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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剑-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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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度宗年间,安徽青阳县。
这几日正值庙会,集市上人头涌涌,川流不息。乡间农人平日里只是耕种不休,朝霜夜露,年岁间终为那饱暖奔忙,久不曾见得此等热闹。又赶上农闲时节,一时间十里八铺的百姓仿如过节般纷涌而来,几乎挤破了这小小的青阳县城。待到晌午时分,市间略为宽阔之地上,一座六尺多高的戏台已然搭起,台前更被挤得满满当当。
只听人群中一男子说道:“嘿!咱这穷乡僻壤可许久没有如此热闹了,今日大伙可开了眼。只不知这戏却是哪家班子来唱,不晓得合不合得爷爷胃口,哈哈!”说话之人面色黝黑,满脸落塞,身量极高,站在人群中比旁人足足高出一头多,极是扎眼。他身旁一个秀才模样的中年男子劝道:“黑子,我早说之于你,出来后收敛一些,怕人不晓得你嗓门大么?还不给我收声!”“三哥!这却是你不对!你只让我不得打架生事,到得这里,却怎地连话也不许我说了!我又不曾说我便是云天寨的五当家!你当这些俗人俗眼便认得出我么!”这黑汉越说越是气愤,声音也越发响亮,待到话一出口才知不妙,一时间便楞在当场,呐呐着不敢再言,情急之下满脸涨得通红。还未见那中年秀才说话,这黑汉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三哥!你明知道兄弟我性子急,脑子笨,却这般生事,搅的我口不择言!如此可好!回寨去大哥骂我时我定要告你一状!”那中年秀才反不着恼,四下望了望,台下众人早已被那黑汉的声音吸引,纷纷往这处瞧来。待闻得那黑汉自称是云天寨的五当家,众人不由得心中一惊,忙忙低下头去。
这云天寨在青阳县北四十多里的天云山上,由五个头领率三百多人所创。平日里常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却有一条,从不曾惊扰了贫苦百姓,逢年过节也颇有劫富济贫之举,却终是背有一身“匪”名,五个当家早已被官府通缉。如今日这般露相于闹市之上更是出人意料,却不知他二人要做些什么。
那中年秀才顾盼良久,低声道:“你这暴驴,这般冲动,还不随我来!”一把拉住黑汉左臂,拨开人群向外便行。黑汉复又大叫:“三哥,走便走得,你这般拉着我做甚!”口中说话,却终不敢出力挣脱,随那秀才行去。
二人挤出人群,行至街角一处。那秀才闻得前处锣鼓声响,料得戏已开演,又见此处行人甚少,便停下脚步,转身说道:“黑子,我问你,此番下山大哥不许你来,你求我时答应过我什么话?”黑汉奔得一阵,已略觉气急,喘息几下才答道:“不错,大哥嫌我性子急,不许我来。亏得三哥你给兄弟说情,这才让我下山。我答应过你,下山之后,绝不打架生事,招惹麻烦。”那秀才闻言,略略点头,道:“这便是了,方才我不过说你几句,谁想得惹出你这么多话来,竟连家门都报上了,唉,你叫为兄回去如何向大哥交代?”黑汉笑道:“三哥,反正我说便是说了,想来也没什么大事。回去大哥问起,你替兄弟遮掩几句也便是了。”“唉,也只好如此了。我们快快回山去吧,免得你又生出事来。”
二人行出县城,一路向北而去。此时正值晚秋,天气渐渐转凉。乡野之间,花木已开始凋零。山风吹来,隐隐已有寒意。那秀才紧了紧衣裳,忽道:“黑子,瞧来就快入冬了,回山后你多加些衣裳。我看你穿的甚少,莫要冻坏了。”那黑汉嘿嘿笑道:“还是三哥最疼小弟。三哥放心,小弟身子健壮如牛,没什么打紧。”那秀才微微一笑,道:“你便是生的粗大些,为兄还只当你是个小孩子,哈哈。唉,只不知寨里众兄弟该如何过冬,那日我与大哥商议,听他口气,寨里的钱粮怕是有些吃紧。”“这算什么,这次大哥让咱俩个下山,不就是为了此事?昨日踩的盘子甚好,那方财主家有钱的紧,众兄弟的冬衣,我看就着落在他身上便了。”“我看未必那么简单,先不说别的,我瞧他家里那些护院的教头,便有几个身手了得。”黑汉哈哈大笑:“三哥,你总是这么小心翼翼,上次去李大户家你便也这般说,结果呢?那些看门狗还不是被我一刀剁下了狗头!你呀,偏爱把针尖大的事说成大天!”秀才闻言大笑:“罢了罢了,这强词夺理一条我却是说不过你,回山见过大哥他们再说吧。天色已是不早,你我加紧赶路便是。”
