华,还因此而说了王映雪几句。王映雪不仅没有像从前那样有所收敛,反而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指责父亲对窦明苛刻。父亲向来在钱财上待人不薄,加上这些日子常常奉诏进宫筵讲,要好好准备讲习,耐不住她吵闹,索性关门不理,高升尽管忠心耿耿,精明能干,但到底只是家里的管事,也不好拦着。王映雪水泼般的使着银子,家里进进出出的不是银楼的人,就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绸缎铺子的大掌柜,窦明的及笄礼还有一年,京都的人已经在猜测窦家五小姐及笄礼的奢华了。

    而五伯母则在仁哥儿生辰的第二天就去了玉桥胡同――她没有去拜见纪咏的伯母或是母亲,而是去拜见了纪咏的曾祖父。

    从玉桥胡同出来后,她立刻去了纸马胡同,和蔡太太密谈了很久。留在蔡家用了晚膳才回打道回府。

    窦昭陷入沉思。

    看样子,槐树胡同已经打定了主意让窦明代自己嫁入济宁侯府了――既然可以解释自己和魏家的婚约,还可以打击一下魏家,让王映雪来背这个黑锅,这么好的机会,五伯母不可能放任不用!

    代自己出嫁并不难,难在出嫁之后。

    窦明不清楚后果,王映雪不可能不清楚。

    上一世,她是窦家正经的七太太,父亲是强势的内阁大学士。她有这个底气去承担换亲的后果。这一世,她自顾不暇。凭什么让窦明代自己出嫁呢?

    窦昭耳边突然响起那到素兰对自己说的话。

    “我把侯爷送到了垂花门,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厨房里看看午膳好了没有,却看见侯爷跟着个婆子折了回来。我忙躲到了树后,待他们走远了,才派了个小丫鬟跟过去,那小丫鬟说,侯爷跟着那婆子进了五小姐的院子。”

    或者。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窦昭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上一世,知道王映雪想让窦明代替自己嫁给魏廷瑜时,那种孤伶无助的感觉又漫过她的心头。

    你们既然想代嫁。那就嫁好了!

    我倒要看看,你窦明怎么咽下我曾经吃过的苦?!你王映雪怎么收拾这场烂摊子?!槐树胡同又凭什么所我嫁到纪家去?!

    打定了主意,窦昭深深地吸了口气,吩咐素心:“你去问陈先生一声,上次那笔钱的去向查清楚了没有?如果实在是查不清楚,就请窦家的大掌柜帮着查一查吧!”

    这是窦昭和陈曲水约定好的。

    如果她有什么事找陈曲水,陈曲水就用为借口登门拜访。

    素心应声而去。

    下午陈曲水就过来了。

    窦昭低声道:“能联系上严先生吗?”

    陈曲水有些意外。

    窦昭道:“我想让严先生帮我安排家人离开北南隶,不知道严先生对哪里最熟悉。”

    陈曲水神色一震,正色道:“小姐,您这是……”

    窦昭正是要和他商量这件事,自然也不会瞒他,低声道:“宋砚堂这个人有多厉害,你是知道的。我原想,他欠着我们一个人情,这人情能不用就不用,留着紧要关头防身保命。可现在看来,却是留不住了――王映雪的计划虽然漏洞百出,可若是槐树胡同和纪家联手帮她从中调停,说不定这件事就真让她办成了。如果这样,自然最好。可若是她失手了呢?您可别忘了,到时候我舅母肯定会来京都送我出阁的们。

    “这么大的事,我们不能全指望别人。

    “所以我们得有两手准备才行。

    “王映雪的计划成功了,窦家和纪家议亲的时候,我就有借口不嫁了――王映雪让窦明代替我嫁入了魏家,槐树胡同的人不管,又有什么资格再管我的婚姻大事?父亲那里,我自有办法让他把我留在家里,我们就可以回真定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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