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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游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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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间怒火中烧。现在我命悬一线,可这些人却对我不理不睬,我甚至比不上一头死猪。我心砰砰地跳着,连涨得通红。我不假思索,从箭袋中抽出一只箭,直射向大赛组织者所坐的桌子。接着听到声声惊叫,那些人赶紧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箭正好射中烤猪嘴里的苹果,一下子连箭带苹果子钉在了后面的墙上。每个人都用困惑不解的眼光看着我。“谢谢观看。”我说,然后微鞠了一躬,没等他们宣布结束,就径直朝出口走去。

第一篇 贡品 8、十一分

我大跨步走向电梯,边走边把弓箭和箭袋斜挎在肩的两侧,我推开守卫在电梯旁的阿瓦克丝,用拳头砸在十二层按钮上,电梯门慢慢合拢,我随电梯迅速上升。我要在泪水夺眶而出之前,赶快回到自己房间。我听到有人在会客室喊我,我也没应声,穿过大厅,冲回房间,销上门,扑到床上,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事已经发生了,我把一切都毁了!如果说,我曾有机会的话,它也被我射向大赛组织者的那只箭给打跑了。现在他们会怎样处置我?逮捕?处死?割了舌头,让我变成阿瓦克丝,以后伺候帕纳姆国其他“贡品”?我怎么会把箭射向他们,我在想什么呢?当然,我并不想射他们,而是要射苹果,他们对我不予理睬,让我十分气愤。我并不是要杀死他们,如果真想,他们早就一命呜呼了。

咳,说到低,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赢的可能性也不大。他们怎么对我又有谁在乎?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是他们会对妈妈和波丽姆做出什么,家人因为我的冲动会遭受多大的痛苦呢?他们会拿走她们可怜的财产,而后把妈妈投入监狱,把波丽姆送到教养院去?他们不会杀了她们,对吧?为什么不?他们又在乎什么?

我本应该留在训练场,表示道歉。或笑一笑,表示这不过是个玩笑,也许他们还会对我高抬贵手。相反,我却傲不为礼,昂首阔步地走出了体育馆。

黑密斯和艾菲正在敲门,我大喊着让他们走开,他们终于走了。我哭了至少一个小时,然后蜷缩在床上,抚弄着丝质床单,看着太阳在凯匹特――这个糖做的童话王国缓缓落下。

开始,我以为卫兵会来这把我带走,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好像不会来了。我镇静了下来,他们还是需要十二区的女“贡品”,不是吗?如果大赛组织者者要惩罚我,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在竞技场放出饥饿的动物来咬我。到那时,他们肯定不会给我弓箭,来让我自卫。

可是在我还没进竞技场之前,大赛组织者准定给我打很低的分数,成绩今晚就公布,这样所有头脑健全的人都不会资助我。今天的训练是不公开的,在训练结束后,大赛组织者将宣布每个选手成绩,观众会以此为起点在随后的整个比赛中下注。他们所给出的成绩从一分到十二分不等,一分是无可挽回的低分,十二分是高分,表明选手具有相当潜力。然而,成绩本身并不表明谁在比赛中能赢,只表明选手在训练中的潜力。在竞技场中选手表现差距很大,高分选手往往游戏一开始成绩就急转直下。几年前,一个获胜的选手在首次评比中只得了三分。当然,分数的高低也会在拉赞助方面对选手造成很大影响。虽然我的射箭技术差强人意,可开始我还指望能得到六、七分,现在我的成绩准是二十四个人中最低的。如果在比赛中没人赞助我,那我的生存几率几乎为零。

艾菲敲门叫我去吃饭,我决定还是去吧。成绩会在今晚的电视上公布,这些事我想瞒也瞒不住。我走进浴室,洗了把脸,可脸还是红红的,挂着泪痕。大家都在餐桌旁等候,包括西纳和波西娅。不知怎的,我真希望他们没来,不想让他们失望。他们在开幕式上好容易取得的成功,好像我想都不想就给毁了。吃饭时我用勺子小口喝着鱼汤,不敢抬眼看任何人。鱼汤咸咸的,感觉好像是泪水。

大人们在闲聊着天气预报,我的目光与皮塔相遇,他抬了抬眉毛,意思是,‘怎么了?’我只微微摇了摇头。侍者端上了主菜,这时黑密斯说:“好吧,聊得差不多了,你们今天还不太糟吧?”