二人又行出里许,那黑汉手指前处一棵大树道:“三哥,我累得紧,过去歇息一下再走不迟。”那秀才向天云山方向望了望,道:“也好。左右不过十多里路,掌灯前定能回去。”二人行至树下,就地坐倒。那秀才接过黑汉递来的酒壶,喝过一口,抹了抹嘴角,赞道:“这酒不坏。”黑汉大笑:“岂是不坏!这可是我从大哥处讨来的,大哥自己都不舍得多喝,哈哈。”那秀才闻言也是大笑。二人正自谈谈说说,忽听得头顶有人说话:“酒是好酒,只怕两位辨不出滋味。”话一出口,一道身影已从树上跃下。竟是一位面色蜡黄的老者,满脸病容,站在树前,向二人瞧来,眼色甚是不屑。
那秀才站起身来,微微拱手,道:“这位前辈,看样子已在此等候我等多时,不知有何……”话未说完,那黑汉已是满面怒气,大喝道:“你这老儿,我们兄弟自在这处喝酒,没得叫你扰了兴头!我管你是谁,滚你爷爷的蛋!”那秀才暗暗拉他袖子,低声道:“这人非同小可,黑子,暂勿鲁莽。”他见这老者虽瞧来甚是佝偻,但适才从树上跃下,竟只微微“噗”得一声,连尘土都几乎不见扬起。只这一手,在江湖上必定有些来头,是必先问个清楚。当下扬声道:“前辈,在下是……”话未说完,那老者已是捧腹大笑,似是听到极为荒诞之事一般,边笑边咳。过得一阵,那老者似已笑够,直起身子,缓缓道:“你们云天五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指尖大的微名,也要拿出来吓唬人么?”言辞间满是讥诮不屑之意。
那黑汉闻言大怒,抽出单刀便要动手。那秀才上前一步,拉住他,忍气道:“前辈!我们云天寨虽不是名门正派,却也由不得你这般轻贱!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你要结梁子不妨直来,犯不着如此恶毒。”那老者闻言,正色道:“好。瞧不出你冯老三倒有股子傲气,那老夫便直说了。今日就是来取你二人性命,莫问我缘由,你们兄弟直接亮家伙上吧。”
话已至此,那秀才心知再说无用,惟有硬拼一途。当下默默抽出长剑,与那黑汉呈犄角之势向那老者慢慢逼近。那老者依然站在场中,不见有甚动作,只听他道:“冯清,雷昂,你们二人今日已是必死,到了地下切莫再做这天怒人怨的土匪!”那秀才冯清闻言惊道:“你是朝廷的人?”未待答话,那叫做雷昂的黑汉早已不耐,大喝一声,道:“管他什么来头,老子剁碎了他!”右手单刀在空中划出三圈,呈长弧状向那老者罩去。那老者轻噫一声,心道:“这小子竟然会玄极刀?”这般想着,身子微微向后一闪,避过了这一下。还未站定,已觉身后风声袭来,直取自己双腿,一时间不及多想,双足使劲,登时高高跃起。
雷昂见那老者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登时将单刀竖起,运起周身之力,算准那老者落下的方位,狠狠将刀掷出。这一招是他所学玄极刀中的最后一式“流矢经天”。威力奇大,但兵刃脱手后若不能一击奏效,便极是不利。雷昂貌似粗莽,却不糊涂。见这老者武功甚高,又对自己甚是轻视,便直接使出杀招,以求速战。冯清见他使出这招,暗喝一声彩,也将长剑斜掷而出。这招是冯清所习“清心剑”中的险招,名曰“贯心求痛”。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气概务求一击伤敌。
冯雷二人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临敌经验俱是丰富无比。看过那老者身手后,均知实力差得甚远。因此,不约而同在一个照面之后双双使出绝招,抱着一分侥幸之念。若是此招再不奏效,便无再动手的必要。一招出手,冯清向雷昂使个眼色,两人一个转身,向着天云山方向急奔而去,竟未回头再瞧一眼。
此时已至日暮时分,苍茫暮色中,一刀一剑在空中划过两道寒光,呈一正一斜之势,向那老者径直而去。料得那老者已是避无可避,便要血溅当场!
………【第二章】………
那老者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见那刀剑来势甚急,心下暗叹,“我确是小瞧了这二人。没想到区区两个江湖匪人,竟有如此身手、如此心计,这一回大意过头,算是栽了。”心下冷笑一声,转念又想,“不过,此招虽狠辣刁钻,却未必伤得了我。”这般动念一想,刀剑已逼至身前。猛听得那老者大喝一声,两脚一挫,身子横起,右手往腰间一抄,刹时间冷光耀眼,只听得“当”“当”两声闷响,那老者身子旋转,如一只陀螺般激射而出,落在一丈之外的长草地上,稳稳站定。那一刀一剑居中而断,散落在地。那老者手中,是一柄青色软剑,剑身上半端兀自吞吐摇摆,仿如蛇信。
冯清听得那声大喝,回头望去。见了那老者躲避刀剑一招,心下大惊,面上变色,急道:“黑子,走快些,那是沈傲!”雷昂步子缓了一缓,惊道:“沈傲?‘羽剑冠昆仑’?”
冯清未待答话,已觉那老者追了上来。心道:“沈傲向以剑法闻名,却不想轻功竟也如此了得,这回怕是难以脱身。”转头对雷昂急道:“兄弟快些,这老儿功夫极高,你我远不是对手!”
那老者确是沈傲。沈傲少时入昆仑派,拜在掌门天宝道长门下。天资聪慧,悟性过人。十数年间,已尽得其师所传。天宝见他才堪大用,甚是欢喜,赠之一柄软剑,名曰“羽冠”,其后更是如虎添翼,为昆仑派天宝之后第一高手。天宝死后,接任昆仑掌门,名动江湖。十余年前忽然不知所踪,江湖传言其为情所伤,黯然归隐。此后昆仑派势微,江湖中再未见过此人。却不料在这十余年后的青阳郊外现身。
适才冯清所见一招,是昆仑剑招“飞鸟缚蟒”。能在空中双脚借力,旋转出剑,如一只飞鸟般,旋转而下给予地上的蟒蛇致命一击。沈傲二十七岁时借此招战败昆仑第二高手天玉子一举成名,江湖中一时传为美谈。冯清见了那软剑模样,已有几分相信,又见这老者年龄相称,出手也是昆仑派的手法,因此断定眼前这老者便是失踪十多年,曾经赫赫有名的“羽剑冠昆仑”沈傲。
说话间,三人一追两逃已奔至天云山附近。冯、雷二人内功本不甚高,全凭着一股逃生的欲念才坚持至此。眼见寨门就在前方不足里许,冯清道:“黑子,再加把劲!只要进到寨里,便不怕了。”雷昂哈哈大笑,边向寨门方向叫道:“老子回来了!快去请我大哥、二哥!”若是往日,寨中负责岗哨的小喽罗见到此番情景,早已飞奔去报信了。此刻寨门口却是静悄悄的,一无声息。冯清一眼扫去,明哨暗哨皆不见人影,正自琢磨缘由,忽听雷昂叫道:“三哥!你瞧!”声音极是骇异,似是见到不可思议之事一般。
冯清随他手指瞧去,奔的近了才骇然看到,负责岗哨的喽罗早已毙命。死状极是凄惨,多是被人一击所杀。寨内遍是尸体,一路瞧去,残肢断臂混着鲜血散满一地,显是经过一场恶战。雷昂心中焦急,大声叫道:“大哥!二哥!四哥!”叫了一阵却无人应声,雷昂急得流下泪来,心神震荡,不知如何是好。冯清定了定神,拉住雷昂道:“去正厅看看。”雷昂猛得弯腰,从尸堆里捡起一把单刀,把眼泪一抹,随他去了。