皮塔抢先一步,说:“我不知道今天表现得怎么样,我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连看都练得看我一眼,好像在唱什么祝酒歌,我投了几个重物,之后他们就让我走了。”

听到这个,我感觉略好些,皮塔虽然没有攻击大赛组织者,但至少他也很愤怒。

“你呢,亲爱的?”黑密斯说。

黑密斯叫我‘亲爱的’,让我颇为恼火,我没好气地说:“我朝他们射了一箭。”

大家都停止吃饭。“你什么?”艾菲声音中透出的恐惧证实了我的怀疑。

“我朝他们放了一箭,确切地说,不是朝他们,是朝他们那个方向,就像皮塔说的,他们对我不加理睬,所以我就……我就不冷静,朝愚蠢的烤猪嘴里的苹果射了一箭!”我为自己辩护道。

“他们怎么说?”西纳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也没说,噢,我不知道,我径直走出了训练场。”我说。

“没等宣布结束?”艾菲急促地问。

“我自己宣布结束。”我说。这时我想起了自己是怎样答应波丽姆我要努力赢得比赛,我感觉有一千的重担压在肩上。

“哎,只能这样了。”黑密斯说道,在蛋卷上涂上黄油。

“你觉得他们会逮捕我吗?”我问。

“我怀疑不会,这个阶段再换人是很棘手的。”黑密斯说。

“我的家人呢?”我说,“他们会惩罚我家人吗?”

“我认为不会,这没太大意义,那样的话,公众想知道你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们就不得不把训练场的事曝光。但因为这是保密的,他们又不能让公众知道,所以他们不会那么做,那么做等于白费力气。”黑密斯说。“他们更有可能到竞技场里再刁难你。”

“哎,反正他们早晚会这么对我们的。”皮塔说。

“没错。”黑密斯说。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说,这使我恢复了点信心。黑密斯用手拿起一块猪肉,浸在红酒里,艾菲看到后峨眉微蹙。黑密斯又撕开一大块肉,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当时他们什么表情?”

我觉得我的嘴角翘了起来,“震惊、害怕。唔,他们真是可笑。”当时的情形浮现在我眼前。“当时有一个人向后撞到在击打木球上。”

黑密斯听到后狂笑起来,我们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只有艾菲忍着没笑出来,她说:“嗯,他们活该。他们的工作就是观看你的技能展示,你从十二区来也不能成为他们对你不加理睬的理由。”然后她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好像她说了什么狂放不羁的话。“我很遗憾,可我就是这么想的。”她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的成绩一定很低了。”我说。

“只有高分才会引人注目,低分或者中等分数也没人会注意。因为他们清楚,也许选手留着一手,故意得低分。这种策略也有人用过。”波西娅说。

“我可能只得四分,希望大家也能这么想我就好了。”皮塔说,“我只是提起重球,扔出几码远,要是有人比我还糟,那他就是垫底的了。”

我冲他笑笑,突然感觉到饿了。我切下一块猪肉,把它埋在土豆泥里,大嚼起来。真是太好吃了。我的家人安全了,只要他们没事,就没什么大事。'TXT小说下载:。。'

晚饭后,我们到会客室观看测试结果。电视上显出现“贡品”的照片,下方亮出他们的成绩。职业选手自然得到八分到十分的高分,其他多数选手得到五分,很奇怪,小露露得了七分。我不知道她在大赛组织者面前展示了什么技巧,但她小小的个头,肯定表现不俗。

十二区选手的成绩像往常一样,最后出来。皮塔得了八分,当时肯定有人观看他的展示。我的脸在电视上出现时,我的手指甲使劲抠着手心,觉得成绩一定是最差的。接着屏幕上亮出了十一分。

十一分!