此时沈傲早已将二人追上,一时便不急于动手。见到这番惨烈景象,也自暗暗惊异。见二人反倒镇定下来,心里不由生出几分佩服,便也跟了过去,决心看个清楚。
二人奔至云天寨正堂,沿途遍是寨中众人的尸首,兵器亦散了满地,敌人尸体却是一具未见。冯清眼尖,看到一名兄弟右手紧握,身子却给斜劈做两半,忙上前查看。却是平日为寨里喂马的何虎,素与自己交好,不料此刻却也遭了毒手。冯清强抑悲伤,掰开他右手,见是一段红稠,想来是从敌人身上扯落。料得此物必定有用,便揣进怀中。
正待再看其他,却听堂中传来雷昂哭叫,忙急奔入内。
但见其他三位当家俱已陨命,堂内一片狼籍,桌椅翻了一地。大寨主头颅被人齐颈砍下,雷昂正抱着他的尸身大哭。云天寨五个当家平日里交情极好,似是亲兄弟一般,却不想今日已阴阳相隔。冯清想起旧日情形,泪水已是泠泠而下。二人竟自伤心,丝毫未在意身后的沈傲。
沈傲看在眼中,一时说不出话。但见冯、雷二人哭过一阵,缓缓起身,直面而来。只听冯清道:“沈前辈!我这些个兄弟,也便是你找人下的毒手么?”
沈傲摇头道:“这事与我无关,我只是在市集见到你二人,才决意为民除害。寨里这些人,却不是我下的手。”雷昂骂道:“为民除害?爷爷何时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看你年纪大了,却变得不辨是非,做了朝廷的狗!”冯清接口道:“不错。想不到昔日的‘羽剑冠昆仑’失踪十多年,却早已做了朝廷的爪牙,实在令人齿冷。今日之事,怕也与你脱不了关系。”
沈傲也不辩解,淡淡道:“老夫的事向来不需外人关心。但我说一是一,这事确非是我所为。你们若是不信,我也不必多说。”
冯清紧盯着他,缓缓道:“那你为何又替朝廷出手,追杀我二人?”沈傲叹道:“我本不想如此,但承人之情,实在推拒不得。”冯清扬声道:“那依前辈之见,这下手之人也便是你说的那人了?”沈傲双眉一皱,道:“我看未必。他既已托我出手,又怎会另派他人。说句得罪的话,我虽不才,若要取你五人性命,确也不难。再说他托我之时,只说取你五人性命便可,其余人众遣散了便是。我看此事另有他人。”
冯清瞧他神色平和,话语淡定,不似做伪,心下信了几分。便道:“事已至此,也不必多说。就请前辈快些动手,了结了我兄弟二人。你还你的人情,我们也可早日下去,与众兄相聚。”
沈傲叹道:“老夫此刻心却是软了,我虽在江湖多年,却不愿多造杀孽。此刻云天寨已是不在,我已不愿动手,你们二人去吧。日后好自为之。”
雷昂被他追了十多里地,早便憋了满腔怒气,回寨后见得这番情景,更是悲愤不已。一时只想找个人出气,当下大喝道:“老匹夫,你少废话!爷爷可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不动手,我可要砍你了!”