艾菲特琳奇尖叫起来,大家都拍着我的后背为我祝贺、加油。可这一切不像是真的。

“肯定弄错了。这……这怎么可能?”我问黑密斯。

“也许他们喜欢你的倔脾气。”他说,“他们还要进行表演,他们需要能激起观众热情的选手。”

“凯特尼斯,燃烧的女孩。”西纳说道,然后拥抱了我一下。“噢,等着瞧吧,你采访时还有漂亮的服装呢。”

“有更多火焰吗?”我问。

“嗯,有一点吧。”他逗着我说。

皮塔和我相互祝贺,这又是一个无比尴尬的时刻。我们俩都表现不错,可这对另一个人意味着什么?我尽可能早的溜回了自己房间,把头蒙在被单下面。这一天所遭受的压力,特别是哭泣,已使我精疲力竭。我闯过了一关,得到了暂时的解脱,十一这个数字仍在我的眼前闪现。

清晨,我躺在床上,看着太阳在这个美丽的早晨慢慢升起。今天是星期天。在家是休息日。我纳闷盖尔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到了林子里。通常整个星期天我们都会为下一星期打食。一大早起床,捕猎、摘野菜野果,然后到市场去交换。我想象着我不在时盖尔一个人怎么捕猎。其实我们两个人都能单独捕猎,只不过一起干更好些,特别是捕捉大个头的猎物时。可就算捕捉小猎物,有人帮着扛那些沉甸甸的东西也挺好,这样的话,给家人四处谋食这样的苦差事也就成了轻松快乐的事。

我第一次遇见盖尔是我在林中独自打猎的六个月之后,那时我为了找吃的可费了不少力气。那是十月的一个星期天,天气凉爽,空气中飘着一股烂树叶的味道。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忙着和松鼠争夺坚果,下午趁着有点暖意,我下到浅泥塘里挖“凯特尼斯”。我打到的唯一的肉食就是一只从我脚上跑过、想找坚果吃的松鼠。不管怎么说,我先不能捕捉猎物,因为大雪会把我其他食物埋住,而动物总还要四处活动的。那天我比平时走得稍远一点,因而回家的时候急匆匆的。我正拖着麻袋走,突然看到一只死兔子,那只兔子被一个细绳吊着,就在我头顶一英尺的地方。大约十五码外还吊着另一只。我认出来这是一种圈套,我爸爸曾用过这个。猎物被逮着以后,就被吊在空中,以防别的饥饿动物来吃。我一个夏天都在试着摆弄这种圈套,却没有弄成。所以我禁不住把麻袋扔下,仔细琢磨起这东西。我的手刚要碰到兔子上方的细线时,有人喊起来:“危险!”

我一惊之下,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时盖尔从树后头钻了出来。他肯定一直在盯着我。他只有十四岁,可足有六英尺高,在我看来就是个大人。我曾在“夹缝地带”和学校里见过他。让爸爸丧命的那次矿井爆炸同样也夺去了他爸爸的性命。一月份,他去领英勇奖章的时候,我就站在他身边,又是一个失去爸爸的长子。我记得他的两个弟弟搂着他妈妈,他妈妈当时腆着大肚子,眼瞅着就要生了。

“你叫什么?”他说着,把兔子从绳套上取下来,他的腰上还别着另外三个。

“凯特尼斯”我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嗯,薄荷猫,偷东西可是要判死刑的呦,你没听说过?”他说。

“凯特尼斯,”我稍大点声说,“我没偷,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圈套。我弄的圈套啥也抓不到。”

他瞪着我,并不相信。“那,你的松鼠从哪弄的?”

“我打的。”我把弓从肩头取下来。我现在仍用这爸爸给我做得小弓,可只要有机会,我就学着用大弓。我想着到春天就能打些大点的猎物。

盖尔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弓。“我能看看吗?”

我把弓递给他,“记住,偷东西是要判死刑的!”

那时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他一下子从一个险恶的家伙变成一个让人想与之结识的人。我对他报以同样的微笑可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我们聊起了打猎的事,我说如果他愿意跟我交换,我也可以给他弄把弓;不是拿吃的交换,而是拿他的知识换。我想自己设套,好有一天也能逮到挂满一腰带的兔子,他也答应了。时间一点点流逝,我们渐渐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对方,在哪可以找到好多李子,哪里火鸡经常出没,我们还共用手里的家伙。他教会我下套和捕鱼。我告诉他哪些植物能吃,最后给了他一把我视若珍宝的弓。终于有一天,不言而喻,我们成了好伙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让两家的饭桌上都有饭吃。

盖尔让我有种安全感,这是自爸爸去世后就不再有的。他和我做伴,我一个人在林中漫长而孤寂的日子也就到了头。我不用再担心背后有人在盯着我,打起猎来也顺手多了。他还不仅仅是打猎的伴儿,也是我的知心朋友,在十二区不敢说的事,我都会对他一吐为快;他对我也报以同样的信任。

在林子里,和盖尔一起,我时时觉得很快乐。

我称他为朋友,可从去年起,这个词好像已经不足以道出盖尔在我心中的位置。我的心一阵刺痛。他现在要是和我在一起该多好啊!

当然,我并不是希望他在竞技场,在那,他撑不了几天就会死去。我只是……只是,想念他。我讨厌孤独一人。他也想我吗?肯定想。

昨晚在我名字下方出现的十一的数字仍在我脑子里盘桓,我完全能够想象出盖尔会怎么说,‘嗯,肯定还有待提高。’接着他对我微微一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开心地笑起来。

我禁不住对我和盖尔之间真挚的友谊和我与皮塔之间假装的友善进行比较。我从未怀疑过盖尔的动机,而对皮塔却不得不心存疑虑。当然,这种比较并不完全公平,因为盖尔和我从未被抛到一需要彼此竞争才能生存的环境中,皮塔和我都很清楚对方的生存就意味自己的死亡。这个问题又怎能回避呢?

艾菲在敲门,提醒我今天又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日子!”。明晚要对我们进行电视采访。我猜想整个团队都会为我们忙得四脚朝天的。

我从床上爬起来,快速冲了个澡,这回按下按钮时很小心。然后朝餐厅走去。皮塔、艾菲和黑密斯围成一堆在小声地说着什么。真奇怪。可还是饥饿占了上风,我先没理他们,在盘子里盛满食物。

炖菜是用大块嫩羊肉和李子干儿做得,浇在野生大米烧的大米饭上。我吃了一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没人说话了。我喝了一大口橘汁,擦了擦嘴,说:“那么,怎么样?今天您要训练我们怎样接受采访,对吗?”

“是的。”黑密斯说,

“不用等我吃完,我可以边吃边听。”我说。

“嗯,关于我们目前的训练方法,计划有点变化。”黑密斯说。

“什么变化?”我问,我也不知道我们目前的训练方法是什么。在另一个选手面前不显山露水是我唯一记住的最重要的策略。

黑密斯耸耸肩,“皮塔要求和你分开训练。”

第一篇 贡品 9、爱的告白

背叛,这是我的第一感觉。可说来可笑,只有建立了信任,才谈得上背叛,而我和皮塔之间的信任也非白纸黑字,板上钉钉,毕竟我们是彼此竞争的“贡品”。可那个冒着挨打的危险给我面包、开幕式时在战车上拉着我的手、在红发艾瓦克斯面前替我遮掩、又坚持对黑密斯说我会打猎的人……却不能让我完全信任?