冯清眼看沈傲双眉渐渐皱起,正待劝阻。雷昂指着堂内的尸身,大叫道:“三哥!寨里这么多兄弟可都看着,下手之人便不是他,可也咽不下这口气。你我功夫虽不及他,却也不能让他小瞧了我们云天寨的弟兄。今日就是死在他手里,也好和众兄弟有个交代!”冯清暗叹一声,知道再劝无用。俯身捡起一把长剑,望着沈傲,惨笑道:“既然如此,就请前辈成全了吧。”
沈傲眼见情势不能控制,只得长叹一声。缓缓抽出“羽冠”软剑,便要动手。
正在此时,只见大堂的后门处门帘卷起,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眉目清秀,却满脸污泥,几道泪痕下露出略黑的皮肤,显是哭过。一双眼睛甚是灵动。这小男孩向堂内望了望,忽道:“三叔,五叔,你们回来了。”
………【第三章】………
雷昂转头看见,惊呼道:“玉儿!”奔过去一把将他抢在怀里,紧抱不放。一时泪流满面,一时又大笑起来,转头道:“三哥,三哥,你瞧,是玉儿!他没死,哈哈!”冯清走过去,慢慢摸了摸那男孩头顶,扬头轻叹道:“终是老天爷开眼,大哥这一棵独苗才得保全。”话音未落,只见那小男孩自雷昂怀中抬起头,道:“三叔,我爹这是给人杀了么?你们看到是谁了么?”
沈傲看在眼中,心道:“怎得这小小孩童却能幸免?”皱眉思索,插口道:“这便是韩全的儿子?”
雷昂接口道:“不错,这是我大哥的种!姓韩名玉,怎么,你有话说?”
沈傲摇摇头,不再开口。
冯清望向韩玉,心中不忍骗他,却见这满寨尸体,知道隐瞒不住,只得长叹一声,道:“玉儿,你爹和你二叔、四叔,还有这满寨的兄弟,都被奸人杀害。如今的云天寨,便只剩了我们三人。你,你怎么逃脱的?”
韩玉抹了把眼泪,抽噎道:“午后我去后山练拳,练得一阵子,觉得累了,便靠在树下睡觉。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推我,我睁眼一看,是刘四叔。他满脸汗水,身上好多伤口,鲜血不停的流。我正要问他,他要我别做声,拉我到竹林里,找些黑泥涂在我脸上,要我呆着别动,他便去了。我等了好久,又睡着了。刚才我醒来,竹林里黑的吓人,我便跑了回来。”
说到此处,他一张小脸上满是悲愤“我跑回屋子,见到我娘和几个丫鬟都倒在地上,满地是血,我怎么叫她也不答应。我一拉我娘,看到她胸前破了好大个口子,血却不流了。我正害怕,听到前面你们说话,便跑出来看看。三叔,五叔,杀害我爹我娘的,是不是这老头?”韩玉小手指向沈傲,脸上神色大是愤慨,两道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冯清正要说话,忽见韩玉站起身来,向着沈傲冲去。心下大惊,正要拦阻,却见韩玉已奔至沈傲身前,伸起两只小拳头便往他身上砸去。
雷昂猛地站起,又将那刀拿在手里,大叫道:“喂,喂,你可别伤了他!”面上一片焦急之色。
沈傲看这孩子一身傲气,心中颇是赞赏。一时也未动怒,温言笑道:“便给你打几下。”韩玉双拳不停,一口气打了十几下,见这老头一动未动,两手反倒震的生疼。他甚是乖觉,当下停手,盯着沈傲,双拳紧握,大声道:“我现下打你不过,却终有一日功夫比你强,到那时我再报仇!”
冯清冲过去一把将韩玉拉过,道:“沈前辈,这孩子还小,你莫要为难他。”
沈傲笑道:“我瞧这孩子甚有骨气,好好雕琢,必成大器。”语气一转,又道:“老夫说话从不做假,今日之事却不是我所为。你们二人也莫再意气用事,一心求死。眼下有了这孩子,好好教导于他,才是正事。但我再说一句,日后莫要再做土匪,否则似今日之事,怕会重演。”
冯清心中芥蒂渐消,当下取出怀内那段红稠,道:“此物是我从一名被害的兄弟身上所得,料得是凶手之物,前辈见多识广,不知能不能瞧出些端倪?”
沈傲接过红稠,细细看了一阵,皱眉不语。雷昂性急,大声道:“老爷子,你有话便说。他便是有天大的来头,我兄弟也不见得怕了。”
沈傲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怕这一回,你们此仇难报。”
冯清淡淡道:“还请前辈见告,此仇定是要报的。”
韩玉被冯清拉着,一双眼睛盯在沈傲面上一动不动,也知此刻甚是重要,只待沈傲答话。
沈傲踌躇一阵,终道:“这段红稠,想来是赤血会的袖标。”
堂内登时一片寂静。
过得一阵,只听韩玉稚嫩的嗓音道:“三叔,什么是赤血会?”
当下冯清缓缓道:“赤血会是太湖边上的义军,打着抗元的旗号,招揽了不少人,几年间势力遍布周围。会主是解海山,功夫甚是了得。前几日曾派人送帖子来,邀我们入会,一同抵御靼子。只不知前辈何以知道是他们所为?前几日我见那送帖之人,并未佩这红稠。”
沈傲点头道:“不错。这红稠是他会中十二个堂主所佩,一般会众却不曾有。我与赤血会有过一段过节,曾经与五位堂主动过手。”
雷昂大声道:“管他奶奶什么会,那日我瞧那送帖的小子便不是好人,一副奸猾模样。我便去找大哥说,他们这鸟会说是邀请,八成是看上了我们这班兄弟和寨里的钱财,大哥把我骂了一顿,将我赶了出来。但我瞧他也甚不高兴,后来几日长吁短叹的。没想到这群狗娘养的今日便做出这些事来!”
沈傲叹道:“此仇难报,且不说你二人功夫如何,单说你们势单力孤,那赤血会上下几万人,又是义军,这便甚是为难。再说这红稠一事甚是机密,怕是他们会中,知道的人也不会多。你们这般找上门去,他们未必便认。唉,难,确是为难。纵是你们兄弟情深,舍却了这条性命,可这孩子又做何打算?”
这番话甚通情理,便是雷昂也做声不得。堂内气氛颇是沉重,人人心头无语。
过得良久,冯清双手一拱,道:“前辈,素闻您当年疾恶如仇,今日之事,还请指点一条明路。”
沈傲长叹一声,缓缓道:“依我之见,你们兄弟二人暂先将这孩子安置妥当,再混进赤血会中打探消息,寻找证据,再做打算。此事急不得,还是从长计议。”言罢顿了一顿,又道:“方今朝纲动乱,奸人当道。宋室江山风雨飘摇,江南武林却是群龙无首,内斗不休。在朝在野均是混乱难言。你二人便是将孩子安置,也需寻一妥帖之地。这孩子聪颖过人,我甚是喜爱,本愿将他带在身边。只是我现下为还人情,自身尚立身不正,实在不便。”
冯清转头看向雷昂,两人均不知做何打算。忽听韩玉道:“三叔,既然这老爷爷不愿带我,你们便带着我,一起混进那什么会,找机会给爹娘报仇,我不怕。”冯清将他搂在怀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雷昂猛的大叫一声,道:“好!五叔便带着你,一起去给你爹娘报仇,大不了送了这条命,咱天云寨没有怕死之人!”
忽听沈傲道:“你们先莫着急,若不嫌弃,老夫倒是想到一个去处,可以将这孩子妥善安置,你兄弟二人也可安心前去打探消息。”
冯清急忙道:“还请前辈告知。”
隔了良久,只听沈傲语音平淡,缓缓道:“上九华。”
………【第四章】………
雷昂失声叫道:“去做和尚?那可不成!没酒没肉的也就罢了,日后玉儿长大,岂不是连老婆都不许讨?”
冯清莞尔道:“黑子莫急,先听沈前辈把话说完。”转头对沈傲道:“九华山不是不再收弟子么,前辈另有法子?”
沈傲听了雷昂说话,正想大笑,又觉得甚是失礼,当下忍笑正色道:“我与九华山的怀远大师相熟,昔年他欠我个人情。待我修书一封,你们拿了信去,他定会卖我个人情,收下玉儿。至于雷寨主所虑之事,我在信中一并言明,定会交代清楚,让玉儿做个俗家弟子便是。”
雷昂挠了挠头,笑道:“如此我也放心,否则我大哥英雄一世,岂不是要断了香烟。”
沈傲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
冯清横了雷昂一眼,一转头,也自微笑起来。
当下三人商议已定,正待找纸笔让沈傲写信,忽听韩玉道:“老爷爷,那九华山上的和尚尼姑的,功夫有你厉害么?若是我去学了,日后还打不过你,那我便不如不去。”
沈傲笑道:“比我厉害的多,你学是不学?”