话反过来讲,我们不用再佯装朋友,也让我松了口气。显然,在我们之间十分愚蠢地建立的微弱的联系也从此被斩断了。这么做也恰逢其时,猎杀游戏两天后开始,彼此信任只能成为一个人的弱点。不管皮塔是出于什么做出的决定——我怀疑这跟我的成绩比他的好有关——我对这个决定只有感激。也许他也意识到了,我们互为彼此的对手,这样的事实越早接受就越好。

“好吧,”我说,“那,新计划是什么?”

“你们俩分别用四个小时跟艾菲学习礼仪,四个小时跟我学习访谈技巧。”黑密斯说。“你先跟艾菲学,凯特尼斯。”

我想象不出艾菲教我什么,要用四个小时,但她肯定会教到最后一分钟。我和艾菲来到我的房间,她让我穿上一件坠地长裙和高跟鞋,这套服装不是我接受采访时真正要穿的衣服,然后她教我走路的姿势。穿高跟鞋是我最难适应的,我以前从未穿过高跟鞋,踩着高跟鞋用脚豆颤颤巍巍地走路,我还真不习惯。可艾菲不是整日穿着高跟鞋来往穿梭于各处吗?于是我下了决心,既然她行,我也能行。接下来裙子又带来了新问题,它总是绊我的脚,所以,我干脆把裙子提起来,艾菲一见就像鹰一样扑过来,猛拍我的手背,喊着:“裙子不能高过脚踝。”我最后终于克服了高跟鞋。接着还要学坐姿、站姿――显然我很爱低头――目光的接触、手势、微笑。微笑主要是如何保持的问题。艾菲让我说出一百个单调的词语,开始时微笑,说的过程中微笑,结束时也要微笑。一直到了吃饭的时候,我脸上的肌肉还在抽搐。

“好啦,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了。”艾菲说着,舒了口气。“记住,凯特尼斯,你要让观众喜欢你。”

“你觉得他们不会喜欢我吗?”我问。

“如果你老是瞪了他们,就不会。你干嘛不把那犀利目光留到竞技场去?现在,你要感觉自己是和朋友在一起。”艾菲说。

“他们要打赌我能活多久。”我突然发起脾气,“他们不是我朋友!”

“哎,试一试,假装是。”艾菲打断我。之后她平静地对我微笑着。“看,就像这样,即使你惹我生气,我仍在对你微笑。”

“是的,还挺真诚的。”我说,“我要吃饭了。”我踢掉高跟鞋,咚咚咚地跑到餐厅,把裙子撩到了大腿根。

皮塔和黑密斯的兴致似乎都很高,所以我想访谈技巧训练到明早肯定大有功效。但我这么想可是大错特错了。吃过午饭,黑密斯把我带到会客室,指挥我做到沙发上,然后皱着眉头看了我一会。

“怎么样?”我终于开口问道。

“我在想该怎么办?”他说,“以什么姿态把你呈现在公众面前,应该是有魅力的?孤傲的?凶猛的?到目前为止,你已经是一颗新星了。你自愿救出自己的妹妹,西纳的造型也使你令人难忘,你的成绩也很高,你已经激起了观众的浓厚兴趣,可还没人知道你是谁。我想让你在明天的访谈中你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好得到赞助。”黑密斯说。

我以前看过无数对“贡品”的采访,我知道他说的是有道理的。如果一个选手能吸引观众,无论是幽默的、凶残的或古怪的,他就会得到观众的喜爱。

“皮塔是什么方式?我是不是不能问啊?”我说。

“他是可爱型,他天生有一种自我嘲讽式的幽默,”黑密斯说,“可你一开口,就给人一种沉闷不乐或是敌对的感觉。”

“我没有。”我说。

“好啦,我不知道那天在战车上的你怎么那么活泼阳光,反正在那之前或自那以后我就再没看见过你那样。”黑密斯说。

“可你们也没给我太多高兴的理由啊。”我反驳道。

“你不用讨好我,我又不会赞助你,就假设我是观众吧。”黑密斯说,“要想办法让我高兴。”

“好吧!”我吼道。黑密斯扮作记者,而我尽力以对自己有利的方式回答问题,可我却做不到,我对黑密斯刚才说得话太生气了,也没有心绪回答问题。我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切——猎杀游戏——是多么的不公平。我为什么要像跳梁小丑一样去讨好那些我痛恨的人?访谈进行的时间越长,我越发无法掩饰心中的愤怒,最后我简直是把对问题回答喷射到他的脸上。

“好啦,够了,”他说,“我们需要到别处去找天使了。不仅你充满敌意,而且我对你也一无所知,我已经问了你五十个问题,可对你的生活、你的家人、你喜欢的事物仍然摸不着头脑,观众想要了解你,凯特尼斯。”

“可我不想让他们了解我!他们已经剥夺我的未来,他们不能得到过去属于我的生活!”我说。

“那就撒谎吧!编出点故事!”黑密斯说。

“我不善于撒谎。”我说。

“那,你最好赶快学会。你的个人魅力与一个死鼻涕虫相差无几。”黑密斯说。

噢,这么说太伤人了。黑密斯也一定意识到自己说话过来头,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我有一个主意,你假装自己很卑微吧!”

“卑微。”我随着他说了一句。

“你就说,不敢相信来自十二区的孩子能表现得这么棒。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说说西纳设计的服装,人们有多么好,这城市让你多么吃惊。如果你不想说自己,至少可以夸赞一下观众。只要不冷场就行了,好吗?你只要滔滔不绝地说!”

剩下的几个小时真是太痛苦了。没多久,我就意识到我不可能滔滔不绝。黑密斯又尝试把我塑造成高傲自大的形象,可我又没那么傲慢。我外形瘦小,显然无法表现凶残的样子。同时,我又不是智慧型,滑稽型、性感型或神秘型。

训练即将结束时,我什么都没练成。黑密斯已经开始喝酒,说的话也略带有嘲谑和厌倦。“我放弃了,亲爱的。到时你就直接回答问题,不要让观众看出来你对他们有多么的不屑就行了。”

那天的晚饭是在我自己房间吃的,我要了好多食物,直吃到快要呕吐了为止。吃完后我把杯盘碗盏全都打得粉碎,来发泄对黑密斯、对猎杀游戏、对所有凯匹特人的愤恨。红发女孩进来为我铺床,看到屋子里一团糟,也吃惊得睁大了眼睛。“别管了,”我冲她喊道,“什么也别管。”

我连她也恨,她在用她会说话的眼睛责怪我,把我看成懦夫、怪物、凯匹特的玩偶,无论现在还是过去她都这样。对她来说,正义终有一天会到来。至少我的死可以为那个在树林里死去的男孩做出赔偿。

听到我喊,女孩不但没走,反而把门关上,进了浴室。她从浴室拿出一块布,轻轻的为我擦脸,又把我手上被盘子划破的地方擦拭干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为什么让她这么做?

“我当时本该救你的。”我低声说。

她摇了摇头,她是不是在说我们当时没管她是对的?是不是说在她已经原谅了我?

“不,那样做不对。”我说。

她用手指轻轻拍着嘴唇,然后又指着我的胸脯。我想她的意思是如果这样做我也会变成一个艾瓦克丝的。也许吧,那就变成一个艾瓦克丝吧,要么就死去。

过了会,我帮着红发女孩收拾房间,过了一个小时,房间里的碎渣和饭菜全部收拾干净,她把我的床放下来。我像一个五岁的孩子一样缩进被单里,任由她给我拽好被角。然后她走了。我告诉她要等我睡着后再走,醒来时她要在旁边。我要这个女孩保护我,尽管她从未得到过我的保护。

第二天一早,出现在我身边的不是红发女孩,而是形象设计团队。我跟艾菲和黑密斯所学课程已经结束。今天我属于西纳,他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也许他可以使我看上去精神漂亮,这样就没人会在乎从我嘴里说出什么。