韩玉高兴起来,高声叫道:“学,学,我要学!”冯清见他笑颜,心道:“终究是个孩子,悲切之念来的快去的也快。这孩子天性乐观,日后定是豁达之人,必会多福。”心念至此,甚是欣慰。猛得看到韩全的尸体,神色又是一黯,长叹一声,转过头去。只听雷昂仍在逗韩玉道:“玉儿,日后老和尚不让你喝酒吃肉,你便给他澡盆里撒尿……”韩玉听得哈哈大笑。
当下沈傲将信写完,众人收拾一阵,各自安寝。
第二天天未亮,下过一阵小雨,后堂的庭院中积水甚深,落叶夹在泥水中,一片萧条之色。韩玉早便起身,蹲在院中玩了一阵纸船,累出了一身臭汗,正坐在一块青石上休息,忽见沈傲站在回廊中望着自己,脸上笑容淡定,向他招了招手。
韩玉走过去,道:“老爷爷,三叔昨天晚上和我说你功夫好厉害的,你练了多少年啊?”沈傲听了一楞,想了想,轻叹道:“怕是有五十多年了吧。”韩玉又道:“老爷爷,不知我要练到你这么好的功夫,得过多久,我三叔昨晚和我说,要我好好学功夫,我要是偷懒,等功夫练好了,那些仇人也死了,爹娘会在地下骂我。我对三叔说,我一天也不偷懒,定要练好功夫给爹娘报仇。”
沈傲摸了摸他头顶,温言道:“你有这份心思便好。九华山武功偏于佛教,却自成一路,博大精深,你若用心学,前途不可限量。”韩玉抬起头,凝目望向沈傲,过得一阵,忽道:“老爷爷,其实我不想去九华山,我想跟着你学功夫。”沈傲笑了笑,温言道:“九华山是名门正派,功夫是极好的。你用心学,定会练的比我还厉害。”韩玉急道:“三叔说你是昆仑派第一高手,我瞧山上那些老和尚便打不过你,你是不是怕我麻烦,不愿带着我?”沈傲神色黯了黯,长叹一声,道:“不是爷爷不愿带你,只是爷爷现在为人做事,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若再将你带在身边,反倒是害了你。你先安心去九华山,爷爷日后还了人情便去瞧你,你若是呆得不高兴,爷爷便带你走,你看如何?”他料得韩玉听了这话,定会答应,哪知韩玉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问他道:“爷爷,你在还什么人情啊?”沈傲皱了皱眉,忽地望见韩玉两道清澈的目光向自己瞧来,心中一动,缓缓道:“他们救了爷爷至爱之人。”韩玉道:“哦,他们救了奶奶,所以爷爷感激他们,就帮他们做事,是么?”沈傲面上动了几动,低声道:“是,是救了,救了……奶奶!”
沈傲说完这句话,像是没了力气般,一下跌坐在回廊边的长凳上,怔怔出神。韩玉靠上前去,脑袋前伸,一脸好奇之色,道:“爷爷,你生病了么?怎么你脸上变的这般白?”沈傲缓缓回过头来,低声道:“是,是爷爷病了,是该吃药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四方的红盒子,启开盒盖,取出一枚小指肚大的白色药丸,一口吃下。
韩玉见他吃过药后,面上颜色又渐渐如常,拍手笑道:“好,吃了药便好,有病本该是要吃药的。”沈傲回过神来,将他抱起,放在膝上,微笑道:“好孩子,爷爷给你个好玩的物事。”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交到韩玉手中。
韩玉随手翻开,见是一本连环画似的图册。每页上画一个小人,摆着各种奇怪姿势,或头下脚上,或身后腿前,不一而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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