化妆师一直为我忙个不停,直至下午很晚才结束。完妆后,我的皮肤像光亮的丝缎,胳膊上画上了镂空花纹,二十个造像完美的指甲上也画上火焰图案。之后,维妮亚给我做头发,先用红绳编出图案,从左耳开始,绕过后面的头发,最后梳成一条辫子从右肩垂下。他们用厚厚的粉底把我的脸涂成白色,然后再在上面画出线条。大大的黑眼睛、饱满的红嘴唇、浓密的长睫毛。最后,用金粉涂抹全身,使之闪烁着熠熠的金光。

这时西纳走进来,他手里拿着的应该就是我的服装,但服装盖在布下面,我看不到。“闭上眼睛。”他命令道。

穿衣时,柔滑的里衬顺着我光滑的裸体垂下,可接着我感到衣服很沉,应该有四十磅重。我抓住着奥克塔维娅的手,摸索着穿上鞋子,我很高兴发现这双鞋子比跟艾菲练习时穿的那双要低两英寸。我一开始站立不稳,但调整适应了一会就好了。接下来,周围一片寂静。

“我可以睁开眼了吗?”我问。

“是的,”西纳说,“睁开眼吧。”

站在落地镜前的这个人一定是个外星生物。光泽的皮肤、莹亮的眼睛、泛着珠光的衣服。我的衣服,噢,我的衣服上镶满了闪闪发光的宝石,红色、黄色、白色,宝石镶缀成火焰的图案。我的身体只要轻微移动,就给人以被熊熊的火焰包围的感觉。

我不漂亮,我不美丽,但我像太阳一样熠熠生辉。

有那么一会,大家都注视着我。“噢,西纳,”我终于轻声说道,“谢谢你。”

“转一圈,让我看看。”他说。我举起双臂,旋了一圈。整个形象设计团队的人发出无比钦敬的欢呼。

西纳让其他人解散,然后让我穿着衣服和鞋子在室内走动,穿着这双鞋比穿着艾菲的那双鞋走起路来容易多了。裙子自然下垂,我走路时也不用提着它,这样我就又少了一件要操心的事。

“那么,参加访谈节目的一切都准备好啦?”西纳问。我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经和黑密斯谈过了,他知道我的心绪有多糟。

“糟透了,黑密斯叫我死鼻涕虫,我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行。我做不好,我成不了他要求的那种人。”我说。

西纳想了想。“那你干嘛不就做你自己。”

“我自己?那也没什么好的。黑密斯说我太严肃,而且怀有敌意。”我说。

“啊,你说话……总是离不开黑密斯。”西纳说着,裂开嘴笑了。“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形象设计团队的人也都很喜欢你。你甚至赢得了大赛组织者的认可。至于凯匹特城的人,他们全在谈论你,大家都敬佩你的精神。”

我的精神,这是一个新说法。我不肯定这是什么意思,但这好像是说我是一个斗士,很勇敢,好像没有说我不友好的意思。好吧,也许我并不能把爱给予我见到的每一个人,也许我少有笑容,可我确实很关心一些人。

西纳把我冰冷的手放在他温暖的手里。“你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你可以想象自己在对家乡的一位朋友说话。谁是你最好的朋友呢?”西纳问。

“盖尔”我立刻回答。“可这也没用,西纳,我不可能跟盖尔说我的事,他都知道。”

“那我呢?你能把我当成朋友吗?”西纳问。

在我离家后见到的所有人中,西纳是我最喜欢的。第一次见他,对他印象就很好,直到现在他也还没让我失望。“我想是的,可――”

“我和其他的造型师一起坐在贵宾台上,你一眼就可以看到我。问问题时,你看着我,然后尽量诚实地回答。”西纳说。

“就算那些我觉得可怕的事也照实说?”我问,因为这事有可能发生。

“实话实说,特别是说到你觉得可怕的事情。”西纳说,“你会努力的,对吧?”

我点点头,这也是个办法,至少是最后的一棵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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